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香巧娘子（上）

第一章　僥倖脫逃
「跑！讓妳跑！再跑打斷妳的腿！」
竺珂瑟縮在角落裡，看著青樓老鴇用鞭子狠狠地抽著面前的一個姑娘，直打得人是連聲求饒。
「柳嬤嬤，我再也不敢了……」
竺珂看著香竹的下場，心中泛過一絲寒意。前些天她就知道香竹想跑，也不是沒動過心思，但她明白，在沒有萬全的準備下逃跑，下場就會和香竹一樣。
柳嬤嬤絕不允許自己花錢買來的人，就這樣溜了。
看著面前的這一幕，竺珂心情已經從害怕變成了平靜。
被舅母賣過來以後，她至今還未尋死，就是等待一個報仇的好機會。這凝玉樓是什麼地方？男子尋歡作樂之處，進了凝玉樓的女子說白了就是妓子，從今往後再也抬不起頭來的女人，只能在凝玉樓靠著取悅男人活下去。
她這輩子算是完了，但她還有心願未了，不能這樣平白無故地死去。
那柳嬤嬤是個有名的老鴇，自然知曉姑娘不願意，強扭的瓜不甜。所以進來的姑娘們，先要在她的手底下好好搓磨一陣子，等她們脾氣消了、心思沒了，這才會安心地培養起來。
竺珂慶幸自己還在這所謂的「搓磨期」，日子雖是苦了些，卻沒必要擔心接客的事。
再等等，相好時機。

