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帥氣贅婿
「你爹娘既然收了二十兩銀子把你嫁到這裡,你就是我們夏家的人了。只要你全心全意對待小桃,我們夏家就不會虧待你。你也別再想著那邊了,你爹娘要是真的疼你,哪捨得把兒子嫁出去?」
夏桃躺在床上,聽著外頭阿爺規訓新孫婿的聲音,靜靜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
她本名也叫夏桃,來自末世,是個馭獸類精神系異能者,死在喪屍圍城中。只是她好像沒完全死透,靈魂飄蕩在滿是星光的黑暗之中,隱隱約約間觸碰到了什麼,接著就聽到一個小姑娘請求她幫忙養「花花」,沒等夏桃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換了個時空。
現在夏桃已經躺明白了──這裡可說是個平行時空,小姑娘就是平行時空裡的另一個她,靈魂波動是一樣的。
這裡的夏桃是個才十二歲的可憐小姑娘,親爹夏大江帶長子夏榆走商時遭遇山匪打劫,屍骨無存,連棺材都沒得用;親娘失足自坡地摔下,一屍兩命。
驟然失去至親,小姑娘在悲慟中染上重病,高燒不退,最後隨雙親而去。
夏桃穿過來的時候差點因高燒再死一次,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阿爺說要給夏桃買個贅婿回來沖喜,保證夏大江以後會有子孫供奉香火,讓他安心地去,別纏著夏桃。
總之,夏桃拜堂時是被人攙扶著完成的,等她終於睜開雙眼,就有了一個帥氣夫婿。
「阿爺,我曉得,我會對小桃好的。」一道清亮的少年音溫和地應承。
「你曉得好歹就行。」夏水生磕了磕鋤頭,就出院子忙農事去了。
過沒多久,隨著木門「吱呀」一聲響,夏桃的房門被人推開,一個少年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
少年約十三、四歲,雖然身形纖細消瘦,皮相卻極其出色,一雙古典鳳眼顧盼生輝,鼻梁高挺、頰帶淺淺酒窩,而且唇紅齒白。
這樣一個好看得過分的少年,被夏水生買回來給夏桃當贅婿。
夏桃初次看見黎深時,就為他的絕色容顏所驚豔。
說句實話,就他這相貌,到了金鑾殿前,只要學識過得去,鐵定會被聖上點為探花,偏偏他就被夏水生撿漏娶回夏家,成了夏家的人。
論起黎深的身世,也是令人唏噓。
黎家以前有些家底,供得起黎深讀書。後來黎深的父親黎大牛染上賭博這個惡習,生生氣死了黎阿爺。黎阿爺死後沒人管他,他更是放浪形骸,把家底敗了個精光不說,還欠下一大筆債,只要黎大牛不死,黎深就脫離不了火坑。
然而,黎深此人絕非池中物。
十歲第一次上場考試就連奪縣試、府試案首,考上童生,只差一場院試案首就是十歲的小三元。
被賭父賣給人當贅婿時還不流露出一絲怨懟的人,不是天性愚善就是內有城府,難怪夏水生會不放心,再三規訓他。
夏水生買黎深回來,大概是衝著他那聰明腦袋瓜,希望他們夏家也能祖墳冒青煙,生出個能讀書的後代,一點都沒問過夏桃的意見。
不過夏桃還是很感激自家阿爺,因為活在古代,首要的考慮是「生存」。
一般來說,子女多的家庭都愛重長子、偏疼么兒,夾在中間的雜草無人問,夏大江就是那根雜草。如果夏水生狠心點,他完全能把夏桃嫁出去換筆彩禮回來,再把二房剩下的田地跟屋子分給其他兒子,這樣二房一家就徹底沒了。
「喝藥了。」黎深見夏桃醒了,輕輕扶她起來,溫聲細語哄她喝藥。
夏桃沒拒絕他的好意,張嘴就將苦藥汁一口灌了下去,然後被黎深攙扶著到院子曬太陽。
春天的太陽暖融融,曬在身上特別舒服,把一整個冬天的陰霾都曬散了。
啊……這裡真好。既沒有惡臭喪屍,也沒有滿目的絕望蒼涼,有的是光禿樹枝上正在萌發的嫩綠芽苞,還有無限可期的未來。
春天、午後、土屋、院子、牆角,就差一隻貓了。
