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皇宮,華陽宮。
謝詞微的身子好了不少,可臉上的戾氣極重。
方情也不敢上前伺候,垂手侍立一側。
自從來人回稟,老太太也去惠康坊看了陸伊冉後,謝詞微的臉色就沒好過。
哪知,不長眼的殿外公公偏挑這時又來通報。
「娘娘,不好了!皇上剛剛在奉天殿准了鄭泊禮求娶元柚公主的婚事,聽說聖旨都擬好了!」公公還想繼續說,見方情連連擺手,他才悻悻地住了口,躬身退了出去。
方情見謝詞微半天都沒動靜,輕聲喊道:「娘娘?」
謝詞微臉上青筋浮現,面目陰狠,喝道:「都該死!本宮辛辛苦苦養大的花朵,到最後竟然還是便宜了那個瞎子,本宮卻沒撈到一點好處!還有陸家那個小賤人,一次又一次地從本宮手上逃掉,她的命可真大!如今母親被她氣病在榻上,本宮怎能嚥下這口氣?」她大袖一揮,說道:「吩咐下去,在謝都督回來之前,殺了惠康坊那個賤人,本宮賞黃金萬兩!」
方情並未馬上去辦,唯唯諾諾地勸道:「娘娘,侯爺此次帶王爺去歷練,回來若知道是我們的人傷了陸氏,只怕不好交代……」
差點被氣憤沖昏了頭,經身邊人提醒,謝詞微才冷靜下來。
如今瑞王的荒唐事在朝上鬧得人盡皆知,要不是謝詞安想出帶趙元哲出尚京歷練這個法子,只怕日後趙元哲在朝堂上很難再受人擁戴。
不能在這個時候為了陸氏與謝詞安翻臉,只能另想辦法了。
謝詞微不甘心地啐道:「陸氏一家都是狐狸精!」
方情見她依然沒有消氣,小心翼翼地說道:「還有……」
「還有什麼?!」謝詞微一臉猙獰,咬牙怒斥。
「侯爺留下的那個侍衛武功不弱,聽鄧公公說,他傷了我們好些侍衛。」方情再害怕謝詞微的狠毒,也不得不如實交代,又怕謝詞微把心中的怨氣發洩在自己身上,忙出點子討好謝詞微。「娘娘莫惱,侯爺此次讓瑞王出去歷練,還是念及了你們姊弟之間的情分;不如我們等侯爺回來後,讓舅老爺再去侯府一鬧,侯爺定會給您和陳家一個交代,休了那陸氏,到時我們就……」
謝詞微沈吟半晌,沒有拒絕,可下一瞬,她直接變臉反駁道:「不行,只怕安兒的心早靠向她那邊了,到時她枕頭風一吹……既然我們的人殺不了她,安兒又把她當個寶護得這麼嚴,那就換個法子離間兩人,讓安兒不再受她的蠱惑,並恨不得自己親手殺了她!」
日子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又到了臘八節。
謝詞安離開尚京也有二十多日了。
不能出府的日子,陸伊冉就和雲喜、阿圓待在一起,又回到以前做糕點和膳食的日子。
之前在侯府時,方嬤嬤的廚藝最好,如今主僕三人,就數陸伊冉的廚藝尚可。
平常給謝詞安準備的膳食,都是雲喜從府上大廚房提回來,再放到小廚房用小火溫著的。
兩人在小廚房忙碌著,阿圓就陪著循哥兒在院子裡玩耍。
還好有隻乖巧、通人性的小狐狸陪他,他鬧了好幾次要去坊院玩,每每走到院門口,小狐狸的嘴就咬著循哥兒的褲腿往院子裡拖拽,不讓他出門。
如果換成阿圓或者雲喜擋他,只怕早就哭鬧不休了。
沒過多久,老太太就派身邊的老嬤嬤來送臘八粥。
每年臘月初八,老太太都會和僕人一起熬煮臘八粥,再分發到每房,就連每房的僕人都有份,寓意家人身體康健好運來。
童嬤嬤帶著仙鶴堂的小廝,提了滿滿一木桶粥來。
如意宅人人都有份,就連童飛和暗衛們也每人都分到一碗。
睡到半夜時,陸伊冉被熱醒了,全身躁熱,衣服濕透。
體內好似有一股邪火,流竄她的全身。
她為人婦幾年了,如何不明白這種感覺?忙下床榻,想喝杯涼茶緩解。
屋中沒有留燈火,一片漆黑,她伸手去摸茶盞。
結果一摸,卻摸到一具溫熱的身子,她睜大眼睛一看,嚇得尖叫一聲。
