第二十九章 試探
「方才,多謝。」封景安鄭重其事地對聞子珩抱拳作揖,以示感謝。
聞子珩到了嘴邊的譏諷,愣是因為封景安的鄭重其事換成了──「宋子辰為人心胸狹隘,若是知曉自己給你使的絆子未能成功,只怕日後會更加針對你們,需不需要老夫出面,將他趕出州學?」
這小事,權當是報了舒燕那丫頭對他的救命之恩,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必,像宋子辰那樣的人,留著他看我一步一步高升,而他卻一直停滯在原地不動,對他而言才是最大的折磨。」封景安拒絕得毫不猶豫。
聞子珩語塞。按理,麻煩的存在,就該及時掃清,封景安倒好,非得將麻煩留著,他也不怕哪一日這麻煩反噬,狠狠地咬他一口。
「聞老,那裡是什麼地方?怎麼還有人在看守呢?」齊球球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古怪,本能地轉移話題,指著不遠處的一座三層小樓問道。
聞子珩順著齊球球手所指的方向看去,挑眉解釋道:「那是藏書閣,裡面有很多珍貴書籍,所以需要人守著。」
「既是如此,那想要進去閱讀那些書籍,也是有條件的吧?」封景安登時眼睛發亮地盯著不遠處的藏書閣。
聞子珩失笑地點頭。「那是自然,進去的要求可高著呢,便是宋家給州學捐了很多銀子,宋子辰在州學裡,還是只能每月進去閱書一次呢。」
「呵,那他不得氣死?」齊球球譏誚地笑了,宋子辰一直覺得他家裡擁有的銀錢可以讓他為所欲為,結果來到了這合泰州學,銀子沒少給,結果規矩還得守著,他私下的臉色肯定很難看。
「沒人管他會不會氣死,想要自由出入這藏書閣,那就必須是品性與能力上佳者才行,缺一不可。」聞子珩眉頭皺了皺,想起了一件不是很愉快的事情。
齊球球樂了。聞老這話說的,可不就是在暗指宋子辰除了給出的那些銀子之外,不管是品性還是能力都沒有?
「這地方好,我們景安肯定能擁有自由出入的資格!」
「聞老好。」林陌玨禮貌地對聞子珩作揖打完招呼,目光不由得落到了封景安的身上。
而他身後跟著的兩人,同樣也將目光落在了封景安的身上,不過他們的目光,可就跟林陌玨的探究不一樣了。
那是明晃晃的不善,並沒有因為聞子珩在場就有所收斂,可見齊球球方才所說的話都讓人聽見了,以至於這兩人覺得他們剛進入州學,放話就這麼狂,非常不喜。
齊球球皺眉盯著林陌玨看了會兒,才想起來這人為什麼有點眼熟。「你不是那日跟在宋子辰身邊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在下姓林,林陌玨。」林陌玨有些不喜齊球球對他的形容,可礙於眼下是在聞老面前,他沒對此說什麼。
「你來得正好。」聞老鬆開皺著的眉頭,突然開心地拍了下手。「陌玨是州學裡如今唯一能自由出入藏書閣的人,既然你們這麼有自信,不如來比一場?」
封景安一愣,下意識拒絕。「這,還是不了。」
剛來就樹敵,那可不是他的初衷。
「聞老這個提議,可是有點欺負封兄,畢竟我是一直待在州學裡,封兄卻是剛入學,他輸了,我勝之不武;而我若是輸了,那可是大大丟了我們州學的面子了。」
「林兄,你這過於自謙了。」吳浩極為不贊同地看著林陌玨。
另一人緊跟著附和。「是啊是啊,林兄的實力就擺在那兒呢,真的不必如此自謙。」
「人外有人,我可不敢輕敵,聞老您說是嗎?」林陌玨眼底的笑意未變,但看向聞子珩的目光卻是無聲且堅定地表達自己的拒絕。
聞子珩看看封景安,又看看林陌玨,忍不住遺憾地嘆了聲。「這倒也是,是老頭子思慮不周了,你們當老頭子我方才什麼都沒說。」
