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轉衰小人生（4完）

第三十一章
椒房殿。
皇后看著對面的明夫人，眉頭緊皺。
「娘娘，七殿下這一齣先斬後奏，真是打得我們措手不及啊！」明夫人嘆道。
「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皇后冷哼一聲。「他以為皇帝賜了婚，本宮就沒辦法了嗎？只要他還想要那個位置的一天，這大雲朝的皇后，就只能姓明！」
「可是，余璟賜封忠勇大將軍，他出身再是不好，看著也不像是肯讓女兒做妾的樣子。」明夫人斟酌道：「臣婦瞧著，余將軍怕是一心向著錦陵縣主呢……」
皇后瞟了明夫人一眼。「妾？皇帝的妾，豈是普通的妾室可比？大雲的歷代皇后，哪一個不是出身世家大族？無論她是廬陽侯的女兒，還是忠勇大將軍的女兒，都還不夠格。」
明夫人知道是這麼個理，心裡卻仍舊很擔心。「可娘娘，七殿下到底不是您親生的，終究隔著一層，若是硬逼著他娶了自家人……」
皇后不以為意。「明家自大雲開國便獲封國公爵位，傳襲至今，余璟他在朝中的根基才有多少？他想要兵權，本宮自也不攔著他，可條件卻要談好。他若不肯，本宮自有治他的法子。不過，煜兒的性情，本宮多少還是瞭解的。本宮有大恩於他，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忘恩負義。」想了想，皇后又道：「余璟的意願卻也不好忽視，錦陵縣主除了出身低些，才貌上都是佼佼。妳不是說，昀彥那孩子有些迷了心嗎？實在不行，若他二人婚事能成，也算良配。妳若是擔心女兒過了門受委屈，倒也不必，煜兒在這方面像極了陛下，是斷不會辱沒了正妻，行那等寵妾滅妻之事。再等日後有了孩子，這感情自然就培養出來了。」
「可是，娘娘……」明夫人臉色微沈。「若是七殿下沒有動過兒女心思，培養感情自是不難。可怕就怕在，他已經動了心思啊！這男人啊，最怕的就是想要的得不到。」
皇后一挑眉。「妳是說煜兒和錦陵縣主？這本宮之前倒是有看出些端倪來，可那也不過就是小時候的一些情誼罷了。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親近些不算什麼，應該還到不了男女之情的分兒上。」
「娘娘，恐怕並非如此啊！」明夫人提起往事。「當初臣婦幫錦陵縣主的忙，送廬陽侯府的庶女去慈雲庵出家，彥兒想見縣主，便也跟去了。結果兩人沒說幾句話，七殿下居然到了，且臉色陰沈，騙彥兒說臣婦尋他說話，愣是逼著他不得不離開，之後和縣主兩人單獨在一塊兒，也不知說了什麼。後來彥兒和臣婦說，在那一刻，他就覺得七殿下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七殿下了。」
聽著明夫人說完，皇后的眉頭又一次擰了起來，良久才說道：「難道，煜兒當真是單純為了縣主才請旨賜婚，而不是為了余璟的兵權？」
明夫人垂下眼簾，沒有答話。
「這倒是難辦了……」皇后轉了轉腕上的鐲子。「可再難辦，也得辦。回去告訴大哥，按之前的計劃做好準備，不得有誤。」
明夫人無奈地點了點頭，復又猶豫道：「娘娘，可這人選……臣婦以為，琦兒她是不可能了。這孩子太不服管教，為了逃婚，一下子就跑到邊關這麼久才回來，她恐怕是要壞了咱們的計劃啊！」
皇后沈思了一會兒，也覺得明夫人所言有理。
「娘娘，依臣婦看，不如就選玥兒吧？她可是打小就喜歡跟著七殿下呢！」明夫人提議道。
