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的甜(上)霸總總是套路我

第一章

凌晨三點，江蕁被電話吵醒。
鈴聲一聲高過一聲，刺耳又煩人。
她掙扎著伸出手，向枕邊摸索。
「江蕁，妳是怎麼做事的？明信集團那個策劃案為什麼還沒發到我的信箱？」電話才接通，策劃總監聒噪的聲音立刻在耳邊炸響。
──這什麼玩意。
江蕁心生煩躁，憑著意識掛斷電話，又順手把號碼封鎖。
扔開手機，她拉高被子，蒙頭又睡了過去。

上午九點剛過十分，Cadence大飯店。
一輛計程車在飯店前停下，門童立刻迎上前去，躬身拉開車門。
因為深夜的電話，江蕁一夜沒有睡好。
下了計程車，她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呵欠。
時值七月，進入盛夏的Ｂ市開啟了火爐模式，灼人的熱浪席捲整座城市，更令人感到睏倦。
今天是電影《逆行者》的發布會，江蕁是專案的主策劃。
發布會原定上午十點半開始，九點入場準備。但半小時前，提前過去進行場地布置的同事打來電話，說是場地出了點問題。
她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就匆忙叫車趕到這裡。
距離發布會開始只剩下一個多小時，時間十分緊迫。
江蕁看了眼時間，將手機塞回到口袋裡，疾步穿過旋轉門。
身上的燥熱被室內的冷氣吹散。
「江組長，這邊這邊！」同事張圓圓的聲音傳來，她抬頭，看到對方朝她舉手示意。
江蕁快步走上前：「現在是什麼情況？」
「飯店這邊、這邊……」
張圓圓急得語無倫次。
江蕁：「別急，慢慢說。」
張圓圓緩過一口氣，語速飛快地說明情況：「飯店方這邊弄錯了時間，發布會跟一場商務會議撞在一起了。不過，我已經跟飯店方協調了，他們答應為我們更換場地。」
「明白了，先去看看新場地。」
江蕁點點頭，抬步向電梯走去。
張圓圓跟上她的腳步，似是想起什麼：「對了，組長，剛剛我接到了策劃總監的電話……」
江蕁聞言，當場無語。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忍住扶額的衝動，打斷道：「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之後再說。」
電梯剛好停在一樓，江蕁走進電梯，按下電梯按鈕。
張圓圓閃身進來，下意識點了下頭：「啊，好的。」
電梯上行。
江蕁看著頭頂跳動的數字，又問：「我們的場地更換到幾號廳了？」
張圓圓說：「更換到三樓三號宴會廳，已經在布置了。」
出了電梯，兩人往三號宴會廳走去。
路經原本預定的一號宴會廳時，江蕁看到了外面的立牌。
一號宴會廳裡，一場投資人交流峰會正在進行。
宴會廳大門緊閉，只留了一扇側門，供工作人員進出。
從側門看進去，可以窺見裡面的盛況。
會場裡賓客雲集，座無虛席。
「還有人有問題嗎？」
江蕁腳步一頓。
這個聲音，她太過熟悉。
果不其然，甫一抬頭，她就看到那個站立在投影布幕前的年輕男人。
男人西裝筆挺，剪裁得體，襯得他的身形修長挺拔。
光線投下，細緻地勾勒出他眉眼深邃的輪廓，帶出清冷銳利之感，光影流轉間，又鍍上了幾分柔和。
斯文雅致、清冷矜貴兩種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投影布幕上的履歷，昭示著他的身分──
「君澤集團總裁、君澤投資ＣＥＯ、尋星資本創始人、天使投資人傅以行」
已經進入到提問環節。
觀眾席前排，有人舉手提問，工作人員立刻遞上麥克風。
提問者開口問道：「傅總，您對最近很火的ＩＰ《煙火盛開時》有什麼看法？這個投資案例，是否有參考的價值？」
江蕁一愣。
煙火盛開時？這名字……有點熟悉？
《煙火盛開時》是最近一部捆綁經典ＩＰ、狗尾續貂的電影，製作水準慘不忍睹，卻靠著宣發──也就是宣傳和發行撐起了票房。雖然宣發投入將近三億，還收穫了一片罵聲，但投資方奇跡般賺得盆滿缽盈。
──而負責宣發的人，就是她。
張圓圓也驚訝：「咦？組長，這不是妳之前……」
「這樣的案例，沒有任何參考的價值。」
過分清冷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會場每一個角落。
「做的那個……」專案嗎？張圓圓的聲音頓時啞了火。
傅以行眉眼微挑，聲音不徐不疾：「宣發再精彩，也不能否認這是一個失敗案例的事實。目光短淺者逐利，投資者需要有長遠的戰略眼光。」
張圓圓小心翼翼地看向江蕁。
江蕁沒有接話。
「謝謝傅總。」提問者道謝後，重新落座。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喚回了她的思緒。
傅以行的演講結束了。
似是有所察覺，他微微側頭，目光在不經意間越過重重人群，準確無誤地落到她的身上。
四目相對，目光交纏在一起。
傅以行眸色微動，流動的光影隱入濃墨的深處，薄唇輕輕勾起。
江蕁的目光落到他含著笑意的嘴角邊上，深深地吸氣，再呼氣，艱難地調整臉部僵硬的表情。
她撇開視線，招呼張圓圓。
「走吧。」
張圓圓回過神：「啊……好。」

