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原本次日上午就應該到的族親,衡姜等到了中午還是沒有見到一個人。想到昨日門房過來回報蔣氏的事,她不由得懷疑這件事和蔣氏有關。
這邊正著急想辦法怎麼把族親接過來時,外面的門房跑了進來。
「姑娘,門外有三輛掛著燕王府牌子的馬車,趕車的人說要將馬車趕到後院才行。」
昨日季明軒才送來了幾車禮物,今日怎麼又送東西來?衡姜疑惑地揮揮手。「那就打開後門吧。」
小廝領命去了後院。
不多時,衡姜就聽到吵吵嚷嚷的說話聲,這些聲音有些陌生。她蹙眉起身,向院子裡走去,剛出門就看到一群人走了過來,這些人衡姜還是認識的,是衡家的族親,雖然人數不多,但都是族裡說得上話的人。
族裡人下車後看到了衡姜,眼神複雜地盯著她。「二姑娘這是什麼意思?先是不讓咱們進京城,咱們剛要走,又追上來將我等推上了馬車載過來,二姑娘對咱們是有什麼怨恨不成?」
衡姜聞言先是一怔,隨後更加確定了這就是蔣氏的手筆。「幾位叔叔、伯伯誤會了,可能是我大伯母那邊有什麼誤會,安排得不妥善。姪女可是一直在家中翹首盼望呢,不信諸位可以問一下族長爺爺。」
聞訊趕來的族長聽到他們的對話,也道:「是啊,一早二丫頭就開始準備吃喝,擔心大家出門太早顧不上吃早膳,還命人準備了熱呼的早膳呢,怎麼會攔著不讓你們進城?」
聞言,從馬車上下來的族親都面面相覷,再想想剛才衡姜說的話,這件事看來是和蔣氏有關了。大家都是從家族裡提拔出來的,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就連站在一邊的族長也想到了。
「蔣氏看著是個溫婉、明事理的,沒想到竟然這樣眼皮子淺。」
衡姜見大家都想清楚了,也不在意他們剛才說的話,左右這件事讓大家知道是誰做的就行。分家需要族長和族親過來見證,蔣氏這次倒是幫了她。
衡姜笑著帶大家到正廳去用膳。
她身邊的徐嬤嬤等人自然是知道衡姜的想法,於是便周到地招呼著衡家族親。
大家對衡姜都是讚不絕口。
蔣氏在半個時辰後才知道,衡姜已經把族親接到了隔壁府中,這會兒正往丞相府這邊過來,準備去祠堂開始過繼的儀式。
啪!蔣氏惱怒地將自己手裡的茶盞丟了出去,正好砸在門邊,門口站著的老嬤嬤嚇得跪了下去。
「老奴真的是親眼看到族親都驅車回去才離開的,不知二姑娘怎麼又把人接了回來!」
這個老嬤嬤是蔣氏的陪嫁,自然是信得過的,就因為信得過,又是個做事穩妥的,所以這次的事蔣氏讓她親自去辦,也不知這裡面出了什麼岔子,衡姜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把人全接了回來。
「沒有怪妳,起來吧,以後做事留心些就是。」
老嬤嬤千恩萬謝地站起身,悄無聲息地去把門口的碎茶盞收拾掉。
蔣氏估算著時間,袖子裡的手暗暗握緊。這會兒想再阻止只怕不易了,一個不留神就有可能把自己搭進去。
這一切都怪衡姜!要不是衡姜不安分,何至於讓她損失這麼多。還有之前的事,自己的妹妹也不至於被夫家休棄。想到這些,蔣氏簡直想活吃了衡姜!
