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成雲開直接走到寨子前,立馬有人攔住了他。
只見成雲開不急不緩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東西,那土匪接過來看了下,又抬頭打量了他幾眼,隨後才進了寨子通報。
成雲開在外面候著,行若無事地和其他看守寨子的山匪寒暄著,還時不時的朝蘭亭亭那邊看上幾眼,安撫著她。
不遠處的蘭亭亭已然被他這一連串的舉動驚得夠嗆。
這是在走後門嗎?他是幾時和這些山匪有過瓜葛了,怎麼兩方好像認識的樣子?
蘭亭亭回想了許久,也沒想到什麼線索。
成雲開對熙王的底細已摸得清清楚楚,就在不遠的將來,熙王將有所行動,舉兵謀反,因此這些年來熙王除了布局掌握朝中的權力之外,還積極養兵要擁有自己的軍隊,而臨即,便是他培養的其中一支部隊的所在地。
這是熙王起兵謀反之時才會用上的底牌,這個時期自然沒有告訴過成雲開。
然而上一世經歷過熙王起事的成雲開早就見過這張底牌,也知道能調遣這張底牌的密令長什麼樣子,他早已私下拿到手以備不時之需,方才給他們看的,便是這世間鮮有的密令。
果不其然,進寨子裡通報的人很快回來了,立馬打開寨門請他進去。
成雲開上一世就見過這群山匪的首領刀綏遠,進入寨子後只見刀綏遠穿著他們獨特的衣飾迎了過來,表面上笑得熱情,但眼中有著審視和懷疑。
「王爺這是何事呀?飛鴿一封吩咐我不就好了,何必特地派大人親自前來?」
成雲開笑道:「頭一回見到刀寨主,一點小禮,不成敬意。」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放到刀綏遠手中。
刀綏遠撣了撣銀票,估算了下金額,心滿意足地笑道:「大人真是客氣了,怎麼稱呼?」
成雲開道:「沈泉。」
他敢用沈泉的名號,自然是心中有數不會輕易被發現。
沈泉死了至今不過半個多月,按照他宅子裡翻出的書信來看,他每月月初才會同臨即這邊書信往來,如今正是月底,上次書信往來之時,沈泉人還好好的,因此刀綏遠並不知道沈泉的死訊。
刀綏遠恍然大悟。「書信往來了許久,這回可算是見到了沈大人的真容,不知這回大老遠來我這兒,是為何事呀?」
「聽聞近來知府有剿匪的打算,王爺命我來此察看有沒有問題,順便來瞅瞅刀寨主這兵練得如何。」
「剿匪都是說說而已,請王爺不必擔心,至於這練兵一事,刀某自然是不敢懈怠。」
刀綏遠掀開簾子,望向山下,指了指遠處一片微弱的燈火,那裡有一排排的房子。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一早,我再請沈大人去瞧瞧。」
「也好。」成雲開四處看了看,又對刀綏遠笑道:「我今日從城裡過來,發現這臨即的百姓都對你這山寨頗為瞭解,不知知府為何人,卻能叫出刀寨主的大名,看來這練兵的空檔刀寨主也經常下山呀,我得跟王爺反應反應,該給寨子裡多些軍餉了,總不能還煩勞刀寨主親自出去找財路。」
刀綏遠聽著聽著便覺這語氣不對,連忙擺手道:「這是哪裡的話!我刀綏遠只有熙王一個救命恩人,他交代給我的事,我自然是全力去辦,至於城裡百姓對我那些個殺人越貨的說法,大人有所不知,定是有人打著我的名號去做的,我們全寨上下從來都是盡心盡力,明日去了營裡,您一看便知。」
成雲開聽得大笑了起來,笑得刀綏遠心裡有些發毛。
「寨主莫要慌張,財路若是不通,大可同我說來,但若是找些別的路子,令王爺不悅,那後果可就難說了。」
刀綏遠自然不是傻子,這「沈泉」敢如此說,想必是真聽到了些風聲,他賠笑道:「還請大人指點?」
「王爺讓你養兵,是為了什麼?」
