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金飯菀（3完）

第五十一章　於心不安
小八見姜菀面色嚴肅，忙道：「我昨日來永安坊後，看見街邊有擺攤賣東西的，說是一些小玩意兒，我覺得很適合給蛋黃玩，但……但我身上沒錢。恰好有個人路過，聽見我與攤主說話，便問我買這東西的緣故，我說了以後，他誇我知恩圖報，就出錢買下這個球轉贈給我，我推辭不過，便收下了。」
「然後你就帶著這顆球去見蛋黃？」姜菀問。
小八點頭道：「對。那人拿著球在手中玩了一會兒才遞給我，說他家中養過狗，知道狗最喜歡這類小玩具，我才拿著這顆用布做的球去找蛋黃。只是我昨日走得急，忘了把球留下，阿姊，妳帶回去吧。」
姜菀接過那球捏了捏，裡面應當是填充了棉絮，很是柔軟。她認定這東西是重要的證物，便收下道：「小八，這些日子你暫時不要來食肆了，蛋黃牠……病了，需要歇息一段時日才能同你玩。」
小八無措地眨了眨眼，道：「是我昨日打攪到牠了嗎？阿姊，我不是故意的……」
姜菀見他滿臉慌張，便安撫道：「與你無關，小八不必擔心。蛋黃與人一樣都會生病，過些日子牠就好了。」
小八似懂非懂地點頭，道：「我聽阿姊的。」
姜菀再問：「你還記得那攤主的模樣嗎？」
小八想了想，大致上描述了一下，又道：「那人說，他日日都在坊內擺攤，阿姊這會兒過去，應當能碰見。」
「那……替你買下玩具的人是什麼樣子？」姜菀問道。
「他穿著深色衣服，戴著兜帽，我瞧不清他的臉，但他聲音有些嘶啞。」小八說道。
姜菀默默記下，道：「阿姊知道了。小八，你回去吧，改日阿姊再去看你。」
待小八離開，她斂去笑意，按照小八描述的地點找到那個攤主。他售賣的皆是些機巧玩具，有不少看起來都是適合寵物玩的。
姜菀發現了一模一樣的玩具球，她拿起來仔細看了看，與小八那顆並無差別。
「小娘子是想要這個嗎？」攤主熱情招呼道。
姜菀眸子一閃，說道：「我家中養了隻貓，想買些玩具。」
「此物很合適，」攤主忙不迭地推銷起來。「昨日也有客人買了一顆。」
她狀似無意地問道：「買下此物的人，家中也養了貓嗎？」
攤主說道：「似乎不是。他買下後送給一位小郎君，那小郎君說是給狗玩的。」
「那位客人的樣子，您還記得嗎？」
攤主想了想，遲疑道：「那人身穿深色衣衫，面容看不清楚，但他的聲音有些奇怪，甚是嘶啞。」
說著，他有些尷尬，在背後議論客人到底不妥，便敷衍道：「沒什麼特別之處，只是位普通郎君罷了。」
姜菀點點頭，買下玩具返回食肆。

眾人見姜菀這麼快就從縣衙回來了，驚訝之餘也猜出了緣故，一時之間表情都有些黯然。
「小娘子，」思菱小聲道：「今日店裡只來了一位客人。」
這樣的局面，姜菀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無奈。她垂眸嘆道：「出了這樣的事，生意蕭條在所難免。」
「可……」思菱心底不平。「我還是不明白，蛋黃究竟受到了什麼刺激。」
姜菀拿出那兩顆球，說道：「今日我在啟平坊遇見了小八，他說昨日曾用這個東西同蛋黃玩了一會兒，後來蛋黃便莫名地躁動不安，繼而發狂。」
幾人圍上來對著那兩顆球看了又看，思菱說道：「看起來就是最常見的小玩具，難道蛋黃的異樣與此有關？」
姜菀搖頭道：「不曉得，但或許有什麼我們看不透的隱情。」
說到隱情，她想起了沈澹的話，心中記掛著自己還欠他補償，便起身道：「我去一趟沈府，你們顧著店裡。」
思菱跟宋鳶同時起身開口。「小娘子，我同妳一起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還是思菱道：「若是沈將軍惱怒之下……我陪小娘子一起去吧。」
「放心，沈將軍非暴戾之人，我自己去便可。」姜菀道：「正好，我想同他說說補償之事。雖說他言明不需要彌補，但我們不能真的毫無作為。」
