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點好日子（2）

第三十一章
傅聽闌喝了一盞茶，與賀複聊了些對方感興趣的字畫、印章之類的話題，就離開了。
賀複親自將傅聽闌送到門口，然後趕緊去了賀夫人那裡，說起賀語瀟幫長公主化妝的事。
「哎呀，都是妾身不好，把這事忘了。」賀夫人是真的剛想起來。「那日長公主府還送了賞來，原本是想著語瀟回來讓她拿回去，結果出了語彩的事，便把賞賜給忘了。」
「無妨，傅公子沒提賞賜的事。不過他今天過來，的確是解了咱們府上的燃眉之急。長公主府都沒有避嫌，其他家看在眼裡，應該很快就會跟咱們重新走動起來。」賀複喜道。這樣他有了臺階下，就可以去上值了。
果然，傅聽闌這一出面，關於賀語彩和魏三公子的傳言在第二天便驟然減少，似乎一夕之間，大家就把這事給忘了。雖然注重名聲的人家肯定不會再與賀語彩往來，但這並不影響他們與賀府保持良好的表面關係。
傅聽闌一離開，長公主府送的賞賜也如數送到了百花院。賀語瀟看著這些珍珠、瑪瑙和各種首飾，覺得自己發大財了──不愧是長公主府，出手就是這麼大方。
賀語瀟正美美地點著這些賞賜，姜姨娘就拿著點心回來了。
「姨娘，忙完了嗎？」賀語瀟拉著姜姨娘坐，給她倒了茶。
姜姨娘笑道：「恐怕今天之後，這家裡的瑣事就不用我管了。」
「怎麼說？」賀語瀟問。
「魏家來人了。」
短短幾個字，能解讀的空間可太大了。
賀語瀟驚訝。「怎麼這會兒來人了？不裝死了？」
姜姨娘笑了，喝著茶說：「能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傅公子來過了嗎？」
之前賀複已經按姜姨娘說的把那番說辭散布了出去，給賀府找回一點顏面，但魏家還是沒有主動上門來。而這次就不一樣了，那是惠端長公主府，連皇上都向著三分呢，誰也得罪不起。
「這麼說，三姊姊和魏三公子有戲了？」賀語瀟問。
其實對賀語彩來說，魏三公子是最好的選擇了。如果嫁不進魏家，不知道會被挑個什麼樣的人家過此一生了。
姜姨娘倒是沒有那麼樂觀。「難說，魏三公子是嫡子，讓他娶一個從四品官的庶女為妻，怕是不在魏家的預計之內啊。」

賀夫人是在自己院子見魏夫人。為了不低魏夫人一頭，讓人看輕，她特地好生打扮了一番，輸人不輸陣。
魏夫人年紀比賀夫人大上幾歲，身形略顯富態，高髻上簪著金釵，很有正三品夫人的樣子。坐在椅子上的姿勢也相當端正，似乎賀府若拿一般的茶具招待她，都配不上她的儀態。
「魏夫人。」賀夫人姍姍來遲。「讓魏夫人久等了，不知妳要過來，招待不周。」
賀府與魏府從未往來，最多就是在宴會上遇到，也說不上幾句話。
「賀夫人客氣了，本該先差人來打聲招呼的，結果我家老三求著我趕緊過來，妳也知道，哪有母親拗得過孩子的？」魏夫人笑得一臉和善。
這話幾分真、幾分假賀夫人心裡有數，這會兒也沒必要計較，便道：「不知魏夫人今天來，是為何事？」
這個時候裝傻還是要裝的，畢竟之前賀家已經放出話，說並不是私情，而是為了送魏家姑娘禮物，兩個人才見面的。魏夫人也不傻，這會兒不是拿喬的時候，而且現在是他們家不想得罪賀家，自然能服軟的話還是服軟比較妥當。
「是這麼回事。」魏夫人滿臉笑意，比賀夫人房裡插瓶的鮮花還要燦爛。「也是我之前沒瞭解清楚，不知道我家老三的心意。沒想到他居然喜歡上了妳家三姑娘，跟我說想迎她進門。也是妳家三姑娘與我家姑娘一起玩的時候，遇過我家老三幾回，可能三姑娘沒上心，但我家那傻小子卻上心了。之前那些傳言讓人誤會，我們家也有責任。所以在瞭解完情況後，我這不就趕緊來了。」
