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是注定沒落的貴族 閒來無事只好來深究魔法（1）

.01

「少爺？您怎麼了？少爺。」
「……咦？」
有人正在拉扯我的袖子。
在類似打瞌睡般意識短暫喪失的感覺之後，周圍的景色映入我的眼簾。
「咦？」
這個「咦？」跟之前的「咦？」在意義上有所不同。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我轉頭觀看四周。
這裡看起來像是某棟豪宅的大廳。
大廳裡有許多人，似乎正在參與一場宴會。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剛剛明明還在享受工作結束後的一杯小酒……呃。
「咦————？」
這第三次的「咦」，讓我忍不住發出要遠比前兩次大上許多的音量。
我看著自己的身體，接著望著自己張開的手掌。
我……變成小孩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我臉上沒有皺紋，甚至沒有半點鬍鬚！
一點都沒有那種不管怎麼仔細刮鬍子都刮不去的鬍渣感。
而且我的肌膚好有彈性！摸起來滑滑嫩嫩的。
我剛才明明還在享受下班後的一杯小酒，現在卻不知不覺變成小孩了。
這句話就連我本人說起來都感覺相當莫名其妙，我覺得自己的腦袋八成是壞了。
「怎麼了？連恩。」
一個從遠方傳來的低沉男性嗓音進入我耳中。
在這一瞬間，宴會的喧鬧聲也稍稍較之前小聲。
就在我對這樣的變化感到不解時，在我身旁的女性——看來像是侍女的人對我附耳說道。
「少爺，老爺在跟您說話呢。」
「咦？」
我順著侍女的視線望去，看到在這個變成宴會會場的地方，有一名坐在代表著最上位位置的貴族。
那名看來應該是因為酒意而臉頰泛紅的貴族，用心情似乎頗為愉悅的表情看著我。
「啊，呃……恭喜您了？」
儘管我還沒有掌握狀況，但也能看出這似乎是一場為慶祝某件喜事而舉辦的宴會，所以才試著說出恭賀的話語。
聽到我這麼說，那名貴族顯得頗為滿意。
「嗯，今天你也要玩得開心點。」
他這麼說。
看樣子是混過去了。
我在鬆了一口氣之後，決定不讓自己做出引人注目的舉動。
之後我就這麼在宴會中四處觀察，豎耳去聽他人對話，努力收集資訊。
這樣努力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我明白了幾件事。
首先是我——這個不知為何被我意識佔據的少年名叫連恩．漢彌頓。
他是漢彌頓伯爵家的五男。
而這場宴會，是漢彌頓的當家——剛才跟我說話的那名貴族，為慶祝在接連生下五名男孩之後首次生下女兒所開的宴會。
宴會是由漢彌頓當家與他的正室，還有生下女兒的側室，外加五個兒子召開。
到這裡我都還懂。
讓我不懂的是……為什麼我會變成連恩．漢彌頓這件事。

☆

就算隔天天亮起床，我依舊是連恩。
我原本想說可能是作夢或幻覺，所以昨晚宴會一結束，我就立刻睡覺，然而在睡醒之後，我依然是十二歲的少年連恩。
我在床上再次摸了摸自己臉頰。
這樣的臉孔讓我有些不安。
鬍鬚是男人的象徵。
對於像我這樣（原本是）娃娃臉的人來說，在工作時臉上有沒有鬍鬚，會有相當程度影響到我能夠接到的工作。
好的工作——代表的就是好賺的工作。
那類被要求責任的工作，在沒有鬍鬚的時候，常常是接不到的。
由於我過了很久這種需要依靠鬍鬚的生活，因此現在這種狀態讓我十分不安。
「早安，連恩少爺。」
侍女開門進入房內。
那是一名年紀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侍女。
「啊…早安。」
「請問少爺今天要穿哪套衣服？」
侍女將一輛推車推到我面前，詢問我的意見。
在推車上放著三套衣服。
「這是……要我挑的意思嗎？」
「是的。」
侍女臉上露出了不知我為何要這樣問的表情。
能這樣挑選當天要穿的衣服……真不愧是貴族……