刀綏遠沒想到他竟問得如此直白,連忙道:「自然是為了能擁有實權,其他的,我自不敢揣度。」
「不錯。」成雲開斂色道:「但你做了什麼?背著王爺給陳國兜售情報!莫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如今事態敗露又殺人滅口,我且問你,王爺在此處留有兵力一事,你是不是也賣給了陳國的密探?」
刀綏遠連忙關上了窗,慌忙道:「自然沒有!大人著實冤枉了在下,什麼陳國密探,我一概不知!」
成雲開微瞇著眼盯著他。「昨日劫囚一事,可是你做的?」
刀綏遠心虛道:「這……若說是劫囚一事,的確是我做的,但我也只是收錢辦事,其他的都不管,那人在我這裡就過一夜,明日便會離開。這劫囚殺人,於我不過尋常事情,別的心思我可是一點都沒有。」
「那你可知,你這次劫的是陳國的使臣,若是他在這裡發現了王爺的部隊,消息傳回陳國,你可知王爺會如何處置你?」
刀綏遠驚得後退兩步,連忙命人去寨子後面的木屋檢查鐘江是否還在。
成雲開又道:「他可有送出任何信件過?」
刀綏遠連忙回道:「沒有沒有,我們只給了他吃的喝的。」
「是嗎?但為什麼我卻截到了你們這裡飛出去的信鴿?」
成雲開來之前的確在路上看到了從這寨子中飛出去的信鴿,但不能確定是否是鐘江所為,此言,也是為了詐一詐他,卻沒想到真讓他給矇著了。
只見刀綏遠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愁苦著臉承認。
「我們今日的確丟失了一隻信鴿。」
見成雲開神色微怒,他又連忙解釋。
「但我保證,那信鴿定然不會飛往陳國,丟的那隻是我常年用來和王爺書信往來的。」
「你這裡有多少隻信鴿?」
「十餘隻。」
「都是飛往京城的?」
刀綏遠道:「不盡是,有的飛往邊城。我們做標記時會將各地的名稱混寫,以防有外人搶走作為己用,鐘江應當就是被這個手段矇騙了。」
成雲開挑眉。「你方才為何不跟我老實交代?」
刀綏遠賠笑道:「這不是沒真出岔子嗎。」
說罷,小廝進來稟報,鐘江仍在木屋中,還未離開。
成雲開看了眼刀綏遠,道:「我去看看,你不要跟著我,以免引他懷疑。」
刀綏遠一聽他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便命那小廝引路,終於放下心來。
而此時正躲在林子裡的蘭亭亭抬頭看了看月亮的位置,離成雲開所說的一個時辰,只剩不到半炷香的時間。
她正糾結是要下山找人,還是繞到後面找地方溜進去時,便見成雲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由著小廝引向了後院的木屋。
於是她在林子中轉了一圈,也到了那木屋旁邊,成雲開遠遠的給她使了個眼色。
這木屋原是寨子的倉庫,鐘江正躺在麻袋上小憩,聽到外頭有聲音,連忙坐起身,沒想到會見到成雲開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還趕走了外面的人,不禁大為震驚。
「鐘大人,好久不見呀。」成雲開笑著打了招呼。
「你怎會在此?」
鐘江防備的向後退了半步,背抵在牆邊。
成雲開走到窗邊,看了看外面小廝走遠的背影,再走到了鐘江的身邊,俯身對他道:「其實,我是熙王的人。他與你們太子有密約,我是來救你的。」
鐘江半信半疑,否認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們王爺在陳國的產業於你們四皇子的打壓下幾乎沒有營收,太子再不上位,王爺很可能會被逼得撤出產業,將來也就不會再給你們提供大燕的情報。」成雲開低聲道:「前一陣子你們的密探秦苒死在太醫院,這回想必你也是來給她處理後事的,王爺只讓我來找你要一樣東西,帳本。」