魏夫人這能屈能伸的性格在京中再常見不過了，彼此都是為家族打算的女人，誰還不知道誰呢？
「還有這事？」魏夫人既然沒繞彎子，也沒硬給自己找面子，賀夫人自然順著臺階往下了。「這事鬧的，若是魏公子早些與妳說，或者我們家語彩早些發現魏公子的心思，也不至於鬧出這事來。」
兩位夫人聰明地各自裝著糊塗，把一件不怎麼光彩的事說得兩家都有面子了。
「誰說不是呢？」魏夫人見賀夫人給面子，臉上的笑容都真誠起來了。她來時還擔心因為賀語彩找到魏府，魏府避而不見的事會惹怒賀家，從而要費一番心力。沒想到這賀府居然是個好說話的，這樣她就安心了。
其實對賀夫人來說，賀語彩嫁到魏家對她來說是最不失顏面的，可一想到賀語彩嫁得比她女兒好，又是心儀的對象，她這心裡多少還是不太高興。不過她也知道，魏家這麼會見風使舵，未必是個好相與的，賀語彩就算嫁過去，也未必能過得稱心。
「這事我得問一問語彩，最後還得看她的意思。」賀夫人一副善良嫡母的樣子。
魏夫人忙道：「賀夫人對庶女真是沒得說了，咱們京中論嫡母對庶女的重視和包容程度，賀夫人當屬前列。」
「都是自家孩子，我們家裡也沒有兒子，以後還要靠她們姊妹幾個相互幫襯扶持呢。」哪怕知道魏夫人這是在刻意恭維她，賀夫人依舊很受用。
魏夫人喝了口茶，又道：「既然賀夫人爽快，那我也不遮掩了。不瞞妳說，其實我們家老三是已經訂了親的。」
這點賀夫人還真不知道，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便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是國子監司業家的嫡長女。」魏夫人道：「這是兩個人從小就訂下的娃娃親，原本我們府計劃明年正式下聘，沒想到老三遇到了妳家三姑娘。所以按順序來說，我們家只能委屈三姑娘做個妾室了。不過賀夫人放心，我們家可以讓三姑娘先進門，明年再迎娶正室。」
先不說事實是不是如魏夫人所說，聽魏夫人這樣講，的確是國子監司業家在先，賀語彩在後。而且國子監司業也是從四品，與賀複品階一樣，人家又是嫡長女，理應為正室。再說，魏家肯讓賀語彩先進門已是厚道了。
賀夫人笑起來。「魏夫人能如實告知，可見是重視語彩了。這事等我問過語彩後，再給魏夫人答覆。」
魏夫人忙點頭。「好，那我就靜等賀夫人的消息了。」

魏夫人此次前來的目的很快在下人中傳開，露兒也第一時間給賀語瀟帶來消息。
「只肯讓三姊姊當妾？」賀語瀟眉頭一皺，庶女當妾很正常，但賀語彩忙活了好幾年，肯定不單單只想當個妾吧？而那魏三公子既然已經訂親，又與賀語彩不清不楚，人品是有些問題的。
「是呀。夫人還沒去風嬌院，三姑娘應該還不知道。」露兒說。
賀語瀟估計是要等她父親回來，夫婦倆商議後，再告知賀語彩了。
「姑娘，您覺得三姑娘會答應嗎？」露兒好奇地問。她倒不是想私下議論主子，只是覺得如果府裡的姑娘都是正妻，那她家姑娘以後嫁人，家裡肯定會往正妻上挑。可如果出現一個妾，那她家姑娘怎麼許人就難說了。
「會吧……」賀語瀟在心裡嘆了口氣。在給魏三公子當妾和嫁一個普通人家之間挑，她認為賀語彩會選前者。
賀語瀟沒把消息帶給賀語彩，倒是帶給了賀語芊，這中間依舊有試探的意味。
「什麼？魏家來提親了？」賀語芊滿臉難以置信，似乎表情都要炸開了。