凝玉樓是青山城有名的花月場所，每日的開支就如流水一般，酒菜佳餚供應不斷，食材自然也要大批購入。
負責食堂採購的趙叔就正在跟一個男人討價還價，那男人身材壯碩、皮膚黝黑，此刻正一言不發地站在趙叔面前，眉頭緊鎖，即使不開口說話，氣勢也怪嚇人的。
「你說現在青山城誰收野豬肉？乾脆少點兒賣我得了，一來二往，往後有好東西你都往這兒送！」趙叔手中盤著兩顆圓潤的核桃，瞇著眼睛道。
那男人思索了片刻，倔強地開口道：「五十兩。」
「我說你這後生怎麼這麼不識好歹？給你二十兩都算多的了！現在鬧饑荒，哪有人吃得起野豬肉?!離了我這兒，你肯定賣不出去！」
男人一言不發，也不跟他多費口舌，揹起地上的簍筐就要走。趙叔見人真的要走，立刻急了，趕緊拉住他的胳膊道：「三十兩！」
那漢子充耳不聞。
「四十兩！」趙叔氣得吹鬍子瞪眼。
漢子終於回了頭，語氣卻是冰冷。「我去城東酒樓賣五十兩，肯定有人要。」
趙叔被他的話一哽，急道：「不行！你賣我，五十兩就五十兩！絕對不能送去給城東！」他顯然是真怕那漢子走掉，只好咬著牙妥協了。
那漢子聽他鬆了口，也不坐地起價，將筐子一卸，放在地上道：「現銀。」
趙叔恨得牙癢癢，但也拿這漢子沒法子，只好命小廝去取銀子來，自己則上前掀開筐子檢查他用五十兩白銀換來的半扇野豬肉。
小廝很快便取來銀子，趙叔戀戀不捨地將錢遞了過去，那漢子單手一接，輕輕一掂量心中就有了數，也不多跟他廢話，轉身就走。
「等等！」趙叔叫住了人。「我說謝紹，你也別那麼死心眼，往後你得了好東西，都先考慮我們凝玉樓，價格定虧待不了你。」
那名叫謝紹的漢子回了頭，一雙黑眸沒有半分感情，說出來的話也是冷冰冰的。「誰給的錢多就歸誰。」說完再也不理趙叔，逕自往外走。
趙叔一聽，在後頭氣得又吹起了鬍子。
這凝玉樓多的是已經認命又開了竅的窯姐兒，突然見到一個身材壯碩又高大的男人，免不了想上前撩撥兩下，可惜人還沒靠近，就被男人冰冷的眼神給嚇退了；有不知死活的姑娘伸出了手，也被那堅硬如鐵的胳膊給擋開了去。
「呿，窮光蛋一個，老娘還看不上呢！」被拒絕的窯姐兒面子上過不去，甩了句刻薄話就走了。
謝紹充耳不聞，沒有因為這點插曲停留腳步，他大步走出凝玉樓正門，正準備揚長而去時，突然聽見了一陣騷動。
「快！將這裡圍住！」
見到是一群捕快，謝紹眉頭不可遏制地皺了起來。他不願摻和官府的麻煩事，只好火速轉到一旁，想從暗巷中脫身。
青樓裡頭自然也聽到了動靜，柳嬤嬤的臉色瞬間就白了。這花月場所本是官府許可經營，可近年來青山城處處鬧災，凝玉樓的生意一落千丈，她沒法子，暗地裡沾了些不上道的營生，怕不是官府知道了？
竺珂從屋內的小窗看到這一幕，眉梢一挑──機會來了。
她迅速地換裝成男子，這衣裳是她用一支簪子跟一個小廝換的。換好衣服後，趁著外頭鬧成一團，她悄悄溜了出去。
捕快頭子帶著人不由分說地一窩蜂闖了進來，大吼一聲「給我搜」，手底下的捕快就全拿著刀散開了。
瞬間尖叫聲、腳步聲此起彼伏，大堂亂成了一鍋粥。
竺珂迅速從房內出來，她低著頭混到幾個小廝那邊，假裝慌亂地往外跑。她沒從正門逃，而是衝往側門的方向，這個門出去便是暗巷──她早就摸清楚了路。
順著人群逃竄，竺珂竊喜，她運氣不錯，一路都很順利，側門早就被人打開，竺珂只覺得光明就在眼前，顧不得許多，拔腿就往外跑。
接下來「咚」的一下，她撞到了一個人。
竺珂額頭被撞痛了，她一抬起頭，就看見一雙冰冷的黑眸。
被她撞上的男人結實得可怕，一身的肌肉似乎要撐破衣裳，看上去蘊含著力量。此刻男人正皺著眉頭俯視她，讓她生出一種壓迫感。
「大……大哥，借個路……」竺珂下意識地磕巴起來，那男人也沒說話，立刻側過身子給她讓了條路。
竺珂一心想遠離這個地方，悶著頭就往前跑，只是剛逃幾步，就看見了巷子口的捕快。
臉色一白，她轉頭換了方向跑，然而她的動作太明顯，引起捕快的注意，喊道：「什麼人？站住！」
竺珂小臉嚇得慘白，跑回那漢子身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大哥……我是被我舅母賣到凝玉樓的，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能逃跑，還求大哥幫幫我！」
謝紹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眉頭蹙起，他雖然不願蹚這趟渾水，但看著一雙含淚的眸子眼巴巴地望著他，不禁猶豫了一瞬。
「你們倆！什麼人！」那捕快迅速走到他們跟前，竺珂立刻躲到那漢子身後，小手還緊張地揪住了他的腰帶。
「三陸壩村西頭，謝紹。」男人答道。
捕快顯然聽過他的名號，繼續問：「你來這兒幹什麼，他是你什麼人？」
一聽這話，竺珂幾乎是乞求般地拽了拽他的衣裳。
「賣肉，一個朋友幫我引薦的。」謝紹答道。
「朋友？」捕快狐疑地看了看竺珂的衣裳，問道：「你可是這凝玉樓的小廝？」
竺珂心頭一慌，謝紹倒是先答話了。「是對面慶德樓的。」說完，他也不知從袖子裡取出什麼，朝那捕快手中一塞。
捕快眉毛一挑，臉色瞬間不那麼難看了，只道：「現在朝廷有令，要搜查凝玉樓，你們沒事離這兒遠點！」
竺珂鬆了口氣，迅速跟在謝紹身後走出了巷子。
「大哥，多謝你……你放心，我會報答你的。」她對眼前人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
「不用。」謝紹沒什麼表情，揹起地上的簍筐就轉身走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竺珂看了看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先朝城東跑去了。

