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妻獨大（3完）

第二十一章
六月下旬，天氣熱得越發厲害，許氏終於破水了。
其實算著日子，她的產期已經比江月預計的晚了不少。
但這種事情其實也沒有個準兒，江月每日都會給她診脈，只要確保母子都康健，便也沒想著要提前催生。
江月那會兒還在鋪子裡製藥，聽寶畫來報了信兒，江月便把鋪子一關，往家趕去。
而聯玉和熊峰會武，腳程快，就由他們負責去通知兩個接生婆。
等江月到了家，房嬤嬤從灶房裡出來，看她跑出了一頭的汗，便安撫道：「姑娘別急，夫人方才羊水破了，且還得一會兒才能生產。」
一家子早就在為這一日做準備了，許氏住著的屋子最近都是每日清掃，另外房嬤嬤也按著江月說的，用了嶄新的白布製作手套、外衣，以及包頭髮的布巾等。
等兩個接生婆一到，江月便和她們一道換上乾淨的裝備，而後一起用溫開水淨了手，再一塊兒進了屋。
許氏到底是生產過一遭的人，且這胎在江月手下調養得極好，因此當劇痛來襲的時候，許氏並沒有暈死過去，而是尚有精神能按著接生婆的指引，忍住痛叫出聲的衝動，把勁兒往身下使。
而當她卸了勁兒的時候，江月便往她嘴裡塞上一枚參片。
人參是她前頭在靈田裡種的，藥力強勁，許氏只歇過片刻，轉頭便能接著使勁。
突然，就聽接生婆驚喜道：「夫人這胎好順利，接著用力，孩子就要出來了！」
而所謂的「順利」，此時距離許氏破水，也已經過了兩個時辰。
屋子裡不大，房嬤嬤和寶畫並未進去，只候在門外，偶爾為裡頭遞送熱水。
聯玉則只站在院子裡，雖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可終歸不是親生的，他並不能離得太近。
熊峰則是站得更遠一些，試探著問：「公子，剛裡頭的接生婆是不是說十分順利來著？」他得過許氏的好，還記在心裡，自然是盼著她好的，不然也不至於大熱天的守在這兒。
「嗯，裡頭是這麼說的。」
「那我希望江二夫人能生個男丁。」
聯玉一陣無言，不冷不熱地掃了他一眼。許氏自己都從來沒說過盼著生兒還是生女的，只說只要孩子康健，順其自然就好，哪裡輪得到他這個外人置喙？
熊峰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您想啊，等咱們離開這兒後，江娘子要一個人支撐門戶，也怪不容易的……」去歲二人成婚後，江月就成了家中的戶主，只要戶主在，就不擔心旁人謀奪家產。但若是家中沒有男子，卻容易招來賊子宵小的覬覦。雖說江月的醫術出神入化，在小城裡也頗有人脈，有能力應對各種突發狀況，可俗話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若許氏生的是個男孩，則能一勞永逸。熊峰接著道：「那公子離開後也就不用操心什麼了。」
聯玉沈吟不語。
忽然，屋子裡傳來一聲響亮的孩啼。
「生了，生了！是個小公子！」
「恭喜恭喜！」
在接生婆的賀喜聲中，江月親手給那孩子洗去滿身的血污。
等血污洗完，兩個婆子一起幫著紮了個襁褓，越發稱奇不已。
「我接生過這麼多孩子，就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的！」
「可不是？這也太稀奇了！」
剛出生的孩子一般都是紅紅皺皺的，並不怎麼好看，需要過一些日子才能慢慢長開。而且也不會有什麼目力，哭過一陣之後便會脫力得昏睡。
但眼前的這孩子卻是出生後啼哭一聲就不哭了，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四處打量。臉上、身上也是不見一點皺痕，又白又舒展，像個白玉團子。
江月不動聲色地給小孩把了個脈，也挺驚訝地挑了挑眉。
這孩子的體質格外的好，好到驚人的那種，若不是這方小世界沒有靈氣，過幾年便可以直接開始修煉了。
不過倒也不算意外，畢竟他還在娘胎裡的時候，就跟著許氏一道，每日受到靈泉水的洗禮。雖然靈泉水的分量被江月把控住，但也足夠改善他們母子的體質了。