「這……」
「吳浩!」林陌玨警告地瞥了還想煽風點火的人一眼。
吳浩憤憤不平,卻不得不將所有的話嚥了下去。
另一人顯然也是不滿這樣的結果,頻頻看林陌玨,可惜林陌玨不搭理他們。
「我在未名居訂了一桌酒菜,給封兄的到來接風洗塵,不知封兄可否賞臉一去?」
「……好。」封景安深深看了林陌玨一眼,到了嘴邊的拒絕還是換成了答應。雖然曾見林陌玨和宋子辰一道,可他不以為兩人本性相同,他倒要看看這個林陌玨的葫蘆裡到底是在賣什麼藥。
林陌玨不在意封景安對自己的揣測,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在未名居等你。聞老,我先告辭了,您老慢慢逛。」言罷,拱手作揖,得到聞子珩的首肯後,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開。
主心骨離開了,剩下的兩人也跟聞老告辭,忙不迭地就溜了。
待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封景安才轉眸看向齊球球。「球球……」
「打住!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咱們初來乍到,要低調,我懂我懂,之後絕不會再口無遮攔,你放心。」齊球球抬手搶話。剛才那齣他看得很清楚,他知道錯了。
「罷了。」封景安無奈地扶額。事已至此,球球也做了保證,他再揪著不放倒是不好。
「走吧,繼續帶你們熟悉熟悉。」聞子珩當作自己什麼都沒聽見,隨便轉了個方向抬腳就往那兒走。
齊球球怕沒了聞子珩,封景安會再度舊話重提來說他,忙不迭地抬腳跟上了聞子珩的腳步,並且非常積極好問,一直不停地問聞子珩這裡是什麼地方、那裡又是做什麼用的。
不好丟下齊球球一人,封景安只好抬腳跟了上去。
但半個時辰過去,他們還沒將整個州學徹底地走過一遍,林陌玨的小廝就尋了過來。
聞子珩只得沒好氣地擺擺手。「走,趕緊走,正好走了這半個時辰的,老夫也累了。」
封景安眸底劃過一絲笑意。「今日辛苦聞老了。」
「嘴上說辛苦有什麼用?」聞子珩低聲嘀咕。
封景安沒聽清,只好開口問:「您說什麼?」
「什麼都沒說。」聞子珩飛快地否認,爾後率先轉身離開。「唉,這人老了啊,腿腳都不中用了呢!」
封景安和齊球球無言。
瞧聞子珩方才給他們介紹的勁頭,他們可半點沒看出來,他哪兒腿腳不中用了。
林陌玨將自己在未名居給封景安接風的事瞞得挺好,但他不知道,宋子辰命人一直跟著封景安,幾乎是封景安被帶到未名居的同時,宋子辰就知道了。
「你把方才的話再說一遍。」宋子辰面色難看。
他費盡心思讓盧解卡住封景安入學的路,這沒成功也罷,林陌玨竟然還讓人帶封景安去未名居,為他接風?誰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好?結果呢?林陌玨身為他的好友,在未名居訂了宴席,替他最不喜、甚至仇視的人接風!
「回公子,小的看得真切,就是林公子訂的宴席,那未名居的小二還說,林公子訂的酒菜,皆是上等。」全陽硬著頭皮重複,看都不敢看宋子辰一眼。
宋子辰再也壓不住心底憤怒,狠狠地將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好!可真是好樣的!」
他跟封景安定是上輩子就有仇,這輩子才會這般的不對付!在小學院裡封景安壓他一頭,他好不容易才將封景安踩進塵埃裡,這才過去了多久,封景安就又爬起來,到他面前來礙眼,奪他在乎的好友!
