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農女的藥香路（3完）

第四十六章
轉眼又到休息日，此時已是臘月，離過年也越來越近。林青和宋彥商量明日他們一起去徐家串個門子，年前應該都很忙，恐怕沒時間過去。
然而誰知這次也沒有去成。
這天夜裡，所有人都睡熟了，榆樹巷靜悄悄的。也不知誰家大門咯吱一聲，然後就是腳步聲，聲音很輕，輕到不屏住呼吸似乎都聽不見。
趴在狗窩裡的小黑和豆包卻豎起了耳朵，兩隻狗走出狗窩站在院中，豆包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小黑則跑到屋子前用爪子撓門。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四更天格外清晰，林青忽地起身，仔細聽了聽確定是狗在撓門。
她趕緊穿了衣服，宋彥也醒了，但兩人不敢貿然開門，只站在門口聽著，很快院中便沒了聲音，林青有些擔心，想開門卻被宋彥攔住，黑夜裡宋彥對她搖了搖頭。
很快的，像有什麼重物落到院內，緊接著是小黑和豆包的嘶吼，然後是人的慘叫。林青嚇得一哆嗦，三更半夜院裡進了人，只有一個可能──賊。
宋彥點了油燈放到正對著門口的桌上，然後拿下門栓開門。
油燈雖昏暗，但也能照著半個院子，兩人都被院內的景象驚呆了，只見地上有個人影不停的翻滾、慘叫，小黑和豆包交替上前，似乎是咬一下就跳開，等那人要起身，牠倆就繼續跳上去咬。
宋彥跑去西廂拿了繩子，見主人走近，小黑和豆包齜著牙哼哼威脅地上的人，那人見有人過來，狗也不咬了，就想起身跑。
剛站起一條腿，就被宋彥一腳踹在膝蓋窩上，那人又是一聲慘叫，宋舉人上前幾下就把人捆了個結實，手法乾脆俐落，把林青都看呆了。她男人似乎並不文弱，踹人的時候還有點帥。
「出了什麼事？」榆樹巷裡有人問，也有火光晃動。
這邊的房子都是緊挨著，狗和人的慘叫，把左鄰右舍都驚醒了。
片刻後就聽見有人大叫。「進賊了，我的肉啊！」
「我的馬呢？」
林青與宋彥對視一眼，看來賊人不只一個。小黑對著大門狂叫，宋彥拿下門栓，大門一開，小黑和豆包嗖的衝了出去。
宋彥回身把院裡的人拖到院外，衝巷子裡喊道：「叔伯嬸子們，我家狗去追賊人了，請各位搭把手，幫我看著這賊人，丟東西的跟我一起追。」
「抓到了？」有人提著燈籠、舉著火把往林家這邊來。
宋彥回頭叮囑林青。「妳在院裡待著，別出去，我去看看。」
「你小心點。」林青把門後一根手腕粗的木棍遞給他。
宋彥拎著棍子往小黑和豆包跑走的方向追去，丟東西的人聽說狗追人去了，都跟在宋彥身後。
這麼多人一起去，林青倒不怕宋彥有危險。被宋彥踹倒的賊人見這家男人走遠，便惡狠狠的對林青說：「妳快放了我，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不然有妳好看。」
林青站著沒動，那人繼續放狠話。「我知道妳家在這兒，今日妳若是不放我走，他日我必定來取妳全家性命。」
聽到這話林青怒火倏地竄上來，她從牆邊的柴堆裡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兩手握住就往賊人身上招呼。
剛開始地上那人還大肆放狠話，被劈頭蓋臉毫不留情的一頓揍後連連求饒。「姑奶奶，我錯了，妳別打了。」
巷子裡提著燈籠的幾個婦人看得一愣一愣的，新搬來的小娘子竟這般勇猛。
林青沒有留情，打到渾身冒汗她才扔了棍子，轉身回了院子。
賊人大大鬆了一口氣，忍著渾身疼要掙脫繩索，巷子裡的婦人哪裡肯給他機會，對門的羅氏撿起林青丟下的棍子指著他。「別動，再動我打你。」
「讓開。」
羅氏回頭就見新搬來的小娘子手裡拎著菜刀?!羅氏一哆嗦，扔了手裡的木棍退到一邊。
林青用菜刀抵住男人的脖子。「把你剛才說過的話再給我說一遍，不放你會怎樣？」她手下用力，把菜刀往前推了幾分。
「啊，別殺我、別殺我，我嚇唬妳的，我哪裡敢殺人啊，姑奶奶，祖宗，啊，救命……」