「小娘子真的要去……沈府照料沈將軍的胃疾嗎？」宋鳶輕聲道：「可那樣太委屈小娘子了吧。」
姜菀嘆了口氣道：「本朝律令中有一條，若是主人縱容家中狗兒咬人，輕則剪去狗耳，重則以傷人罪懲處。若沈將軍絲毫不念相識一場的情分，按規矩辦事，將此事上報官府，莫說我們本身就有過錯，就憑他的身分，我們絕對逃不了處罰。」
「他的身分……」思菱喃喃道：「禁軍統領，那可是天子身邊最重要的臣子之一啊。」
姜菀道：「我雖覺得沈將軍不會這麼做，但妥善起見，我還是親自去向他賠罪，希望他能念在我們態度懇切的分上，不將此事鬧大。不過若是他真的要按律令處理，我也無話可說。」
她將那兩顆球收在身上，平復了一下心緒，便出了門往沈府走去。

沈府是顯赫之家，姜菀稍加打聽便知曉了具體位置。她一步步走過去，心中越發忐忑。
府門前，姜菀朝門口的守衛說明來意。
過沒多久，昨日跟在沈澹身邊的長梧便迎了出來，他看見姜菀，立刻皺眉道：「妳來做什麼？」
姜菀把姿態放低。「我今日來，是向沈將軍賠罪的。」
長梧沒好氣地說道：「阿郎不在府上。」
「這位郎君，沈將軍因姜記食肆而受傷，我心中有愧，想盡可能彌補他。」姜菀說道。
長梧上下看著她道：「妳想怎麼做？」
姜菀輕聲道：「昨日那位郎中不是說了，沈將軍有胃疾，這一個月的飲食要格外當心，我別無所長，只能透過替他做些吃食當作賠償，還望郎君成全。」
長梧哼了一聲道：「阿郎受了傷，還要敷藥、服藥，妳竟覺得用一個月的飲食就能打發？」
「我──」姜菀不知道該說什麼。
長梧有心想再說幾句話出氣，卻又想起自家阿郎的囑咐，不得不剎住話頭，道：「此事我作不了主，得等阿郎回來。」
一陣冷風吹來，凍得姜菀打了個哆嗦。
長梧看了看她，半晌後才道：「先進去吧。」
「多謝。」姜菀跟在長梧身後進了沈府。
她並未四處打量，但眼尾餘光依然能瞥見府內的景致。不論是房屋還是庭院布置，都能看出主人不慕榮華、不喜富麗的性子。
長梧引著姜菀前往會客廳，面無表情道：「妳且在這裡等著吧。」
雖然依舊對姜菀不滿，但長梧還是命人為她倒了茶。
姜菀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沒多久，便聽見前庭傳來腳步聲跟通傳聲。「阿郎回府了。」
沈澹一踏進會客廳就看見姜菀，步伐微頓，道：「姜娘子？」
姜菀看著他，說道：「我不請自來，還望沈將軍莫要介懷。昨日聽沈將軍說此事或許另有隱情，恰好今日我也得了些線索，便想著來同您商討一番。」
沈澹頷首。「請隨我來吧。」
進入書房後，姜菀說明來意。
沈澹一聽完她說的話，便毫不猶豫道：「姜娘子客氣了，實在不必如此。」
「請沈將軍成全，」姜菀輕聲道：「否則我會寢食難安的。」
她見沈澹默然不語，又道：「如今我不在縣衙做事，食肆……也不忙，有足夠的閒暇。」
此話一出，沈澹不禁心頭一緊。他抬眸看去，搖曳燈火下，她一張素白的臉龐顯得憔悴，眼下是顯而易見的烏青。
他喉頭一窒，低聲道：「可姜娘子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姜菀笑道：「沈將軍是我家食肆常客，就當是我請您一個月的餐食吧。若是沈將軍不肯，那我少不得要日夜為此事懸心了。」
她不等沈澹回答，便從袖中取出那兩顆球，說道：「我今日來，是想同沈將軍說說當日之事。那日，小八曾去過食肆，拿了這個玩具與蛋黃玩鬧，不知問題是不是出在這裡。」
沈澹接過東西，審視了一下後問道：「姜娘子的意思是？」
姜菀沈吟道：「葛爍發狂是因為服用了『斷腸散』，我便猜測蛋黃會不會是嗅到某種氣味，才會突然那樣。因為我們養牠多年，牠一向乖巧，何況沈將軍對牠而言並非陌生人。」
沈澹點頭。「姜娘子的猜測有道理，只是這玩具上是否摻了其他東西，得找人來查驗。不瞞妳說，根據我對犬類的了解，蛋黃這樣的家犬並不會無緣無故暴起傷人，更像是受了外部的刺激所致。」