此時她面前正佇立著一個面目不清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的氣息直往陸伊冉的鼻子裡鑽,越發刺激著她體內的渴望,當即便明白了這是有人要害她。
陸伊冉害怕極了,憑著僅剩不多的理智往外跑。
那男子步步緊逼,聲音沙啞地說道:「夫人,沒用的,妳跑不了了,今晚就讓小的來好好伺候妳吧!」
陸伊冉忙找出口,這時她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她住的閨房。她大聲呼喊起來。「阿圓、雲喜,快救我!救我呀!」慌亂中,她終於找到了門,使勁拍打起來,但任憑她喊破喉嚨也無人過來,而那男子卻離她越來越近了。「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我求你……」
「夫人,妳錯了,我不是來害妳的,我是來救妳的。」
隨著男子的靠近,陸伊冉僅剩的理智也越來越薄弱,她竟然開始把那名男子幻想成了謝詞安的模樣,男子的臉也慢慢變成了謝詞安那張熟悉英俊的臉龐……
陸伊冉猛地把自己的手臂含在嘴裡,用盡全力咬住,藉此來保持最後的清醒,嘴裡全是血腥味,她依然不鬆口。
男子每往前走一步,身上的衣服就脫掉一件。
陸伊冉狼狽地後退,語氣加重地吼道:「不要過來!滾開、滾開!」她看不清屋內的情況,不是撞翻了凳子,就是碰到了櫃子,她害怕地大聲哭喊起來。「謝詞安!謝詞安你快回來呀,謝詞安救我!」最後她被逼至角落,男子的氣息越來越近,而她已無力抵抗,身子十分渴望男人的觸碰,腦中想的依然是謝詞安。她合上眼,絕望地大聲喊道:「謝詞安救我呀!快救我,謝詞──」
突然,門「砰」的一聲被人大力踹開。
那男子還沒反應過來,一把長劍已刺穿了他的胸膛。
隨後,陸伊冉被擁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冉冉,對不起,為夫來晚了。」
次日,陸伊冉睜眼時,人正躺在謝詞安精壯的身子上。
她臉上一熱,昨晚自己纏住謝詞安的那些親熱畫面,再次在腦中浮現。抬眸一看他胸口的抓痕,倏地從臉到脖子通紅一片。
她忙把謝詞安散亂的袍子繫好,動作不大,卻驚醒了他。
四目相對,陸伊冉慌忙移開視線。
謝詞安以為她藥效還未過,忙按住她的雙手。「冉冉,我的身子無妨,可妳不能再縱──」
「謝詞安,你閉嘴!」陸伊冉羞得使勁拍打謝詞安的胸膛。
手臂上的袖子滑落,露出被她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傷口。
謝詞安眼中一痛,拉過她的手臂,憐惜地親吻起來。「還疼嗎?」嗓音沙啞疲憊。
傷口已塗過藥膏,痛感減輕了許多,陸伊冉不自然地掙開,輕輕搖了搖頭。
他身子一動,沒繫好的袍子一鬆,露出他寬厚的胸膛和肌理分明的線條,他下半身也只穿了一條褲子。
陸伊冉忙轉過身去,不敢再看。
看到她嬌羞的模樣,謝詞安嘴角揚起,臉上也露出一絲淺笑,埋首到她的耳旁低聲道:「昨晚,為夫的表現如何?夫人可滿意?要了我──」
「不准說!」陸伊冉難堪地用手捂住了謝詞安的嘴。
「好,為夫錯了,不說。」想起昨日她淚流滿面、慌亂害怕的樣子,哪還有心思逗弄她?內心愧疚,伸手摟過陸伊冉的身子,下巴緊貼著她的頭頂,呢喃道:「冉冉,妳再給我一些時間可好?她欠妳的,我會一樣一樣替妳討回來。」
陸伊冉神色一頓,心中冷笑,只怕她永遠等不到那日了。
自從和離後,她的人生軌跡與上一世已徹底錯開,根本窺探不到一點先機。
她只能堅持之前的計劃,依然遠離尚京,遠離謝詞安。
難得見她這般溫順,謝詞安哪捨得放手?耳鬢廝磨間,又想繼續貪歡。
