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許沁玉在四哥走後沒難過多久,她要賺錢,很快就開始忙碌起來。
這天一大早,家中的糖還有其他香料沒了,許沁玉打算出去買一點。
她出了桂花巷,朝著北街那邊的集市走去,剛走到一處交叉路口時,就撞見聞家三房那個叫聞順成的孩子。
他好像剛從鎮子外回來,這邊有條通往鎮子外的路。
聞順成手上還提著一兜東西,這是他一大早就跑去收網的黃鱔魚,今天收穫不少,有十來條。
這也是他前幾日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法子,在家做了幾個黃鱔籠,裡面放點誘餌,每天晚上跑出去下在田溝或者池塘裡,第二天早上去看,就有收穫,少則幾條,多則十幾條。
許沁玉撞見他,他也瞧見了許沁玉。
聞順成摸了摸鼻子,過來喊道:「四嫂。」
許沁玉笑道:「你手上提的是什麼?」
等她仔細一瞧,竟然是一兜的鱔魚,她笑道:「鱔魚?哪兒抓的鱔魚?」
聞順成回頭指了指鎮子外。「在鎮子外的田溝還有小池塘、小河溝裡面抓的。」
他說著,忽然把一兜鱔魚塞到許沁玉手中。「這些鱔魚給四嫂吃。」
姨婆也說二姑母跟四嫂都是很好的人,他一天少賺幾十文錢也沒什麼,正好給四嫂家嚐嚐鮮,桂姨婆身體不好也要滋補。
許沁玉沒想到這孩子突然就塞給她一兜的鱔魚。
她也有點想吃鱔魚,鱔魚這東西好,高蛋白、低脂肪,刺少肉厚,何況還是野生的,營養價值更高。
但肯定不能平白無故拿人家小孩的東西。
聞家三房在聞家的日子也不好過,不然不會把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逼到去鎮子外抓鱔魚賺銀錢的。
她從身上掏出一串錢來,一串錢是一百文,她還不清楚這種鱔魚的價格,但估計應該不會超過十文錢一斤,這裡的人都不怎麼喜歡吃河裡、池塘裡的東西,土腥味太重。
可聞順成見她掏錢,立刻就跑了。
許沁玉呆了下,這孩子真是的,她又突然想到些什麼,急忙喊:「成哥兒,你別跑,你回來,我有事跟你商量!」
聞順成這才停下,但有些不相信她的話,大概是覺得她會忽悠他回去,好塞給他銀錢。
許沁玉哭笑不得,朝他招招手。「回來,真有事跟你商量。」
聞順成這才轉身回去。「四嫂,啥事?」
許沁玉道:「你四哥出去跑商了,家裡沒人幫我幹活,就是殺魚、洗肥腸、捶打魚泥,還有平日跑跑腿什麼的,你要不要來我這裡幹活?一個月給你一貫錢,其餘時間你想出鎮子抓鱔魚一樣可以,賺的錢也是你自己的,如何?當然還有一點,你在我這兒幹活的事情不能跟你祖父、祖母還有大房、二房的人說。」
聞順成咧嘴笑。「我跟他們說幹啥,我從不跟他們講廢話。」
許沁玉也忍不住笑了聲。「那成哥兒是答應了?」
聞順成使勁點頭。「我願意。」
許沁玉沒想到出來一趟還撿了個小工,笑道:「行,那你先跟我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去幫我幹活。」
聞順成自然願意,他接過許沁玉手中的兜子,幫她拎著鱔魚。
買完砂糖又買了包紅糖還有其他一些香料跟調料後,許沁玉跟聞順成回了桂花巷。
桂氏瞧見聞順成也很高興。
「成哥兒,你怎麼來了?」
聞順成撓撓頭。「桂姨婆好,我跟四嫂一起回來的,四嫂喊我給她幹活。」
許沁玉就跟家裡人說了下她想讓成哥兒幫她幹活,每月給一貫的工錢,大家自然都是同意的,請了小工,聞氏也只需要忙一些家務還有做女紅了。
成哥兒對殺魚、洗肥腸這些活兒學得還挺快,半大的小子,力氣或許比不上成年人,但還是挺大的,捶打魚泥也不在話下。
