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失格（3）終於要滅了世界

在稀薄的意識中，我想起今早發生的事。

我接到熟識的警察傳來的聯絡，正要去領回左文字先生時，在普陀落莊的玄關被艾莉卡小姐叫住。

「咦，總一，你要去哪？」

「呃，我要去警局一趟……」

「喔，真太郎又受到他們照顧啦。」

「……對。」

兩人不用明說也能心領神會。雖然心領神會的內容很那個。真正希望她能明白的事情明明一點都無法傳達。

「我想也是。真太郎沒被抓到，一天就無法開始呢。」

「我討厭這種開始方法啦……」

「沒被抓到反而會變得很不安呢。」

「的確是這樣沒錯啦。」

艾莉卡小姐難得地露出不安的表情。

「不過你要小心點喔。最近這附近似乎不太平靜。」

「我好像聽到這句話從積極地造成不平靜的罪魁禍首口中說出，不過到底是怎樣不平靜？」

「據說是附近的餐廳接連倒閉喔。」

「……餐廳？」

「我是從諒子那裡聽來的，詳情我不清楚，不過想必是發生了什麼事吧。是受到整群大胃王襲擊嗎？」

「那些人應該不會聚眾，也不會發動襲擊吧。」

我認為大胃王應該不是那麼有世紀末感的人們。

「啊，對了，說到餐廳，以前我曾經在餓扁的狀態下衝進去，卻被用『已過最終點餐時間』拒絕。我拚命為和平而戰，你不覺得稍微融通一下也不要緊嗎？」

「又開始了……嗯，妳說的是有點道理。」

「因為我實在太生氣，就使用剛學會不久，可以逆轉日夜的魔法將時間變成早上，讓對方無法再度說出最終點餐時間這種話，這也不能怪我吧！這是對勇者冷淡的處罰！結果這下變成只能端出早餐組合的狀況，我真的很困擾。我明明只是想吃漢堡排而已啊！」