林青沒有撤手，而是又往前推了推刀，血順著刀刃往下流。「你應該慶幸，要不是我家狗把左鄰右舍驚醒，我現在就宰了你，至於你同夥，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弄死他們。」
「我錯了，是我嘴賤，我只敢小偷小摸，殺人放火的事萬不敢做啊！剛、剛才我見妳是女人就想嚇唬妳，我真的不敢殺人，求妳別殺我，我不想死。」脖子上的刺痛，讓他毫不懷疑眼前的女人真有可能抹了他脖子。
「小娘子！」見地上都淌了血，羅氏小心翼翼的叫林青。「賊人都捉到了，小娘子莫生氣，把刀放下，將他交給衙門判，妳可別沾手。」
「對對，嬸子說得對。」賊人是真怕了林青。「送我去衙門吧！」他寧願去衙門也不願意在林青手裡多待半刻。
林青努力壓下心裡那股邪火，林冬、林崢和宋彥都是她的軟肋，只要想到任何一個人出事，她的心就跟被刀子捅了一樣。想要她全家的命？林青恨不得把這人剁了餵狗，但她知道不能。
見林青終於把人放開，羅氏鬆了口氣。「每到年前，咱這邊都要遭賊，丟幾塊肉或一、兩隻雞鴨之類的，今年張家新買的馬給牽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回來；要是追不回來，張家這些年都白幹了，唉。」
剛剛確實聽見有人喊馬丟了，林青往巷口那邊望著，轉頭問地上躺著、躲她老遠的人。「你們一共來了幾個人？」
「三、三個。」那人顫顫巍巍的說道。
林青道：「放心，這人在我們手裡，把他送去官府，你們丟的東西都能要回來，那兩個人只要不出城也跑不了。」馬又不是小物件，哪裡是那麼好藏的，除非他們能跑出城。
雖然是這麼說，但婦人們心裡還是不安，大家都沈默的站在林家門外，看著巷子口。
夜裡寒氣重，站久了林青身上那點熱氣也沒了。就在她想要回屋再穿一件衣服時，有人喊：「回來了，回來了。」
林青往巷口看去，一群人提著燈籠、火把往這邊走，宋彥走在前頭，她鬆了口氣，把菜刀扔到院內的牆邊。等這些人走近，才發現宋彥身後還有三個穿軍服的官兵。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帶我去衙門。」看見官家人，在地上裝死的賊人立馬開喊。「我不想死啊，快帶我走。」
為首的官兵喝道：「老實點，誰要你死了。」
「她她……」賊人看向林青，見林青死死盯著他，他低下頭不敢再往下說。
三個官兵狐疑，不明白一個慣竊怎麼被幾個婦人嚇破了膽？
宋彥看了一眼林青，對官兵拱手。「就是此人，翻牆進入我家院內，幸虧我家養了兩條狗，這才驚醒捉住了他。」
為首的官兵看了看跑回院子的大狗。「這兩隻狗真不賴，宋舉人你家狗賣不？我可以出高價。」剛剛這一黑一黃兩隻狗把兩個賊人追得無處可逃，他都看見了。這樣的好狗即便放在家裡也是看家護院的好手，他們守城軍很需要這樣的好狗。
宋彥微微一笑。「不賣，這兩隻是家裡孩子養大的，賣不得，賣了他們會哭。」
官兵道：「可惜了。」他再喜歡也不能跟人家孩子搶狗。「這賊人我帶走了，明日還請宋舉人和丟了東西的人家去衙門一趟。」
「多謝！」宋彥拱手。
「宋舉人客氣，我們走了。」三個官兵推著賊人離開了榆樹巷。
林青問：「那兩個賊人也都抓到了？」
「嗯，此處離西城門近，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守城士兵，兩方圍堵，兩個人連帶贓物都抓住了。」
這時，張家丟失的馬被張家夫妻牽著走回巷子。
羅氏道：「多虧了你家兩條狗，若不是牠們，大家都睡得死死的，明早他們出城了我們都不知道。」沒人知道賊人出城往哪個地方藏，區區幾個小賊而已，官府不可能大費周章去抓，如此丟了的東西也就沒了。
「可不是，咱這巷子就沒誰家養狗，這兩隻狗可真好。」一條大狗每天吃食不少，一般人家不會養，所以附近除了林家這兩隻，還真一條狗都沒有。
張家夫妻牽著馬走近，張家男人給宋彥鞠了一躬。「多謝宋舉人幫忙，不然我家這馬怕是要沒了。」
男人眼睛紅紅的，他給別人趕了半輩子車，好不容易攢了錢剛買了馬，差點丟了。張家的女人也連連彎腰向宋彥道謝，還一邊抹著眼淚。