☆

由於絲毫沒有我能復原的跡象，因此我為了掌握現狀，向侍女打聽了許多情報。
首先是昨天的宴會。
這裡的貴族地位可以繼承三代。
而在這三代當中，如果能夠為國家樹立某些功績就能延長繼承，如果一直都沒能有任何貢獻，從第四代開始就會變為平民。
而現在這個貴族家的當家，也就是連恩（我）的父親，查爾斯．漢彌頓，正是第三代。
如果他沒法在自己這一代為國家立功，後代就會被貶為平民。
而最簡單能被視為功績的方法，就是讓女兒成為皇帝的寵妃。
然而打算以這個手段樹立功績的查爾斯卻接連生了五個男孩，到現在側室才總算生下女兒，所以昨天會盛大舉辦派對，似乎就是為了慶祝這件事。
如此這般，查爾斯現在除了長男跟女兒之外，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

☆

「其實那也沒差，反正我們一樣還是貴族。」
連恩的哥哥，四男布魯諾用嘲諷的笑容這麼說。
考慮到他大我一歲，以十三歲的年齡來說，這樣有些厭世的模樣想來有些好笑。
這個年紀的男孩確實會喜歡這種毫無意義的裝模作樣。
我跟布魯諾現在同在鎮上的私塾當中。
我一早換好衣服，吃過早餐之後，就跟布魯諾一同來到這間私塾上課。
已經從侍女口中得知一定程度知識的我，問布魯諾對妹妹有什麼看法後，便得到剛才那個回應。
「我們現在可以像這樣在私塾上課，以後同樣也能隨心所欲地過日子。」
「隨心所欲啊。」
「哈！聽起來是不是感激到讓人想哭呢？能在私塾也好，能隨心所欲過日子也罷，其實都是為了顧貴族的面子。畢竟漢彌頓家可是傳承最久的貴族呢。」
「傳承最久的貴族？」
「其實就是當貴族的代數比較長而已，但也因為這樣會格外注重面子。」
「原來如此。」
這下我又對現狀多瞭解一點了。
傳承最久的貴族嗎……這就能解釋為何只是生下一個說不定能延續繼承的女兒，值得舉辦像昨天那麼盛大的宴會了。
地位較低的女性與皇帝或皇子結為連理，之後女方家族藉由皇妃爬上高位——這也算是各類戲曲、創作中常見的橋段。
就連曾是庶民的我也很清楚箇中道理。
我越來越清楚狀況了。
話雖這麼說……
說到底……為什麼我會變成現在這樣？
原本的我究竟怎麼了？我什麼時候能變回去？
如果我永遠都回不去怎麼辦……？
「呵呵呵！」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老人伴隨著有些滑稽的笑聲進到室內。
那名老者給人老好人的感覺，如果用難聽點的說法，就是感覺有點痴呆了。
總之就是會給人如此感覺。
「你們都到啦？那就開始上課吧。」
「不用太認真啦，老頭。反正我們再怎麼努力都是做白工罷了。」
布魯諾又用厭世的態度，說出這種彷彿自己頓悟一切的話語。
「會嗎？」
「會啊，畢竟我是貴族家的四男嘛。我只要認清現實，享受人生就是了。」
「……」
認清現實，享受人生。
我是不是也該這麼想呢？

