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家靠長姊（2）

第二十七章
何貞眨了眨眼，看到一向沈穩的弟弟滿臉興奮期待，穆氏夫妻也是笑容滿面，總算放下心。不是壞事就好，她猶豫的是另一件事。「穆老爺，我怕我們給您添麻煩呢。」
穆靖之搖頭。「我不是因為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從前我就跟妳說過了，我們如今無官無爵，就是平民百姓，妳莫要有負擔。這孩子良材美玉，我還想當一回狀元郎的授業恩師呢。」
何貞心中滿是驚喜和不可置信。
「這孩子，是高興還是生氣呀？」穆太太忍俊不禁，拉著何貞的手笑。「我這夫君啊，不是我自家吹牛，學問絕對是頂好的，必不會耽誤了妳兄弟！」
「明義，你快給先生磕頭！我去準備束脩。」何貞說著，連忙低頭往外走，可是話音都帶了幾分顫抖。這是天大的好事！她剛說了弟弟們不能貪心，可這次，她真的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
「妳幹啥去？怎麼哭了？」穆永寧從外頭進來，手裡還抱著隻小狗。
「沒。你爹娘在呢，快進屋吧。」何貞低聲說著，就往外跑。
這事來得突然，她一時備不下好禮，至少買些肉，再買些精米白麵什麼的，過些日子過年再送趟年禮。
「妳跑什麼呀，他們在，妳就更不能走了。」穆永寧拉住她，又帶著她往屋裡走，還絮叨她。「妳平常不是最有主意的嗎？這怎麼回事，慌裡慌張的，我爹娘又不會吃了妳。」
穆永寧一進屋，正好看見明義跪在地上，頓時不滿了。「不是，爹，幹什麼呢，怎麼還罰跪了呢？明義快起來，看我給你帶來什麼。」
屋裡再一次陷入尷尬的安靜。
何貞的腦子稍微轉了轉，連忙去了旁邊堂屋，找出那半包茶葉沏了。等東屋裡大概都解釋清了，水也不燙了，才端進去，遞給明義。「明義給先生磕頭敬茶。」她也回過神來了，自己剛才的應對實在是太衝動、也太小家子氣了。不管是什麼原因，穆家夫妻主動找上門來，肯定就不是圖那點束脩。
更尷尬的是穆永寧，在何貞和明義跟前丟了這麼大的臉，回家之後還不知老爹怎麼修理他。一想起這些，他就頭疼。
明義恭恭敬敬給穆靖之磕了三個頭，又敬了茶，同樣也給師娘磕了頭，只是才磕了一個就被穆太太拉了起來。「好孩子，我們也不圖別的，只看你是個好苗子，不想你在鄉下地方耽誤了，你往後只管好生用功就是。你有了出息，也好照顧你姊姊不是？你看她，多不容易。」
夫妻倆辦完這事，見兒子還不想走，也不管他，就先告辭了。臨走時穆靖之說：「雖說是守孝不應走親訪友，可是商討學問卻也無妨，咱們也算近鄰，往後明義隔天下午來跟我念書。」
明義自然無有不遵。
回了自家院子，穆太太才有些不贊成地道：「你不是說就看看嗎？怎麼又如此衝動行事了？你看給那丫頭驚得，我都覺得有些無事獻殷勤的意思了。」
「阿茹，妳不知道，那孩子真的是個好材料。妳跟我來，看過他的文章就知道了。」穆靖之摟著穆太太的腰往書房走。「這孩子就是進了鄉下的學堂，也是會被耽誤。我原知道他不錯，卻不想果然了不得，我這還真有些見獵心喜了。」
看了明義的文章，穆太太也是滿臉驚豔。「這般文采靈氣，若不雕琢，將來有了仲永之傷，可就真的可惜了。」
「正是，所以我才沒有按捺住。」穆靖之笑笑。「多少年了，頭一回做了件衝動事。」
「恐怕他姊姊要被你嚇得睡不著覺。」穆太太有些無奈。「你發了一回少年狂，可讓人家孩子栽個大跟斗，看著吧，很快她就要來送拜師禮了。」
「不送也無妨，送了妳就收下，我在筆墨上貼補她兄弟就是，還能換她個安心。」穆靖之想了想。「目前也只能這樣了。妳看妳兒子還在人家家裡呢。」
還在人家家裡的穆永寧弄清了情況之後倒挺高興。「那以後你就是我師弟了，就更親了。唉，你看這個，我家佃戶裡有一家的小狗剛生，我想著你們家也沒個大人，養隻狗再適合不過。真要有什麼事，牠多叫兩聲，我們就聽見了。再說，將來還能跟孩子們玩呢。」
