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眾人吃過飯後天色已經晚了,傅新雅去看了看傅山,順便將今天的事情告訴他,傅山也十分感慨,晏家二兒媳婦居然是妻子年輕時的閨密。
如果他今日沒有救晏修同,大概妻子和鍾思潔在一個村子中也不會相遇,這都是緣分。
傅新雅看過傅山後,打算告辭回去了。她現在已經認得晏家每一個人,臨走前,她問程稚清。「小清啊,我家傅山什麼時候能回家?」
「至少要一個月吧,明日斷腿重新接過後,最好就不要移動了。」
傅新雅一聽一個月不能回家,要麻煩晏家許久,她又問道:「那能不能今晚回去,明天在我家接骨?」
白舒雲一聽。「回去做什麼,傅山在我們這邊多得是人照顧,我們照顧一個人是做差不多的事,多一個人也只是順便,像熬藥就能夠一次煮,可方便了。妳在家中要照料孩子,多得是忙不過來的時候,妳一個弱女子怎麼搬得動他一個大男人,妳說是吧?」
傅新雅一想也是,便沒有再推辭,帶著兒女回家了。
鍾思潔和晏修景送他們回去,晏修景抱著犯睏的傅安和,將他們送回村子中。
「好了,已經到了,進來坐坐吧。」傅新雅請他們到屋中坐。
晏修景將已經睡著的傅安和交給傅今瑤,讓她先帶著傅安和進屋睡。
傅安和就算睡著了,手中也緊緊抓著晏承安送他的小玩具。
晏修景從懷裡拿出他們賣狼的銀票,一共二百兩,他取了一百兩給傅新雅。「這妳拿著。這是今天傅山和修同在山上打獵所得,每人分得一百兩。他們今日在山上獵了十六頭狼,要不是皮毛都損壞了,賣的價格還能更高。」
傅新雅不肯收下這麼多錢,傅山拜託晏家醫治又要請晏家照料,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這我不能要,你們快拿回去。」傅新雅堅定推辭。
鍾思潔跟著勸道:「收下吧,妳不收,我家小叔也是要給你們家傅山的。」
「那就等傅山自己決定,我不收。」
鍾思潔見她如此堅決便沒有再勸了。
反而是傅新雅勸道:「快回去吧,天色這麼黑,妳還有身孕,快些回去休息。」
鍾思潔走之前藉著月光看了看這個破敗的小院子,心中有些難受,但她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們家也沒有多餘的地方能夠住人了。
程稚清在廳房休息,她怕今夜受傷的兩人會發燒,便在廳堂候著,以備不時之需。
晏承平陪著程稚清留在廳堂中。
昏暗的燭燈下,程稚清覺得和晏承平兩人待在一起怪尷尬的,她突然開口。「那個……今天謝謝你救了我,要不是你,被抓傷的人就是我了。」
晏承平手裡拿著一本書,很專心的樣子,他淡淡回了一句。「不用。」
程稚清看著晏承平開口勸道:「你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就可以了,不用你專門陪著。」
「妳回去,我看著他們有沒有發燒,我怕承淵睡過去就不管他們了。」
晏承平沒有理會程稚清,程稚清見狀也不敢多說什麼。
突然,程稚清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猛然想起什麼,看向晏承平。「你是不是還沒有上藥?」
晏承平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盡是複雜之意。「沒有必要,一點小傷而已。」
程稚清瞬間有些生氣,她走到晏承平身後,他還是穿著上山的那一身衣服,因為衣服是黑色的,所以看不出來是否有血跡。
程稚清伸手直接抓住他的衣領,就在晏承平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嗤啦」一聲,他的衣服直接被撕下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晏承平根本沒想到程稚清居然會這樣做。
晏承平傷在肩膀下,狼爪的抓痕深可見骨,現在還滲著血。
