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拔刀相助
推車上的吃食已經賣完了,江有清跟季暉正在收拾攤子,路過想買的人瞧東西沒了,也挺失落的,但一想到季娘子明日就出攤,還是能忍忍。
季暉看了四周一圈,沒看見牛大壯的身影。自己只是讓他去洗個手,結果到現在還沒回來,可千萬別是掉進水裡了。
跟江有清打過招呼,季暉就要去尋牛大壯,還沒走兩步,就瞧見剛剛沒付錢的那兩人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滿臉是血的人。
季暉定睛一看,只見為首的人手上還拿著自家的那包炒河螺。
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直覺不妙。
轉過身,季暉推著車就想走,江有清疑惑道:「不去找大壯了嗎?」
「等會兒再找吧。」
然而季暉沒走多遠就被人攔下了,正是余山。
余山身材魁梧,此刻他低下頭,戲謔地看著季暉道:「跑這麼快做什麼,做賊心虛嗎?」
江有清將季暉帶到一旁,護在身後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們又沒做虧心事,怎麼會心虛?」
何四將那瘦小的人帶到他們面前道:「哼!瞧你們賣的是什麼不乾淨的玩意兒,教我兄弟吃得牙都掉了!」
說著,他打開手上那包螺拿給他們看,一顆完整的牙正躺在炒河螺當中,上面還帶著血跡。
此話一出,周圍看熱鬧的人先笑了,紛紛開口。
「這是怎麼個受傷法啊?難道是整個螺放進嘴裡咬?」
「你們兩個又欺負魏書生了是不是?還訛上這娘子了!」
余山跟何四欺負魏書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附近的人都知道。
聞言,余山朝出聲的人瞄了過去,接下來便沒人再敢幫江有清他們說話,生怕自己被余山報復。
「你們想幹什麼?」江有清心裡也很害怕,但是表面上絕對不能慫。
余山一臉壞笑。「自然是要你們賠錢嘍。」
江有清眉頭皺了起來,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問道:「你要多少?」
余山伸出了五根手指頭。
「五百文?你也太黑心了吧!」江有清心頭一驚,她可沒賺到這麼多錢。
余山哈哈一笑道:「誰說是五百文,是五兩。」
江有清頓時呆愣。五兩?
季暉從江有清身後探出頭來道:「五兩?你怎麼不去搶?!」
……不對,他這就是在搶。
何四將魏書生往前推了一把,魏書生差點摔倒在地。「我這兄弟牙都掉了,一顆牙,可不是五兩能了事!」
「你怎麼證明他的牙一定是吃螺掉的?」季暉出聲質問。
余山出手往季暉面前一揮,拳頭在他眼前一閃而過。「我說是就是。」
季暉絲毫不畏懼,雙眸怒視他們。
五兩,阿姊辛辛苦苦賺的錢,他們張口誣衊、血口噴人就要拿走,不可能。就算挨打,他也不給。
何四伸手就要搶在推車上收著的錢,季暉立刻死死地壓住抽屜不放手。
余山想將季暉給甩開,可手還沒碰到他,就被一顆石子擊中,定睛一看,是一個小孩,手裡還拿著幾顆石子。
「快跑!」牛大壯叫季暉拿著錢就跑,自己則留在後頭攔阻。
然而他哪是余山的對手,還不夠一個何四打,他沒兩下就將牛大壯摔在地上,牛大壯的腰撞在石頭上,小腿肚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褲子頓時染了血。
季暉沒跑幾步,回頭就見著這個場面,頓時不敢再跑,怕牛大壯出了什麼意外。
牛大壯這輩子頭一次流這麼多血,想起魏書生那滿嘴是血的模樣,不禁渾身哆嗦。
見何四靠近牛大壯,江有清猛地衝過去將何四推開。
只是何四個頭也不小,任憑江有清怎麼用力,也只是將他推離兩步而已。
江有清將牛大壯摟進自己懷裡,大喊道:「五兩就五兩,不許再欺負人了!」