☆

「魔法？」
上完這天完全聽不進去的課，布魯諾對我提出的問題露出狐疑的表情。
「嗯，我想學魔法。」
「你這個人還真怪。」
布魯諾對我的想法感到傻眼，不過我會這樣說當然是有原因的。
魔法是高於私塾教育的「知識」。
而那種被視為「武器」的知識，幾乎都被皇族及貴族獨佔。
曾是平民的我知道有魔法這種東西，也曾看過貴族使用，不過我並不知道要如何施展魔法，也不知道要如何學習。
而聽到布魯諾「認清現實，享受人生」的想法，最先在我腦中閃過的念頭，就是想學習魔法。
「我不能學嗎？」
「想學當然可以啊。你知道宅邸裡有座書庫吧？」
「嗯。」
其實我不知道，不過我還是點頭附和。
書庫的存在，對「連恩」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而我也只要之後再試著拐彎抹角地跟其他侍女打聽出書庫的位置就行了。
「那裡面有魔導書，想學就自己去拿來研究吧。不過魔法這種東西是每一百人才有一人有資質學會，特地去學八成也是白費力氣。」
始終都相當悲觀厭世的布魯諾在說完這些話便離開了。
至於我在得知有書庫之後，則是一路趕回宅邸。
雖然這個陌生的城鎮有許多令我好奇的部分，不過現在什麼都沒有魔法重要。
我抱著這個想法，不顧一切地返回宅邸。
一進到屋內便有侍女前來迎接。
「歡迎歸來，連恩少爺。」
「書庫在哪？」
「呃……」
「您不知道嗎？」侍女的表情透露出這樣的疑問。
「什麼都別問，帶我去就是了。」
也許是因為從布魯諾口中得知說我可以自由閱讀書庫裡的書籍，讓我顯得有些興奮。
結果我沒有做任何掩飾，劈頭就對侍女丟出「書庫在哪」的疑問。
侍女雖然對我的問題感到奇怪，但我畢竟是「少爺」，就算是五男，好歹也是貴族之子。
因此侍女也只能畢恭畢敬地帶我前往書庫。
我跟著她來到一善莊嚴的房門前。
我們打開門，準備進到裡頭。
然而在開門的瞬間，一股奇妙的氣味撲鼻而來。
「這是什麼味道？」
「是書的味道，有許多書的密閉空間自然會有這種味道。」
「原來如此。」
「書庫」是個跟我原本的庶民身份無緣的東西，在明白這股陌生氣味為何之後，我便走進門內。
我望向書架上書籍的書背。
就這樣，我努力尋找我要找的書。
不久之後，我看到一本名為「初級火焰魔法」的書。
我將那本書從書架上取下，翻開書頁。
我從第一頁開始逐頁閱讀。
一開始都是些咬文嚼字的介紹。
除了提到火焰魔法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之外，還提到提升溫度在魔法當中是屬於較簡單的技術，每百人會有一人有資質學會。
我草草看過那類敘述，翻到寫有實踐方法的書頁。
我最先看到的技術，是讓手指上出現類似燭火的火焰。
再來是要實踐那種技術，該如何集中精神、如何呼吸、如何驅使肢體……諸如此類的內容。

這些都寫在書裡。
而我也一一加以實踐。
我按照書中內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接著用過去從未嘗試的方法呼吸。
然後我繼續按照書中內容——將力量注入手指。
「啊！有了！是魔法！」
「好厲害！恭喜少爺！」
帶我來到書庫的侍女在一旁鼓掌稱讚。
在我豎起的食指末端，搖曳著如同燭火般的火焰。
我接著轉頭望向書架，有許多有關魔法的書——魔導書就擺在書架上。
雖然我到現在都還不清楚自己究竟面臨著什麼狀況。
但我現在學了魔法，以後也能繼續學。
儘管這是一段在莫名其妙下開始的貴族人生，但我現在卻興奮不已。

.02

「請、請問……」
在書齋中，連恩（我）的父親，查爾斯．漢彌頓正坐在一張氣派的辦公桌前，不知在寫些什麼。
就算我進到門內，他也完全沒有抬頭，只顧著寫手中的東西。
「是連恩嗎？有事嗎？」
查爾斯沒有抬頭，只是開口問。
「呃，我想問關於魔導書的事。」
「魔導書？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啦，我只是想問書庫裡的魔導書，我能不能拿出來看。」
我昨天才剛進到這個身軀裡。
突然變成貴族的我，完全不清楚貴族禮儀，就連敬語要如何使用都不太確定，只能笨拙地這麼問著查爾斯。
「要把魔導書拿出書庫？你想看嗎？」
「是的。」
「想拿就拿吧。」
「啊！是！謝謝！」
「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只有這件事。」
「那就走吧，我很忙。」
「好、好的。」
我轉過身，打算離開書齋。
在走出房門之前，我轉頭望了查爾斯一眼，然而他始終都在寫自己手中的東西，完全沒有抬頭。
我走到門外，將門帶上。
進門，說話，離開。
在這段過程中他一次都沒抬頭。
甚至連拒絕都沒有。
就只是冷漠。
「我有點能體會布魯諾的感受了。」
我在心中對在青春期就個性扭曲，對未來不抱希望也放棄學習的四男產生些許共鳴。