不等蔣氏想好怎麼吃衡姜,這邊衡姜等人已經帶著族親來到了丞相府。祠堂在丞相府裡,每年祭祖衡姜也都會跟著父母過來,所以算得上是熟門熟路。
衡昌盛這邊也接到了消息,已經在祠堂門口等著,看到衡家的族長過來,衡昌盛拱手一禮,謙遜地伸手請族長等人進去。
衡閔從進丞相府那一刻開始,緊握的拳頭就沒有鬆開過,抿緊的唇隱隱泛白。
衡姜自然是注意到了,在進祠堂之前,趁著衡昌盛和眾人寒暄,她假裝給衡閔整理衣領,叮囑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記得你前幾天說過的話,你要的是一個公道,不是一時的打鬧。」
衡閔雖然年紀小,但是個經歷過人情冷暖、心智比同齡人成熟的孩子,衡姜說的話他自然是聽得進去。何況這會兒不管他怎麼鬧、多占理,對衡昌盛來說都只是小孩子不知所謂的打鬧罷了。
他要的是衡家人低頭認錯,他要的是衡昌盛的懺悔,他要的是當年打死他母親的那個刁奴的命,他要的是一個公道!
衡閔深呼一口氣,看著近在咫尺的衡姜,僵硬地扯出一個感恩的笑來。「多謝長姊提醒。」
見他真的聽進去了,確定待會兒不會出亂子,衡姜也鬆了一口氣。
沒一會兒,祠堂開了。今日之事是大事,蔣氏作為女眷不宜出入,所以只能在祠堂的偏殿候著,衡家的男人們在後頭跟著族長。
因為二房沒有長輩,唯獨留下衡姜一個骨血,所以過繼儀式上,衡姜代表著二房,跪在堂前行禮,隨後進來的便是衡閔。一套儀式下來,耗了一個時辰,衡姜只覺得頭暈腿疼,一次次的跪下、起來,她這身子骨兒還真是有點吃不消。
想到大病初癒的衡閔,衡姜緊張地上前察看他的情況。「閔哥兒可還撐得住?接下來還有宴會,想來是不能休息的,要是有什麼不適,一定要和長姊說。」
衡閔這兩日已經停了湯藥,每日用食補的藥膳滋養著,這會兒雖然有些累,但不至於撐不住,而且現在他是衡家二房的嫡子,以後二房需要他撐起來,自然不能讓這些小人看了笑話。「長姊放心,我沒有問題的,不過還剩半日而已。」
衡姜看了一眼天上的日頭,這會兒已經是中午時分,吃過飯後,族親們還要趕著回家,所以不會多留,這場宴席不會耗到很晚。但二房沒有男性長輩,剛過繼的衡閔又是個孩子,指不定會有那不長眼的逼著他喝酒。想到這些,衡姜看了一眼他身邊的小廝吉安,囑咐道:「你好生服侍著公子,切莫讓渾人哄著他飲酒。」
不等小廝回話,站在一旁的衡閔就笑著拽了一下衡姜的袖子。「長姊放心,他們不配讓我喝酒!我去吃他們的飯菜,吃飽了就回來。」
今日的酒席分男女席,只是原本跟著族親進城的女眷都被「請」了回去,這會兒也不需要衡姜招待什麼,女席那邊都是衡昌盛的內眷,衡姜可沒有心情和她們坐在一起吃飯。
「那我先回去,朱叔和吉安會跟著你,有什麼事就吩咐他們去做,但也別讓他們都離開你。」
「姑娘放心,老奴定會寸步不離公子的。」
站在一邊的吉安也頻頻點頭,表示贊同朱叔的話。「姑娘放心,小的一定照顧好公子!」
衡姜看衡閔帶著兩人去了前院的正廳,自己便帶著徐嬤嬤和夜鷹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蔣氏先前安排的嬤嬤等在一邊,看衡姜似乎想要離開,忙上前一步。「老奴見過二姑娘。夫人命老奴過來請二姑娘到後院用膳。」
素日裡蔣氏生怕衡姜多拿她一粒米,這會兒竟上趕著請她過去用膳?衡姜想到蔣氏的嘴臉,心裡一陣噁心,臉上冷笑了下。「不必了,今日起得早,又忙了一上午,我有些累了。」說著,衡姜看了夜鷹一眼。
夜鷹會意,上前一步,硬生生擋在了老嬤嬤的面前。
看著衡姜還要再往前走,已失手一次的嬤嬤怎麼會輕易放棄?「今日是小公子的好日子,二姑娘都不給面子留下用膳嗎?」
衡姜看她這副著急的樣子,就更加確定蔣氏擺的是個鴻門宴。若今日不是什麼重要的日子,衡姜是不怕和蔣氏過過招的,但今兒是衡閔過繼到她父母名下的日子,若是出了什麼事,定會被人說他是個喪門星。