牛大壯愣住了,沒想到江有清為了自己,竟願意出五兩銀子,他隨即說道:「有清姊,他們就是來訛錢的,我親眼看見何四用石頭砸在魏書生臉上,牙才斷掉的,根本就不是螺的問題!」
江有清怎麼會不曉得對方栽贓,只是眼下牛大壯的血流個不停,再不止血可不好,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你別說話也別亂動,小心傷口裂開。」
聽見江有清願意給錢,季暉不好再說什麼,再捨不得錢,也不能拿牛大壯的性命開玩笑,何況他是為了保護自己才受傷的。
「只是我手上沒這麼多錢,等我家兄弟回來,我再送錢過去給你們。」江有清沒胡說,他們家確實拿不出五兩銀子,還要找四娘借才行。
沒見著錢,余山怎麼可能讓她離開,當即下流道:「我還沒娶媳婦呢,沒錢也行,五兩當彩禮,妳當我的媳婦就成。」
江有清又氣又惱,半晌後才憋出一句。「呸!」
季暉拿著錢袋子朝余山的頭上砸去,轉頭就跑。叮叮噹噹一陣響,銅板全掉落在余山身上。
余山氣極,朝季暉追上去。
季暉嘴裡嚷嚷道:「你也不瞧瞧自己長的什麼鬼樣子,還想娶媳婦?我看你這輩子都是孤家寡人,你們家會在你這裡斷了香火!」
「臭小子,看我今天不撕爛你的嘴?!」
季暉是過了嘴癮,但是腳步卻不敢停下,要是被抓到,不難預見會是什麼結果。
眼看余山就快追上來,季暉心想自己今日只怕是要完了,沒留意到前方正行來一群人。
「是何人在前頭猖狂?」
季暉聽見聲音才抬起頭,看見身前多出了幾匹馬,還有一頂轎子。
見這些人身上穿著官服,他的眼淚頓時流下來,撲跪在地上道:「各位官爺,快救救我們吧!」
這些人正要去吳家,瞧見這麼小的孩子跪在地上求救,都有些於心不忍。
轎子裡的人不知發生何事,將簾子掀開一半,瞧見在地上跪著的人,出聲問道:「發生何事?」
季暉只覺得這聲音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惡霸欺壓良家。」轎子旁的侍衛回得恭敬。
何四很不滿地說道:「怎麼就說我們是惡霸了?明明是他們欺客在先,做的吃食害我兄弟的牙掉了,叫他們賠錢,又給不出來。」
聽他這麼說,周圍不少看熱鬧的人頓時打抱不平。
「賠錢就賠錢,哪有張口就要五兩銀子的,這不是訛人是什麼?」
「那小兄弟說是你們把書生的牙給打掉了,怎麼還賴上人家娘子了?!」
他們畏懼余山,但是現在有官府的人在這裡,料定他不敢如何,便全為江有清說話。
轎子裡的孟九安這才留意到坐在地上的江有清,她懷裡還摟著一個腿部血流不止的孩子。
他朝侍衛示意,侍衛就走到江有清身邊為牛大壯上藥。他們這些習武人身上都習慣備藥,這藥名貴,不好全交給他們,那侍衛才自己動手。
侍衛為牛大壯的腿纏好繃帶,江有清向他道謝,將牛大壯扶了起來,讓他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
孟九安原是打算去吳家請吳老爺出山,去窯廠看看情況,只是他不是官府的人,不好直接露面,便坐在轎子上躲著,沒想到遇上了這種事。
他的目光朝在一旁發愣的劉祥貴看過去,劉祥貴不禁打了個哆嗦,朝孟九安點了點頭,下了馬朝事發地走去。
在場的官員有三、四個人,劉祥貴完全沒想到這差事竟落到自己身上。
劉祥貴清了清喉嚨,道:「你說這牙是因為吃這螺而掉的?」
「是。」余山說得理直氣壯。
劉祥貴讓身旁的侍衛將那顆牙拿過來,與魏書生對比,確認是從他的口中掉落的。
接著,他問一旁的江有清。「這位娘子,請問貴姓?」
「大人,民女姓江。」
劉祥貴點點頭道:「江姑娘對他的話可有不服?」
「我表弟的朋友親眼見到是這兩人將魏書生的牙給打掉的,顯然是故意陷害我們。」江有清說著,眼眶瞬間紅了,用袖子抹著眼淚。
劉祥貴叫來魏書生,瞧魏書生傷口上有瘀青,臉上還有血痂,心中不免疑惑。若是吃東西咬掉了牙,怎麼會有瘀青?於是他問魏書生。「你這瘀青從何而來?」