「是啊，可能是魏家三公子與家裡提了，經過商議魏家還是同意了。」賀語瀟故意沒提當妾的事，反正她這樣講也不算錯，如果賀語芊讓丫鬟在府裡問一問，也很快就會知道實情。
「那、那真是恭喜三姊姊了。」賀語芊語氣聽著有些勉強。
「是啊，不過這事估計要等父親回來，母親與父親商議後，才能定下來。」賀語瀟道。
「這樣啊……」賀語芊說得心不在焉。
傍晚，賀語瀟去賀夫人那兒請安，賀夫人問了賀語彩的情況。賀語瀟說她還在絕食，不過鄧姨娘實在怕她這樣輕生，昨天晚上硬給她灌了半碗粥。賀語彩好幾天沒吃飯，根本沒力氣抵抗，倒也吃了一些。
「那就好。」賀夫人想的是萬一人餓得瘦脫了相，回頭進魏府不好解釋。
兩人正說著，羅嬤嬤來報，說賀複回來了，正往棠梨院來。
賀語瀟隨著賀夫人起身，準備迎自己的父親。可還沒等她們見到賀複，就聽下人驚叫「不好了，四姑娘落水了」。
賀語瀟和賀夫人對視了一眼，趕緊帶著下人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賀複已經先一步到了，下人正把已經沒了知覺的賀語芊拖上岸。
「趕緊去請大夫。」賀夫人喊道。
賀語瀟接過丫鬟拿來的乾淨衣服給賀語芊蓋上，賀語芊的丫鬟淼兒跪在賀語芊身邊一邊哭、一邊喚她。
羅嬤嬤上前察看。「老爺，夫人，四姑娘還有氣息，可能只是驚嚇暈過去了。」
見人還活著，賀複和賀夫人都鬆了口氣。
「怎麼回事，妳們這些丫鬟、婆子是怎麼伺候的？語芊不是在自己院子休養嗎？怎麼會落水的？」賀夫人怒斥。
淼兒抽噎著回道：「回夫人，四姑娘昨天晚上作了噩夢，今天醒來精神就很不好，加上養傷待在屋子裡時間太久，人可能也憋悶得慌，就讓奴婢扶著出來走走。原本是到小湖邊賞景的，可能是姑娘精神恍惚，一個沒站穩，就掉進湖裡了。」
賀語瀟滿腦袋問號，明明她去和賀語芊說話的時候，賀語芊精神還挺好，也不像沒睡好的樣子啊。
就在這時，賀語芊悠悠轉醒了，淼兒趕緊去扶她。而賀語芊第一個看向的就是賀複，然後立刻紅了眼睛，問：「父親可願意陪女兒一會兒？」
賀複這人無論心裡怎麼想，表面工夫都是不差的，見賀語芊這樣，不禁問道：「妳這是怎麼了？」
要知道，往常賀語芊與他並不算親近。
賀語芊抹了抹臉上剛滑下來的眼淚，輕聲說：「女兒昨日夢見姨娘了，醒來想起，難免悲傷，想讓父親陪女兒說說話，跟女兒說說姨娘的事，行嗎？」
她這副柔弱無力，又煩悶無處排解的模樣，但凡是個做爹的，都不可能視而不見。
賀複便痛快地應了，讓人把賀語芊抬回去，他換身衣服就去賀語芊院裡陪她用晚飯。
這可真是把賀語瀟看得一愣一愣的，她都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不過無論賀語瀟怎麼想，賀複今日就是沒去賀夫人那兒，而是和賀語芊搞起了父慈女孝那一套。
賀語瀟托著下巴望天，不知道賀語芊搞這一齣是為了什麼。就算今天她爹不知道魏家來過的事，明天也會知道，總不至於一個晚上，賀語彩就餓死了吧？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7/18上市的【文創風】1181《妝點好日子》2。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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