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有醫手（4完）

第八十五章 衣衫
年初一到初三，莊蕾抽空去了藥廠。
不管如何，總是要查看的，否則人就懈怠了。胡蘿蔔和大棒，缺了一樣都不行，偷懶耍滑的人從來不因為待遇好而減少。
年前她答應了陳三少爺去姑蘇，一直沒工夫，不如現在跑一趟。前世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順道帶全家去玩。
初四，莊蕾帶著一家子去了淮州的新院子。
院子裡按照莊蕾的意思，陳熹畫圖請人布置，比遂縣的院子寬敞很多，也更舒適。每個人都有房間不說，還有客房，就算以後有了下人，也有一排倒座可以住。
而陳熹弄的淋浴裝置是莊蕾最喜歡的，一家子男女分開，有兩間淨房，客房也有一間。
張氏見到這座院子，裡裡外外摸了一遍，不免想起陳大官人和陳大郎沒享過這樣的福，有些唏噓。幸好大郎托夢給花兒，說是有了好去處。
莊蕾去見了淮南王妃。淮南王沒有回來過節，但王妃並未因此而不悅。
「男兒保家衛國，我自然要在後面當他的賢內助。他一直說妳的青橘飲救下不少兄弟，感慨這當真是緣分。」
「能認識王爺和您，是我的福氣。」莊蕾由衷地道。
王妃又問莊蕾什麼時候能搬來淮州，莊蕾說：「如今青橘飲要得急，青蒿丸開春後才能大批生產，實在走不開。」
「也是，正事要緊。妳還小，別太操勞。長身子的時候，還是要吃好睡好。」王妃殷切囑咐。
莊蕾內心感激，覺得唯有好好研發藥物，做好她能做的事情，才能報答兩位對她的愛護和信賴。

見過王妃，陳三少爺派來接人的船也到了，莊蕾一家搭船去了姑蘇。
前世莊蕾見過已經失去實際功能的京杭大運河，總覺得這麼一條河道能有什麼用。此時才發現，這條河道居然如此繁忙，船隻如梭。這個時節吹的多數是北風，張開帆，船倒也行得飛快。
她到底在古代生活久了，已經不再嫌棄這個時代交通工具的笨拙了。
陳家的貼心簡直無與倫比，第二天下午到了天下第一城揚州，一家子下船。上了碼頭，陳家的大管事已經候在那裡。
「莊娘子辛苦了。三少爺讓我陪著娘子逛逛揚州城。」
「煩勞朱管事，過年過節的，還特地來相陪。」莊蕾笑著說。陳三少爺也太客氣了。
「哪裡，少爺說莊娘子平日忙得不可開交，唯有過年時才得點空。這回讓莊娘子特地來姑蘇，他委實過意不去。」
雙馬的馬車已停在碼頭上，朱管事低頭伸手，請莊蕾一家上車。
從碼頭駛入揚州城，不過短短工夫。莊蕾和陳月娘坐在車窗邊看外面的街景，饒是見慣了前世摩天大樓的莊蕾，對於這個時代的第一城市也頗為驚嘆，商鋪鱗次櫛比，路上行人摩肩擦踵，熱鬧非凡。
進了一條街，朱管事先下車，莊蕾跟著下來。
朱管事道：「這條街上，半條街都是陳家的鋪子。三少爺吩咐，莊娘子不只是他的夥伴，更是他的恩人。這句話不是放在嘴上說說，三少爺也怕娘子客氣，特地讓我來陪著。」
莊蕾仰頭看眼前這家鋪子，飛簷反宇，居然讓人生出氣勢恢宏之感。
一踏進鋪子，裡面大堂挑空，雕梁畫棟。
陳熹往上打量著，和朱管事聊了下鋪子的格局。
朱管事說：「等下二少爺去仁濟堂揚州分號看看，就在這條街上。」
陳熹點頭。「也行。」
朱管事拿出自己的腰牌，問裡面的夥計。「你們掌櫃呢？」
「掌櫃在裡面伺候貴客。您稍等，小的立刻去叫。」
「雲裳坊的衣衫樣子時興，揚州的裁縫又巧思頗多。新衣衫多是揚州先興起，之後再傳到京城。」朱管事笑著介紹。「莊娘子與陳娘子正是如花年紀，穿這裡的衣衫最是合適。」
「喲，朱管事在幫我賣貨了。」一個年紀約莫三十多歲的婦人走了出來。
朱管事叫道：「錢掌櫃。」
「朱管事怎麼來揚州了？這是……」錢掌櫃看一行人穿著普通，還不如陳家的體面管事，但其中有位少年跟他身旁的少女卻氣質過人，不像是朱管事的窮親戚。
朱管事伸手介紹莊蕾。「我不是被三少爺派到遂縣去了嗎？莊娘子是那邊藥廠和醫院的二東家。」
莊蕾點頭。「錢掌櫃。」
錢掌櫃張開了嘴巴，好似很驚喜地說：「這就是莊娘子？前兩日我收到三奶奶的信，關照我要幫娘子預備衣衫。另外幾位都是莊娘子的家人吧？快快，請上樓，我讓人叫裁縫過來。」
錢掌櫃是個爽快人，莊蕾糊裡糊塗地被她帶上樓。
「三奶奶說，莊娘子是她的至交，就自己替您拿主意了。信中跟我詳細說了您家太太、大姑奶奶和兩位少爺素日裡做些什麼，要我先備下衣料，等等裁了，讓裁縫去做，正好讓您回程時帶回去。」
「這個也太過了。」莊蕾推卻。「哪有這麼財大氣粗送人東西的？」
錢掌櫃帶著莊蕾一家來到二樓的寬敞屋子，裡面擺設精緻，還有一張長桌。
「三少爺和三奶奶可不就是財大氣粗嗎？這間鋪子是三奶奶管著，她說的話，咱們哪能不聽？」
錢掌櫃招呼眾人坐下，說話間，擺開一疊布料。
「莊娘子，這些都是我親自揀選的素色料子，三奶奶是把您當成自己人，才這麼安排的。三奶奶說，莊娘子穿衣隨便，不拘料子好壞，也不講究時興樣式。咱們雲裳坊的師傅，裁剪跟手工都是沒話說的，但求讓娘子穿得舒適，也能省了娘子好些心思不是？
「莊娘子今年十六了，雖然個頭還會長些，想來不會再有太多變化。陳家太太和陳娘子的身量，自然也不會變。按照三奶奶的想法，每人做十六套衣衫，春夏秋冬都有。兩位小爺正在長個子，且先做幾身春衫。莊娘子若覺得還要添補，只管跟我說。」
「這可嚇壞我了，沒有這樣送禮的。」莊蕾連忙推辭。
「嚇壞什麼？」錢掌櫃拿起眼前的布。「您看看這塊的顏色，多襯您。」
莊蕾搖頭。「每人一身，我收下，其他的就算了。這般鬧騰，我要不開心的。」
「那我怎麼向我們奶奶回話？」
「我上姑蘇跟她說去。」
正好，老裁縫上來了，錢掌櫃叫道：「師傅，快來量身。」
莊蕾一家人量好尺寸，被錢掌櫃灌了一肚子茶水和點心，恭敬地送出門。