「那妳住手不就好了……」

「漢堡排的怨念是很可怕的！啊啊，今天晚餐我想吃淋上一堆美乃滋的漢堡排！不然我會大鬧一場喔！」

「好好。」

大概就是這樣。

我向今天也狀況絕佳地遷怒中的艾莉卡小姐告別，前往警局領回左文字先生。然後，我順利領回左文字先生，在公園的長椅上盛大地嘆氣，到這邊我還有印象。

「呃，我記得我被某個人抓走……才變成這樣。」

沒錯，某個人將我從公園抓走了。

之前我也有被抓走的經驗，所以還蠻冷靜的。

我的狀況是被繩子五花大綁，倒在地上。綑綁的力道強到靠我自己的力量絕對無法解開。

「……話說回來，這裡到底是哪裡？」

我早早放棄解開繩子，觀察起房間內部。

到處堆放的雜物。隨意棄置的櫃子，地板上玻璃碎片四散。看來這是好一段時間沒人使用的廢棄房屋。我似乎是被綁著丟在荒廢的廢墟裡。

這時，我的背後傳來開門聲。某個人走進了這個房間。

「…………」

我邊注意聽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邊裝作失去意識。

走進來的八成是抓走我的人。

目前對方是沒有傷害我，但對方做出綁架這種亂來的事，不知道會採取什麼粗暴的手段。現在該先觀察情況。

腳步聲直接來到我的身旁。

當我的緊張也隨之高漲時，房間裡突然颳起一陣風。

「唔!?」

下一瞬間，綁著我的繩子忽然解開。剛才那陣風割斷了繩子。那肯定是神秘人物所引起的。

「請起來。你應該醒了是也。」

「……了解。」

打從一開始，對方就看穿我是在裝睡。我乖乖爬起來，看向綁架我的元兇。

俯視著我的是名年輕的女性。

深具特色的紅色眼睛和顏色有如在燃燒般的紅髮，在昏暗的廢棄房屋裡也格外顯眼。該名女性散發的嚴峻氛圍，彷彿在沉默中訴說著一旦碰觸到就會燙傷。看著我的眼神相當銳利。

可是，更讓人在意的並不是這些地方。

「……呃。」

不知為何，那名女性正在狂吃漢堡。

右手拿著漢堡，左手抱著大大的漢堡店紙袋，持續嚼著漢堡。完全就是在進食。

我明明被抓住，為什麼對方卻在吃飯？現在不是更正經的場面嗎？該不會連我都要吃掉吧。

「感謝招待。」

女性花了很長時間吃光袋子裡十個左右的漢堡後，很有禮貌地做完餐後的道謝。看來我不用擔心會被吃掉。

接著她彎下身子，朝坐著的我伸手。

「首先，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的失禮是也。」

「咦？喔、喔。」

我照著她的意思，抓住她的手站起來。

「本來我是想用溫和的手段帶你來這裡是也。但既然有旁人的眼光，我只好採取這種方法，請你見諒。你是鹿屋總一閣下沒錯吧？」

「呃……對，我的名字確實是鹿屋總一啦……？」

跟我不搭的「閣下」這種敬稱和奇妙的語尾，雖然略感到不自在，但似乎是能溝通的對象，我決定正常應答。

「雖然很突然，其實我有事想請你協助是也。」

「……協助？」

「是的，我希望你能協助我殺掉某個對象是也。」

「妳說殺掉……咦？」

女性口中突然說出的危險發言，一瞬間讓廢屋的空氣凝結。

「等等，妳突然說些什麼奇怪的話!?殺掉是在開玩笑吧!?」

「我很正經的是也。我有無論如何都必須殺掉的對象是也。」

女性的紅色眼睛帶著認真的神色。她這番話是來真的。

即使如此，怎麼想都很奇怪。才剛想著為什麼突然被綁架，又變成得當殺人的共犯嗎？雖然我自認是很容易被捲入事件的體質，但這樣也太沒道理了吧。

「我還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話說回來，我還沒有報上名字呢。」

「咦？」

「我的名字是諾艾米‧羅巴魯迪亞。希望你能叫我諾艾米是也。」

「……咦？」

女性說出的名字，姓氏的部分我有聽過。

羅巴魯迪亞。

那個姓氏跟普陀落莊的居民兼英雄所擁有的相同。

她，諾艾米小姐眼神認真地宣布。

「你想像的沒錯。那隻廢龍，庫德‧羅巴魯迪亞是我的父親……」

然後。

「……正是我決定要親手殺掉的存在是也。」

◆　　　　　◆　　　　　◆

庫德‧羅巴魯迪亞。

那是身懷的力量足以與神匹敵的巨龍之名，同時也是英雄之名。

牠是靠其巨大身軀、咆哮和戰鬥力，至今拯救了無數世界的最強龍族。過去拯救過的世界數量在英雄當中也居冠。雄偉地翱翔於天空中，在生物之間也是最頂尖的存在。兼具強大的肉體及與身體相符的偉業，史上最強且絕對無敵的巨龍。

可是，如今變成了整天買醉的蜥蜴。

腦袋只想著酒的單純爬蟲類。

實際上造訪普陀落莊後，我所遇見的庫德‧羅巴魯迪亞大人，完全令人聯想不到過去的傳說。

別說是那些傳說了，不僅化身為小隻蜥蜴以外，還成天喝得醉醺醺的，變成了徹底無可救藥的廢柴爬蟲類。

「呃，能等一下嗎，資訊量過多……又是『父親』又是『殺掉』，我實在聽不懂……話說回來庫羅先生有女兒喔？」

這麼說來，我好像聽諒子小姐說過「庫羅哥被老婆拋棄後借酒澆愁」之類的事。那並不是諒子小姐隨便超譯的結果嗎。原來真的有那段過去。

雖然是有點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諾艾米小姐那種蘊含著兇猛一般的氣場，確實不是平凡人類所能散發出來的。若說是源自那頭偉大的巨龍，的確能讓人理解。

