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點好日子（3完）

第六十一章
馮惜又瞥了眼那幾家的粥棚，說：「幸好和傅公子訂親的是妳。要是真找了這幾家的姑娘，他再到我家找我父親，我肯定忍不住要翻他白眼。」
賀語瀟爽朗地笑出了聲，引得別人往她這邊看過來。但一個漂亮姑娘笑起來，總是賞心悅目，誰又會去管她在笑什麼呢。
果然，到了下午，新來的幾家都有家中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來施粥了。
可能因為是新來的，想多招些災民過去，所以白粥熬得很濃稠，很有誠意。
來賀語瀟這邊的災民一直很固定，但別家的就不一定了，不少人都去了新粥棚，希望能吃到些不一樣的。
那幾個打扮漂亮的姑娘站在棚邊，不時張望一下，與災民們也沒有說什麼話，更有婆子在身前護著，生怕姑娘被衝撞了，這倒是無可厚非。
賀語瀟沒打聽這些姑娘都是誰家的，這與她沒什麼關係，只是偶爾看到那幾家姑娘互看不順的眼神，覺得很有趣。
又過了大概一個時辰，一個牽著馬的男子自遠處的一條小路走來，後面跟著不少人，有徒步的，有推車的，仔細一看，其中不少是揹著醫箱的年輕人──不正是傅聽闌的醫隊！
就見那些打扮漂亮的姑娘們迅速整理起衣服髮飾，有的乾脆接過大勺給災民盛起了粥。
賀語瀟站在那裡，遠遠地看著傅聽闌。
傅聽闌似乎也看到她了，翻身上馬，眨眼間馬匹就奔到了醫棚前。
傅聽闌翻身下馬，那些姑娘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傅聽闌，臉上泛了緋紅。
傅聽闌根本沒注意到那些新設的粥棚，徑直來到賀語瀟跟前，一臉正經地笑道：「五姑娘安好。」
賀語瀟也笑著向他行禮。「傅公子安好。」
傅聽闌笑得更開心了，伸手幫她正了一下頭上的絹花。
知道兩個人關係的，對傅聽闌的舉動都是笑而不語，當作沒看到，該幹麼就幹麼；而不知道兩個人關係的，又是衝著傅聽闌來的各家姑娘們，眼睛都快瞪出來了，無論是盛粥的，想上前搭話的，還是整理衣服的，都僵在原地，彷彿已經石化了。
賀語瀟沒注意那些姑娘，只是打量著傅聽闌──還成，跟前兩日分開時沒太大差別，看來她送的食物還是有讓傅聽闌好好吃飯。
「妳什麼時候回妝鋪？」傅聽闌問。
賀語瀟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想在店裡見面，能好好說說話。
賀語瀟答。「明天上午我會待在店裡，下午再過來。」
傅聽闌微笑道：「好，明天我去找妳。」
賀語瀟點點頭，知道傅聽闌還有許多事要做，便沒留他。
傅聽闌又給她緊了緊大氅，才走到愈心堂的醫棚那邊。這裡有好些事需要傅聽闌處理，而他首要關心的還是讓賀語瀟傳達要準備的草藥是不是安排好了。得知一切妥當，便與這些和他一同去村落的年輕大夫說好，後天一早在這兒會合，再去剩下的村落。
至於想來愈心堂出診的老大夫們，傅聽闌是相當歡迎的，說等醫棚撤了，幾位老大夫隨時可以到愈心堂與他詳談。
老醫者大多是真的喜歡治病救人，對他們來說賺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見病人在自己手上好起來，見到自己畢生所學學有所用。之所以少往外跑了，也是因為年紀大了，身體跟不上，如果能有個固定的地方出診，且是實實在在為百姓做事，不是奸商想坑百姓看病錢的，他們肯定樂意去。
現在得了傅聽闌的話，他們就開始把自己當成愈心堂的大夫，跟原本愈心堂的大夫開始稱兄道弟，大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而原本就在愈心堂坐診的大夫當然希望有越多醫術優秀的大夫來出診越好，這樣得實惠的就是窮苦百姓，若真遇上疑難雜症，也有人一起商議，得出更好的治療方案。
見這邊的事都安排妥當了，傅聽闌就往府裡趕，多日沒回家，難免掛心父母，還是要親眼見了才是。
而粥棚的氣氛並沒有因為傅聽闌的離開而輕鬆，反倒變得沈默了，這股沈默裡還多了些許觀察和打量。