循哥兒卻在外面,把房門拍得砰砰作響,喊道:「爹爹、娘,起來了!循兒要進去!」
陸伊冉醒過神來,忙推開謝詞安,穿好衣袍,去給循哥兒開門。
昨日,老太太送來的臘八粥被人動了手腳。
一桶臘八粥放倒了整個府上的人,除了循哥兒沒喝以外,其餘人全部中招。
欲對陸伊冉不軌的男子,就是昨日與童嬤嬤一起來的小廝阿德。
見眾人都暈倒後,那小廝便把陸伊冉扛到偏僻的客房,並點上催情的香。
幸好謝詞安回來得及時,讓他們的奸計落空。
書房內,童飛正在向謝詞安稟報昨晚審問了一夜的結果。
「侯爺,屬下避開老太太,把仙鶴堂的所有人都審了一遍,只有阿德是今年年初進的仙鶴堂,其餘的人在仙鶴堂當值已久,並無異常。屬下也審過童嬤嬤,她一概不知。」
謝詞安坐於書案後,神色莫測,思慮一番後說道:「把仙鶴堂的人全部換掉,今日就去買一批傭人回來;把童嬤嬤送回莊子,她在帳房的兩個兒子也撤走,只留田嬤嬤一人。」田嬤嬤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
這些年老太太身邊忠心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也就剩下個田嬤嬤了。
童嬤嬤原來在榮安堂當值,後來才到仙鶴堂。
阿德當場就被謝詞安刺死了,一場風波看似只是阿德一人所為,實則若沒有人幫他,他一個進府不到一年的小廝,根本就沒機會入惠康坊。
謝詞安公務繁忙,是他疏忽了,不敢再把這些人留在他祖母身邊。
見童飛踟躕不動,謝詞安重複道:「即刻帶人去辦。」
「侯爺,屬下怕驚動了老太太。聽管家說,老太太這幾日身子一直不好。」
謝詞安、余亮和童飛主僕三人,都是在老太太身邊長大的。在侯府除了謝詞安,童飛和余亮最敬重的就是老太太了,為此,童飛才會沒有任何防備地用了臘八粥。
「無妨的,這點事還驚動不到她,有些事她早晚得知道。」
「是。」童飛不再多問,轉身出了院子。
謝詞安本想在府上多陪陪母子倆,並處理公務,但辰時還沒過半,皇上身邊的公公便來傳召他入宮。
一路趕到奉天殿,以為皇上有什麼急事,誰知卻見皇上是一臉喜色。
「謝都督,朕常說你兩頭跑辛苦了,說多了好似一句空話,今日就讓朕給你點實質的好處。」而後孝正帝收起笑容,轉頭看向身旁的薛祿。
薛公公拿過御案上的黃色聖旨,嚴肅道:「謝都督,還不快跪下接旨。」
謝詞安不明情況,撩袍屈膝跪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後軍右都督謝詞安,為了大齊的安危,不顧個人艱辛往返奔波,忠誠勇敢,戰功卓著,特此晉升為一品後軍大都督,欽此。」
謝詞安一臉茫然,愣在原地。
薛公公在一旁催促道:「謝大都督,還不快接旨?」
「臣,領旨謝恩。」謝詞安回過神來,當即叩謝皇恩。
「幾日前,朕准了王愛卿告老還鄉的摺子,他為大齊操勞大半輩子,朕心中雖有不捨,但也只能成全。大齊需要你這樣的能臣,後軍大都督的職位也只有你最合適,希望謝愛卿以後再接再厲地輔佐朕,與朕一起守護這大齊的太平盛世。」
孝正帝一次又一次地示好,對自己的防備也越來越鬆,謝詞安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意圖?謝詞安心中冷笑,臉上卻不顯露半分。「多謝皇上,臣定不負厚望。」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9/3上市的【文創風】1290《今朝有錢今朝賺》3(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