「本少爺倒是要看看,他給封景安的接風宴是什麼樣子!」
未名居,是合泰州聞名的酒樓。一間酒樓叫未名居,聽著就奇怪,但架不住這酒樓生意好,都說來合泰,不去未名居嚐嚐裡頭的招牌菜,就算不得來過合泰。
不管林陌玨有什麼目的,這擺出來的誠意是足夠的。
「二位請隨小的上樓,公子訂的宴席在二樓。」林竹抬手示意兩人上樓。
齊球球收回打量未名居的目光,轉眸去看景安的意思,如果景安改變主意了,那他想要嚐嚐這未名居招牌菜的心思,就下次自己來便是。
「走吧。」封景安回看了齊球球一眼後,率先抬腳往二樓走。
齊球球趕忙跟上,臉上喜孜孜的。
來都來了,景安那樣的人怎麼會臨了改變主意呢?他剛才真是想多了。
很快,兩人就在小廝林竹的引路下,到了林陌玨所訂的宴席前。
那是一個單獨的房間,用來談話,簡直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封景安了然地挑眉,看來他猜得不錯,這個林陌玨是真的有什麼話要問他。
「封兄、齊兄請坐,在下已經等候二位多時了。」林陌玨原是坐著的,見到封景安跟齊球球出現後,當即起身迎了上去。
封景安心安理得地挑了個位置落坐,而後直勾勾看著林陌玨,開門見山地問:「林公子有什麼想問的,大可直說,不必委屈自己,為了問個話如此破費。」
齊球球緊跟著落坐,剛要伸出去拿筷子的手,立時收回。
「封兄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替你們接風,怎能算是破費呢?」林陌玨笑了笑,恍若沒看見齊球球的小動作似的,還親自動手,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
「這杯酒,就當是結識二位。」言罷,他先將自己手上的酒一飲而盡。
封景安未動,瞥了眼自己面前倒了滿杯的酒,拒絕。「抱歉,我夫人不許我飲酒,林公子還是有話直說的好。」
「既然封兄這麼說了,那在下也不好推辭,就直言了。」林陌玨擺手讓林竹出去門外守著,才看著封景安問:「封兄跟宋兄之間,有什麼恩怨?」
「呵!那恩怨可就大了,怎麼,林公子莫不是要給宋子辰跟我們景安說和不成?」齊球球不善地睨著林陌玨。
這林陌玨瞧著在合泰州學裡也是個人物,怎麼就跟宋子辰那樣的人攪和在一起?還為了搞清楚景安跟宋子辰之間的恩怨,特地邀請他們來聞名整個合泰州的未名居?哦,他忘了,宋子辰這人很會裝,想來林陌玨怕又是一個被宋子辰騙過了的人。
「林公子,這看人呢,可不只看表面就夠了。有些人啊,你看他表面無害,實則內裡黑著呢,這一不小心的,說不得就要搭上自己了。」
林陌玨臉色微沈。「如何看人,在下心中自有一桿秤,倒是不需齊公子的指教。何況,我問的是封兄,並不是你。」
「你!」齊球球被林陌玨氣笑了。
行啊,他出自肺腑之語,林陌玨既是不想聽,那就讓他被宋子辰那人利用到極致好了。到時,他定會很開心地站在邊上,使勁看林陌玨笑話!
林陌玨不管齊球球,他只想從封景安嘴裡知道,封景安到底為什麼對子辰有這麼大的敵意。
「封兄不開口,是覺得自己對子辰的針對無理嗎?」
「今日之事,林公子以為如何?」封景安不答反問。
林陌玨咄咄逼人的氣勢驀地一僵。
今日這事就算他是宋子辰的好友,也不能違心說宋子辰的作為是對的,並且他非常不理解宋子辰如此做的原因。即便不喜封景安其人,那在州學裡堂堂正正地用學識打敗他就好,為什麼要讓人連進入州學的機會都沒有呢?
「此事與我問你的無關,我相信子辰這樣做,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林陌玨心情複雜,就算隱隱猜到了緣由,也還是決定相信宋子辰的為人。
封景安忍不住冷笑。「如此,林公子確定你從我嘴裡得到的答案,你會相信?」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3/23上市的【文創風】941《福運莽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