這確實是個貼心的好禮物。如果沒有明義拜師這檔事的話，何貞一定會毫無負擔地接下這條小狗，當然現在也是歡喜的收下了，可對穆家，心中還是負擔挺重的。
明義今天格外高興，看著小狗，想著姊姊的話，還是糾結了一下，最後說：「大姊，我會聽先生的話，將來也孝敬先生的。還有穆大哥，我都會記著。這隻小狗，我就叫牠小恩，行嗎？」感恩的意思。
何貞當然點頭。人情債最重，可是已經揹上了，她也不能再怕。只要弟弟們不變成自私自利的人，都知道感恩和回報，她也不必過於緊張。
穆永寧戀戀不捨離開之後，何貞就不掩飾疲倦了。今天頂著寒風送了貨，回來又經歷了情緒的大落大起，最後還有一份讓她不知道怎麼還的人情債，她坐在炕邊，就不想動了。
迷迷糊糊打起了盹，何貞忽然想到，明義得了這樣的機緣，明輝會怎麼想？他本來就對讀書沒多少信心，這下會不會更自卑了？
事實證明，明輝的胸襟比何貞想像的要寬廣許多，或者說他對弟弟的疼愛足夠戰勝失落。總之聽了這個消息之後，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接著露出大大的笑容。「大姊，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別的不說，人家見過大世面，眼界也比村裡的夫子高，對明義只有好處！」
何貞還是不放心地問：「那你可也想拜那穆先生為師？」
明輝立刻搖頭。「別別別，姊，妳可別為難我了。我就跟著夫子認個字、明白個道理就不錯了，我還是想練功夫。」
「好，我明白了。」何貞點頭。「你心裡有數就比什麼都強，我會想辦法的。你們兩個都好好的，也給弟弟妹妹做個榜樣，讓他們都好好跟著哥哥學。」
「哥哥！」炕上的何慧忽然脆生生喊了一聲。
何貞幾個頓時石化。
何慧又喊了一聲。「哥哥！」
「妹妹說話了？」明輝呆問。
「真的呢，妹妹說話了！」明義也很興奮，完全沒了剛才的嚴肅鄭重。
其實兩個孩子早就會發出一些無意義的聲音了，何貞也知道他們可能是要開口說話了，可這會兒聽著還是很高興。
明義和明輝爭著應聲，又哄著明睿也叫，可惜一直都不成功，兩人只好放棄了，轉而教何慧叫「姊姊」。可是這個詞對於剛開口說話的孩子來說有些難度，也沒教會。
明輝就拉著她的小手說：「其實妳應該先叫姊姊，是姊姊養活了妳呢。」
明義出門去擠羊奶。雖說孩子們已經能吃一些東西了，可羊奶一直還是沒斷。何貞見了，就說明輝。「叫我看啊，妹妹是記著二哥呢，她可是二哥餵大的。」
姊弟幾個在炕上絮絮說著話，小花狗小恩窩在炕邊睡覺，屋子裡暖意融融。
隔天何貞就託了何四叔幫忙買了五斤粳米、五斤上好的細白麵粉，再加上五斤小米，自己又拿了三十個雞蛋和一對黃花魚，讓明輝晚上帶著明義正式去穆家拜訪。她並沒有跟著，一方面要在家看護弟妹，另一方面由明輝這個長兄出面，也才更加鄭重其事。
穆太太把東西都收下來，不過還是回了一塊細棉布。本來拜師禮是不回禮的，可是穆太太說了，這是給雙胞胎的見面禮，讓他們務必帶回去。何貞見了，也只囑咐明義好好學習，不讓先生操心。
拜先生的事情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不過何貞也沒到處宣揚，雖然託了何四叔置辦東西時順口說了那麼一句，但是何四叔夫妻都不是愛說閒話的人，自然也沒傳出去。
臘月十五這天，何貞可以說是從早忙到晚，一直在廚房裡張羅，連飯都是明義趁著雙胞胎睡了出來做的。開口笑和沙琪瑪一共做了三十來斤，大麻花三十根，肉脯做了六斤，燻魚二十五斤，另外給陳娘子炸小麻花、做月餅，最後燻魚做完的時候都已經月上中天了。
好在四叔家交了銀子頂徭役，這幾次趕集都能捎帶著她，不然這些根本就拿不動。