有成哥兒幫忙,許沁玉又有工夫做了些奶黃包和奶饅頭。
成哥兒早上沒吃朝食,聞著這些奶香和甜香的味道,他直吞口水,肚子還咕嚕咕嚕的響。
許沁玉聽見成哥兒肚子叫,忍不住笑了,最後從鍋裡拿了五個奶饅頭跟五個奶黃包給成哥兒吃。
聞順成吃第一口就震驚到了,然後狼吞虎嚥地把五個奶饅頭跟奶黃包吃完了,吃完還有點意猶未盡。
聞順成在這邊待著待著就到了暮食的時候,主要是他回去也沒什麼事,就不太想回去,看見四嫂家裡有什麼活兒他都幫著做了,挑水、洗碗、刷鍋什麼的,等四嫂開始賣魚丸、紅燒魚的時候他也在幫忙。
賣完魚丸,許沁玉把鱔魚殺好劃成絲,做了道油爆鱔絲,滿院子都是勾人的香味,成哥兒被這香味勾得都有些走神了。
這鱔魚的錢許沁玉沒給成哥兒,七、八斤的鱔魚爆炒出不少,裝了一半在食盒裡給成哥兒,另外還給他裝了十來個奶饅頭和兩包魚丸,讓他一併帶回去給白姨娘還有三房的人嚐嚐鮮。
奶黃包就沒給,自家吃了些,剩餘的都賣給夏家跟徐孔目家,已經沒了。
聞順成拎著食盒,抱著奶饅頭跟魚丸回家了。
他偷偷從後門小心翼翼回三房,把帶回來的奶饅頭、魚丸跟油爆鱔絲給家人嚐了嚐,大家全都被驚豔到。
聞順成又跟大家說了說四嫂雇他每天去幹活,每月有一貫錢,大家自然很是贊成。
聞順成就在裴家留了下來,他幹活麻利,早上先往鎮子外跑一趟去撈他的鱔魚,連著幾日撈的鱔魚都給四嫂買去了。
野生鱔魚補身體,所以許沁玉用鱔魚做了許多好吃的,什麼油爆鱔絲、乾鍋鱔魚、響油鱔糊、乾煸鱔段、蔥燒鱔片、清蒸鱔魚、鱔魚粥、鱔魚羹、梁溪脆鱔等等,都給做了一遍,吃了個過癮。
她要給成哥兒鱔魚錢,成哥兒也不要,所以她乾脆每天都讓成哥兒帶些吃食回去,除了每天做的鱔魚和奶饅頭,還有紅燒魚跟魚頭燉豆腐、魚丸這些,換著帶回去給三房的人吃。
聞家三房最近吃得比較好,氣色都肉眼可見的好了些。
不管什麼吃食,都是剛出鍋的時候香氣最濃郁,能傳得老遠,等溫熱時香氣就剩沒多少,只有待在一間屋裡還能夠聞到飯菜的香氣,好在聞家大房、二房離偏院極遠,中間還隔著好幾個院子,自然什麼味兒都聞不見,也不知成哥兒在給玉娘做工的事情。
轉眼間,聞順成就在裴家幹了半個月的活兒,連帶著聞順功也在裴家幹點零散的活兒。
功哥兒比成哥兒小兩歲,勉強也就十歲的模樣,許沁玉想給他點工錢,兩人都不要,說是每天在她這裡光吃的東西就不少。這倒也是,平日裡有什麼吃食,兩兄弟都是跟著一起吃的,半大的小子賊能吃,所以許沁玉就沒再給小的工錢,還是只給大的一貫錢。
幹了半個月的活兒,聞順成已經得心應手,殺魚、洗肥腸做得那叫一個麻利,捶打魚泥更是熟練,真真給許沁玉省了不少工夫。
功哥兒做的多是幫著倒倒垃圾之類的活兒,平時還經常領著鳳哥兒跟芫姐兒在院子裡跟墨玉瘋玩。
許沁玉發現成哥兒學習事物學得很快,刀工竟也不錯,片下來的魚片雖不說薄如蟬翼,但也挺薄的,厚度均勻,應該是有點廚藝的天分,她打算再觀察一下,看看成哥兒願不願意做廚子,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得先鍛鍊成哥兒的刀工。
每個廚子最開始都是練刀工,這是必不可少的。
許沁玉這邊忙忙碌碌的,四哥離開已經一個月,她還是有點想念四哥,不知四哥在外跟著商隊的情況如何。
北方那邊的雪災還沒過去,雖沒繼續下大雪,但天氣還是很冷,他們西南這邊都已經開始穿薄襖。
北方的災民們去的地方應該多是南方或者京城那個方向,倒是不會逃難來西南,太遠不說,一路潮濕、蟲蟻多,不利於逃難。
不光是北方那邊傳來消息,過沒兩天,聞順成剛收了鱔魚回來,就神神秘秘地跟許沁玉說了個事情。
