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了才當後娘（1）

第一章
陳大年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吐了血，然後就在一屋子兒女的哭喊聲裡陷入昏迷。
他好像作了一個夢，夢裡到處都是一片白，刺眼的白把他的眼睛晃得睜不開，就在他疑心自己死了的時候，卻聽到一個渾厚蒼老的聲音。「大年，你怎麼能是我老人家的後代呢，怎麼我老人家的智慧你一點都沒遺傳到呢？」
「你是誰？」
陳大年好不容易適應了眼前的環境，看清楚面前站著一個穿著富貴的老頭兒，他瞥了陳大年一眼，哼哼了兩聲才說：「我是你太爺爺！」
我太爺爺？陳大年瞠目結舌。「我爹都沒了十多年了，我連我爺爺的面都沒見過，你說你是我太爺爺，有啥憑證？」
「好，好，我給你看憑證！」
富貴老頭兒陳牧原一下子氣了，見陳大年不信他，當即勃然，他手往身後一抓，只聽哎呀哎呀兩聲，陳大年的面前就多了個人，他定睛一看，嚇得忙跪倒在地。「爹，您怎麼也來了啊？」
他爹朝著他擺手。「時間寶貴，少囉嗦，聽你太爺爺的。」
陳大年忙又調轉方向，給太爺爺磕頭。
「村東頭破廟來了個乞丐，你娶了她，再跟她寫一份文書，你死後你的房子、你房子裡的全部東西都給她，條件只有一個，讓她帶著娃兒們把日子過起來！」太爺爺聲音冷厲地說道。
「啊？太爺爺，我眼看著都要來見您跟我爺爺他們了，怎麼還能娶妻啊？」陳大年又磕頭，問道。
「哼，你當老子願操這心啊？你好好聽聽吧！」太爺爺怒斥後，一腳踹在陳大年身上。
陳大年一疼，耳朵裡忽然聽到兩個女人在說話，一個說：「嫂子，咱爹這回可夠嗆啊，以後咱們家可怎麼辦啊？」
陳大年聽出來了，這是他二兒媳婦劉淑珍的聲音。
「還能怎麼辦？繼續過日子唄！唉，咱爹怎麼就……」大兒媳李芬有點哽咽說不下去了。
「嫂子，妳怎麼不想想，三叔、四叔、五叔他們可都得娶親吧？小姑子得嫁人吧？公爹一死，這些事、這些花費可都落在咱們倆大的身上了！哎喲喲，想想就覺得日子沒法過了……」劉淑珍越說越激動，都有點捶胸頓足了。
「咱爹存了些銀子的。」李芬是個憨厚的，老實地說：「就用咱爹留下的銀子，給他們幾個娶親吧！」
「我的傻大嫂啊！銀子都給他們花了，咱們家的娃兒怎麼辦？咱們娃兒就不娶親、不嫁人了？」
劉淑珍這話一說，李芬愣住了。
這個問題，她沒想過，以前有公爹操持一家人的生活，仗著他們家兒子多，每年除了種地，收了莊稼後還能去鎮上找點零活做，所以日子過得在村裡也算是中等偏上了！
可這回給公爹治病花了一些銀子，剩下的得拿出一部分給公爹辦後事，就剩不了多少了，那麼以後給小三、小四、小五娶親以及小六出嫁所需要的銀子，就得繼續努力攢了。可攢夠了他們的，那自己兒子、閨女呢？
「嫂子，公爹沒了，咱們就能分家，家裡的銀子按照人頭分，咱們兩家大人、孩子加起來每家都有四口，他們合起來才有四口呢，妳想想，拿了銀子咱們好好過日子，不比給他們這些累贅累死累活地攢錢強啊！」
劉淑珍的話說完，李芬再沒言語。
陳大年聽得心驚肉跳。
敢情他還沒嚥氣，兩個兒媳婦就盤算起自個兒的小九九了，真如她們說的那樣，他死了，家分了，陳家不就散了嗎？
「太爺爺，我該怎麼辦？」他跪在地上，涕泗橫流。
「娶了那個乞丐，她能把陳家的日子過起來！」
太爺爺的聲音變得虛無縹緲，但陳大年卻聽得清清楚楚。
「爹，爹，您醒啦？」
陳大娃看到陳大年睜開眼，驚喜地喊道。
陳二娃、陳三娃、陳四娃、陳五娃也都齊齊湊了過來。才六歲的陳六朵使勁扒拉開幾個哥哥，擠到前面，攥著陳大年的大手，奶聲奶氣地喊：「爹爹，你起來跟小六兒玩，好不好？」
「乖！」看著年幼的小閨女，陳大年鼻子一酸，眼淚湧了出來。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他如今這是迴光返照，說不定閻王爺就要派小鬼來抓自己了，該安排的事，他得抓緊時間安排。
「大娃，你去村東破廟裡把個女乞丐叫到咱家來！」