「可是，殺掉這種事……」

「必須殺掉」這種強烈的字眼。絕不是在開玩笑。諾艾米小姐完全就是認真的，這點從她的態度上也看得出來。

弒父。

這檔事不管在什麼樣的世界都肯定是禁忌。

「……那個，諾艾米小姐，我可以問妳一些問題嗎？」

「沒關係是也。」

「為什麼，妳會想做出殺掉父親那種事……？」

「嗯，這的確是理所當然的問題是也。」

我一瞬間猶豫了一下。但是諾艾米小姐毫無迷惘地回答了。

必須犯下弒父此等禁忌的理由。

「因為牠不但沉溺於酒精，還將龍族的尊嚴和英雄的偉業全都捨棄，是隻成了酒鬼蜥蜴的廢龍。」

「啊～」

我接受了。

不由得接受了。

自己的父親做出讓種族的名譽蒙羞的行動，會有點產生「去死」的心情也是無可奈何的。更何況對方還是過去被歌頌為英雄的人，源自這種落差的失望也會非常巨大吧。

那乾脆由身為女兒的自己親手葬送，這也是一種慈悲吧。她或許是這樣想的。

可是，就算如此。

「那個，妳的心情我是懂……」

「懂我的心情，那就表示是你會協助我是也！」

「啊，不是。並不是那樣。」

「為什麼是也!?連自己的使命、存在意義和尊嚴都完全忘記，一大早就沉溺在酒精裡的傢伙沒有任何價值！而且，那東西還被尊稱為英雄，這是絕對不能原諒的事情是也！像那種爛爬蟲類，死掉對世界比較好是也!!」

「……唔、唔。」

無言以對就是這麼回事吧。差點就要全盤接受諾艾米小姐說的話，這點真讓人覺得可怕。那隻蜥蜴實在是……

的確，比起我這種人，身為親生女兒的諾艾米小姐肯定更了解庫羅先生。跟庫羅先生才相遇沒多久的我要是說三道四，感覺是對她不誠實。

即使如此，什麼英雄啊、廢柴啊，在這些事情之前。

女兒想要殺掉自己的父親，這絕對是不對的。不管有何種理由，我都不可能協助她。

「對了，這個時間的話，庫羅先生應該在普陀落莊……」

幸好，另一方的當事人現在八成在普陀落莊喝個大醉吧。我能做的是馬上用隨身裝置聯絡，替父女安排談話的地點。

「那個，妳能等我一下嗎？」

我得到諾艾米小姐的許可，從口袋中拿出隨身裝置。我觸控畫面，試著聯絡普陀落莊。

然而，隨身裝置的畫面上顯示著深紅色的文字。

「……咦？」

宛如塗上鮮血的深紅色文字，我不可能會看錯。也不可能會漏看。因為，記載在上面的無庸置疑地就是──

「怎麼會……!?」

指向災厄的數字。宣告破滅未來的數列。

隨身裝置上顯示出代表世界滅亡的倒數計時。

【至災厄降臨為止，還有　６天　21小時　48分　18秒】

而且。

和倒數計時一起寫在上面的是神明下達給我的指令。

『巨大的力量與力量發生衝突，世界遭受池魚之殃，正瀕臨滅亡。盡速查明原因，迴避滅亡。』

「力量與力量究竟是指……？」

神明大人所下達的指令，要我設法迴避不久後將會到來的滅亡。

上次的指令有明確地指出目標。尋找名為「混沌女王」的災厄，目的很明確。可是這次該當作目的的東西並不明確。

力量與力量發生衝突，表示有兩個以上的存在，而雙方都跟毀滅有關嗎。該去尋找的對象，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的存在有複數個。該阻止的不只一個。