鐘江聽他說完,便知他的確參與了此事。
「帳本不在我這裡,在秦苒自己的手上,你們善後的時候,難道沒有拿到嗎?」
「只有今年的,前兩年的被她藏起來了。」成雲開道。
鐘江留了個心眼。「她應當用的是我國密探特有的方式,只有我們自己人才知道。」
「好吧。」成雲開看了看外面看守的人,道:「那我先帶你走。」
鐘江回道:「我在等人,還不能走。」
「你等的人過了約定的時間還沒來找你,對嗎?」
鐘江遲疑了,的確,他們約定的時間是今日下午,但是直到現在,陳國的密探還沒有來付錢帶他走人,的確很奇怪。
鐘江還不知道,此人暫時來不了了,馮蒼後來有交代,他早上遇到成雲開前便發現了有一人行蹤鬼祟,正要上山。他發現對方的目的是去交錢接人,但此人武功不高,他索性順手劫走了對方的銀兩。
這人渾然未覺,後來發現錢袋不見了,只得先下山再想辦法。
成雲開趁著鐘江疑惑之時,不給他再度思考的時間就把他帶了出去,趁著天色昏暗,他指示鐘江從一旁的小路溜下山,自己則留下牽制住刀綏遠。
鐘江在慌亂中不得不聽他的,按他所言朝昏暗的山林走去,但沒想到跑著跑著,忽然後背和胸口一陣劇痛,他低頭看到了從自己胸膛伸出的刀子,在月光下,鮮血中,泛著森森的白光。
成雲開在他身後幽幽道:「巧了,我還正巧知道你們特有的藏信方法,不過還是感謝你,告訴我東西在她那兒。」
鐘江已經無法回話了,他的身體軟了下來,重重趴在地上。
刀綏遠此時才緩緩從後面走來,對成雲開萬分感謝,感謝他幫自己清除了一個障礙,也後怕自己險些做出背叛王爺的事來。
該解決的人已解決了,成雲開隨口胡說一通,順勢就告別了刀綏遠,離開了寨子,潛入來時的山林中,然而卻未看到蘭亭亭的人影,他沿著林子的邊緣轉了一圈,卻什麼也沒有。
心下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沈下心來,回想先前最後看到她的方位,在那附近找到了被扯斷的布條。
一炷香前,蘭亭亭原本還在山林中等待成雲開回來。
她見他殺了鐘江,頗為震驚,正盤算他因何而做此決定時,忽然眼前一黑,有人蒙住了她的臉,將她往林子更深處拖去,她掙扎著卻敵不過對方,還扯破了袖子,因此留下了一小塊布條,然後便脖頸一痛,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正在一輛行走顛簸的馬車裡,車廂裡只有她一個人。
外面天色昏暗,她揉了揉痠脹的後頸,貼到車簾旁邊,藉著縫隙望向車外,她隱約聽到了外面兩個人的對話聲。
「鐘江死了,馮蒼跑了,只殺了個司南陳,這時回去也不好交代。」
「這不是還抓了個燕國人嗎?她跟殺鐘江的那個男人應當是一夥的,看看能用她換來些什麼吧。」
駕著馬車的人似乎對說這話的男子很不滿。「都是你在說,要不是你找那山匪頭子來劫車,自己又丟了錢,何至於現在如此進退兩難?」
騎馬的男人也不樂意了。「合著當時爽快答應的人不是你?還吹捧了我半天門路廣,腦子活,要不是我,司南陳還在那兒苟延殘喘呢!」
蘭亭亭聽他們二人對話,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她見二人越吵越凶,往前努了努,用頭掀開簾子,吐出了口中的粗布道:「二位別吵了,都把我吵醒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6/14上市的【文創風】1074《九流女太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