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步入陷阱
周玥從角落裡冒了出來,把趙景舟嚇了一跳。
現在趙景舟明白了,周玥跟趙瑾早就在同一條賊船上。
趙瑾不再逗他,順便問道:「最近有沒有人找你父親告本宮的狀?」
聽到這句話,趙景舟不禁沈默。怎麼,他如今還得在宸王府當眼線?在他爹的眼皮子底下做間諜?
半晌過後,趙景舟老老實實地回道:「有……」
有是有,可宸王不是個沒腦子的冤大頭,他深知自己作為王爺,手上的那點權勢其實不算什麼,覬覦皇位,哪個當皇子的沒覬覦過?
然而覬覦跟動手搶是兩回事,老九還按兵不動呢,他要是動手了,豈不是正中那些人的下懷?宸王不湊這個熱鬧。
比起這個,趙景舟更害怕趙瑾拿他家開刀,讓宸王府成了用來殺雞儆猴的倒楣鬼。
趙瑾笑得相當友善,她說道:「不用怕,本宮不是什麼妖女。」
從小一直深信她是妖女的趙景舟覺得自己實在命苦,要是真的不行,這個世子就讓給他弟弟做吧。
關於聖上與小皇子病重、朝政跟皇宮被趙瑾一人把持的傳聞越演越烈,離譜到趙瑾都想去訂製一件龍袍穿上身來配合他們。
趙瑾暫時不回公主府。既然目標是她,那她乾脆在皇宮住下。公主府那裡,趙瑾吩咐康霖與喬陽守著小郡主跟世孫,若生出變故,還能護住兩個孩子。
到了這個地步,趙瑾不知道便宜大哥是真的病重,還是不願意插手。如今趙瑾有自己的計畫,她也需要瞞著聖上。
八月初時,朝廷收到了前線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糧草不足。
趙瑾下令往前線送東西,但戶部先是推託糧食不夠,兵部又告知能運送物資的人手不足,再來是丞相等人直指唐家軍與趙瑾勾結,唐家說不定有異心。
這下子趙瑾算是明白了,有人想讓唐韞修死在戰場上。
唐韞修至今都沒有消息,想必情況艱難,然而以他的能力,接管自己兄長的兵權,不過是時間問題。
趙瑾沒懷疑過唐韞修的本事,只是身為妻子,她不希望他冒險。
朝廷這麼久沒送物資過去,唐韞修肯定能猜到點什麼。
打仗時,前線缺物資是致命的,可面對權勢的爭奪,此時此刻為國灑熱血的將士也被算計在其中。
趙瑾在宮裡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內,小皇子依舊沒公開露過面,即便是染上瘟疫,這麼久都沒痊癒也不合理,趙瑾快壓不住那些流言蜚語了。
高祺越來匯報時,趙瑾正抓著小皇子的手教他素描。小傢伙年紀不大,正是培養興趣與愛好的時候,趙瑾和皇后不許他出門,自然要讓他找到能轉移注意力的事情做。
趙詡是有點天賦的,不愧是趙家的孩子。
「稟殿下,丞相他們怕是想逼您退位了。」
「退什麼位?」趙瑾糾正道:「本宮哪有什麼位能退?」
「丞相與安華公主聯合了。」高祺越面無表情道。
趙瑾早就猜到了。聖上的親生女兒會這麼做,確實合理,只是安華公主已經犯過一次蠢了,沒想到還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死。
相較之下,安悅公主真的是安分守己。至於她的日子過得好不好,只有她自己清楚。
「姑姑,」小皇子趙詡拿著自己的傑作展示給趙瑾看。「您看我畫得好嗎?」
趙瑾看了一眼,立刻誇道:「畫得棒極了!詡兒以後一定能比姑姑畫得更好!」
小皇子格格笑了。
高祺越無語。偶爾他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了賊船。
其實高祺越擔心的不僅僅是丞相等人的聲討,而是他們背後可能有軍隊。
趙瑾手上頂多有御林軍的支配權。先不說是不是所有御林軍都會聽從她調遣,若是那些武將跟著湊熱鬧,趙瑾這個公主還能不能做,都是個問題。
就在此時,皇后進來了。皇后這幾日並沒怎麼出門,甚至有人猜測她也被趙瑾控制住了。
「瑾兒,妳確定此舉真的可行?」光是想起那些傳聞,蘇想容都心驚膽戰。
皇后不明白,趙瑾每日過來就只是陪小皇子玩,明明能做點什麼,她卻放任流言蜚語散播。
趙瑾道:「皇嫂,那些謠言其實很容易攻破,只要您跟詡兒安然無恙即可,至於其他,您不用操心。」
皇后倒不是不信趙瑾的為人,只是她跟太傅的心態相同──不信趙瑾的能力。就是那種沒見過自家孩子大展身手的家長,除了憂慮以外,並無信心。
趙瑾逗著孩子,順便還畫了個餅。「詡兒,過幾日姑姑帶你出去玩。」
小皇子有了期盼,仰著小臉蛋問她。「姑姑,能出宮去嗎?」
皇后臉色一變。
趙瑾只好繼續畫餅。「乖,養好身體就可以。」
沒幾日,趙瑾畫的餅還真的成了。
丞相聯合朝中不少官員以及安華公主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入宮,確實有武將摻和其中,但沒想到竟還包括煬王的軍隊。
煬王怎麼可能摻和進來?