若以蓋房子來比喻，孩子在娘胎裡的時候，就是在打地基，而等到出生、長成，則是在地基上添磚加瓦。所以靈泉水對他的效用是最大的，堪稱江月生平僅見。
江月將孩子抱給許氏瞧。
許氏累極了，看了一眼，而後握著孩子的小手叮囑江月道：「妳一會兒記得把衣服換了，別帶著汗吹風著涼。」而後便立刻昏睡了過去。
江月也不再吵她，示意兩個接生婆可以出去了。
房嬤嬤早就準備好了喜錢和紅雞蛋，等她們出來就立刻呈上。
兩個接生婆又說了一連串的吉祥話，稍微休息了會兒，便各自回家去。
後頭房嬤嬤進屋守著許氏，江月便抱著小傢伙出去了。
寶畫早就急不可耐了，一下子就圍上前。
江月也招手讓聯玉過來一道瞧。
「小少爺真好看！」寶畫不錯眼地看著。
小孩也盯著她瞧。
不過就如接生婆說的，這麼點的小孩其實根本看不清東西，這小傢伙只是不甘示弱地裝出一副也在看她的模樣。
　 這就是自家弟弟，加上不哭不鬧的，不算討人厭，江月才願意抱上一會兒。
但抱到現在，她胳膊也發痠了，就讓寶畫來幫忙接手。
寶畫自然是願意的，但是伸出手後她又頓住，遲疑道：「我娘說剛出生的孩子骨頭都是軟的，我還是不抱了，別把小少爺抱壞了。」
江月說沒事，就這小牛犢子的身體素質，哪能這麼輕易抱壞？
不等她再推辭，江月就把孩子塞到寶畫手裡。
聯玉也過來了。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新生兒，覺得新奇，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長得強壯吧？」江月還是挺自豪的，雖然孩子不是她生的，卻是在她手底下調養成這樣的。「過兩年就能跟著你學武了！」
聯玉聽得好笑。「過兩年？兩歲開始習武？」
「別人肯定不行，他不一定，你等著瞧吧！」江月自信地挑了挑眉。
寶畫問道：「對了，咱們小少爺叫什麼名字？」
江月道：「之前娘和我商量過，說若是男孩就叫星河，比著大房的星辰來的。」
「小星河，真好聽呀！」寶畫輕輕晃動胳膊。
那孩子咯咯直笑，似乎對這個名字也很滿意。

後頭房嬤嬤把屋子裡收拾妥當，許氏也醒了，餵了一次小星河。江月進去再給她搭了一次脈，看著她喝了點湯水，守著她直到睡著，才放心地離開，回了自己屋裡。
聯玉正抱著小星河在逗弄。
「怎麼是你抱？」兩人相處時間不短，對彼此都有一定的瞭解，兩人都不是喜歡孩子的人。江月和這孩子有身體上的血緣關係，自然比較親近，但聯玉沒有這一層，想來對這孩子也生不出什麼喜愛之情。夏日裡抱個孩子在懷裡，跟揣個小火爐沒什麼區別。江月說著就要自己接過。
但聯玉說不礙事，又解釋道：「寶畫跟著房嬤嬤一道給街坊四鄰派紅雞蛋去了，我幫忙看一會兒，他還挺乖的。」
確實乖得很，方才他餓了，也是哼唧了兩聲，許氏餵過就好了。
喝完奶他還尿了一次，也是小貓叫似的哼哼，並不會扯著嗓子直哭。
房嬤嬤給他換了次尿片，他也是立刻就安靜下來。
「看吧，我說他跟別的孩子不同吧？」江月說著掃了小星河一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胖臉。
他吃飽後就開始直迷瞪了，此時被江月一碰又醒了過來，不禁氣鼓鼓地鼓著臉，一副要生氣的模樣。
聯玉無奈地看了江月一眼。
江月便收了手，乾脆讓聯玉把他放下睡覺。
聯玉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在炕上，壓低聲音詢問道：「這孩子的洗三禮和滿月酒準備怎麼辦？」
許氏這一胎也是江月的一樁心事，現下她平安生產，江月卸下了心頭的重擔，加上也忙活了半日，已經有些睏倦，便打著呵欠說：「洗三便自己家吃個飯就好了，滿月酒也沒大辦的必要……」
洗三禮和滿月酒都是為了祈求和慶祝孩子健康成長，就自家這小牛犢子的體質，是不需要操心這些的。倒是許氏生產過後有些虛弱，江月更希望她好好安靜的休息。
說著話，她就趴在桌子上，想著迷瞪一會兒，等房嬤嬤和寶畫回來，吃過夕食、洗個澡就準備直接上炕睡覺。
快睡著的時候，江月聽到他開口說──
「滿月酒還是好好辦一辦吧，妳嫌麻煩的話，我幫妳操辦。」