那麼，足以毀滅世界的力量衝突。具有此等力量的存在到底為何？

「該不會，又會出現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吧……？」

過去由普陀落莊的英雄所擊退，意圖毀滅世界的存在。

那是魔王以及混沌。

我借用英雄的力量──說借用是有點語病──好不容易擊退那種壓倒性強大的侵略者。包含之後的說教，都是鮮明的回憶。

可是，這次的情況下，成為對象的某種存在並沒有明確地傳達給我。單純地只寫著力量與力量發生衝突。

從截至目前為止的指令來思考，力量與力量，其中一方是普陀落莊的英雄，這種可能性很高。不過關於另一方意圖毀滅世界的存在，卻沒有任何情報。

「……唔～」

就算用手按著頭思考，也想不出來。類似的存在……事到如今不覺得已完全染上世俗的那個魔王會造反。魔王的寵物波奇也一樣。新的災厄將會從某處而來，這是目前的結論。

當我邊這麼想邊看向眼前──

「鹿屋閣下，怎麼了嗎？」

「……不，什麼事也沒有。」

諾艾米小姐又開始吃起漢堡。

明明是很正經的場面，為什麼又要吃起東西？再說，剛才不是全吃完了嗎？是從哪變出來的？

「那麼（嚼）鹿屋閣下（嚼嚼）願意協助我殺掉廢龍嗎？」

「妳能不能吃完再說話……話說回來妳打算怎麼殺了牠？」

「（嚼）……我還沒決定是也，但我也是龍族的一員。雖然比不上那頭廢龍，還是有一定的力量是也。我想起碼能劈開大陸。雖然我沒試過。」

「妳一派輕鬆地說出了很嚇人的事情呢……」

「再來只要有鹿屋閣下的協助就是如虎添翼。我一定能得償所望是也！」

「這樣喔……」

拿著漢堡的諾艾米小姐緊握拳頭，表明她的決心。看她那樣子，我想到一件事。

就是這個人。

這個人肯定就是這次的災厄。

力量與力量的衝突是指神龍庫德‧羅巴魯迪亞和女兒諾艾米‧羅巴魯迪亞父女的激烈衝突。英雄和女兒間的力量對決。那種事確實會帶來足以毀滅世界的影響。

即將要發生的強大力量之間的衝突。這次我的職責便是阻止此事。解決父女的爭執感覺雖然不是神明的使者該做的事，但既然關係到世界的將來，我也不能坐視不管。

換句話說，現在我該做的就是更仔細地聽諾艾米小姐怎麼說。

「我明白了。諾艾米小姐，我就協助妳吧。」

「謝（嚼）謝（嚼）你。」

「還在吃……！」

到底要吃多少啊，胃袋是跟宇宙相連嗎。

該怎麼說，無視我完全只顧著吃的模樣看起來的確像是庫羅先生的女兒，然而我並不想靠這種事來確定父女關係。

結果，異常的吃飯光景一直持續到左手的袋子裡沒有漢堡為止。

「抱歉給你帶來困擾，鹿屋閣下。我的能量轉換效率很差，不像這樣大量進食就無法維持生活。」

「量也太大了吧……」

「而且吃飯時我會專注在吃飯上。吃飯必須是自由且得到救贖的是也。吃飯中交談很失禮是也。」

「因為吃飯而中斷交談就ＯＫ嗎……」

真是無藥可救。

這麼說來，今早我從艾莉卡小姐那聽到的事──附近的餐廳接連倒閉，該不會就是這個人造成的吧。的確，如果固定要吃這種量，可能會吃垮餐廳也說不定。因為明顯是很奇怪的量。

「總之鹿屋閣下，感謝你的協助。讓我們一起殲滅可恨的廢龍吧。」

「好、好的。」

這種奇妙的說話方式，以龍族來說很普通嗎？父親那邊光是語言體系就已經很奇怪了，女兒這邊感覺也蠻奇怪的。從言行到一切都是。

「鹿屋閣下願意幫忙的話可說是如龍添翼。廢龍的抹殺已成確定事項是也。」

「不，沒這種事……況且我沒有任何力量，單純只是神明的使者。」

「不不，你太謙虛了。」

「的確我是很了解各位英雄，但要殲滅根本辦不到。再說，為什麼要找我？我的力量應該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

「可是，上面確實有寫喔？」

「嗯？」

有寫是寫什麼？

「『英雄殺手』、『最糟的雇主』、『殘暴勇者的後裔』、『比魔王更像魔王的邪惡』之類，鹿屋閣下的別名現今已在世界上聲名遠播了喔？」

「…………啥？」

呃，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為了殲滅那隻廢龍才前來這個世界是也。當時我參考了某個網站。」