「爹，您這是啥意思啊？」陳大娃不解地問。
「快去！」
陳大年瞪了陳大娃一眼，可能是用力過猛，他又不住地咳嗽起來。
陳大娃嚇得忙說：「好，我馬上去，爹，您別焦急。」

村東破廟。
何月娘已經兩天沒吃啥東西了，她渾身無力，軟軟地靠著一堆乾草，唉聲嘆氣。
誰能相信，她前世去採藥，失足落崖後穿越成一個乞丐？
「妳……妳跟我走！」
忽然，一個二十幾歲的男子急匆匆進了破廟，沒頭沒腦地說了這話後，兜頭用一條麻袋把何月娘裹了，扛到肩上就跑。
何月娘在麻袋裡邊掙扎，邊問候陳大娃的祖宗十八代，到最後，她都喊非禮了。
但喊出來的聲音卻比蚊蚋大不了多少，陳大娃扛著她從村東跑到村西，一路上還有人跟他打招呼。「大娃，這是從哪兒扛回來的糧食啊？」
陳大娃也不搭理那人，撒丫子往家跑。
他們到的時候，陳大年已經不咳嗽了，甚至還喝了大兒媳李芬沖的一碗雞蛋花湯。
陳大娃把人從麻袋裡放出來。
「爹，人我帶回來了。」
何月娘在麻袋裡給晃得一陣噁心，加上沒吃飯，她頭暈目眩，腳下一軟，就跌坐在地上。
抬頭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都齊齊地用驚奇的目光看著她。
「你們……你們為啥綁架我？我沒銀子，也……也長得不好看……」綁架都是劫財劫色，綁一個乞丐，想劫啥？
何月娘沒力氣站起來，索性身體往後挪了挪，靠著牆。
「老大媳婦，去給她做碗雞蛋麵！」
陳大年看著眼前這個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小乞丐，年齡也就十幾歲，太爺爺讓自己娶她，是開哪門子的玩笑啊？
李芬應聲出去了。
「你們也都出去。」
陳大年心情複雜地看著地上的小乞丐。
陳大娃是個老實孝順的，老爹發話了，他不敢不聽，忙抱起六妹，帶著幾個弟弟出去了。
「我可以讓妳吃飽飯。」陳大年語氣緩緩地說道。
「真的？」何月娘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什麼條件？」
世上就沒有免費的餡餅。
「妳嫁給我！」
「啥？你說啥？」何月娘一下子就從地上跳起來，但身體太乏力了，她又一屁股跌坐回去。「你……你個不要臉的，都病成這副鬼樣子了，還想……老牛吃嫩草啊？」
她就知道，這貨沒安好心。
「妳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死了，不……不能把妳怎樣！妳只要答應做我孩子們的後娘，帶著他們好好過日子，這個房子以及房子裡的所有東西都給妳！」陳大年苦笑著繼續說道：「我也知道這是為難妳了，可妳想想，再過個三、五日就入冬了，到時候一下雪天寒地凍的，妳不餓死也得凍死。妳到我家裡來，能吃飽，還能穿暖，更……咳咳，更重要的是還有幾個孩子孝順妳……」
「你真的要死了？」
何月娘動心了。當不當後娘她不在乎，可吃飽穿暖，對她太有吸引力了，當個便宜後娘還能得一棟房子以及一屋子的財產，這買賣簡直太划算了！
像是回答何月娘的話，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陳大年又噴出了一口血。
何月娘被嚇白了臉，她看著陳大年拿了帕子一下一下擦著嘴角的血，哆嗦著問：「你既然有房子、有銀子，那就讓你兒子們好好過唄，為啥還要娶我？」
「我相信妳能帶他們過好日子，這個家不能散，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陳大年說著不禁老淚縱橫。他不想死啊，他的傻兒子三娃，他聰明的小五兒，還有他可人疼的小六兒啊！
「那個，你得想清楚，萬一你兒子們要跟我分家呢？我沒啥力氣，可阻攔不了他們！再說了，你死後，他們萬一不承認我……是他們的後娘，把我趕出去呢？你的什麼房子啊、錢財啊，不都跟我沒啥關係了嗎？」
何月娘想了又想，越想越覺得這事像個陷阱。
「我可以寫份文書給妳，他們如果想分家，那這房子跟房子裡的所有東西都跟他們沒關係，他們淨身出戶！」