趙瑾就在宮裡的書房,看著從外面湧入的一群人,她瞥見煬王的女婿,也瞧見好幾個戶部的人,算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說起來,趙瑾並不了解煬王,但有一點能確認,他的軍隊絕不可能交給他人,連兒子都不可能了,何況是女婿?
這兵符,怕是偷來的。
「華爍公主,」為首的丞相蘇永銘開口了。「這段時日您假借聖上之權胡作非為、謀害皇嗣,如今更是干預後宮,連皇后娘娘也控制住了,臣等絕不容忍您如此禍亂朝綱,還請退還手中權力。」
趙瑾沈著地看著他們,冷笑一聲道:「丞相,謀害皇嗣、干預後宮?你將這麼大的帽子扣到本宮頭上,又是從何說起啊?」
「殿下,小皇子殿下已將近一個月沒現身了,連講學的老師都沒見過他,如今京城感染瘟疫的病人皆已康復,這當中卻沒有小皇子,殿下不打算給臣等一個解釋?」
烏壓壓的人群當中,幾乎每個人都有所圖。丞相身為領頭羊,這次若是能坐實趙瑾的罪行,他的地位必然會大大往上升。
「小皇子就在坤寧宮養著,諸位今日討伐本宮,是認定本宮謀害皇子。」趙瑾緩緩開口道:「謀害皇子對本宮有什麼好處?本宮又沒兒子,反倒是……」
趙瑾頓了一下,將矛頭對準了安華公主,輕笑道:「安華,妳有一個兒子。」
安華公主趙沁立刻喝斥道:「妳閉嘴!趙瑾,妳謀害皇嗣,還想反咬本宮一口?皇弟生了什麼病能休養這麼久,定是妳權勢熏心,害死本宮的皇弟!」
趙瑾淡笑道:「本宮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們這般篤定小皇子已經沒了?」
「小皇子殿下若是沒事,殿下為何不直接讓他出來?!」蘇永銘問道。
趙瑾看向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丞相,有些好奇他究竟是希望自己這個外孫活著還是沒了。
丞相眼前有兩條路。
一,小皇子如果還活著,那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外祖父,可以藉機將小皇子的教育權收進自己手裡,再好好對他洗腦,小皇子的心自然會向著他。
二,若是小皇子沒了,丞相自然不會放過將趙瑾拉下馬的機會,站在他身邊的安華便是個最合適的傀儡。
如趙瑾所說,安華公主有兒子,世子變儲君,不是不可能。正是因為知道這點,趙瑾才放任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
她知道聖上的態度,也明白若是自己在此時退縮,那麼正在打仗的將士何以為繼?唐韞修又該怎麼辦?