衡姜不會給蔣氏任何的機會,現在她和衡閔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衡閔在前頭面對那群牛鬼蛇神,她也不能在後方扯後腿。
「大膽奴才!竟然敢指責起主子來了!夜鷹,掌嘴!」
老嬤嬤萬萬沒有想到,向來軟弱的衡姜,這會兒竟然一不高興就要處罰下人。不待她喊叫,夜鷹上前拍了她一下,老嬤嬤瞬間失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夜鷹抬起胳膊,隨後就是響亮的巴掌聲。
衡姜聽不到她聒噪的聲音,心裡舒服很多。「伯母真是越來越心善了,都能容得了下人這樣的無禮。本姑娘今日就替她分憂一二,管教一下這刁奴,省得傳出去壞了丞相府裡的名聲。」
衡姜懶得在這裡耗著,見老嬤嬤的半張臉已紅腫,她抬抬手示意夜鷹停下。「今日只是給妳一個教訓,若下次再這般沒有尊卑,就是打死也不為過!」
夜鷹隨手解開了她的啞穴,但因為受到了驚嚇,老嬤嬤一時回不過神,以為自己還無法喊叫說話,直到徐嬤嬤等人跟著衡姜出了大門,她才緩緩的反應過來,捂著紅腫麻木的臉,哭著跑去了後院。
後院裡都是衡昌盛的家眷,大家都等著衡姜入席,但一等再等都沒有看到人,幾個侍妾遂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麼,眼神時不時地往蔣氏那邊瞟,目光裡多少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看戲的味道。
蔣氏只當沒有看到,垂眸看著自己面前的茶杯,直到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就見老嬤嬤哭著跑回來。看到她這副樣子,蔣氏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只是礙於在座還有不少的侍妾,她不想讓她們得意,於是示意自己身邊的丫鬟先將人帶下去。
蔣氏說了幾句場面話,開席之後,找了個由頭暫時離開後院,回到自己的房間。
老嬤嬤這會兒已經哭完,臉上看著比起剛才更嚴重,似乎隱隱有紅中帶紫的跡象。
「這是怎麼回事?」
「老奴去請二姑娘過來,二姑娘稱累不肯來,老奴勸了幾句就被賞了一通巴掌。」
蔣氏聞言,氣得握緊了手裡的帕子。
房間裡一時靜得落針可聞,小丫鬟們也都嚇得斂聲屏氣,生怕這個時候招惹到蔣氏,被她拿來出氣。
就連跪在前面的老嬤嬤,這會兒也嚇得不敢抽泣,一手撫著紅腫的臉,悄悄抬眼覷著蔣氏的表情。自己接二連三的失手,只怕蔣氏一個氣不順,就會把她發配到莊子上做粗活。
就在這時,一個小廝跑了過來。「夫人,廂房裡的劉公子問什麼時候送人過去?」
蔣氏原本看似平靜的臉,突然猙獰起來,抬手將身邊榻上的什物全都揮到地上,瓷器碎了一地,一個鍍金的香爐一路滾到了門口。
「讓他滾!滾得遠遠的!」
原來,蔣氏因為心裡的不平,竟然不把衡昌盛的話記在心裡,她不想衡姜好過,於是找來之前的說親對象,想著在酒水裡加點料,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阻止衡姜嫁給劉大富!
等衡姜嫁過去做個侍妾後,有的是她的好日子!劉大富的髮妻是個出了名的妒婦,到時候都不用自己費心,自會有人送衡姜下黃泉。
卻不想,機會卻是一次次的錯過。眼看著衡姜那個死丫頭混得一天比一天好,蔣氏只恨不能親手結果了她!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8/10上市的【文創風】981《繼室逆轉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