賀語瀟根本沒在意，倒是馮惜有意地走到賀語瀟身前，回視那些別有心思的姑娘們。
無論這些姑娘什麼心思，馮惜卻是她們萬萬不想惹的，紛紛收回了目光，沒多久，就先後上了自家馬車回去了。
華心蕊看著一輛輛馬車遠去，冷笑道：「裝樣子都這麼不用心，又何必這麼大費周章設粥棚呢？」
崔乘兒毫不留情地說：「讀書少，妖心思倒不少。沒腦子偏偏要裝聰明，沒誠意還想博個好名聲。到最後什麼也不是。」
她不是看不起不讀書的人，她只是看不上那些沒多少腦子還愛作妖的。
賀語瀟笑道：「她們來，不管什麼心思，都能讓災民們多吃一頓飯，不全是壞事。」
「她們來就來了，但我怕她們今天看出門道了，轉頭為難妳。」崔乘兒說。
「我與妳們一塊兒，那些得罪不起妳們的，自然不敢拿我怎麼樣。」賀語瀟寬慰道：「如果連妳們都不忌憚的，我再怎麼防著都沒用。」
其他三人都明白是這個道理，也是因為如此，就更不免擔心了。可轉念一想，賀語瀟和傅聽闌是訂了親的，那長公主府肯定會護著賀語瀟，如此說來，似乎一切都還好。
「別的我不擔心，但那幾家裡有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今天也就數她打扮得最隆重。」馮惜見過那位皇后娘娘的姪女。
「打扮最隆重……是穿墨綠色衣服那位？」華心蕊忙問，這兩天來新設粥棚的人家，她也只對一、兩個人面熟。
馮惜點頭。「對。她父親是皇后娘娘庶出的弟弟，就算是庶出，那也算娘家人。我聽說那位趙姑娘出生那日，漫天紅霞，經高人指點，說此女應養於江南，二十後方可接回京中長住，如此必定是大富大貴之命。」
「經姊姊一說，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我是很早之前聽過，都記不太真切了。」崔乘兒說。
賀語瀟嘴角抽了抽，出生有吉兆這事她不是不信，只是就算有，多半也會藏掖著，不對外宣揚，這也是對孩子的保護。像這種到處說的，多半誇張的成分居多。
「所以她這是把大富大貴的命格寄託在傅公子身上了？」華心蕊很是詫異，簡直不知道這人怎麼想的。
「應該是，這趙姑娘半年前才被接回來，估計滿京城看了一圈，若論能撐得起她大富大貴命格的，就只有傅聽闌了。」馮惜倒是不怕皇后娘娘的娘家，只怕那趙姑娘不懷好意，她擔心賀語瀟應付不來。
賀語瀟沒糾結趙姑娘的命格，只問：「皇后娘娘出生時可有什麼吉象？」
三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都搖了搖頭。
「皇后娘娘出生沒現吉象，都能成為皇后，與皇上琴瑟和鳴，誕育兩子，且兩位皇子都有出息。這位趙姑娘有吉象，又同是趙家人，那不得越過皇后娘娘去才成嗎？按這個說法，傅公子根本配不上啊。」賀語瀟笑說。
其他三個人都樂了。想來也是，這得是什麼樣的家世才配得上呢？怎麼說也得是天神吧？可見，這吉象要麼是趙家為鞏固地位編的瞎話，要麼就是被所謂的高人忽悠了。

第二天一早，賀語瀟就去了店裡。好幾日沒來，店裡都是由露兒看著，沒出任何岔子，可見露兒也能獨當一面了。
賀語瀟近來早出晚歸地弄粥棚，賀複很高興，覺得賀語瀟為自己爭了面子。姜姨娘覺得賀語瀟能幫到更多人，是做好事，也沒有反對。賀夫人並沒有多說什麼，沒有讚許，也沒有阻止，不沾賀語瀟的光，也沒有要出錢幫扶的意思。
對賀語瀟來說，支不支持倒是無所謂，只要不是添亂就好。
沒一會兒，傅聽闌就到了。
賀語瀟早早煮好了茶，這會兒招待他正好。
露兒非常有眼色地拉上了屏風，自己待在外間，若有客人上門，她也方便招呼。
「父親和我說，之前妳幫忙帶回的書信，母親很珍視。看來正如妳所說，出門在外還是應該多給家裡寫信。」傅聽闌沒想到居然被賀語瀟說中了，他母親是真的擔心，只是不說而已。
賀語瀟笑道：「既然知道了，以後就知道要怎麼做了。」
「嗯。」傅聽闌笑看著她。「不知道五姑娘覺得什麼樣的送信速度妳比較喜歡？」
這明顯是在為兩人的以後做打算了。