皇后一愣。她記得這個姪女明玥，是大哥和嫂子的小女兒，因為上面有兄姊，被寵得很驕縱，又因著年紀小，也沒有明琦的名氣大。
「論起來，琦兒倒是和錦陵縣主的性情有幾分相似之處，可玥兒……」皇后想了想，最終道：「也罷，那就換成玥兒吧。」

宮宴第二天，余璟帶著慕媛先行回到皇帝新賜的將軍府歸置東西。
余歲歲卻並未在武館休息，而是早早就出了門。
不為別的，因為她聽方雋說，在大約半個月前，廬陽侯禁了余清清和余靈靈的足，不許她們到學館來授課，理由是：未嫁之女抛頭露面，就是丟人現眼！
余歲歲一聽便氣不打一處來，難怪昨日宴上未見到她們。當下怒氣沖沖，讓人套上馬車，就往侯府去了。
「二姑娘？」門房看見她，不由得嚇了一跳。「您、您怎麼來了？」
「怎麼？這家我還回不得了？」余歲歲沒好氣。
「小的不敢！」門房何時見過她這般？趕緊賠罪讓路。
余歲歲帶著晚桃，快步進了府，直奔絳紫苑。
「二姊姊！」余靈靈和余清清正好在一處，見她突然到來，都驚喜不已。「二姊姊，妳終於回來了！」
「我們聽說大軍班師回朝，宮中設宴慶功，就知道妳一準兒會來，卻沒想到這麼快。」余清清道。
余歲歲撇了撇嘴。「我回了學館才知，妳們已有半月未曾前去授課。學生們的課業都耽誤了，我如何不來？」
「合著二姊姊不是為了我們，而是為了學館？」余靈靈故作傷心。「唉，終究是錯付了！」
余歲歲一噎，早知道就不該教這小丫頭那麼多騷話。
「行行行，就當我是為了妳們！趕緊收拾，跟我走，我帶妳們上學館去住幾天。」余歲歲道。「我爹已經開府，之後我和阿越都會搬走，學館裡之後會空出不少房子，妳們住起來也方便。」
之所以這樣提議，余歲歲也是有考慮的。
余清清不服二老爺管教已經很久了，做越叛逆的事余清清就越開心，而余歲歲就是要借此打廬陽侯和二老爺的臉；至於余靈靈，年紀尚小，外出住幾天，秦氏也不會說什麼。
果然，對面兩人半分猶豫都沒有，轉身就回自己屋裡收拾東西去了。
過了一會兒，三人帶著各自的丫鬟，丫鬟身上還揹著個小包袱，浩浩蕩蕩地出了絳紫苑的門。
結果走出沒兩步，就被余老夫人身邊的連嬤嬤給攔了。
連嬤嬤一張口就指責余歲歲回家卻不拜見老夫人和侯爺。
余歲歲想了想，便也應了，跟著她去正院見余老夫人。
一進屋，余老夫人看向余歲歲的眼神都是綻著光的。
她現在無比慶幸當初余歲歲把余宛宛推進湖裡後，沒把余歲歲扔在偏院自生自滅。如今，她縣主也封了，甚至還成了皇子妃，他們侯府以後要有大富貴了！
「歲歲回來了？快，過來讓祖母看看瘦了沒有？」余老夫人張口就是做戲般的親昵。
余歲歲冷笑一聲，連陪著做戲的興致都沒了。
「祖母既要來斥責我不懂規矩、不守孝道，那便開門見山，無須做這些鋪陳。早些說完，我們還能早些走。」
「妳！放肆！」余老夫人臉色大變。「不要以為妳封了縣主、余璟封了大將軍，妳就能無法無天了！說破天去，妳的余是廬陽侯府的余，不是他余璟的余！」
余歲歲不緊不慢地反駁道：「祖母，這話您說錯了。陛下金口玉言說過，我與爹爹乃是父女，不容更改。昨日在宴席上，陛下更是親口答允了我日後可從將軍府發嫁，換句話說，我與侯府可以隨時再無關係，即便是嫁妝，都無須侯府出半分。」說著，余歲歲一挑眉。「我爹封了大將軍，我是陛下親封的縣主，我就是敢如此！有爹不靠，有大腿不抱，那是傻子──這個道理，還多虧了祖母和侯府這麼多年來對我時時刻刻的『諄諄教導』呢！」
一番話說完，余老夫人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從小，侯府就沒有人能從余歲歲嘴裡討到便宜，如今她尾巴翹上了天，更是難上加難了。
