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退婚的癩蝦蟆
「唐宓真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瞧瞧她長成什麼樣子,還想嫁給蘇相公呢!」
「可不是嘛,蘇相公不願意搭理她,她就要死要活的。」
「笑死我了,前幾日她不是鬧著跳河?我瞧她只是做做樣子,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真是人醜事多!噁心!」
唐宓在河邊最角落的地方洗衣裳,聽著這些碎嘴婆娘們的對話,翻了白眼。
其實,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唐宓了,她是穿越過來的人。
比起從前那位唐宓,她更惜命,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所以,她只用了小半個月的時間,就接受了現實。
原主生下來,因為臉上帶了一塊胎記,自幼養成自卑又懦弱的性格,很少和村裡的人說話,能知道的消息更是屈指可數。
她所在的朝代名叫大越,從未在史書上見過,雖然知道皇帝是誰,可其他事情卻是兩眼一抹黑。
在原主稀少的記憶裡,除了家人,便只對一個叫蘇亭的未婚夫有印象。
哦,已經是前未婚夫,畢竟蘇家已經退婚了。
唐宓起身,把洗好的衣服放進木盆裡。
附近的人也發現了角落裡的唐宓,立即變成啞巴。
在背後說人是非,還被當事人聽見,的確是挺尷尬的。
不過,很快有人打破僵局,問身邊的人。「妳說,她是不是聽見了?」
「聽見就聽見吧,我們又沒瞎說。」
更有人乘機幸災樂禍地道:「我聽說,蘇家向上河村的王家提親,說是要娶王家的二姑娘。而且,王家也答應了。」
唐宓笑笑,朝著人群回了句。「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附近的人只覺得她陰陽怪氣,可唐宓這句祝福,的確是發自內心。
王家二姑娘明知蘇亭有未婚妻,還要插足這段感情,這叫無恥;蘇亭明明有未婚妻,卻不顧昔日恩情,硬要退婚去攀高枝,這叫卑鄙。
無恥與卑鄙的人湊成一對,簡直是天作之合。
唐宓唯願他們鎖死,定要白首不相離。
「蘇相公這樣的人,就跟天上的天鵝一樣。」和柳氏交好的劉老婆子瞇著細長的眼,沒從唐宓的臉上看到絲毫不甘心,又道:「唐丫頭,不是我說妳啊,妳長這樣,何必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呢?」
唐宓聞言,翻了個白眼。「癩蝦蟆眼瞎,我又沒瞎了眼。連磚瓦房都住不起、靠著外人救濟才能度日的人,算哪門子天鵝?住在上河村大宅子裡的人,那才叫天鵝。」
這下,本來熱鬧的人群,又是鴉雀無聲。
誰都知道,住在上河村大宅子裡的,是京城裡的大官。蘇亭在他們眼裡或許是金貴的讀書人,可在別人的眼裡,還真的什麼都不是。
於是,她們看著唐宓抱著木盆,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絲毫不見前幾日羞愧得恨不得自盡的模樣。
「喂,劉老婆子,方才唐家那丫頭是不是說妳是眼瞎的癩蝦蟆?」
劉老婆子氣得臉紅脖子粗,大喊一句。「這醜八怪簡直是失心瘋。就她這樣,還敢妄想大宅子裡的人?真是瘋子!」
太陽西沈,整個下河村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霞光下,樹影斑駁。
唐宓捧著木盆,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她抬起眼,入目是一片長滿稻苗的田地,圍繞著一條似玉帶般的小河。稻田裡,時不時傳出幾聲蛙叫。
此時剛剛入夏,一陣微風吹來,稻田裡掀起一陣陣綠色漣漪,直接雲天,正應了那句古詩:綠波春浪滿前陂。
可惜唐宓沒心思欣賞這一切,腦海裡浮現的是最近幾日的記憶──
唐大石和姜氏有三子一女。
當年,蘇亭的父親蘇祥曾和唐宓的父親唐大石交好。
後來唐宓出生,唐大石看著襁褓裡女兒臉上的胎記,整日愁眉苦臉。蘇祥便經常在村裡和唐大石大聲嚷嚷。「等我家蘇亭長大了,一定娶你家宓姐兒。」
起初,兩家都沒在意,直到蘇祥去世後,蘇亭的母親柳氏沒辦法獨自撫養孩子,又和唐家提起這門親事。
唐家直接拒絕,說是孩子們還小,訂親未免太早。
柳氏無奈,只能搬出已故的丈夫裝可憐,說如今他們孤兒寡母,老被人欺負。蘇亭也私下去見原主幾次,善良的原主情竇初開,答應了這門親事。
呃,原主當時才九歲,淳樸得不懂人心險惡。旁人稍微對她好一些,便湧泉相報。
唐宓每次想到這裡,不禁嘆氣。蘇家人的人品,已在這裡顯露無疑──卑鄙、自私。
那時,原主點了頭,唐家人遂沒再多說什麼,為讓她嫁過去過得好,當真是勒緊褲腰帶替蘇亭湊束脩,供他讀書,想著來日蘇家會念著他們的恩情,善待原主。
可在一個月前,蘇亭去參加科舉,中了童生,還被上河村王家的二小姐瞧上了。
王家有十幾畝地,在縣城裡還有一個鋪面,雖稱不上大富大貴的人家,卻也比唐家足足高出一大截。
蘇家很是高興,立即去唐家退親。原主一聽這話,受了刺激,傷心得跳河尋了短見。若不是村裡的文大夫拿出珍貴藥材救了她,怕是真的死透。