宋彥伸手虛扶了一把。「張叔、嬸子不必客氣，大家都是街坊，有事幫一把是應該的。夜深了，大家都回去吧，丟了東西的明日記得去衙門。」
眾人再次謝過宋彥後紛紛往自家走去，有人小聲嘀咕。「新來這家還是舉人老爺呢，可真行。」
「舉人老爺的夫人真狠，剛剛你沒看見，哎喲嚇死我了，我以為她真要下刀呢！」
關上大門，見林青撿起牆邊的菜刀，宋彥問：「怎麼還動刀了？」
林青簡單說了下，有些話她沒有講，只說那人威脅自己。「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我不可能放了他，那就讓他心生忌憚，即便他將來出來也要繞著我們走。」
宋彥握了握林青的手，拿下她手裡的菜刀，打開門把刀在雪堆裡蹭了蹭，將上面的血擦乾淨，重新關上大門。刀扔在柴堆旁，沾了髒血林青不打算用它切菜了。
回到屋裡，見林冬和林崢眼巴巴的站在門邊。外面那麼大的動靜，兩個小的早醒了，但知道不能出去添亂，兩人就在門邊安靜等著。
林青扯出一個笑。「嚇著了吧？」
林崢搖搖頭。「我知道大姊和姊夫在外面，我沒有怕。」
「姊，妳快坐下。」林冬讓林青坐下，然後哈了哈手，放到林青臉上。寒冷的夜裡，在外面站這麼久，身子都快凍僵了，臉上更是涼得跟冰一樣，林冬用手給大姊暖臉。
宋彥見姊弟仨似乎沒事，便道：「我去添些炭。」屋裡的門一直敞開著，熱氣都散出去了，這會兒不比外面暖多少。
這一番折騰誰也沒有再睡的心思，快要天亮時，兩個小的打起了呵欠。林青讓他們兩個去睡，她則坐在堂屋，守著炭盆一言不發。
宋彥知她心情不好，搬來凳子坐在她旁邊，握緊她微涼的手指。「嚇著了？」
林青搖了搖頭，是也不是，不知該怎麼說，便就不說了。
「不管他說了什麼妳都不用放在心上，他若有本事也不會做賊了，即便把這條街都偷了，除了張家的那匹馬，總共也值不了多少錢。說到底是無能之輩，無能之人做不了大事，做壞事也有限。」
「唉！」林青嘆口氣，把頭靠在宋彥肩上。「我知道，就是不舒服。」那些話就像刺一樣，扎過了表面沒有傷痕，內裡卻疼得厲害。
「嗯，想想就讓它過去吧！」宋彥伸手環住她。「咱家小黑和豆包可是大功臣，守城的士兵都想要牠倆。」
今晚她家兩隻狗非常勇猛，林青笑道：「沒白吃那麼多肉。」除了剩菜剩飯，小黑和豆包時常能吃上肉，她覺得既然養了就好好養著，這要放別人家，哪裡會給狗吃肉。
兩人在堂屋待到天亮，徐家是去不成了，吃過早飯宋彥去了衙門。林青坐在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的，這會兒她才覺出睏來，真躺床上卻又睡不著，乾脆起來打掃房間。林冬與林崢在寫字，昨晚他倆多睡了兩個時辰，這會兒精神著呢！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2/18上市的【文創風】1336《小農女的藥香路》3（完）。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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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狗窩裡的小黑和豆包卻豎起了耳朵，兩隻狗走出狗窩站在院中，豆包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小黑則跑到屋子前用爪子撓門。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四更天格外清晰，林青忽地起身，仔細聽了聽確定是狗在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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