☆

我在獲得許可之後便將魔導書帶出書庫，來到宅邸庭院。
身為當地領主的漢彌頓家所居住的這座宅邸，其規模之廣甚至媲美城堡。
光是庭院後方的樹林就足以容納一座小規模村莊。
其實我在走出建築前找了附近的一名侍女，問她「到哪裡是屬於漢彌頓家？」
「眼前能看到的全都屬於漢彌頓家。」
侍女給了我這麼一個驚人的答覆。
貴族還真不是蓋的。
順帶一提，如果維持現狀地傳到下一代，變為平民後不只是領地，似乎就連這座宅邸都會被國家收回。
這也難怪查爾斯要為維持地位那麼煞費苦心。
我進到那片屬於漢彌頓家的寬敞樹林內，找到一片適當的空地，直接坐在地上並翻開手裡那本名為「初級火焰魔法」的魔導書。
我雙手拿著翻開的魔導書，實踐書裡的內容。
我集中精神、實踐呼吸的方法，努力想像。
這麼專注嘗試約三分鐘左右，在我眼前約一公尺的地方，出現了一道長且薄的「火焰」。
那是炎之刃（Flame Cutter），是初級火焰魔法之一。
這種書籍之所以稱為「魔導書」，是因為本身具有工具書的作用。
只要將魔導書拿在手中就能施展自己還沒學會的魔法，因為魔導書會提供輔助，讓魔法得以施展。
不過施展那類魔法得花費許多時間，而且在手中沒有魔導書的時候也沒法施展。
我實際嘗試不拿著魔導書看看，我眼前的炎之刃便立刻消失。
「每天勤加練習可以讓發動間隔逐漸變短，最終就算不依靠本書也能發動。似乎是這樣。」
我唸出書頁上的內容。
換句話說，這玩意大概就像幼兒學步的步行器那樣。
持續拿著魔導書練習魔法，最後就能練到不靠書也能施展魔法。
結果要施展我所嚮往的魔法意外容易，這也讓我明白為何貴族要將魔法視為重要的財產收藏起來。
我開始用魔導書反覆練習炎之刃。
畢竟我也沒其他事情好做。
如果是在轉移到這個身軀之前，我每天都得出門工作，但變成連恩之後，我就不再需要那麼做了。
就算說是五男，終究還是貴族。
貴族辛勤工作甚至會被視為不得體的行為。
不再需要工作的我，就這麼持續讓自己專注在練習魔法這件事上。
能夠練習自己嚮往的魔法讓我相當開心，因此我日以繼夜地練習。
我拿著魔導書發動魔法的時間日漸縮短。
由於能明確感受到變化，這也讓我對練習更加投入。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而我對魔法的練習從未有一天間斷。

