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忙碌和緊張中,日子一晃來到六月二十五,今天江府要去孟府安床。
做家具的時間短,哪怕請了不少工匠,做工也不可能太精細複雜。江家準備的木頭是楠木,後來孟辭墨又私下送了一點黃花梨,做出來的成品也只能說湊合。
好在這些東西提前送,也不影響江家嫁閨女十里紅妝的氣派。
江洵又請了一天假,同江晉一起帶人去孟府安床。
自從江晉謀了差事,為江意惜做事比之前上心多了,江大奶奶也熱情了許多。
之後便有親戚朋友陸續來添妝。
二十六這天上午,鄭夫人謝氏帶著鄭婷婷和鄭晶晶兩姊妹來江家為江意惜添妝。
江老太太由三夫人扶著迎出如意堂。
幾人落坐客氣一番後,謝氏笑道:「江二姑娘溫婉討喜,不止我家婷婷和晶晶跟她玩得好,大長公主和我也非常喜歡她。她要出嫁了,大長公主和我都要給她添妝。」
這一個月以來,宜昌大長公主府的夏嬤嬤又來過江府兩次,都是來要補湯。她說大長公主喝了江意惜煲的補湯後,身體已經好多了。江意惜非常盡心地煲,連湯帶罐地送給她們。
添妝要去人家院子添,老太太和三夫人、大奶奶就陪著鄭家母女去了灼園。
她們一進院子,照樣受到啾啾熱情的歡迎。
最先進來的是謝氏和老太太。
不是美人,啾啾就叫道:「吃肉肉、扎針針。」
隨後是鄭婷婷姊妹和幾個丫頭進來。
啾啾又叫道:「花兒、花兒,北方有佳人……」
謝氏已經聽說過啾啾的妙處,哈哈笑道:「這個小東西還認人呢!我們進來就扎針,小娘子進來就喊花兒。」
說得眾人大樂。
江意惜親自為幾位長輩奉上茶。
鄭晶晶又猴急地問:「江二姊姊,花花呢?」
江意惜笑道:「去山裡玩了。」前幾天花花鬧著要進山裡玩,江意惜想著嫁進孟家後需要用花花的時間多,小東西就不容易出去了,便讓牠去了。牠走之前還先把避香珠取下來,避香珠會把花花的「仙氣」遮住,若戴著,小東西容易受野物攻擊。
愚和大師說玄雕至少這一年不會來這裡,她也就比較放心讓小東西出去玩。
平時客人們來了都會先圍著廊下的啾啾逗一陣,而今天客人直接進了屋,啾啾就覺得自己受到了怠慢,開始罵人。「滾!壞人、壞人!回家,軍棍侍候……」
又逗得眾人大笑。
謝氏笑了一聲就驚得張大嘴巴,又趕緊捂住嘴說道:「這聲音、這聲音……」
鄭婷婷笑道:「娘,我也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像誰的?」
謝氏笑著搖了搖頭。「是有些熟悉,我也想不起來像誰。」
江意惜笑道:「這是孟祖父送我的,說是一位老下屬孝敬他的。」
謝氏了然。原來如此,怪不得……
這時幾個丫頭拿進來幾個錦盒,幾個婆子抬進了幾個箱子。
先拿大長公主的添妝,是一只赤金盤螭七寶瓔珞圈;謝氏的添妝是兩套赤金嵌寶頭面、一個紅珊瑚擺件、一架蘇繡雙面繡紫檀架炕屏、一套五彩瓷茶具、四疋妝花羅;鄭婷婷的添妝是一串紅珊瑚手串;鄭晶晶的添妝是兩條漂亮帕子。
這些東西都是上上品,至少值個一千多兩銀子。江意惜紅著臉道了謝。