他愣在原地未開口,程稚清先開口罵道:「你還說小傷,這是小傷嗎?都能看見骨頭的小傷?你這人是不是沒死都叫小傷?」
晏承平被程稚清罵到沒脾氣,背對著程稚清,無奈道:「妳……妳一個女孩子怎可直接撕扯男人衣物?」
他說完許久沒有聽到程稚清的回話,轉過頭一看,程稚清早就不在了,他剛想起身將身上的破衣服換下,立刻被返回的程稚清制止。
「別動啊,你這人怎麼不把傷當作一回事,我替你處理一下。」程稚清端著一盆稀釋過的靈泉水進入屋內,將水盆和藥粉放在桌子上。
晏承平只好乖乖坐回去,一動也不敢動。
程稚清先拿一塊布浸濕擰乾後,輕輕擦掉晏承平傷口處多餘的血跡。
程稚清的動作輕似羽毛,拂過晏承平的心,讓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程稚清以為他很疼卻又不好意思說。「是不是很疼?我輕點,很快的,你忍一忍。」她快速擦乾淨後,輕輕吹了吹傷口處,拿藥替他敷上。「行了,這兩天不要碰水。」
晏承平冷不丁道:「妳弄壞了我的衣服。」
程稚清看著他後背一大塊被扯壞的布料,有些尷尬,她剛才太心急了,沒多想就直接動手,她擺了擺手,心虛道:「大不了我賠你一套。」
「我還救了妳,救命之恩怎麼還?」晏承平忍不住試探了一次。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她明白晏承平想說什麼,可她一點也不想以身相許。
程稚清小聲試探著。「給……給你銀子?你說吧,你想要多少?」
「我不要錢。」
程稚清耍無賴。「我只有錢,你不要,我也沒辦法了。」
晏承平一把拉住程稚清的手,將她摁在眼前的座椅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程稚清看著他的眼神,慌亂地甩開晏承平的手,頭轉向另一邊不去看晏承平的神色。「什麼以身相許,我沒聽過。」
晏承平站起來,走到程稚清面前,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迫使她面向自己。「既然妳沒聽過,那我以身相許好了。」
程稚清聽到這話瞬間紅了臉,低著頭咕噥著。「我又沒救過你,你以身相許什麼?」
晏承平抬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臉上寫著認真,眼裡帶著溫柔。「妳母親曾經救過我,加上妳多次救我家人性命,難道這不是天大恩情嗎?」
程稚清一歲時生了一場重病,找了多少大夫都沒有用,程書楠便去佛山寺為她祈福。
她在佛山寺恰好遇到被人追殺的晏承平,程書楠冒著生命危險救下他,他們兩家的親事便因此定下來。
程稚清看著晏承平眼中嵌著溫柔,自己小小的身影在他眼中似乎就是唯一,她不由得心跳有些加快。
她察覺到自己過快的心跳,不斷警告自己──晏承平可是大魔王啊,把妳做成人彘的大魔王啊,妳不能陷進去啊……
想到這裡,她一哆嗦讓整個人清醒許多,她一把推開晏承平,跑向自己的房間。「他們晚上如果發燒了再叫我,我先回去睡了。」
晏承平看著她跑開的身影,顯然有些失落。既然程稚清已經走了,他也沒必要逗留在廳堂,也回了房。
晏承淵沒有睡,看到晏承平身後衣服破了一大塊,笑出聲。「哥啊,你這是什麼?最新潮的乞丐裝嗎?」
晏承平剛被程稚清拒絕,心裡不太痛快,現在又被晏承淵訕笑,他一個冷眼看過去。
那眼神似乎帶著冷箭,一下就要把他射穿,晏承淵立刻捂住嘴巴,乖乖表示自己不說話了。
晏承平換完衣服後,便和晏承淵輪流守夜。
半夜,傷者真的發燒了,晏承平和晏承淵照顧他們,給他們冷敷降溫,很快就退燒了,倒沒有麻煩程稚清。
第二天一早,晏修同終於醒了,他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他娘紅著的眼眶和泛淚的眼睛。
「娘,我沒事了,您別傷心。」晏修同啞著嗓音道。