☆

「找到你了，原來你在這裡玩。」
「嗯？布魯諾哥哥。」
某天當我跟往常一樣在樹林裡練習時，布魯諾找到了我。
現在我已經成為連恩有一個月的時間，對漢彌頓家的狀況已經瞭解許多，對這個生活也已經習慣了。
我也很自然地稱個性有些扭曲的四男布魯諾為哥哥。
布魯諾則是輕笑了一聲並大步走向我。
「聽說你在這裡練魔法是嗎？」
「嗯，父親也有允許我使用魔導書。」
「這件事我知道，那也是當然的。那傢伙現在腦袋裡只想著要怎樣讓才剛出生的莎菈成為妃子，甚至是成為皇后，至於我們想做什麼，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哈哈……」
狀況正如布魯諾所說。
無論我前去詢問是否能使用魔導書的時候，還是這一個月以來，這個狀況一直都沒有改變。
查爾斯根本沒有正眼看過我任何一次，就算是在對話時，他也總是心不在焉。
「你現在練得怎樣了？讓我瞧瞧。」
「嗯，沒問題……」
我說完便將魔導書放在地上。
其實魔導書外頭有特殊的魔法塗層，除非是用有一定威力的魔力攻擊，不然魔導書不會受損，也不會弄髒。
我將魔導書放下之後，閉上眼睛專注精神，在眼前喚出炎之刃。
「我現在大概練到這樣吧。」
「……咦？」
「怎麼了？哥哥。」
「你、你不用拿魔導書……就能用魔法嗎？」
「咦？」
「怎、怎麼可能？要把魔法熟練到不靠魔導書就能使用，一般來說得花上一年才行……你才練不到一個月就能辦到嗎……？」
布魯諾看起來十分吃驚。

.03

「你是怎麼用那麼短的時間辦到的！」
「我也沒做什麼啊……」
布魯諾激動的態度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感覺自己像捅出什麼紕漏似地，努力回想自己過去這段時間所做的事。
「我只是每天按照魔導書寫的去練而已。」
「那麼說……厲害的是那本魔導書嗎？等等，是有可能，我們家是傳承最久的貴族，就算書庫裡藏有什麼不得了的玩意也不算奇怪。」
布魯諾托著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覺得現在最好不要去打擾他，因此我決定靜觀其變。
「連恩，那本書借我看看。」
「喔、嗯。好。」
布魯諾強勢的態度讓我不好拒絕，因此我就把初級火焰魔法的魔導書交到他手中。
布魯諾翻開魔導書，看著我這一個月來一直在看的那幾頁，接著重複我做過的事。
如果他要開始練魔法，那我還是別在這裡礙事，先去其他地方……
「連恩。」
「咦？」
就在我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布魯諾將我叫住。
我有些吃驚地轉頭回望。
我看到他眼睛雖然還看著魔導書，但卻已經是一臉嫌麻煩的表情。
布魯諾就帶著那個表情問我。
「你這麼努力，是想成為當家嗎？」
「當家？為什麼？」
「就跟老爸一樣啊。」
「……？」
一樣？跟查爾斯……跟父親一樣？
到底是哪裡一樣了？
「你不知道老爸為什麼會變成那種不管其他事情的模樣嗎？」
「那是……有什麼原因嗎？」
「你應該知道貴族到某個年紀就要讓出當家位置這件事吧？」
「是喔。」
我不知道。
而布魯諾也立刻從我的反應看出這件事。
「看來你是真的不懂。也好，這也挺符合你悠哉的個性。貴族如果是在前任死後才繼承當家會有許多糾紛。所以為了避免那種狀況，趁著當家在世還擁有權力時完成繼承，比較不會產生紛爭。」
「喔～～」
我完全沒想過這種事。
當個貴族看來也有不少麻煩。
「所以那是一種避免糾紛的作法。雖然我們只需要享受自己能隨心所欲的生活就夠了。」
「原來如此。」
「不過這有另一個問題。從老爸將位置讓給我們的那一刻起，繼承人就是第四代，因此會失去貴族地位，淪落為庶民。」
「……啊！」
「原本當家是可以在交出棒子之後拋下所有工作，理所當然地享受保有權力的生活，但以老爸現在的處境不能那麼做，所以才會那麼拚命。」
我懂了……
仔細想想，如果只是自己的下一代變成平民，要那麼拚命也挺奇怪的。
然而父親卻像著魔似地，彷彿在為自己的事情努力著。
原來背後還有這樣一層原因。
「啊！麻煩死了！」
「咦？」
布魯諾突然大聲抱怨。
就在我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布魯諾已經將魔導書扔了過來。
「這麼麻煩的事情我才不幹呢！先走啦！」
布魯諾丟下這句話之後便快步離去。
「……」
他這樣的反應讓我不禁無奈地笑了。
他從開始練習到現在，還不到十分鐘呢。
不過也多虧他這樣的個性，讓魔導書又回到我手中。
這樣我又能繼續練習了。

