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有醫手（3）

第五十八章 婦科
陳燾去了客棧，張氏很是傷心。她是真心疼陳燾，聽莊蕾和陳熹回來後轉達的話，知陳燾對她誤會甚深，一夜輾轉，沒有入睡。
第二日一早，張氏沒心思開店，帶著陳月娘和莊蕾早早去了城裡唯一的客棧門口等著。
莊蕾向掌櫃打聽，掌櫃說客人不想見張氏。
莊蕾知道陳燾是在作戲，但對於張氏來說，未免太過於狠心。
這時，侯府的馬車駛來，陳燾走出客棧。
張氏叫了一聲。「阿燾。」
陳燾看看他們，轉頭對安南侯說了一句話。安南侯笑笑點頭，陳燾便走過來。
「義母。」陳燾的稱呼改變了。
張氏後退一步，不敢置信。從阿娘到義母，是身分和感情的改變。一夜之間，他們竟生分成這樣。
陳燾道：「義母說得是，既然我已經回了侯府，自然要以侯府為重。從此世間沒有陳燾，只有謝弘益。弘益在這裡謝過義母這些年的養育之恩。義母，保重。」
安南侯已經上車，撩開車簾盯著他們。
陳燾站在車旁，他說的話，全傳到安南侯的耳朵裡，讓安南侯很滿意。
陳燾被那小寡婦找到，但他依然怨怪陳家，可見小寡婦沒有跟他私下說什麼，也證明小寡婦並不知道陳家父子的真正死因。
張氏淚流滿面，哽咽地說：「娘真不是不願意跟你去京城，實在是如今……」
「您想的都對。」陳燾道：「昨日我才想明白，我是謝家的血脈，之前是我糊塗了。」說完便向張氏告辭，上了車。
安南侯露出笑容，一切如他所願。
張氏望著馬車漸漸遠去，莊蕾和陳月娘扶著她回家。
張氏進了屋，莊蕾對她說：「娘，要不，您去房裡歇一會兒？」
張氏進去，躺在床上，哭著說：「我真的沒有不要阿燾，實在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那個侯爺看上去是希望我們去京城，但真去了，他會恨我們的啊。」
莊蕾抱住她。「娘，咱們都知道，等阿燾長大了，他也會明白的。您看看二郎，您這樣在乎阿燾，二郎會傷心，會覺得您到底是喜歡養了十多年的阿燾，您得替二郎想想。」
「我也疼二郎，二郎太懂事、太聰明了，我自然喜歡他。可我……」張氏的心情哪能一下子調適過來。
莊蕾沒了辦法，只能任由張氏先歇息了。

上午莊蕾看診，下午按照跟榮嬤嬤的約定，去了縣衙後宅。
如今蘇老夫人的丈夫入閣為相，是幾個出嫁的姑太太裡地位最高的人。聽聞她背疽發作，以為沒救了，沒想到竟撿回一條命，她的娘家嫂子于老夫人便過來探望。
于老夫人到了遂縣一瞧，才知道自家姑太太是因禍得福，把兩種頑疾治好了。這麼個小地方，居然有如此好本事的郎中。
因為是自家姑太太，不是外人，于老夫人才說出自家女兒的隱疾。這個隱疾苦惱了她女兒好些年，為此，女兒和女婿之間沒了敦倫，女婿全宿在那些姨娘的房裡，也怨不得女婿，只能為自家女兒悲苦。
聽聞自家表姊有這種病，蘇清悅立時說：「請莊娘子來看看，興許就能看好了。莊娘子是女子，看這個不要緊的。」
自姪女遠嫁後，蘇老夫人好些年沒見過她，剛好趁著她來這裡看病時見見。
一見面，卻是大吃一驚，不到三十歲的姪女，如今兩鬢竟有了白髮，看上去老了十來歲，抹不去的愁容，臉色泛黃，眼下青黑，哪裡像是養尊處優的少奶奶？跟她身邊的蘇清悅比起來，真是天上地下。
蘇清悅生產之後，調養得好，身材恢復不說，臉上也是細膩紅潤。加上朱縣令疼她，又恢復了做姑娘時的嬌憨。
兩對母女一起說話，蘇清悅的表姊其實並不抱希望，這幾年來她吃了多少湯藥？實在拗不過母親的要求，才來一趟。幸好從金陵過來也不算遠，幾日行船便到了。
