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的煮場（下）

第二十六章
房間內，只留下了蘇岑和謝懷安。
蘇岑想了想，對謝懷安道：「王家的王老頭死了。」
「嗯。」謝懷安輕輕應了一聲。方才聽見王婆子的哭聲，他已經猜到了。
「前段時日，我發現有人去了我們常去的竹林，將一些毒菇摘走了。今天鈺兒在王家瞧見蕈菇，摘的人應該是王婆子，她不知道這些有毒，才煮給王老頭吃。」
蘇岑將自己的猜想說給謝懷安聽，他的腦子聰明，可能會有解決的辦法。
「王婆子跟咱們家之間不算和睦，若知曉毒菇害死了王老頭，怕是會過來鬧事。」
謝懷安側頭看蘇岑，她想事情的時候格外認真，像是將以後的無數種可能全部想過了一般。
「妳不是已經有了答案？」能說出這些話，表示她心裡有了決斷。
蘇岑笑了笑，謝懷安果真能洞察人心。「我不是怕她過來找碴，那些毒菇總歸是她自己挖的，跟咱們扯不上任何關係，只是擔心你。」
「我？」
「如果她懷恨在心，以後三番五次來家裡鬧，不小心發現了你，劉家怕是會知曉。」
比起王婆子，蘇岑更擔心謝懷安，畢竟謝懷安現在是見不得人的身分。
「或許……咱們要盡快離開平坡村。」
只是，若沒有庇護，不管去哪裡，都逃不開劉家。
謝懷安沒說話，想走談何容易？而且，他變成這副樣子，要怎麼走？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蘇岑正想著應對的辦法，腦海中忽然閃過李智的臉。
原書中，謝懷安就是靠著商隊離開的，說不定她也可以尋求他們的幫助。
李智的商隊隸屬於府衙，他為人也算不錯，或許會幫忙。
蘇岑想著，回頭看謝懷安一眼。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謝懷安的身體。
看來，治傷也要盡快了。
蘇岑問謝懷安。「你現在身上還疼嗎？」
見謝懷安搖頭，蘇岑道：「你試著動動看。」
謝懷安伸手，手指可以動彈，只是有些不靈活。渾身沒什麼力氣，抬起胳膊比較費勁。
「還能動，算是恢復得不錯。」
謝懷安聽著，不知道這是不是安慰。
蘇岑沈吟。「明天讓鈺兒去買銀針回來，我替你施針，差不多月餘就能下床了。」

王老頭走得突然，加上王婆子的攀扯，王虎還不知道這件事。
他下工回到村裡，遇見來報信的村民。「你快回去看看吧，你父親走了。郎中說是中了毒，也不曉得到底怎麼回事。」
王虎一聽，立刻加快腳步跑回家裡。
王老頭被抬到了院子，有幾個叔伯兄弟過來幫襯。
王虎本以為是玩笑，可真見到這一幕，不禁紅了眼，問王婆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王婆子見到兒子，哭得更大聲。「你這死鬼爹真是沒良心啊，就這麼丟下咱們母子倆走了，什麼都沒交代一句。」
王婆子話裡話外全是指責，沒有一句說在重點上，惹得王虎更是心煩意亂，轉頭對李鳳道：「妳來說。」
李鳳正燒著紙錢，抬頭看他一眼，又繼續燒。「毒死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
李鳳沒有回答，王婆子指著李鳳道：「定是妳這小蹄子，想下毒害我，反而害死了老頭子。家門不幸，娶了妳這個賠錢貨，連孩子都懷不上，還心思歹毒，各位叔伯可要為我作主啊！」
這叫罵聲讓在場的人聽得心煩，王虎也受不了，打斷她。「娘，您就少說幾句吧。」
見兒子向著媳婦，王婆子更是氣急。「明明是她下毒害死你父親，你們卻幫著她說話。你讓你父親白死了，兒子做成這樣，不如讓我害死你父親得了。」
「娘！」王虎聽著這胡攪蠻纏的話，心裡著急了。
正在燒紙錢的李鳳，手忽然一頓，冷漠地看著王婆子。「就是因為妳，阿爹才死的。」
這話一出，讓王虎和王婆子都是一愣。王婆子更是發了脾氣，恨不得上去撕了李鳳，幸好王虎眼疾手快地攔住她。
「妳這小蹄子，還蹬鼻子上臉了？妳說我害死的，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李鳳冷哼一聲。「阿爹死的時候，不就是在吃妳做的飯嗎？」
「妳是說我在菜裡下毒？」王婆子氣壞了。
中午時，李鳳是打算吃飯的，但身體突然不舒服，沒了胃口，便沒有吃，然後就見吃飯的王老頭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由渾身發冷。
她不敢想，要是她吃了這頓飯，會有什麼結果。
「有沒有下，妳心裡清楚。我只問妳，這段時日菜裡多的是什麼東西？」李鳳質問著王婆子。要不是王婆子血口噴人，她也不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王婆子頓時變得支支吾吾。
旁人看不下去。「都這時候了，妳還瞞著，真要王老頭死得不明不白？」
王虎和王老頭都喜歡吃她從山裡帶下來的東西，她也怕有什麼意外，先挑蘇岑摘過的吃，其他的放在一旁。
可這些東西少，禁不住日日吃，最後剩下那些沒吃過的，今天索性一起煮了。
難道是因為這個？但以前吃都沒事啊。
王婆子心虛道：「妳少誣衊我。」
「我誣衊妳？那妳為什麼一直不肯說出這些東西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李鳳的話，讓王婆子語塞。
王虎也狐疑地看她，王婆子心裡七上八下，小聲道：「就是在山上挖的。」
她的話，李鳳是一點也不信。「妳大字不識一個，也很少上山，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能吃又好吃的？」
王婆子卻是怎麼也不肯張嘴說清楚了。
王虎相信了李鳳的話，覺得是這些東西害死了父親。但另一邊是自己的母親，只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王婆子紅著眼。「你們說有毒就有毒？我吃給你們看，總行了吧。」
說完，她急匆匆走進屋裡，端起桌上的飯盆就要吃起來，幸好離得近的人及時拉住了她。
「真是造孽。」王婆子哭得越發大聲了，整個村裡都迴盪著她的聲音。