☆

幾天後，我前往書庫。
之前拿走的「初級火焰魔法」裡頭的技巧我全都學會了，所以這次我要拿的是「初級冰凍魔法」的魔導書。
我等不及到樹林裡，就立刻開始練習魔導書裡的內容。
火焰魔法的比例是每一百人中有一人能夠使用，可是要讓溫度下降的冰凍魔法比起讓溫度上升更困難，所以聽說是一千人中才有一人能夠學會。
我可以理解這樣的解釋。
就像人類不用魔法也能夠生火一樣，但人類不使魔法是沒法造出冰塊的。
想要弄到冰塊，就只能等到夠冷的季節才有辦法。
所以冰魔法才格外困難。這也難怪就算是會魔法的人，也少有人能夠學會冰魔法。
但也正因為這樣，我現在十分興奮。
我可以學自己嚮往的魔法，而且還是特別困難的冰凍魔法。
如果能學會肯定是一件相當令人愉快的事。
我在走廊上邊走邊練習魔導書中的冰凍魔法。
就像學習火焰魔法的時候一樣，有些魔法可以透過魔導書施展。
由於魔導書有輔助作用，所以直接對魔導書施展魔法，補助效果似乎也會特別好。
魔導書上的魔法塗層似乎也是為此而存在。
所以我立刻開始嘗試，但是……
「哇！」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魔導書竟然燒了起來。
我明明是想用冰凍魔法，但卻對魔導書使出了火焰魔法的火球術（Fire Ball）。
看到魔導書突然著火，讓我不小心把魔導書弄掉到地上。
我連忙把魔導書撿起來並撲滅火焰。
「是誰在這種地方用火的……是連恩嗎？」
「父親！」
聽到查爾斯的聲音，讓我更加慌亂。
我轉頭順著聲音望去。
我看到父親跟管家正一邊交談邊朝這裡走來。
他們應該是在要前往某個地方的路上。
因為父親的視線跟往常一樣，並沒有停留在我身上。
「別隨便在走廊用火……那是魔導書嗎？」
「是的。」
「初級冰凍魔法……嗯？剛才不是起火了嗎？」
「是的，對不起。因為冰凍魔法很難，我錯用成火焰魔法了。」
「原來如此……什麼？」
原本打算就這樣離開的父親，這時停下腳步並轉頭看著我。
這是我們第一次視線互相交會。
「你……在學魔法嗎？」
「……是的。」
我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因此只好先點頭肯定。
我之前明明還有向他徵求使用魔導書的允許……他不記得了嗎？
父親注視了我一段時間。
「沒有魔導書就能用出火焰魔法，代表你已經把火焰魔法完全精通了？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的？」
「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
父親顯得相當驚訝。
「你說你只花一個月就學會魔法？」
「是的。」
「所以……你擁有魔法資質嗎？」
父親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上次看到他這樣的眼神，是我剛以連恩的身份醒來時在宴會上看到的。
他的眼神幾乎就跟慶祝女兒出生的時候一模一樣。