姜菀思索道：「若是這玩具當真有問題，那麼到底是何人做的手腳？」
「姜娘子是否有頭緒？」沈澹說道。
姜菀垂眸想了半晌，搖頭道：「還是先看看上面有沒有摻什麼吧，興許是我多心了。」
「姜娘子放心吧，交給我處理。」沈澹說道。
此事暫且告一段落，姜菀見沈澹沈默了，便問道：「沈將軍的傷處……還好嗎？」
這句話剛說出口，門外便傳來長梧的聲音。「阿郎，該上藥了。」
沈澹道：「進來吧。」
長梧推門進來，他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有一只錦盒、一只小瓷瓶與一盞溫水。他先服侍沈澹將藥丸服了下去，又揭開錦盒。
姜菀聞見一股似薄荷般清苦的味道，卻見長梧淨了手，用手指拈起一團半透明的藥膏，準備要塗抹。
她正愣愣地看著，卻見那兩人一起向她看了過來。
「還請迴避。」長梧說道。
姜菀這才反應過來，沈澹的傷在腿部，上藥必然要除去褲子，不由得慌忙向外走去，順勢關上了門。
待長梧上完了藥，姜菀才重新走進裡面去，道：「沈將軍若是無事，我便先告辭了。」
沈澹點頭道：「姜娘子慢走，恕我剛上完藥，必須靜坐片刻，不能送妳。長梧，你送姜娘子出去。」
長梧應了一聲，說道：「姜娘子請吧。」

姜菀跟在長梧身後離開了沈澹生活的院落，走了幾步便停下道：「郎君可否引我去見一見貴府的廚子？」
「這是何意？」長梧睨著她。「阿郎並未同意妳那麼做。」
姜菀略顯無奈道：「沈將軍慈悲心腸，定然不會同意，我卻不能當作沒這回事，否則良心難安。」
她這話說得甚是中聽，長梧的臉色好了一些，道：「姜娘子還算是明理之人。」
「所以我想請郎君幫個忙。」姜菀笑了笑。「雖然沈將軍執意不讓我這麼做，但我自明日起，每日都會來府上為沈將軍準備膳食，然後以貴府廚子的名義送到他面前。」
長梧沒想到她竟甘願這麼做，不由得道：「如此一來，阿郎就不知妳做的事情了。」
姜菀垂眸道：「我只希望自己心中過得去，免得再為此事牽腸掛肚。只要這個月沈將軍安然無恙，我就算是償清了心頭愧疚，不會再來叨擾。」
長梧仔細一想，覺得此舉可行，便道：「在妳準備膳食期間，我會派人盯著；待妳做好之後，也會依例一一嚐過，才送到阿郎面前。這是府上的規矩，希望妳明白。」
姜菀點頭道：「我理解。」
「那妳就從明日開始過來吧。」長梧想了想。「屆時阿郎傍晚才會回來，妳只需準備些點心跟晚食。」
「好，多謝告知。」姜菀朝長梧道了謝，才在他的帶領下離開沈府。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9/10上市的【文創風】1293《飄香金飯菀》3（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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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於心不安
第五十二章　陰謀詭計
第五十三章　引蛇出洞
第五十四章　大膽表白
第五十五章　難忘舊友
第五十六章　陳年往事
第五十七章　隨身信物
第五十八章　引頸期盼
第五十九章　異域中毒
第六十章　福兮禍兮
第六十一章　血親相認
第六十二章　堅守信念
第六十三章　定情之簪
第六十四章　年末聚首
第六十五章　正式訂親
第六十六章　緣深緣淺
第六十七章　擴大規模
第六十八章　洞房花燭
第六十九章　婚後日常
第七十章　相偎相依
第七十一章　前塵舊夢
第七十二章　命運捉弄
第七十三章　一別兩寬
第七十四章　追悔莫及
第七十五章　緣定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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