綠蘿姑姑的聲音響起。「莊娘子來了，快請進。」
莊蕾從屏風外轉進來，先向蘇老夫人行禮。上次打了蘇老夫人的臉，蘇清悅從中調停後，莊蕾依舊替蘇老夫人治癒頑疾，但對她已沒了往日的熱情。
蘇老夫人連忙說：「莊娘子無須多禮。」
京城那麼多太醫，她的兩個頑疾全是靠著莊蕾治好的，她也懊悔自己為什麼當日要得罪莊蕾，如今弄得見面都尷尬。
蘇老夫人手一伸，對莊蕾說：「這是我娘家嫂子，于老夫人。」
莊蕾屈身行禮。「見過于老夫人。」
于老夫人道：「小五一直說莊娘子年輕貌美，果然如此。」
之前莊蕾被蘇老夫人的揣測弄壞了心情，聽見這種來自深宅大院的夫人說她年輕貌美，不由多想。畢竟她是寡婦之身，尤其是經歷了聞老太太的事情之後，興許她在這些夫人眼裡，就是一隻披著郎中皮的狐狸精。
她淡淡一笑，對待這些夫人還是要嚴肅些，不要讓人覺得她溫柔可親。「先看病吧。」
見她不太熱情，蘇清悅走過去拉住她。「妹妹，這是我表姊，夫家姓王。」
莊蕾行禮。「王夫人。」
王夫人站起來，回了一禮。「莊娘子。」氣息短促，身體看起來很不好。
莊蕾拿出脈枕放在小几上，坐下來替王夫人診脈，果然脈象沈且細，是虛弱的表現。她之前生了三個孩子，第三胎時難產，幸好穩婆本事還算大，幫她把孩子摸出來。
蘇清悅只知道自家表姊難產，這會兒因為莊蕾問得細，王夫人將經過全說出來，讓她不由倒吸一口氣。
「豈不是跟我生寶兒的時候一般無二？」想起自己生孩子的情況，蘇清悅心有餘悸。
莊蕾看她一眼。「妳比她凶險不知多少倍，王夫人只是難產，妳是難產加上子癇。聽聽，她的穩婆還敢替她摸胎，妳呢？坐蓮花生，當時的穩婆嚇得臉色發白，我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孩子拉出來。
「妳可知道，我從沒有接生的經驗，那時妳還有心衰的跡象，若是心衰，會立刻喪命。還一般無二呢，妳是雙腳進了閻王殿裡，我硬生生將妳拖出來的。」
「而且沒落下病根。」蘇清悅說道。
莊蕾走過去，勾住她問：「我給妳醫囑之後，妳怎麼跟我說的？」
蘇清悅想起，當時莊蕾要她每天做提肛收縮，還有胸膝訓練，她覺得實在太麻煩，想要偷懶，被莊蕾說了幾句，只好堅持下來。如今看來，莊蕾真的事事為她考慮周到。
蘇清悅仰頭看著莊蕾。「還好有妳。」
蘇老夫人也看向莊蕾，莊蕾對著她笑了笑。蘇老夫人擔心她破壞自己女兒的婚姻，殊不知，若是沒有她，一次難產，不用誰來當狐狸精，都有可能使蘇清悅的婚姻破裂。
莊蕾繼續聽王夫人說，聽完道：「多次生育跟難產，確實會引起這種病症。妳坐月子時也沒有休息好，是嗎？」
于老夫人的臉色變了變，王夫人更是難掩傷心神色。「是。」
莊蕾不需要王夫人再說下去，那種後宅的故事不聽也罷。「進房間吧，我幫妳看看。」
莊蕾要幫王夫人做檢查，王夫人很是扭捏，莊蕾安慰道：「我是郎中，也是女子，妳就不用避諱了。」

進去後，王夫人脫了裙子，下面墊著布巾。
莊蕾看著，也覺得可憐。檢查之後，發現是子宮脫垂二度。也不用王夫人咳嗽了，肯定有壓力性尿失禁。
王夫人眼圈紅紅的，臉色也是通紅，莊蕾安慰道：「可以治的，妳別太擔心。」
王夫人仰頭問：「當真？」
「自然是真的。」
莊蕾一出去，于老夫人便問：「莊娘子，如何？」
「陰挺下脫之症。治法有兩種，最好的辦法是我幫她動個手術。但這個手術，也有缺點。」莊蕾看向王夫人。「妳還想要生孩子嗎？」
「難道做了這個，就不能生孩子了？」于老夫人問。