.04

「……你已經學會冰凍魔法了嗎？」
父親表情嚴肅地看著我一段時間之後，對我這麼問。
「還沒有，我今天才剛開始。」
「嗯。你在我面前試試看。」
父親這麼說完後便轉身邁開步伐。
就在我一下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在一旁的管家用眼神示意我跟上去。
連忙追了上去的我，就這樣跟著兩人來到一個有暖爐的大廳。
父親一來到這裡，便吩咐在半途中招來的侍女備好椅子，讓他坐下。
「好，你可以開始了。」
「嗯、嗯。」
雖然這讓我有些困惑，不過仔細想想，跟我平常在做的事並沒有差別。
在練火焰魔法的時候，我大概明白不管練什麼魔法，一開始都得依靠魔導書，而且施展不出什麼東西。
因此我很乾脆地從入門的部分開始練習。
我翻開魔導書，實行書上的內容。
讓我有些吃驚的是，我原本以為跟火焰魔法相對的冰凍魔法是完全相反的技術，然而實際上卻大出我意料之外。
如果說火焰是灌注力量，那麼冰凍就是將力量抽出——這是我原本預期的做法。
然而實際上冰凍魔法卻是得一口氣灌注更多力量。
呼吸法、灌注力量的方式、魔力在體內流動的感覺。
這些我全都按照魔導書的指示，細心實行。
不知花費了多少時間，我手中的魔導書上頭結起了一層薄霜。
「成功了……」
「什麼！是真的……結冰了。」
父親從椅子上起身來到我身邊，摸了摸魔導書確認上頭的冰霜。
確認到魔導書外頭帶有一層冰冷的霜，讓父親大吃一驚。
「這……實在是……」
「恭喜主人。」
一直站在父親身旁的管家低頭說。
管家恭喜的對象並不是成功施展魔法的我，而是父親。
為什麼要恭喜我父親？
「嗯！老天是站在我這邊的！」
父親用力點頭，接著露出我之前從未見過的開心表情。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如此高興的模樣。
就連在之前那次宴會上他都沒有如此興奮。
「連恩。」
「是、是！」
「你喜歡魔法嗎？」
「咦？啊、是的。很喜歡。」
「很好，那我就幫你找更多魔導書來。你有什麼想要的魔導書，儘管開口就是了。」
「呃、嗯…嗯。」
雖然我不明白父親為何這麼開心，但如果他願意為我收集魔導書，讓我學習我所嚮往的魔法——那我就欣然接受這份好意吧。
「好！你再多練一會給我看！」
「嗯。」
就在我打算再次專注練習的時候……
一陣敲門聲響起。
管家前去開門，接著我便聽到他跟敲門者在對話。
管家在與對方一番交談之後，便關上門回到父親身邊。
管家接著對父親附耳說道。
「主人，之前提到的那個人……」
「什麼？他逃到我的領地來了？」
「很可能是。」
「唔……」
父親原本喜悅的表情瞬間變得滿臉愁容。
只見父親不發一語地從椅子上起身，就這樣帶著管家離開，將我留在這裡。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