也不是嫌麻煩啦……江月正要嘟囔出聲，就聽他頓了頓，又接著道──
「畢竟我離開之前，也想為他、為你們再做些什麼。」
江月頓時睡意全消！她從桌前直起身，看向他詢問道：「是熊峰他們拜託了你什麼事嗎？」
聯玉輕輕地搖頭，說不是。「是我自己的事情。」
江月「喔」了一聲，愣了半晌才接著問：「那忙完多久回來？」
眉眼精緻的少年垂著眼睛，抿著唇，很久都沒有再作聲。
江月便也明白，他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她心裡亂糟糟的，腦袋也有些昏昏沈沈。
忽然轟隆一聲雷響，天色陰沈了下來，眼看著就要下雷陣雨。
剛出生的小星河沒有聽過這個，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咧著嘴大哭起來。
江月立刻站起身，坐到炕沿上。
聯玉也看向他，抬起了手。
兩人不怎麼熟練地同時輕輕拍哄他。
天邊的雷響停了，只聽到外頭噼哩啪啦的雨聲。
小星河止住了哭，好奇地聽了會兒，很快又重新迷瞪著睡了過去。
　 見他再次睡著了，江月壓低嗓音道：「你再看著他一會兒，我去看看母親那邊的窗子關好沒？」

　 許氏的屋子裡，她累極了，打雷的聲音都沒把她吵醒。
坐月子不能吹風，房嬤嬤走之前已把窗子關好了。
江月坐在許氏身邊，發了半晌的呆，就聽到房嬤嬤和寶畫回來了。
她起身出去，到了廊下，就看到房嬤嬤和寶畫共撐著一把傘。
人逢喜事精神爽，差點淋了雨這種小事，實在是不值一提。
看到廊下的江月，房嬤嬤止住了笑，詢問道：「姑娘怎麼面色這樣差？可是今日太累了？」
江月搖搖頭，說沒事。「只是覺得有點悶。」
雷雨天一絲風也沒有，確實悶熱得很。
房嬤嬤也就沒再多問，收了傘，讓寶畫找把蒲扇去給江月搧風，而她則進屋去照顧孩子。
寶畫在堂屋裡拿了蒲扇，站到江月身邊給她搧風，還不忘跟江月分享今日的趣聞。
「就街上孫家那個老阿婆，姑娘還記得不？」
江月說記得。那孫家阿婆是個耄耋老人，已經有些糊塗。
上了年紀的人總容易有些個小病小痛，江月為她治過好幾次小毛病。
「老阿婆看到我們去送紅雞蛋，還給我們道喜呢！只是她確實糊塗了，還當是妳和姑爺生了孩子，說『前頭好像沒見過江娘子懷孩子啊，難道是我又忘了』，弄得她家人都不好意思了，一個勁兒地跟咱們道歉。幸好妳沒去，不然說不定她見了妳還得拉著妳叮囑，說剛生完孩子可不好下地呢……」寶畫說完就吃吃地笑起來。
江月不由得也跟著彎了彎唇，不過那點笑意很快就淡了下去。
寶畫看她面色確實不大好，就也沒再說別的逗她，只勸道：「姑娘累了就快去歇著吧。」
於是江月再次回屋，小星河已經讓房嬤嬤抱了出去，屋裡只剩下彼此。
兩人私下裡獨處素來是輕鬆又隨意的，但江月今日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或許確實是累了，或許是天氣不好，總之讓她待著覺得不怎麼舒服。
看她坐臥不安的，聯玉便起身，說自己去醫館那邊。
江月躺在炕上，很快就迷瞪起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12/5上市的【文創風】1214《醫妻獨大》3（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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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事情其實也沒有個準兒，江月每日都會給她診脈，只要確保母子都康健，便也沒想著要提前催生。
江月那會兒還在鋪子裡製藥，聽寶畫來報了信兒，江月便把鋪子一關，往家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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