白舒雲看著晏修同終於醒來而有些激動。「醒了啊,餓了沒?鍋裡有熱粥,娘端來給你。」
晏瀚海牽著晏承安也進來了。「你這臭小子總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娘有多傷心?」
晏承安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摸著晏修同沒受傷的半邊臉,噘起嘴巴,湊近臉給他呼了呼。「小叔,你還疼不疼?我給你呼呼就不疼了。」
晏修同看著晏承安小心翼翼的動作,笑道:「哇,承安的呼呼真的好有用,本來小叔有一點點痛,承安呼呼了馬上就不痛了。」
晏承安聽到晏修同這麼說很開心。「真的嗎?那小叔痛的時候叫承安,承安給你呼呼。小叔可要快點好起來陪承安玩,承安把玩具都讓給你,再也不欺負你了。」
晏修同聽著晏承安的童言童語,眼眶有些濕潤,他這次的任性把家人都嚇到了。「承安說把玩具都讓給小叔玩,小叔可記住了啊!承安要是說話不算話就是小狗。」
晏承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承安現在是大人了,才不會說話不算話。」
晏瀚海在一旁看著,忍不住說了句。「這麼大的人了,還沒有一個三歲的娃娃乖。」
晏修同沒有反駁他爹的話,認真地看著他爹。「爹,是我錯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就胡亂上山,還連累了傅大哥和稚清。」
晏瀚海還以為晏修同聽到這話會和他頂嘴,沒想到居然是道歉,他不太習慣,還是嘴硬道:「等傷好了,就趕緊給我跟著你大哥練武,我兒子連區區幾隻狼都打不過,算什麼樣子。」
晏修同本來就是這麼打算,他看著他爹彆扭的模樣,應了句好。
晏瀚海覺得自己兒子有點不正常,被他罵了還這麼開心,他趕緊抱起床上的晏承安跑了出去。
晏修同看著他爹落荒而逃的背影覺得有些好笑。
程稚清跟著白舒雲進來,替晏修同察看了傷口。「傷勢已經穩定了,養一個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看完後,程稚清出去了,她要去準備待會兒幫傅山重新接骨的東西。
晏修同這時候想才起傅山,問道:「娘,傅大哥怎麼樣了?」
白舒雲好笑地看著他。「小傅就躺在你身邊,人家小傅傷得可比你輕多了,不過這一個月,你們還是要躺在床上當病友。」
晏修同一聽有些著急。「傅大哥怎麼了?不是說傷得不重,怎麼也要躺一個月?」
傅山在一旁樂呵呵笑道:「小清說我的腿要打斷重接,不然以後會成瘸子。這重新接過,起碼要一個月不能下床,可不就是陪著你躺一個月?」
晏修同這才放下心來,如果是為了他受傷而躺一個月,他大概會內疚死。
晏修景也帶著銀子來了。「小弟,你們帶下來的十幾頭狼,我和大哥昨日帶去賣了,一共二百兩。」
「二哥,你幫我將一百兩給傅大哥吧,我昨日說好了,要跟他平分的。」
「不行,不行,這我不能收了,未來一個月我還要在你家休養,我怎麼好意思收你的銀子。」傅山一聽急壞了,連忙拒絕。
「我們一起獵到這些狼,沒有你,我早就死了。不然這樣,你收五十兩,另外五十兩就當作是在我家的住宿費、伙食費,這樣總行了吧?你可不能再拒絕了。」
晏修同怕他還要拒絕,主動幫他找了理由,讓傅山在晏家住得沒有負擔。
晏修景看著晏修同的舉動,感慨小弟受了一次傷就成長許多,竟然會為別人著想了。
他直接將銀票塞到傅山手中,轉頭對晏修同道:「小弟,你的那份就先給娘保管了。」
傅山看著晏修景直接離開,沒有多說什麼,他再拒絕就顯得有些矯情了。
稍晚,傅新雅帶著孩子來探望傅山,陪著他說一會兒話,就出去了。
因為程稚清說療程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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