隔天，我拿著初級冰凍魔法的魔導書，跟以往一樣來到樹林內。
雖然父親答應不管什麼魔導書都能幫我找來，但魔法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學會的東西。
這一個月的貴族生活讓我明白魔法是必須一個一個每天反覆練習才得以學會的東西。
所以我現在只想像學習初級火焰魔法那樣，先將初級冰凍魔法全部學會。
我抱著如此想法，來到我平常練魔法的地方——但是……
「……那是什麼人？」
那個地方早已先有來客。
有一名男子在那林地當中的一小片空地裡。
男子背靠著樹，疲憊不堪地坐在地上。
「看你這身裝扮……是漢彌頓的兒子嗎？」
「咦？啊，嗯。我叫連恩．漢彌頓。」
我沒有多想，就這麼報上自己的名字。
「我真是栽了。原本想說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但沒想到才第一天就遇到這種狀況。」
「……？」
「好吧，這也是命。來吧，我任憑你處置。」
「呃……處置什麼？」
「……你不是來捉我的嗎？」
「我為什麼要捉你？」
「……」
男子目不轉睛地看了我一會。
那是打量人的眼神。
他那讓我感覺彷彿所有思緒都被看透的眼神，令我不太自在。
對方這麼打量我一段時間之後，揚起嘴角笑了一聲。
「我真是緊張過頭了。如果他真的掌握我的行蹤，是不可能派你這樣的小孩過來的。」
男子這麼說。
雖然我不太懂他在說什麼，不過似乎化解了某種誤會。
「喔？你在學魔法嗎？」
男子這時留意到我手裡的魔導書。
「那本書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咦？嗯，可以。」
我將魔導書交了出去。
把書交出去之後，我才想到這麼做可能有些不妥。
這名男子跟布魯諾、跟父親不一樣，他是外人。
而魔導書是貴族的財產。
我把魔導書交給他，這樣對嗎？由於我成為貴族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讓我在交出魔導書之後才想到這個問題。
就在我猶豫著該如何處理這種狀況的時候。
「喔？還挺厲害的嘛。」
「咦？什麼意思？」
「最後用這本魔導書的人是你嗎？」
「嗯。」
「那麼這上面殘存的魔力就是你留下來的。這樣的資質可不常見呢。」
癱坐在地上的男子交互看了看我跟魔導書。
「那個……可以把書還給我嗎？」
「喔，抱歉抱歉。」
男子這麼說完，便乾脆地將魔導書交還給我。
看來是我多慮了。
因為剛才胡亂揣測的關係，讓我現在有些尷尬。
為了掩飾這份尷尬，我開始用魔導書練習魔法。
我按照魔導書裡的指示，練起初級的冰凍魔法。
男子在一旁默默看了一段時間之後。
「你想不想知道更有效率的練法？」
「更有效率的練法？」
「對。放心，我不是要教你什麼怪招。你是在練初級魔法吧？所以你應該是在反覆練習的階段。這些都不會變。」
「嗯……」
「我要說的是——像這樣。」
男子說到這裡，便維持坐在地上的姿勢伸出右手。
他張開手掌，將手心對著我。
下一瞬間，男子的五根手指分別施展出不同的魔法。
他的食指上有火、中指上有冰、無名指帶著電流、小指則有風在翻轉。
而他的拇指就像燒熱的鐵棒般正在發亮。
「就是像這樣，同時施展魔法而已。那本魔導書我看過。裡面有冰錐術（Ice Needle）、凍結術（Frozen）、冰爪術（Cold Nail）——總之不只一種魔法吧？」
「而你現在是照順序一個一個在練。你只要換個方法，全部一起練，就能省下很多時間。」
「那、那有可能辦到嗎？」
「你看。」
男子晃了一下他伸出的右手。
「確、確實是可以……那我要怎樣才能辦到呢？」
「喔？你很不錯嘛，看來你沒有貴族常有的無謂自尊。一般的貴族小孩在這種時候都會因為自尊的關係，沒法低頭求人呢。」
「呃……」
我不禁苦笑。
因為我並不是貴族。
我只是在一個月前莫名其妙地進到這副身軀當中，我原本並不是貴族。
因此我並不是很懂那樣的自尊。
「我先來確認一下。你試著在地上畫圖給我看。右手畫圓，左手畫方塊。要同時。」
「好……」
雖然我不太懂他想確認什麼，但我還是乖乖照辦。
我雙手伸出食指，分別在地上畫出圓形跟方形。
「喔！很好！你有練過嗎？」
「沒有，我只是試著畫而已。」
「那就代表你非常適合。你有這種本事就可以省掉一些小技巧。你先分別用左右手施展兩種你會的魔法看看。在看過我示範之後，你應該可以靠著我留下的殘渣辦到。」
我按照男子的指示，右手施展炎之刃，左手施展火球術。
我很順利地就辦到了。
「原來可以這樣。」
我點頭對自己學會的新方法感到滿意。
然而這時我並不知道，要同時施展不同的魔法，是困難到百萬人才有一人能夠辦到，堪稱「秘法」的技術。

.01

「少爺？您怎麼了？少爺。」
「……咦？」
有人正在拉扯我的袖子。
在類似打瞌睡般意識短暫喪失的感覺之後，周圍的景色映入我的眼簾。
「咦？」
這個「咦？」跟之前的「咦？」在意義上有所不同。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我轉頭觀看四周。
這裡看起來像是某棟豪宅的大廳。
大廳裡有許多人，似乎正在參與一場宴會。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剛剛明明還在享受工作結束後的一杯小酒……呃。
「咦————？」
這第三次的「咦」，讓我忍不住發出要遠比前兩次大上許多的音量。
我看著自己的身體，接著望著自己張開的手掌。
我……變成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