趙瑾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面臨這樣的困境,只是路是人走出來的,她過去雖然不了解御下之術,但她的腦子靈活,設個陷阱還難不倒她。
「趙瑾!」趙沁高聲質問道:「父皇多日閉門不出,是不是妳將他給軟禁了?!」
軟禁聖上等同於篡位,罪名一旦落實,就算趙瑾身分再尊貴也難逃一死,到時她的女兒,還有尚在戰場上的夫君,都難逃遭到連坐的命運。
趙瑾沈默了半晌,才對著安華公主道:「趙沁,妳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如果知道,那就更應該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又會有什麼下場。
趙沁不知有沒有聽懂趙瑾話裡的意思,依舊振振有詞道:「妳還有什麼好狡辯的?謀害皇嗣、軟禁父皇,妳趙瑾說到底不過是個亂臣賊子,枉費父皇待妳這般好!」
對於趙沁這個人,趙瑾其實搞不懂。
身為聖上唯二的女兒之一,安華公主的日子應該過得很滋潤才是,賢妃與德妃家世差不多,兩人在後宮也各有各的能耐。
安華公主想要什麼,只要不過分,聖上肯定會給;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對皇位有想法,即便是儲君本人,若聖上尚在位就要搶皇位,都不一定有什麼好下場。
趙瑾看著這些人說道:「本宮說過了,小皇子無事,之前不過是在養病,皇兄與皇嫂被軟禁一事,更是無稽之談。」
蘇永銘堅持道:「殿下還不明白嗎?如今不是您說什麼便是什麼了,皇后娘娘與小皇子殿下有沒有事,得臣等看了才作數。」
眼前這個局面已經達到趙瑾想要的效果,她往身後瞄了一眼,站了起來。
「皇嫂、詡兒,你們出來吧。」
話音一落,趙瑾後方的屏風裡便走出傳聞中已遭遇不測的小皇子與被軟禁的皇后。
看見他們兩人時,丞相的神情很微妙,而趙瑾知道原因。這些日子以來,丞相府透過各種辦法往坤寧宮塞的信都被趙瑾截走了。
丞相是皇后的親生父親,為了讓計畫順利進行,趙瑾便替自己的嫂子做了些決策。在心懷鬼胎的娘家與自己百般呵護的兒子之間,趙瑾知道皇后會怎麼選。
「本宮與詡兒在此,諸位還有什麼想說的?」皇后蘇想容平靜地說道,一個眼神都不給她父親。
趙瑾自然注意到那些自以為大義的叛徒臉上是什麼表情,尤其是安華公主,她盯著自己那個皇弟,神情近乎癲狂。
雖然他們如今都以清君側的名義站在這裡,然而安華公主所謀的與丞相還是有所不同。
丞相尚且有兩條路,可安華公主想要的,只有小皇子死了才拿得到。
為了保證她的計畫萬無一失,在設計讓小皇子染上瘟疫之後,安華公主還派人伺機對小皇子下手。那一晚,放了烏頭的藥汁,便是她的主意。
至於皇后,只要她在這世上一日,皇后這個位置都不會換人,為了讓賢妃往上爬,最好將皇后也解決掉。
然而,小皇子跟皇后眼下都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們面前。這說明什麼?說明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針對他們設的局。
先不談皇后到底有沒有被軟禁,小皇子既然好好的,謀害皇嗣這個討伐的名義便成了無稽之談。
趙瑾懶得再裝了。「諸位還有什麼要說的?」
「今日臣等是為了皇后娘娘與小皇子殿下的安全才貿然闖入宮中,既是錯怪了公主殿下,臣便替眾人向殿下賠罪。」蘇永銘道。
這話輕飄飄的,似乎想就此揭過這件事。
趙瑾淡淡地道:「既然是為了看皇嫂與小皇子,那這些軍隊是什麼意思?」
蘇永銘深深地看了趙瑾一眼,繼續道:「即便皇后娘娘與小皇子殿下無事,但殿下顯然沒能力勝任攝政一職,還請殿下早日讓賢。」
「讓賢?」趙瑾輕輕笑了一聲道:「本宮此位等同於攝政王,怎麼,你們有誰想當攝政王?」
這話往輕的說,依舊是清君側;往重的說,是謀反。
「殿下言重,只是朝中眾人皆不滿殿下,臣等不過想請殿下當回嫡長公主罷了。」蘇永銘道。
趙瑾笑道:「聖上親自下旨令本宮攝政監國,丞相是打算帶兵逼退本宮?」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6/11上市的【文創風】1267《廢柴么女勞碌命》5(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