吃完晚飯後，蘇岑在家裡找東西。
謝懷安說，當初做石磙的時候，留了刀眼，可以裝上刀片，那便能充當絞肉機，比起手工剁肉要快上一些。
不得不說，謝懷安聰慧得很，連這樣的方法都想得出來。
不過，找了大半個時辰，蘇岑連刀片的影子都沒見到，乾脆自己去剁肉了。
剁好肉餡裝進桶子，上面繫著鐵絲和繩子，懸掛在井裡，最後將井蓋蓋上，就是個簡單的冰箱了。
「嫂嫂，這真的有用？」謝鈺有些擔憂，生怕桶子掉下去。
蘇岑拍了拍手上的灰。「你大哥說可以，你去問問他吧。」
知道是謝懷安的主意後，謝鈺便不擔心了。
「對了，你大哥說他有些無聊，讓你拿本書唸給他聽。」蘇岑還想著這件事。她可不是對謝懷安說說而已，是想讓他趁著這個機會，教導謝鈺一番。
謝鈺聽了，飛快回屋，拿了書去找謝懷安。
喝了兩日的藥，謝懷安覺得身子輕鬆不少，此時正在屋裡嘗試著抬起胳膊。但稍稍用力，便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
謝鈺推開門，見謝懷安抬著胳膊，擔心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要喝水？」說著，上前替謝懷安倒了杯茶。
自從蘇岑開始賺錢之後，家裡喝的不再是苦澀的茶水，而是加了她買來的草藥，說是能降火氣，喝下去還有股甜味。
「我不渴。」謝懷安搖頭。見今日謝鈺回來得早，手中還拿著書本，想起蘇岑的話，看來她是真心想讓他教導謝鈺。
謝鈺將茶杯重新放回桌上。「嫂嫂說大哥無聊，讓我讀書給你聽。大哥正好可以考考我，看我在夫子那裡學得如何。」
謝懷安點頭，問道：「這是什麼書？」
謝鈺將書拿出來。「夫子給的《申鑒》。」
「《申鑒》？」謝懷安重複一遍，不由皺緊了眉頭。這可是禁書，魏夫子怎麼敢教？
謝鈺也覺得奇怪。「不過，魏夫子只教了我和瑾兒讀這本書，其他人都不知道。魏夫子還告訴我，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謝鈺身分特殊，不由令謝懷安多想。「誰讓他教的？」
魏夫子不是會隨意教授禁書的人，除非是有人特意要求。
「魏夫子說是嫂嫂拜託的，想讓我和瑾兒多學一點。」
就算謝鈺不說，謝懷安也能猜到是蘇岑。
這個蘇岑，真是奇怪得很。謝鈺和謝瑾能上學，已經不錯了，她還拜託魏夫子教他們讀別的，讓他不得不多心。
或許，他應該去調查一下蘇岑的身分了。
「明天，你替我做件事。」
「好。」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是謝懷安說的，謝鈺都會答應。
「幫我找個人，請他去豐州。」
家裡跟豐州有關係的，只有蘇岑一人，謝鈺當即明白了謝懷安的打算，覺得有些為難，壓低了聲音道：「大哥是想要調查嫂嫂的身分？」
「嗯。」謝鈺聰明，謝懷安想瞞也瞞不住他。
謝鈺看看門外。「嫂嫂要是知道了，會不會難過啊？覺得咱們這麼不相信她。」
謝懷安想起蘇岑說的話，等她知道了真相，怕是會頭也不回地離開謝家。
但事關謝鈺，只好先撇下蘇岑了。
「她會明白的。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訴她。」
縱使謝鈺心裡再不情願，也還是向著謝懷安，便點了頭。