「四嫂,我剛出去拿魚,回來的時候聽人說,運河那邊的水匪搶了官船!」
許沁玉倒抽了口氣。「官船都敢搶?運河的水匪這麼大膽?」
運河邊的山崖上一直有些水匪、山匪的,其實就是一家,運河有段路兩邊正好是高聳入雲的山崖,那些水匪就住在兩邊的山崖上,山崖地勢凶險,也只有那些水匪們熟悉地形,因為住在山上,也算是山匪,平日裡都是搶運河上的商船比較多。
許沁玉還聽說,其實有兩撥水匪,一撥是不殺人的,主要是搶些名聲不好的商船,但是難免傷到人。
另一撥就凶狠多了,什麼都搶,還殺人呢,聽說之前有艘商船就是被這撥水匪給搶了,還把船上的人都殺光。
朝廷震怒,曾派官兵來剿匪,但因為山崖地形險峻,剿了幾次都沒成功。
但是沒想到這些水匪如此大膽,連官船都搶!運河上的官船運送的可都是煤礦和鐵礦,敢搶官船,那是要殺頭的大罪!
之前的水匪們根本不敢搶官船,就是不知道這次搶官船的到底是哪一撥人。
「是搶了煤礦還是鐵礦?」許沁玉問。
聞順成小聲道:「何止呢,兩艘船都給搶了,不只船上的鐵和煤,還有兩艘船也都搶走了,現在船都不知開到哪兒去了。」
通常兩艘官船都是一起走的,許沁玉記得前些日子鐵礦跟煤礦那邊的礦坑都開了工,所以碼頭也熱鬧起來,加上天氣暖和了,她打算曬點乾豆子,做些乾豆豉跟豆瓣醬,另外再做桶腐乳,準備再去碼頭附近擺朝食攤子呢。
沒想到這豆子剛買回來,運河上就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朝廷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些水匪的。
看來連碼頭那邊都不得安生了,罷了,等豆豉、豆瓣醬和腐乳做好後,不如就去西街或者東街那邊擺個朝食小攤子,別再去碼頭那邊了。
運河兩邊的漳壁山上,其中一處山壁半山腰,密密叢叢的樹林遮掩下,後方則是一大片的空地,空地上有不少的小木屋,還有一壟一壟的菜地。
這便是運河兩岸的水匪窩藏處。
寨子裡,一個壯實的男子正摸著光溜溜的腦袋,憨厚的大臉上滿是不解。「老大,你說雷老大那邊的人是不是瘋了?他們怎麼敢搶官船,這豈不是又會惹得朝廷來剿我們?」
他們便是許沁玉口中不殺人、只劫些名聲不好的商船的水匪。
被光頭男子叫老大的人約莫三十來歲,同樣生得魁梧,還有一臉的落腮鬍,聞言更是皺眉。「雷老大是瘋了不成,咱們這些日子最好也謹慎些,寨口還有後山、前山都要加派人手,要是有點風吹草動,咱們立馬棄寨躲避。」
這老大身邊有個二十來歲的文弱男子,聽完兩人的話搖搖頭。「不對,這事肯定不是雷老大幹的,雷老大再狠也不敢劫官船,不然這些年他早劫了,劫了官船就意味著徹底跟朝廷對立,他沒那麼傻,劫些商船已經夠他賺的了。」
沒人願意招惹朝廷,雷老大也一樣,再說了,官船上的煤礦和鐵礦,搶來了怎麼脫手?沒點人脈想要脫手煤礦和鐵礦根本不可能,就算有人脈,那玩意兒也不好脫手,瘋了才會去搶那玩意兒!
落腮鬍皺眉。「既然不是雷老大搶的,又是何人去搶呢?」
文弱男子沈思片刻說:「可還記得之前有些小商隊遭劫,手法跟咱們有點像。商隊的主家之前得了不少不義之財就被搶了,但搶他們的也不是雷老大的手筆,要是雷老大出手,那些商船上的人都活不成,所以應該是還有另外一撥人馬在暗處,就是他們搶了官船。」
寨子裡所有人都陷入沈思,到底什麼人敢去劫官船?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4/4上市的【文創風】1152《廚神大嫁光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