想了想，余老夫人決定換個地方下手。
「哼！好哇，縣主的規矩我是管不了，可清清和靈靈是我的孫女，妳這樣公然帶她們出府，是何道理？難不成妳不孝，還要拉著自家姊妹下水嗎？」
余歲歲一攤手。「祖母這話，說得可就不講理了。我的規矩不都是您教的嗎？四妹妹和五妹妹的規矩，可也都是一脈相承。到底是為什麼，能讓她們對這個家半分留戀都沒有，祖母可曾仔細想過？當然了，您自是覺得您全無過錯，錯的都是我們。好，那就算是我們的吧。不過好叫您知道，陛下已下聖旨，文武學館由我協助我爹辦學。四妹妹和五妹妹是學館的女先生，她們耽誤了學生的課程，我就有權來管。祖母若是不樂意，那便去向陛下提吧！」說完，余歲歲扭頭就要走。
余老夫人氣急敗壞地指著她的背影，想叫人來攔她。
這時，一個家僕從外面跑進來，大聲通報──
「老夫人！祁川、祁川縣主帶著三姑娘，回來了！」
余歲歲的眼睛驀地一亮。余欣欣，她也回來了？
余清清和余靈靈兩姊妹也瞬間抬起頭，朝門口焦急地望過去。
只見過沒一會兒，院門外就走進來兩道身影。
為首的是祁川縣主，跟在後面的，正是好久不見、一身素色衣裙的余欣欣。
「歲歲，妳要怎麼感謝我？我可是又給妳帶回來一個當先生的好苗子呢！」祁川笑著走近。
余歲歲莞爾一笑。「來得正好，那就一起走吧！」
「余清清！妳敢！」余老夫人從椅子上站起來，知道惹不起余歲歲，便逮著余清清下手。「等妳爹回來，看他怎麼收拾妳！」
余清清一回頭。「祖母，孫女只是去學館暫住，並非是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至於我爹……自從把我的幼弟過繼給大伯父後，他眼裡便再沒有我這個女兒。我做任何事，都與他無干。」說完，余清清朝余老夫人規規矩矩地福了福身後，轉身就走。
余靈靈也跟著行禮，隨後便不再逗留。
余欣欣跟在祁川縣主身後，低眉順眼，彷彿壓根兒沒瞧見余老夫人一樣，調轉了個方向，也跟著走了。
待余歲歲大步流星，帶著幾個姑娘跨出侯府大門的那一刻，她聽到余清清發出一聲喟嘆──
「活了十幾年，這會兒才覺得，真正為自己活了一回！」她轉頭看向余欣欣。「三姊姊，妳怎麼回來了？」
余欣欣在慈雲庵待了這麼久，眉眼間的戾氣消解不少，人瘦了，語氣卻不減當年。「怎麼？怕我回來，比妳講課講得好，把妳擠走啊？」話是如此說，可眸中的柔軟和笑意，卻是快要溢出來了。
「哼，誰怕誰啊！那咱倆就比比，看誰笑到最後？」余清清繼續一如既往地咬住余欣欣「激將」的魚鉤。
余歲歲將一切盡收眼底，不禁微微一笑。
有些事情，似乎全變了，也似乎全都沒變。
「歲歲，」祁川縣主突然湊近她，輕聲耳語。「過兩天我母親辦宴會，也是為著邊關大勝，到時一定會發帖子給妳的，妳可一定要來啊！」
余歲歲有些疑惑，玩笑道：「這是當然。長公主和咱們祁川縣主相請，我哪敢不去？」
祁川的臉色有些怪異。「其實，是因為……聽說明夫人要帶明家四小姐明玥前來赴宴。現在京裡都傳開了，說她才是皇后娘娘替七表哥選中的正妃。如今陛下的賜婚聖旨尚未下達，歲歲，恐怕……事情有變啊！」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2/21上市的【文創風】1142《扭轉衰小人生》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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