次日擺完攤，謝鈺將蘇岑要的銀針買回來。
蘇岑替謝懷安施針，謝鈺全程不敢看蘇岑，總覺得心裡有愧。
嫂嫂這麼為大哥著想，幫他治病買藥，還要被大哥懷疑。謝鈺越看越認為自家大哥不是什麼好人。
施完針，蘇岑問謝懷安。「現在感覺怎麼樣，能動嗎？」
謝懷安感覺關節處熱熱的，但想要抬起胳膊，還是有點費勁。
「動不了。」
蘇岑將銀針收好。「現在動不了是正常的，慢慢就會好。以後你──」
「蘇娘子，蘇娘子！」
蘇岑還沒說完，就被外頭一陣急促的叫喊打斷，聽起來像是李智的聲音，便起身出去。
「李大哥怎麼來了？」
今天李智剛回家，就見到了佩如，說魏無雙也想吃她做的包子。
他一聽，連忙又出了城。可這個時辰，蘇岑早已回了村子，他問了幾個人，才知道蘇岑住在這裡。
「上次我不是買了一百個包子嗎，有個貴人沒吃到，想再找娘子買一些。」
蘇岑想起來了，上次他送的包子，想送的人沒有吃上，笑道：「李大哥來攤子買就是了，何必跑一趟。」
「這一次，可不是一百個包子了。」
「那是想要多少？」
「三百個。」
待在屋裡的謝鈺聽了，立時睜大了眼，三百個可不是小數目啊。
李智不好意思地撓著頭。「他們家裡人多，上次吃過的都說好吃，便要得多了些。」
「好，那我明兒不出攤了，大哥直接到家裡來取吧。」李智可是蘇岑的大主顧，自然要答應下來。
見她答應，李智鬆了口氣。
蘇岑會答應，還有其他的原因。「說來也巧，正好我有事想找大哥幫忙。」
蘇岑答應得痛快，李智自然也不拒絕。「娘子直說就是，有什麼能幫襯的，我定幫妳。」
「大哥知曉，我家裡男人生了病，但禹州的藥材稀缺，又貴得很。聽說通州的藥材多，但去通州不是很方便，所以想請大哥幫我帶些藥材過來。」
這不是難事，李智一口應了下來。「娘子要什麼藥材？」
蘇岑說了幾味藥後，李智笑道：「這不就巧了嘛，娘子說的藥材，是我常經手的。娘子要多少，明日我一起帶過來。」
「多謝李大哥了，就是這價錢……」
「妳放心，我找熟人拿貨，肯定比鋪子裡的便宜。」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4/8上市的【文創風】1348《娘子的煮場》下。

第二十六章
房間內，只留下了蘇岑和謝懷安。
蘇岑想了想，對謝懷安道：「王家的王老頭死了。」
「嗯。」謝懷安輕輕應了一聲。方才聽見王婆子的哭聲，他已經猜到了。
「前段時日，我發現有人去了我們常去的竹林，將一些毒菇摘走了。今天鈺兒在王家瞧見蕈菇，摘的人應該是王婆子，她不知道這些有毒，才煮給王老頭吃。」
蘇岑將自己的猜想說給謝懷安聽，他的腦子聰明，可能會有解決的辦法。
「王婆子跟咱們家之間不算和睦，若知曉毒菇害死了王老頭，怕是會過來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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