路上，一陣香風飄過。一群嫋嫋婷婷的少女走來，個個都是纖纖弱質。
朱管事露出淡淡的笑意。「這就是有名的揚州瘦馬了。」
莊蕾一家回頭看去，這群少女個個如花似玉，行走如弱柳扶風。
陳月娘疑惑。「怎麼個個跟沒吃飽飯似的？」
「可不就是沒吃飽嗎？如今時興這等瘦弱的美人。」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病態！」莊蕾說了一句，過去勾住張氏的胳膊。「娘，還好有您。」
「傻丫頭，阿娘不是也還好有妳嗎？」張氏戳著她的腦袋。
朱管事原想帶莊蕾去下一家鋪子，沒想到她看中斜對面一家人頭攢動的成衣鋪，帶著一家子進去，大包小包買了好幾件衣衫。
朱管事與莊蕾相處也有段日子，便道：「莊娘子，咱們的雲裳坊可是揚州第一的成衣鋪。這家看上去人多，其實就是賣給家境中上的人家。衣衫樣子不錯，但布料跟做工只是過得去而已。」
莊蕾偏過頭看他。「我可不就是家境中上嗎？」
「您是醫院和藥廠的二東家。」朱管事提醒她。
「雲裳坊裡，一件衣衫大概得要上百兩銀子吧？」莊蕾說道：「這些錢，可以收購多少青蒿子來製藥？」
朱管事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再多說了。
接著，莊蕾打算帶陳熹隨朱管事去看仁濟堂分號，向朱管事要了個小廝，領張氏等人去逛逛。
到了仁濟堂分號，陳熹進去看仁濟堂的建築格局和布置，莊蕾則是參觀整個仁濟堂做生意的方式。
朱管事本就是仁濟堂總號的大管事，仁濟堂分號的掌櫃見了他便點頭哈腰，但凡莊蕾問的，盡可能回答。晚上還去陳家開的客棧，一起吃了晚宴才散場。