魏書生不敢說話,眸光瞟向何四,何四回道:「我這兄弟走路時沒瞧見一顆石頭,絆了一跤,不小心摔倒磕著了。」
劉祥貴看了他一眼道:「怎麼,他不會說話嗎?」
何四只好閉上嘴,用目光示意魏書生不要亂說話。
劉祥貴又問了一遍。「你自己說,這是怎麼受的傷?」
「小人自己,摔、摔的。」魏書生說得支支吾吾。
劉祥貴點點頭,道:「在何處受的傷、怎麼受的傷,都給我老實交代清楚。」
「這、這個……」魏書生說不清楚,視線一直在何四跟余山身上來回打轉。
既然兩邊都說自己有理,那就只能從傷口著手了。見魏書生說不出來,劉祥貴也沒了耐心。「來人,將他們都給我帶回去,等驗明了傷,再定奪。」
此時轎子裡突然出現一聲輕笑,孟九安道:「我倒是挺想看看,這玩意兒是怎麼將牙給咬掉的。」
「是是是。」劉祥貴諂媚地應道,轉頭向魏書生說:「你來試試當時是怎麼吃的。」
江有清整個人愣在原地,她突然知道轎子裡的人是誰了。這人當時一身華服,坐在小院子裡,宛如空中明月,她記得四娘喚他二公子。
魏書生頓時嚇得跌坐在地,朝劉祥貴磕頭道:「大人,饒命!小人這傷是何四打的,他跟余山威脅小人已久,還請大人為小人作主啊!」
這次要是不說出實情,魏書生知道自己再也沒機會擺脫他們了。
見魏書生招了出來,何四有些生氣,就要朝魏書生打去,然而他一動,侍衛便亮出手中的劍。「朝廷命官面前,豈容得你放肆!」
何四頓時不敢再動。
余山不服道:「他們這做生意的有問題,還不許人說了?衙門規定做生意要辦理手續,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按規矩做事?」
既然他討不了好,其他人也別想好過。
「哪裡沒在衙門辦理手續?這攤子的主人原姓季,開業前就在衙門登記造冊了,今日季娘子出門辦事,我才頂上,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衙門查看憑據。」江有清說道。
說起季姑娘,劉祥貴額上的冷汗就冒了出來。難怪二公子會叫自己過來處理此事,果然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
劉祥貴看著江有清,點頭道:「原來是季姑娘的攤位,季姑娘的手續是本官親自辦的,不用再查了。」
語畢,劉祥貴擺了擺手道:「先將他們三個帶走,等本官回去再定奪。」
不再給余山等人說話的機會,侍衛將他們與魏書生帶走了。
事情了結,圍觀的人逐漸散去,見到惡人有惡報,心裡可真是舒坦。
處理完這件事,孟九安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地繼續前行,江有清盯著轎子,只見轎簾隨著擺動起伏,晃蕩間,看到了那張清朗的側臉。
「有清姊,妳沒事吧?」牛大壯見江有清站在原地,以為她還在害怕。
江有清被他的聲音打斷思緒,轉過身關切地問道:「可是傷口還疼?」
聞言,轎子裡的人朝侍衛揮了揮手,侍衛就將一整瓶藥粉全給了江有清。
江有清拿著冰涼的瓷瓶,回頭只瞧見了遠去的隊伍。
太陽將影子拉得老長。
季暉在地上撿起了銅板,邊撿邊數,江有清將藥交給牛大壯,蹲下身跟著一起撿。
丟錢事小,只是今日發生的種種,她不知該如何向四娘跟六哥說起。
被押走的余山回過頭望向江有清等三人,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暗罵道:「這林美香怎麼沒說季家與官府有往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官府的人是向著他們那邊的。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7/9上市的【文創風】1275《異世娘子廚師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