老太太明白了,敢情鄭家的謝禮是單送江意惜一個人的!她氣得臉色潮紅,還不敢表露出來,趕緊端起茶碗假裝喝茶,以掩飾自己的窘態。
謝氏母女走後,老太太就沈了臉,也不回如意堂,就坐在灼園廳屋生悶氣。
江意惜極其厭煩老太太的貪財,但出嫁前也不想惹得她不高興。這個娘家再不堪,現在還不能撕破臉。實在是將來面對的付氏更棘手,該娘家出面的時候必須得讓他們出面。何況江洵要繼續在這裡生活,還有他的親事……
江意惜早已想到有這一齣,她笑道:「聽有貴哥說,前些日子通林縣城來了一個喜花的南方商人,我就讓他把一盆番外來的三角花和兩盆珍品蘭花賣給那個商人,賣了八百兩銀子呢!我和弟弟從小失去母親,前幾年又失去父親,多得祖母照拂,孫女無以為報,便讓人買了一支人參、一架青玉山水插屏、一套官窯粉瓷茶具送予祖母。」
幾個下人把東西抬出來。人參是前幾天買的,青玉插屏和粉瓷茶具是上年治好孟辭墨和李珍寶的眼睛,他們送的。另外,又把鄭夫人送的妝花羅留下兩疋。
老太太方露出笑容,拉著江意惜的手說道:「祖母一直知道妳是孝順的好孩子。唉,妳和洵兒也是可憐了,祖母對你們一直上心著呢!」
江意惜說的反話,老太太也好意思順著說。
老太太為了表示對江意惜的疼愛和不捨,這天晚上還在灼園吃了晚飯,江意惜又讓人把三夫人和大奶奶請來。
晚飯前江洵回來了。他請了四天假,從明天到江意惜回門那天。
戌時初才把眾人送走,灼園終於清靜下來。
江意惜表面平靜,心裡卻快急死了。
下晌她就感覺到光珠外面的水氣越來越濃,這是花花哭了,哭得還非常傷心。
江意惜不知花花出了什麼事,說好明天小傢伙回來,也等不及了,下晌就悄悄差水靈去找江大,讓江大去扈莊一趟。若是花花還沒回去,就去孟家莊找幾個人,一起進山看看。
因為擔心小傢伙的安全,江意惜連覺都沒睡好。想著以後還是少放小傢伙單獨出去玩,萬一有老和尚沒算到的怪物怎麼辦?
二十七日,今日是江意惜在江家的最後一天。
上午,三夫人、江大奶奶、江家三位姑娘都來添了妝,之後江意慧也來了。她今天會在娘家住一天,明天喝完喜酒再回去。
三夫人送的是一對和闐玉手鐲,江大奶奶送的是一支金簪,江意慧送的是玉簪,江意言送一方帕子,江意柔送一條絲羅披帛,江意珊表面送的是帕子,私下還送了一雙繡花鞋。
禮輕情意重,除了江意言,其他人的情,江意惜都領了。
她不是嫌棄江意言送帕子不對,而是帕子上的圖案讓人不喜──幾朵紅花綠蕊,一隻蝴蝶翩翩飛舞。一隻蝴蝶擁有數朵花,言外之意是孟辭墨會同時擁有幾個女人?江意言成功把江意惜噁心到了。
若江意惜不喜帕子鬧出來,江意言可以說自己沒有那個意思,是江意惜嫌棄帕子不值錢,哭鬧著再重新送樣好東西過來,如此既埋汰了江意惜,又在大喜的日子添了晦氣;若江意惜沒看出來或是不好意思鬧出來,正好噁心她。
江意惜收禮的時候沒有細看,等添妝的人走了,她看了帕子之後,就把帕子交給秦嬤嬤,讓她在自己出嫁後交給老太太,再把自己對帕子的理解說給老太太聽。
她若連那個死丫頭都收拾不了,嫁進孟家是去送死嗎?