第二日，眾人啟程去姑蘇，坐了兩天的船，到了姑蘇的碼頭。
陳家人從船上下來，拾階而上，瞧見一排馬車。
陳家派了人來接他們，看見莊蕾，忙叫道：「莊娘子，我家二爺和三少爺已經在家裡等候多時了。」
江南和江北總是有差異的，看過揚州的繁華，姑蘇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一聲聲的叫賣，聲音卻是軟了許多。
陳家的宅子盤踞在石湖一旁，與上方的山遙遙相對。放眼望去，湖光山色，風景如畫，果然會選地方。
莊蕾從側門進入陳家，跟著僕人與朱管事一路往裡面走。陳家是個大園林，格局與一般三進或五進的院子不同。若是沒有人帶，恐怕會迷路吧。
穿過一片梅花林跟一座拱門之後，僕人說道：「這是靜月齋，裡面有四個丫鬟，是派來伺候莊娘子的。另外，府裡撥了一輛馬車給莊娘子，若是太太和娘子、小爺要出門，可以讓丫鬟直接去傳。」
隔壁是梅林，若有似無的香氣飄來，僕人對陳熹說：「小爺若喜歡釣魚或者騎馬，靜月齋背後靠著石湖，有水榭和涼亭。旁邊還有馬場，也可以去玩玩。」
莊蕾心想，真是有錢人的世界啊。幸虧帶了家人過來開開眼界，不然就浪費了。
一家子漱洗完，歇息片刻，就有丫鬟上前，請莊蕾去前廳。
莊蕾邊走邊看，陳家園林不是華麗的雕梁畫棟，而是古樸典雅的粉牆黛瓦，有一種透入人心的寧靜悠然。
走過盤旋曲折的路，跨過一道門後，有小廝過來，半躬著背，引著她進了另一道門。
三人跨過高高的門檻，進了一座院子，左邊是太湖奇石堆砌成的假山，下有一池清水，養著錦鯉；另有修竹一叢，碧綠青翠。
莊蕾踏上臺階，見陳三少爺從裡面迎出來，對她笑道：「莊娘子一路辛苦。」
莊蕾向他見禮。「走了一趟，才知道三少爺往來不易，辛苦你了。」
前廳裡，一名古稀之年、鬚髮皆白的長者坐在主位上，陳三少爺對他道：「爺爺，莊娘子來了。」
陳老太爺精神矍鑠，說了聲。「莊娘子坐。」
莊蕾坐下，陳老太爺笑著問起醫院和藥廠的事。
「老夫簡直不敢相信，妳一個小姑娘，怎麼有能耐說服周院判來藥廠？妳且好好說給我聽聽。」
「不過是遇見知己罷了。周院判一生所憾，是不能治癒痲瘋病，而青橘飲為他提供了一條可能治癒痲瘋病的路。所以，他想在告老之後，繼續造福天下病患，與我之心一致。」
陳老太爺聽了，對在座的其他人說：「我一直叮囑你們，招納賢才不能光出多少銀子、給什麼樣的條件，還得知道他們心裡想要什麼。混跡官場這麼多年的周院判，卻能在古稀之年有機會完成年輕時未竟的夢，會不心動？」
他說完，又看向陳三少爺。「莊娘子讓藥廠的人識字，制定的那些賞罰，你怎麼沒想到？蕭規曹隨嗎？祖宗規矩放在那裡，是讓你一成不變？」
莊蕾見狀，忙道：「老太爺，您這樣說，我就無地自容了。陳三少爺乃是天下聞名的經商奇才，若非得他賞識，給我這麼大的機會，我想蓋醫院和藥廠，肯定需要更長的時間。更何況，現在不過才開始，您這樣說我，又去貶低三少爺，實在讓我坐立難安。」
傳統教育下，自己的孩子做得再好，也不會誇獎，總是誇別人家的孩子。莊蕾不喜歡這樣，會讓小輩很容易受傷。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5/9上市的【文創風】1162《娘子有醫手》4（完）。

第八十五章 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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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衣衫
第八十六章 陳家
第八十七章 宴會
第八十八章 知府
第八十九章 崩漏
第九十章 渣男
第九十一章 門外
第九十二章 垂危
第九十三章 護理
第九十四章 義父
第九十五章 重臨
第九十六章 離心
第九十七章 燒烤
第九十八章 招牌
第九十九章 心動
第一百章 醫鬧
第一百零一章 種痘
第一百零二章 提親
第一百零三章 填房
第一百零四章 縣主
第一百零五章 太子
第一百零六章 真相
第一百零七章 毒發
第一百零八章 哥哥
第一百零九章 結局（上）
第一百一十章 結局（下）
番外 布衣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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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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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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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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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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