不,真正的唐宓已經死了。
現在活著的,其實是穿越而來的她。
結果,這件事在本就不大的下河村傳得沸沸揚揚,都說唐家是攀不上高枝惱羞成怒,才讓唐宓以死相逼。
唐家人氣得要命,當初是蘇家死皮賴臉要訂親,如今又是蘇家忘恩負義要退親。什麼好處都讓蘇家占了,還要講歪理。
最後,還是穿越過來的唐宓做主,不只收了王家賠償的十兩銀子,還要蘇家歸還這些年從唐家拿的東西,徹底和蘇家斷開關係,不再往來。
畢竟,比起負心漢,唐宓更喜歡實打實的銀子。
不過片刻,唐宓便瞧見了自家的屋子。
三間破舊的土胚房,房子周圍用竹子做了籬笆,左邊還有兩塊空地,裡面種了小蔥、青菜,一片綠油油。
右邊圍了雞圈,養著兩隻母雞、一隻公雞,正不緊不慢地啄著新鮮的青草。屋後還有一片小小的竹林。
「娘!」唐宓開始接受這裡的生活,走到院內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妹妹,妳可嚇死我了。」一個有些瘸腿的男子從屋內走出來,正是唐宓的二哥唐糧。他一臉擔憂地說:「妳怎麼現在才回來?這些活讓二哥做就好,妳別去河邊了。」
「我也會洗衣服。」小弟唐書聽見動靜,從廚房裡探出半個身子。「往後姊姊要去河邊,就帶著我吧。」
姜氏在裡屋聽著孩子們的話,心裡既高興又難過,眼淚更是啪嗒啪嗒的掉。
她和丈夫給女兒取名宓,來自蜜的同音字,是希望女兒一輩子過得甜甜蜜蜜,不受任何風吹雨打,可如今……若不是她鬼迷心竅相信了柳氏的話,女兒怎麼會被蘇亭這狼心狗肺的東西退婚,還被村裡人嫌棄嫁不出去。
「唐家嬸子,妳在家嗎?趕緊去村口,妳家大石出事了,流了好多血啊!」
姜氏剛擦乾眼淚準備出屋子,聽到村民來院門口傳話,臉色煞白。
唐家頓時亂成一團。
此時村口的大槐樹下,圍了一群看熱鬧的村民。
下河村雖然偏僻貧窮,卻離上河村最近,附近幾個村的人想坐牛車去上河村,便要路過這裡。
上河村的人個個清高,所以附近的三姑六婆說閒話的時候,總是會湊在下河村村口的槐樹下。
只要有謠言或閒話,到這裡打聽,準能立刻得到消息。
唐大石本想著天色快暗了,這個時候和兒子回家,應該鬧不出太大的動靜。
可他終究是低估了這些碎嘴婆子,她們一見他坐在板車上,還流著血,頓時眼冒精光,恨不得刨根問底。
於是,有人急著去唐家送口信;有人卻乘機落井下石,開口向推著板車的唐穀問話。
「大穀,你爹這是怎麼了,怎麼在碼頭上搬貨還能傷到手?」
「哎喲,這可流了不少血,怎麼不在城裡找大夫瞧瞧?花不了幾個錢的。」
「你這孩子,再省錢也不能不管你爹啊,這也太不孝了!」
唐大石疼得直抽氣,還要笑著和村民打招呼,可在聽見有人這麼議論自家大兒子的時候,頓時不高興了。
「你會不會說話?我家大穀孝順得很呢!這事怨我,這傷是自己不小心弄的。你不知道,我家大穀瞧見我這樣,嚇得說要送我去回春堂。我趕緊說,去回春堂做什麼,又不是什麼大毛病,一點小傷而已,回村裡找文大夫拿點金創藥抹幾下就好。」
「唐大石,你真是嘴硬。」那人取笑道:「你的血都流了一板車,還是小傷啊?該不會是沒銀子看大夫吧?」
其實,血並沒有流了一板車,只是鋪在板車上的稻草的確是染了一些鮮血。
唐大石身上的傷口黑乎乎的,顯然是抹了大量草木灰止血,血和草木灰黏成一片,瞧著十分嚇人。
說閒話的村民的確不喜歡唐大石的為人處事。若他的女兒長得像唐宓那樣,出生的時候,他就把人溺死在恭桶裡,省得如今被退婚,丟了家裡的臉面。
可唐家人偏偏很疼愛唐宓,甚至在唐宓被退親後,還揚言要招贅。
呸,村裡有姑娘的人家多了去,就唐家的醜八怪女兒金貴。還招贅呢,又不是沒兒子。
「放屁!你當初上山摔斷腿,比我這傷嚴重多了,怎麼不去城裡看大夫?還說咱們鄉下人哪有那麼嬌氣。」唐大石也不是好惹的,立時拔高嗓門。「我老唐這身板還比不上你嗎?去去去,離我遠一點,我家裡有錢。」
唐大石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在空中揮了揮,像是要趕走那人身上的晦氣似的。
那村民還未來得及還嘴,便有眼尖的人看見被唐宓攙扶著小跑過來的姜氏。
「是唐家嬸子來了,快讓讓。」
「唐家嬸子,妳快瞧瞧,妳家大石這傷可嚴重了,得趕緊去找大夫啊!」
姜氏的心一抽一抽的,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樣,若不是有唐宓扶著她,怕是在目睹眼前這一幕的時候,會直接腿軟地坐在地上。
唐大石坐在鋪了乾稻草的板車上,右手不自然地垂放在身側,傷口瞧著有好幾寸長,上面黑乎乎的。
「孩子他爹……」姜氏剛想開口,卻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下一刻,身子靠著唐宓倒了下去。
「娘!」
「蘭花!」
唐大石嚇了一大跳,趕緊讓大兒子唐穀揹著妻子回家,自己則是被二兒子唐糧和女兒唐宓扶著跟上。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11/15上市的【文創風】1117《金蛋福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