賀語瀟想了想，說：「其實三、五日能收到一封信就很好了，畢竟如果真忙起來，天天寫信並不實際。比起送信的時間，我更希望信裡不要報喜不報憂，寫信是為了更好地溝通和瞭解對方的現狀。不報憂雖是為對方著想，可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真實情況。說句不好聽的，萬一真出了什麼狀況，我卻後知後覺，這種打擊和後悔怕是很難平復。」
傅聽闌沈默地琢磨了一會兒，點頭道：「我知道了，看來五姑娘是個能扛事的。」
「能不能扛事我不知道，遇上事我也有愁的時候，只是愁並不影響我想知道真實情況。」賀語瀟表明自己的想法。
這個話題說完，兩個人又聊起各村的情況。現在除了損壞輕微的房子可以立刻修繕外，那些倒塌的房子暫時是沒有辦法了。冬季無論上山伐木還是和泥壘牆，都不太合適。所以工部的意思是用現有能用的材料蓋個大房子，讓百姓們先有個住處。
「這樣也好，我想若村中有住處，大家也不願意待在破廟裡。雖然破廟也開始有人去修繕了，但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嘛。」
傅聽闌被她的話逗樂了。「那以後要不要給妳空出間屋子，讓妳弄成自己的草窩？」這樣無論賀語瀟去到哪兒，應該都會想回來吧。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的草窩你以後不住一樣。」賀語瀟話說出口，才發現好像有點不妥當，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傅聽闌倒是很高興，這說明他和賀語瀟更親近了。「那就是我們兩個的草窩了。」
賀語瀟沒反駁，只是抬頭瞧了瞧他，嘴角揚著笑容。
傅聽闌還記掛著賀語瀟上次說要帶他一起去買山渣糕和醃梅子，今天正好有空，兩個人便一起去了。買這些果脯的錢是賀語瀟出的，傅聽闌沒跟她搶。但給賀語瀟買零食、糕點時，錢就是傅聽闌出的了。
下午，兩個人又一起去了粥棚。讓賀語瀟意外的是，那幾家新來的並沒有撤粥棚，那幾家的姑娘也再一次都到了。
這讓賀語瀟不禁對她們多了一絲讚賞，至少沒立刻不幹，還是災民受惠。
只不過賀語瀟和傅聽闌一同到來，還是讓幾家的姑娘變了臉色，似乎昨天不能確定的，今天得到了證實。
傅聽闌扶著賀語瀟下了車，賀語瀟就去了自己的粥棚那邊，傅聽闌則去了醫棚，他今天過來主要是看看草藥情況，如果這邊草藥不足了，又不能立刻拿到貨，他就得另想辦法了。
馮惜朝賀語瀟眨眨眼，賀語瀟笑著將她拉到一邊，道：「我和傅公子一起買了些糖餅過來，馮姊姊嚐嚐，再給華姊姊和乘兒留兩塊，剩下的分給孩子們吧。」
災民太多，不可能每個人都能分到，分給孩子是最好辦的，小孩子在長身體，多吃一點是好事，而且吃點甜的，這日子也有盼頭。
「行，我讓人安排。」馮惜拿了一塊糖餅咬了一口，就提著籃子去忙了。
賀語瀟則去後面看看災民的情況，如今衣服能穿暖了，大家的風寒也幾乎都好了，每個人的臉色看著都正常不少，賀語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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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馮惜又瞥了眼那幾家的粥棚，說：「幸好和傅公子訂親的是妳。要是真找了這幾家的姑娘，他再到我家找我父親，我肯定忍不住要翻他白眼。」
賀語瀟爽朗地笑出了聲，引得別人往她這邊看過來。但一個漂亮姑娘笑起來，總是賞心悅目，誰又會去管她在笑什麼呢。
果然，到了下午，新來的幾家都有家中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來施粥了。
可能因為是新來的，想多招些災民過去，所以白粥熬得很濃稠，很有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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