夏桃快狠準地拽住從她身後路過的老貓後頸,不管牠情不情願,就將牠一把抱到膝蓋上開擼。
「花花,你又去哪裡了?是不是跟村頭大黃狗打架了?一身毛亂糟糟的。你只是一隻貓咪,打架讓我來。」夏桃擼著擼著,發現花花尾巴處的毛新禿了一塊,不過她一點都不嫌棄。
小姑娘託她幫忙養的,就是這隻名叫花花的老貓。
其實虎斑貓天性自由得很,自己抓老鼠跟麻雀就能吃得膘肥體壯,在虎斑貓眼裡,誰養誰還不一定呢。
「喵!」花花不耐煩,可是也沒伸爪子撓夏桃,滿臉的生無可戀,癱在她膝蓋上裝死,這傲嬌的小模樣怪可愛的。
夏桃才不管花花情不情願,強扭的瓜雖然不甜,但是解渴。
對花花強取豪奪之後,她就一邊慢悠悠地擼貓,一邊瞇著眼細看在院子角落劈柴的黎深。
別看黎深瘦弱,劈起柴來還挺有模有樣的,一看就是經常在家幹活。黃、賭、毒害死人,山溝裡的金鳳凰硬是被賭父拖累了一次又一次,還差點被賣進象姑館那種髒地方。古代人玩得花,不僅漂亮女孩有危險,漂亮男孩也是。
「你還想考秀才嗎?」
夏桃沒頭沒尾的一個問句讓黎深頓住了劈柴的動作。
黎深沈默了好幾秒,才回了句。「家裡沒錢。」
不是不想考,而是沒錢考。
想想也是,辦喪事花光了夏大江遺留下來的銀錢,二房只剩下三間土屋跟十畝田地。雖然俗話說有田就餓不死,可是她跟黎深一個病、一個弱,根本種不了地。
就算夏水生發話那十畝田地有夏桃的親叔叔跟親伯伯幫忙種,每年分到的那點糧食也只夠她跟黎深餬口,何況還有徭役與苛捐雜稅在,等黎深再大幾歲,就要強制服役了。
顯而易見,眼下日子難過,以後還會更難過。
「你以前的書呢?」夏桃想摸摸黎深的底,看看他是不是真神童,值不值得投資。在這裡,贅婿也能考科舉,不然她不會動這個念頭。
「阿娘留給小弟了。」黎深回道,低頭繼續劈柴。
夏桃無言,內心深深同情黎深。
科舉書籍在古代是很貴的,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他娘捨不得賣書給丈夫還賭債,倒捨得把大兒子賣掉,這真的是親生的嗎?就算是偏心,也太過了。
夏桃的阿爺跟阿奶也偏心小兒子,家裡的青磚老屋留給小兒子不說,還一直幫忙幹活補貼他,不過二兒子一家幾乎橫死,他們卻沒虧待他留下的唯一血脈。
「不打緊,那些書我都會背了。」黎深像是安慰般補了一句。
「是嗎?我不信。」夏桃故意激他,要他當場背一本看看。
結果黎深還真的從頭到尾給她背了一整本《論語》。
夏桃也學過《論語》,但是她只記得一句「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至於後面是什麼,全還給老師了。現在聽黎深背書,她完全不知道他背得對不對。
黎深這貌美書生背書實在太好聽了,聽得夏桃昏昏欲睡,她膝蓋上的花花更是眼睛瞇成了兩條縫。
背完《論語》好一會兒,黎深正想著要不要喝口水潤潤嗓子接著背《中庸》,夏桃就恍恍惚惚從打盹中清醒。
「你讀書吧,給我考個秀才回來,我們家繳不起稅也出不了人。你要是累死了,阿爺不會再給我招婿。」夏桃一錘定音。
「去院試需要不少銀錢。」
黎深的意思顯然是沒錢去考試,而不是他考不上秀才。
當年若不是黎大牛賭錢氣死黎阿爺,讓黎深不得不從府城折返奔喪,他早就一口氣把秀才案首考回來了。
一個預定的小三元直接夭折,差點沒把他的恩師與書院山長一併氣死。
能過目不忘的人,擁有的可不僅是天賦,只可惜黎大牛太過愚鈍蠢毒,根本接不住這潑天的富貴。
「我有。去年秋天時我在山上撿柴,找到一株老參,挖回來賣掉,應該夠你讀書。」夏桃語氣認真。
事實上原主根本沒發現什麼老參,這只不過是夏桃找的一個藉口罷了,好方便她上山找點錢回來。
找參這件事,她琢磨好幾天了。
夏家村背靠山林、面朝海灣,山林物產豐富,偶有獵戶能挖到人參,發一筆小財。只要山裡有參,她就能發這筆財。
至於怎麼找……這不是有老貓花花在嗎?