「不是，是不易懷孕，而且懷孕了容易滑胎。」莊蕾說道：「懷孕之後，病症容易復發，以後就更難治了。」哪有沒有缺點的手術，不過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
「如果不做呢？」
「用針灸和湯藥治療，難有很好的效果，會時好時壞。相對的，手術之後會好很多。」
「這件事，要不要跟王家姑爺商量一下？」蘇老夫人問于老夫人。
于老夫人有些為難，王夫人又問：「手術的話，要怎麼做？」
莊蕾讓人拿紙筆來，畫了一下大概情況，盡量說得簡單些。
王夫人沈默一會兒，抬頭道：「那就幫我動手術吧。」
「可以。」莊蕾點頭。「三天後就做，如何？」
「好。」
「這件事，我需要跟您的夫君交代一下。雖然這個手術很小，也不用開腹，但手術總有風險，若出了什麼事，是不能怪罪我們的。」莊蕾說道。
「如果他不在，妳就不能治了嗎？」
「我寫手術知情書，他得答應才行。之前幫淮南王世子做開腹手術，淮南王也簽了。」
王夫人咬了咬牙。「妳把知情書給我，我讓人拿回去給他簽。」
「行，那咱們坐下來，一起談談手術可能會出現的風險，即便機率不高，您和于老夫人也得知道。另外，做手術之前要給我手術知情書，我才敢在您身上動刀子，因為我沒有和您的夫君面談，所以于老夫人再簽一張補充知情書，代表她是在場且知情的，可行？」
「可以。」王夫人點頭。
聽自家表姊這般說，蘇清悅替她感到淒涼，禁不住紅了眼眶，過來摟住莊蕾。
「清悅姊，妳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把話說清楚罷了。發生的可能性不大，妳不要過於擔心。」莊蕾安慰蘇清悅，又轉頭對王夫人道：「我幫妳開藥方，等會兒艾灸一下，讓妳這些天睡個好覺。」
失眠多夢和心悸也是王夫人的困擾，聽莊蕾說竟有辦法讓她睡個好覺，有些不可思議。
「真的？」
莊蕾側過頭，笑了笑。「要是妳今晚睡不著，儘管來找我。」
替王夫人艾灸之後，莊蕾另外開了外用沖洗的藥，讓王夫人進行術前的清潔。
道別時，于老夫人再次問莊蕾，王夫人還能不能生孩子？因為王夫人的前三胎都是女兒，得生兒子才行。
莊蕾真的不建議再生了，王夫人的身體狀況不好，心情也不好。可身為一個當家主母，治好病之後，她肯定又會勇於奉獻，繼續去生孩子吧？
她知道回答幾次也無用，只能長嘆一聲，還是想想手術需要的特殊器材更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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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婦科
第五十九章 浪漫
第六十章 清明
第六十一章 母子
第六十二章 遇險
第六十三章 決心
第六十四章 面見
第六十五章 爭吵
第六十六章 嘴碎
第六十七章 捧場
第六十八章 講解
第六十九章 思路
第七十章 看清
第七十一章 不孕
第七十二章 石膏
第七十三章 食堂
第七十四章 人馬
第七十五章 合作
第七十六章 開課
第七十七章 仁心
第七十八章 表白
第七十九章 入夢
第八十章 院判
第八十一章 教訓
第八十二章 水晶
第八十三章 年關
第八十四章 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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