「網站，是嗎？」

「是的。有個網站整理出抹殺英雄們的方法，以及過去打倒過英雄的紀錄。我是看那裡學習殺掉英雄的方法是也。」

「請、請等一下。那個寫著抹殺英雄們的方法的網站到底是什麼!!」

確實英雄在立場上會遭到各式各樣的敵人怨恨。想靠物理方式搞定英雄的傢伙們或許有很多。

可是，網路上居然那麼大剌剌地寫出抹殺英雄的方法，沒有比這還奇怪的事情了。

「諾、諾艾米小姐，妳能告訴我那個網站的網址嗎？」

「可以是也。」

「謝謝妳！」

我把諾艾米小姐告訴我的網址輸進隨身裝置。

數秒後出現的網站，斗大的標題寫著：

「我看看，『抹殺英雄　教你如何殺死英雄的方法』!?」

黑色背景加上紅色粗體字，散發出一股古早味的網站。突然開始播放的詭異音樂也給人一種懷舊感。

總之，先操作隨身裝置來瀏覽網站吧。

「這裡的英雄……不就是住在普陀落莊的大家嗎！」

網站內的「抹殺對象英雄」項目上頭刊載著英雄們附照片的資訊，怎麼看都是我很熟悉的英雄們。

以勇者……艾莉卡小姐為首，魔法少女諒子小姐、變身英雄左文字先生、巨龍庫羅先生、作家圓乘老師，這些我也熟知的英雄們，其相關資訊就鉅細靡遺地記載在上面。

而且，上頭甚至刊載著各英雄的弱點資訊。諒子小姐是包子，左文字先生是女童、庫羅先生是酒類、圓乘老師是編輯。彷彿是家機遊戲的攻略本般，寫著：「要對付這位英雄就要用這個！」

「然後，這些資訊是正確的。完全是正確答案。」

看起來完全就像在惡搞，但寫著的資訊正確無誤。能夠寫出這麼詳細的資訊，這種人應該為數不多。應該說，怎麼想都是某個內鬼做的。

話說回來，既然有拍到各個英雄的照片，在這個節骨眼上，犯人就確定存在於普陀落莊內部。再考慮到抱持著想殺掉英雄的恨意，那嫌疑犯就只有一人。

「嗯，就在下一頁。下一頁是也。」

「下一頁？」

我照著從後方窺視的諾艾米小姐所發出的指示，看向下一頁。映入眼簾的是誇張地寫著「最危險！嚴加注意！」的文字。

上面的名字正是鹿屋總一。

「噗!?」

我忍不住噴了出來。

畫面上顯示的大頭照的確是我，臉上露出害臊的笑容。我明明完全陷入了混亂，這傢伙是在笑什麼啦真是的。

照片旁寫的補充說明正如諾艾米小姐所說，是我的資訊，而且還大大地寫著「曾有殺掉英雄的經驗」。

「……唉。」

今天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嘆氣。

還想說那傢伙最近窩在房間內是在做什麼，原來是在製作這種東西嗎。即使我腦中浮現的都是處罰方式，還是壓抑怒氣進到下一頁，看起叫做「管理員的日記」的東西。

看來這上面寫著這個網站的管理員每天過的生活。

‧『今天被迫一個人打掃庭院。無法原諒』

‧『今天籌備已久的計畫被搶走了。無法原諒』

‧『今天看電視就被罵。無法原諒』

‧『今天毫無意義地就遭到了攻擊。無法原諒』

「根本只有怨言嘛。」

這樣與其說是日記，還比較像怨恨筆記。

「真是的……嗯？」

在全都是怨言的日記中，只存在著一項不太一樣的東西。那似乎是數十分鐘前更新的日記。

‧『感覺能順利找到幫手。我將翱翔在天空中，前去毀滅英雄』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和文章一起顯示的是彷彿飛在空中所拍下的照片。該不會她在飛？而且，「幫手」這個字眼也很讓人在意。假設幫手是諾艾米小姐，那翱翔在天空中指的是什麼？