夏桃原本以為自己的馭獸異能隨著穿越過來廢掉了,天天隔著院牆聽外頭的母雞嘰嘰喳喳,卻不能驅使牠做事,難免有種將軍斷臂、英雄遲暮的失落。直到她聽見一隻虎斑貓蹲在床頭嘀咕她白吃白占,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獸語牠心通」沒完全丟,還有半吊子本事隨她一起穿越。
有句話說「雞不過六,狗不過八,貓不過十」,意思是物老成精,貓狗養久了就通人性。夏桃家裡養的這隻虎斑貓是正宗老貓,第一天就洞悉了夏桃不是牠的小主人,每到飯點都要數落夏桃又白吃白占了小主人家多少糧食。
夏桃沒半點不自在,繼續每天吃吃喝喝、調養病體。她不光白吃白占,還要擼小姑娘養的這隻貓,現在更要讓牠找參養自己。
農村養的貓狗都會自己找草藥吃,這隻老貓沒道理不會。
為了兌現對黎深畫的大餅,夏桃第二天就帶上花花,在黎深陪同下一起去三叔公家。
三叔公夏青山是夏家村裡唯一的大夫,之前夏桃喝的苦藥汁,就是三叔公親自開的方子。
夏桃的身體還沒痊癒,走快了、走久了都會氣喘。
黎深什麼事都沒讓夏桃做,把一包準備送給三叔公的乾木耳,還有夏桃非要帶上的老貓放進背簍裡自己揹。
說也奇怪,別看花花天天嘀咕夏桃,被夏桃抱著時還一臉不耐煩,實際上除了夏桃,誰都別想摸牠一根毛,黎深只配當牠的人形座駕。
兩個人在村間小路上並肩而行,很快就吸引了村人注意。
黎深來夏家村有一段日子了,平常幾乎足不出戶,今天算是繼拜堂那天之後第二次露面,讓村裡人看了個稀奇。
一道道目光或直白、或隱晦地扎在身上,心理素質弱一點的人只怕扛不住。
黎深像是沒察覺,手掌時不時虛扶在夏桃身後,以防她體力不支摔倒。
「小桃這是去哪兒啊?」
迎面遇上一個眼熟的嬸子,細細一看,原來是夏桃的玩伴夏荷花的娘沈氏。
沈氏先是眉眼彎彎地看了看黎深,才笑呵呵地問夏桃。
「去我三叔公那兒。」夏桃能理解沈氏為何先看黎深再看她,畢竟漂亮的人誰都愛看幾眼。漂亮少年讓人身心愉快,多看幾眼多活幾年,可比伺候家裡那糟老頭子快樂多了。
「妳三叔公這會兒應該在曬藥材。」沈氏顯然對村裡的情況瞭若指掌,不用仔細過腦就知道夏青山的動態。
夏桃好心情地收下別人的善意,與沈氏擦肩而過之後,繼續往前走。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懷抱著善意,同一個村子裡的人,有的同情夏桃的慘況,有的則見不得夏桃過得好,人際關係就是如此複雜。
他們一邊關心夏桃的病情,一邊就近打量黎深那張過分好看的臉,有些人的眸光實在算不上禮貌。
夏桃見黎深面對這個情況時仍舊寵辱不驚,整個人態度溫和,越發襯托得夏桃像個傾盡家財供養贅婿科舉高中狀元後,被贅婿拋棄、橫死他鄉的炮灰女配。
不過夏桃決定投資他,並不是為了談感情。比起生存,其他事都要往後靠。
眼見村人的目光更加露骨了,夏桃便佯裝不舒服,歪了一下身體,來個先發制人。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2/11上市的【文創風】1332《桃氣萌友真夠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