不多時,水清終於帶著花花回來了。
江意惜接過花花查看,除了一雙眼睛腫了,其他沒事,總算放了心。
她皺眉嗔怪著水清。「怎麼回事?花花怎麼哭成這樣?」
話聲一落,花花又張開大嘴嚎起來,一聲趕一聲的急,聽著真如貓抓心般讓人難受。
水清氣道:「昨天下晌有和尚來莊子化緣,我們好心請他在外院吃齋,正好花花回來,和尚看到花花,就說花花長得醜,像耗子;走路姿勢不好看,像大鵝;聲音也不好聽,像母雞。還說花花是他見過最醜的貓!花花難過極了,當時就哭趴在地上,怎麼哄都不成。哪有這樣嘴賤的出家人?吃我們的飯,還罵我們的貓。吳大伯氣得要命,把那和尚攆走了。若不是有富嫂子攔著,有富哥還要去打那個和尚呢!」
花花聽了,哭得更傷心。
哪有這樣奇葩又多嘴的和尚?江意惜驀地明白了,肯定是愚和大師嫌眼淚水少,故意讓和尚去氣花花的!她哭笑不得,那個老和尚為了達到目的,真夠氣人的。小東西也天真得讓人無語,人家說幾句話就氣成這樣。
她回了臥房,給花花擦著眼淚說道:「你傻啊?人家說你醜你就醜啊?我說你殺了人,你殺人了嗎?我說你是白貓,你的毛是白色的嗎?」
花花抽泣著說:「我知道這個道理啦,可我就是不喜歡聽那種話。那個和尚極醜,卻還嫌我醜,連我走路和叫聲都嫌棄,嗚嗚嗚……」
江意惜溫言軟語勸了半天,又把明天牠要穿的衣裳拿出來。看到這麼漂亮的衣裳,花花才停止抽泣。
江意惜又把小銅筒拿出來刮眼淚。昨天接了不少,今天又接了一些,有小半寸高,竟是比之前所有眼淚水加起來還多。
下晌,崔文君、趙秋月、薛青柳又來給江意惜添妝,鄭婷婷也陪著來了。
這些小姑娘來了,江家另幾個姑娘也都來灼園陪客。
江意言見江意惜沒有什麼異樣,臉上才露出幾絲笑意。
江意柔很快就融入這幾個小姑娘的說笑中;江意言原先想參與進去,沒人搭理她,她就木著臉坐在一邊;見江意言不說話,江意珊也不敢說話,低著頭扭帕子。
在一旁招待小姑娘的江大奶奶暗自生氣,自己這一房是正份,可惜這兩個小姑子都不爭氣。大姑子不錯,嫁的人家也好,可惜不能生育,自個兒都指望不上那位姑爺了,何況是娘家人?看看江洵,胞姊嫁的人家好,婆家人又長臉,他竟是越發好過起來。
正說笑著,素味又來了。李珍寶在宮裡,讓素味來添妝。還說,珍寶郡主才知道尼姑不好參加婚禮,對新人不吉利,所以她就不親自道賀了。提前祝福新人夫妻恩愛,早生貴子。
上個月李珍寶就把她送江意惜的那五顆大珍珠要回去,說已經為她設計好了項鍊和耳墜,請內務府最頂尖的大師傅幫著做。
素味奉上一大一小兩個錦盒。
江意惜先打開稍大的錦盒,把裡面的項鍊拿出來。赤金鍊子上鑲了數顆星形紫色水晶,下面吊著一個赤金累絲蝴蝶,蝴蝶翅膀上鑲滿了紫色小水晶,蝴蝶下吊了三顆碩大滾圓的大珍珠。蝴蝶有真蝴蝶那麼大,翅膀微微顫動著,做工極其精湛。
眾人都被驚豔到了,驚叫出聲──
「呀,好美!」
「好漂亮,比瓔珞還漂亮!」
「項鍊還能這麼做啊?」
江意惜也喜歡極了,在胸前比了比。她嫁人會戴這串項鍊,而不是戴瓔珞圈。
鄭婷婷笑道:「聽珍寶說,若是用白金做出來會更好看。白金是什麼?我第一次聽說,也沒見過。」
江意惜又打開小錦盒,裡面是一對珍珠耳墜。紫色小水晶鑲嵌而成的小蝴蝶結下,吊著一顆同樣大小的珍珠,跟項鍊相映成輝。
幾個小姑娘看了許久,才由水香收好。
趙秋月笑道:「這樣式我記下了,以後做個同樣的。只是這麼好的工匠難尋,這種大珠子也不好找。」
崔文君又道:「看看食上,再看這兩樣首飾,李珍寶的審美真的別具一格。」
鄭婷婷又笑道:「聽珍寶說,以後她若是閒下來,就再開家銀樓,專做漂亮首飾。」
幾個小姑娘一陣歡呼。
薛青柳道:「婷婷,以後有機會介紹李珍寶跟我們認識。」
鄭婷婷點頭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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