「哐啷！」是碗盞摔碎的聲音。
竺珂坐在自己的房間，靜靜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她三日前在外頭晃蕩到舅舅回來的時間才返家露面，讓她的舅舅李全跟舅母陳氏都吃了一驚。
竺珂沒給陳氏留半點面子，將她這一個多月的經歷全部說了，包括她是如何被賣、又是怎麼逃出來的，聽得李全眉頭直跳，當下就跟陳氏大吵一架。若不是外甥女回來，他還以為她是去拜訪她家遠房姑母了。
陳氏不過就是個市井婦女，做事哪能想得這麼周全，只以為進了青樓就再也沒機會出來，誰知道凝玉樓也有被朝廷抄了的一天。
「她在咱們家白吃白喝了一年多，咱家家底都快空了！再說，那凝玉樓都是吃香喝辣的，有什麼不好?!」陳氏吼道。李全家並不富裕，只在城郊有個小小的宅子，一家子過得緊巴巴。
李全被她激怒，當下差點動手，怒道：「她是我外甥女！妳還算是個人嗎？陳氏，我最後一遍警告妳，少打她的主意！」
他說完就拂袖而去，留陳氏一個人在屋裡哭哭啼啼的。
竺珂聽了心煩。
她向來不是以德報怨的性子，陳氏賣掉她的那一刻，就不再是她舅母了。至於舅舅，竺珂知道他心裡還是有她這個外甥女的，只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說白了，她就是個外人。這次能僥倖從凝玉樓逃出來，她早已做好和這個家一刀兩斷的準備，只是未來要去哪兒，還是個問題。
陳氏在屋子裡哭了半天，飯也沒做，李全有些愧疚地推開外甥女的房門，走進去安慰她。
「舅舅，不用說了，您想個法子將我送出青山城吧，我想換個地方，就算去大戶人家府裡做丫鬟也可以。」竺珂開口道。
李全一聽，立刻拒絕。「胡說什麼！珂兒 ，妳就安心住下，妳舅母那邊不用管！」
竺珂苦澀一笑，她倒是想安心住下啊……
「珂兒，是舅舅不好，妳放心，舅舅一定會替妳找一門好親事，讓妳風風光光出嫁！」
竺珂心頭更酸澀了，她從青樓跑回來的事，街坊四鄰全都知情，她的名聲早已毀了，還奢望什麼好親事呢……
轉過了身，到底沒忍住，竺珂擦了擦眼角的淚道：「多謝舅舅。」
李全心裡也是難受得很，只好先離開房間。李全走後，竺珂關上了門，陳氏的哭啼聲，她半點也不想聽見。
陳氏有個兒子，今年十一、二歲，是個整天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孩子，老是叫著「餓餓餓」。過去都是竺珂做飯，這次她回來，連廚房都沒踏進去半步，陳氏再不甘願，也只得進去廚房。
竺珂當作不知道外頭有什麼事，她從自己的箱子裡取出一包糕點，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李全這次是鐵了心要讓陳氏長一點記性，連著三日都未回家，陳氏終於耐不住性子向竺珂妥協，可惜竺珂完全不買她的帳。
陳氏罵罵咧咧地從竺珂房裡離開，她早瞧出來了，這個小蹄子性子硬著呢！看來她得早點想辦法把這事解決了才行……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5/18上市的【文創風】956《逐香巧娘子》上。

第一章　僥倖脫逃
「跑！讓妳跑！再跑打斷妳的腿！」
竺珂瑟縮在角落裡，看著青樓老鴇用鞭子狠狠地抽著面前的一個姑娘，直打得人是連聲求饒。
「柳嬤嬤，我再也不敢了……」
竺珂看著香竹的下場，心中泛過一絲寒意。前些天她就知道香竹想跑，也不是沒動過心思，但她明白，在沒有萬全的準備下逃跑，下場就會和香竹一樣。
柳嬤嬤絕不允許自己花錢買來的人，就這樣溜了。
看著面前的這一幕，竺珂心情已經從害怕變成了平靜。
被舅母賣過來以後，她至今還未尋死，就是等待一個報仇的好機會。這凝玉樓是什麼地方？男子尋歡作樂之處，進了...

序文
第一章　僥倖脫逃
第二章　婚訊突至
第三章　受寵若驚
第四章　小露兩手
第五章　恍然大悟
第六章　狹路相逢
第七章　共處一室
第八章　體貼入微
第九章　招人眼紅
第十章　落落大方
第十一章　開拓財源
第十二章　新居落成
第十三章　怦然心動
第十四章　深山遇險
第十五章　以身試藥
第十六章　小有積蓄
第十七章　同床共枕
第十八章　異象乍現
第十九章　集市衝突
第二十章　指尖妙泉
第二十一章　久別重逢
第二十二章　安身立命
第二十三章　蜂蜜製糖
第二十四章　人小鬼大
第二十五章　臉紅心跳
第二十六章　另有打算
第二十七章　上山小聚
第二十八章　夫妻之實
第二十九章　野味添趣
第三十章　暗中測試

序文
第一章　僥倖脫逃
第二章　婚訊突至
第三章　受寵若驚
第四章　小露兩手
第五章　恍然大悟
第六章　狹路相逢
第七章　共處一室
第八章　體貼入微
第九章　招人眼紅
第十章　落落大方
第十一章　開拓財源
第十二章　新居落成
第十三章　怦然心動
第十四章　深山遇險
第十五章　以身試藥
第十六章　小有積蓄
第十七章　同床共枕
第十八章　異象乍現
第十九章　集市衝突
第二十章　指尖妙泉
第二十一章　久別重逢
第二十二章　安身立命
第二十三章　蜂蜜製糖
第二十四章　人小鬼大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