「我看問本人最快……」

「如何啊？鹿屋閣下。這個網站的管理員很厲害吧！」

我想著那傢伙的臉時，雙眼發亮的諾艾米小姐從背後跟我說話。看到她的臉，總覺得有股罪惡感。

「嗯，的確調查得很清楚呢。」

「對吧，對吧。我啊，看了這個網站就想說要請鹿屋閣下協助。希望能借助你那傳說的『英雄殺手』之力！」

「是喔～」

「對，只要能再借助這個網站的管理員『偉大☆路西法』之力，就完美了是也。既然已經得到鹿屋閣下的協助，下一步我也想要拜託『偉大☆路西法』提供協助。」

「那名字是怎麼回事啊……妳說要拜託對方協助，妳有聯絡方式嗎？」

「嗯。這裡寫著『偉大☆路西法』的電話號碼是也。」

「一點網路素養都沒有！」

確實，在管理員個人資料的欄位裡，連私人的電話號碼都寫上去了。個人資料暴露殆盡。話說回來那傢伙沒有手機，所以這根本就是普陀落莊的電話號碼。別擅自使用啊，我會要妳付費喔。

「唉……我明白了，我打電話過去看看。」

「怎麼這樣，不能讓鹿屋閣下替我做到這種地步。」

「不，請讓我來。其實我已經撥出去了。」

我將隨身裝置轉為通話模式，輸入網站上寫的電話號碼。響了幾聲後，對方做出回應。

『喂，我是魔……不對，偉大☆路西法喔！』

「…………」

隨身裝置傳出非常耳熟的開朗聲音。

她完全沒有打算隱藏自己的真實身分吧。我瞬間就聽出來了，完全就是本來的聲音。

『哎呀，怎麼了嗎？』

不知道怎麼看待我的沉默，她更是霹靂啪啦講了一大串。

『我想也是，跟我講話會惶恐害羞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安心吧。我站在想殺掉英雄的你那邊喔！』

「…………」

『那麼你是想抹殺哪位英雄？我個人推薦那個運動服巨乳勇者。那傢伙今天早上也沒來由地襲擊我。不快點幹掉她，我真的會撐不下去……』

「喂，蜜利安。」

『咦？』

一瞬間的沉默。

『奇怪，電話好像有干擾，這是怎麼回事。我剛才好像聽見超級熟悉，會勾起心靈創傷的聲音混在裡面。』

「蜜利安，是我。」

『嗯，果然是訊號干擾。因為我聽見了現在絕對不想聽見的聲音。明明我為了絕對不讓他發現而費盡苦心。』

「不是訊號干擾，是我。鹿屋總一。妳知道我是誰吧？」

『…………』

聲音沉默下來。

她終於理解到自己所處的狀況。

雖然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果然「抹殺英雄」網站的管理員是廢物魔王蜜利安。一點意外性都沒有呢。

就這樣，在漫長的沉默後，我聽見的是發抖的聲音。

『……您所撥的電話已暫停使──』

「我覺得妳模仿得很棒，不過我全都知道了。那個網站我也仔細瀏覽過了。我要說的只有一件事……妳還真敢啊？」

『噫!?』

就在這時，電話掛斷了。

在稀薄的意識中，我想起今早發生的事。

我接到熟識的警察傳來的聯絡，正要去領回左文字先生時，在普陀落莊的玄關被艾莉卡小姐叫住。

「咦，總一，你要去哪？」

「呃，我要去警局一趟……」

「喔，真太郎又受到他們照顧啦。」

「……對。」

兩人不用明說也能心領神會。雖然心領神會的內容很那個。真正希望她能明白的事情明明一點都無法傳達。

「我想也是。真太郎沒被抓到，一天就無法開始呢。」

「我討厭這種開始方法啦……」

「沒被抓到反而會變得很不安呢。」

「的確是這樣沒錯啦。」

艾莉卡小姐難得地露出不安的表情。

「不過你要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