這個……倒是可行！
何月娘心裡暗暗又琢磨了一番，剛想再說點啥，卻聽到外頭院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緊跟著就湧進來幾個人，帶頭的是個婦人，那婦人扯了嗓子喊：「陳大年，你給我出來，你那傻兒子陳三娃調戲了我家的黃花大閨女，你說說，這帳怎麼算？」
「爹，不好啦！賴嬸子帶人來鬧了，怎麼辦啊？」
李芬慌慌張張地端著一碗雞蛋麵跑進來。
「妳三弟都那樣了，怎麼可能會非禮她閨女……咳咳，這個惡婆娘是……是知道我不成了，想來趁火打劫……咳咳！」
陳大年又氣又急，再次咳嗽起來，直咳得滿臉脹紅，雙眼往外凸，眼見著好像不把一顆心給咳出來就不甘休似的。
何月娘扶著牆站起來，上前一步就把那碗雞蛋麵從李芬手裡搶了過來，接著一通扒拉，三口併作兩口一碗麵就下肚了。
她抓起陳大年放在一邊的外衫，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幾把，接著朝著李芬伸手。「扶我出去！」
「啊？」李芬本就驚魂未定，這會兒聽她這一句話，迷糊了。
「妳爹娶了我，我就是你們的後娘，後娘身子骨兒弱，讓妳扶著點不應該嗎？」
何月娘看了病懨懨的陳大年一眼，心裡嘀咕：你若是敢騙我，到時候不死，我就親手弄死你！
「聽妳娘的！」
陳大年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反倒是把李芬給轟得回過神來了。她戰戰兢兢地看了自家公爹一眼，心想不是病糊塗了吧？
「還不快去！」陳大年這話加重了語氣。
陳大年的臉色把李芬嚇得，忙一把扶住何月娘往外走。
外頭院子裡，賴氏扯著嗓子嚷嚷。「左鄰右舍，你們都給評評理啊！我家秀兒可是黃花大閨女，長得如花似玉的，我正盤算著給她找個好人家呢，誰知道，陳家這個傻三兒在我家門口鬼鬼祟祟的蹓躂，看秀兒出門，他拉著秀兒就跑，跑到村西的野地裡，動手動腳，我家秀兒都被嚇壞了！老陳家上梁不正下梁歪，爹不是東西，兒子也混蛋！」
她破鑼嗓一鬧騰，立時就引來不少人。
大家議論紛紛。
「三娃雖腦子不靈光，可看著不像是那樣的人啊？」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
但也有人撇撇嘴，說：「我看未必啊，陳三娃也有十六、七了吧？這男人不管腦子好不好使，那方面……嘿嘿，到一定的年紀都不安分！」
「哎喲喲，你們看看，傻三兒又纏著我們秀兒不放了，這可是大庭廣眾啊，他就敢這樣調戲良家女子，我……我要去縣衙告狀，讓縣老爺把這個傻子抓進大牢，關他十年、八年的！」
大家順著賴氏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陳三娃拿著一塊酥糖，正往秀兒手裡塞呢！
秀兒羞得滿臉通紅，不住地小聲跟陳三娃說：「三娃，我不要，你別拉我，大家……都看著呢！」
「看……看就看，我才不怕，就要給妳酥糖吃！」陳三娃一臉單純的笑，他看著秀兒，眼睛亮晶晶的。
「狗子，你還不快動手，把這個不要臉的小混蛋抓起來，扭送縣衙！」
賴氏對著自己小叔子使眼色。
賴狗子抓著陳三娃的手臂就往外拽。
「不要拉我，秀兒，吃……吃酥糖，不……不給老虔婆！老虔婆壞！壞！」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10/4上市的【文創風】1104《見鬼了才當後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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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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