何貞早上走的時候又取了一條黃花魚，趕早在黃屠戶那裡買了五斤五花肉和一對豬蹄。到了鎮上，先去了陳記貨棧，把陳娘子要的東西送上，然後又取了這些東西，何貞才說：「陳姨，一年了，我們多虧您照拂，這點心意您可不能不要，過年圖個熱鬧。」
陳娘子收了年禮，自然是高興的，故意板了臉道：「我可不管妳送我多少，該給的我一文錢也不會多給妳啊。」
「得嘞，多謝多謝。」何貞笑笑，把碎銀子和銅錢收好。
其實陳娘子也給她準備了東西，聽說她搭車過來，就叫夥計幫忙送到攤子上，也都是實惠的半疋普通棉布、五斤麵粉、兩斤白糖。
到了攤子上，看見何貞做的燻魚，陳娘子又買了兩斤。何貞瞧著，她這張羅各種稀罕吃食的樣子，倒像是什麼貴客要來，不過她也沒多問，送走陳娘子，就回來擺攤賣貨了。
上一集她做的東西賣得挺好，這會兒還真有人又找了過來。有趣的是，開客棧的唐老闆也過來趕集，看見燻魚直說多年沒吃著了，便搶購似的秤了五、六斤。這麼一來，燻魚就成了搶手貨，沒怎麼需要何貞費心就賣完了。
這一下子就能淨賺一兩半銀子，可以說是收穫頗豐了。不過也就這麼幾天，何貞也不貪心。
只是該花的錢還得花，他們輩分小，既然單獨分了一戶，該走的禮就要踏踏實實地走。何貞置辦了東西，在臘月十九，明輝放了年假以後，讓明輝和明義分別給陳夫子、黃里正和三奶奶他們這些長輩送過去。另外重要的穆家也去了一趟，就連何家院子也沒落下，只不過何貞沒去而已。
四叔、五叔兩家是何貞去的，帶的也不是特別貴重的東西，就是自己做的點心和幾斤肉、一壺酒，倒是得了不少的回禮。兩家的嬸子都替他們想得周到，給的回禮全是實惠東西，豆腐、小米、雞蛋，還有不少的白菜蘿蔔。現在何貞家有了院子，就算沒有地窖，放在屋後裡也能擱得久。
三奶奶更是指揮著兒孫推了一輛小車過來，除了最後完工的桌椅櫥櫃，她又給了兩斤燈油和兩塊棉布，都是孩子們用得到的。
值得一提的是黃里正家給的回禮。除了一塊棉布和一袋小米之外，他還讓明輝拿回來一小袋花生米。
「里正爺爺說，這是他家大兒子從嶺南捎回來的稀罕物，叫什麼長生果，也叫落花生，是從海外帶回來的。他知道妳會琢磨吃食，就託我帶回給妳了，也是好吃的。」明輝原話講給何貞聽。
何貞對明輝的話簡直是置若罔聞，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花生給吸引了。這可是在這個世界裡第一次見到花生啊！這是花生啊！有了花生就能做很多好吃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能榨花生油！
有那麼一瞬間，何貞相信了，穿越是有金手指的，這就是她的金手指！
「大姊，這個東西不對嗎？」明義拉拉她的袖子。
何貞回過神，笑起來。「我跟你們說啊，這個可是真正的好東西！我聽碼頭上的客人提過的，說不定啊，咱們發家致富就要靠它了！」
明義、明輝都不明白，炕上的何慧拍著小手學道：「它！好！」
旁邊的明睿哼了一聲。
何貞就捏捏何慧的小胖手。「對，它可好了，妳個小明白！」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4/18上市的【文創風】1157《起家靠長姊》2。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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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貞心中滿是驚喜和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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