「傅以行！居然是傅以行！」
退出宴會廳，直到掌聲隱去，張圓圓仍有些回不過神來。
江蕁已經走遠。
她追上江蕁的腳步，有些疑惑：「組長，妳不驚訝嗎？」
三號宴會廳裡，工作人員正在分工配合布置場地。
江蕁直視前方：「有什麼好驚訝的，網上隨手一搜，就能找到他的照片。」
許是她的語氣過分平靜，張圓圓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那可是傅以行，真人版的傅以行！」她加重了語氣，末了又強調，「君澤集團的少東家、投資界的新貴、最佳青年投資人，風靡萬千少女的國民老公耶！」
「果然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張圓圓捧著臉感嘆出聲。
「好了好了，該幹活了。」
江蕁沒好氣地打斷，拿起一疊宣傳冊塞到她的懷裡：「先把這些冊子發了。」
張圓圓看向手中的宣傳冊，鼓了鼓臉頰：「好吧。」
「江老師，門口的海報要掛在哪個位置？妳方便來看一下嗎？」場務探頭朝宴會廳裡喊。
「好，我這就來。」
江蕁應了聲，轉身出門。
張圓圓抱著宣傳冊，小跑步跟了出去。
「組長，我剛剛想了想。」她湊上前，安慰說，「傅總那些評價的確過分了，也沒必要把組長做的案例評價得一文不值啊，我覺得這電影的宣發還是有點價值的，畢竟──」
在業內，同行對《煙火盛開時》的評價與傅以行截然不同，能讓一部爛片起死回生，這個案例被業內奉為經典。
江蕁輕扯嘴角：「資本家不都這樣，就像吸血鬼，總要最大限度榨乾你的剩餘價值。」
「啊！組長！」張圓圓突然拉高聲音，蓋過了她的話語。
江蕁向她投去詢問的眼神：「嗯？」
「那個，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非常重要！就是發布會的問題，這問題可能會關係到我們……」張圓圓閃爍其詞，拚命朝她使眼色。
「什──」
江蕁不明所以，一轉頭，目光毫無防備地撞上話題中的主角。
傅以行就站在一號宴會廳外的走道上，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左手臂上，右手拿著手機，但螢幕黑著。
──通話已經結束。
他的目光筆直地穿過走廊，眼中藏著三分戲謔，但很快又寂靜無聲地隱匿進深黑的世界裡，令人分辨不出真實情緒。
這感覺又彷彿是她的錯覺，只是看錯了而已。
張圓圓再說什麼，她都沒有聽清。
這一刻，她滿腦子都是──看吧，現世報了。
瞬間，空氣靜止了兩秒。
江蕁一把攬過張圓圓的肩膀，踩著麻木的步伐跟她一同回到宴會廳，語氣生硬地開口：「他是什麼時候在的？」
張圓圓後知後覺地回過神：「啊？好像……」她眨眨眼，「是妳說第一個字的時候。」
這時兩人面面相覷。
「不過距離這麼遠，他應該聽不見吧。」張圓圓微有些尷尬，不確定地說。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顫動了下。
江蕁拿出手機，劃開鎖定螢幕。她淺淺掃了一眼，目光停在了通訊軟體介面上。
最頂端，是一條未讀消息。
她點開。
【斯文敗類：晚上一起吃飯？】
張圓圓將聲音壓得更低：「還好傅總不認識我們，剛剛他還朝我們這邊看過來了，不然還真是尷尬……」
呵，傅以行啊！認識，當然認識，怎麼會不認識？
這可是──她法律關係上的配偶。
江蕁先發了個微笑的表情，又點開輸入框，手速飛快地打字。
【江蕁：抱歉，我今晚要加班：）】
傅以行沒有回覆。
江蕁按下鎖定螢幕。
「組長，誰的訊息？」張圓圓察言觀色，小聲地問，「妳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江蕁收起手機，面不改色地說：「沒什麼，是一條詐騙簡訊。」
「噢。」張圓圓恍然大悟，又特別理解地點點頭，「現在的騙子真是層出不窮，昨天我還收到一條簡訊，對方說自己是Ｍ國總統，在深山野林裡迷路了，讓人給他匯款。這種一聽就是騙局，我有一個朋友居然信了。」
場務一手按著海報，轉頭看向她，深表懷疑：「圓圓姐，真的假的？妳說的那位朋友，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張圓圓臉一紅，尷尬地說：「去去，胡說什麼呢！趕緊去貼海報吧。」
江蕁彎了下嘴角，心情也隨之好轉。
江蕁把心思完全投入到工作中。
忙碌了大半個小時，總算趕在簽到開始前把會場布置好。
十點整，嘉賓簽到入場；十點半，發布會準時開始。
發布會結束時，已是暮色四合。
忙碌了一整天，江蕁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累。
從電梯出來，張圓圓忽然拉了她一下，低聲說：「組長，快看前面。」
江蕁抬頭：「看什麼？」
在一樓大廳，很不湊巧地，她們又遇到了傅以行一行人。
一個年輕女人越過人群，追上傅以行的腳步。
她一身白色的職業套裝，波浪捲髮披散到肩，妝容精緻，氣質成熟。
「傅總，您好。我是浩豐投資的投資經理蘇可嵐，剛剛在會上向您提問過的問題，我們公司和貴公司也有業務上的合作。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傅總能否賞臉，晚上一起吃個飯？我還有幾個和投資相關的問題想請教傅總。」
傅以行背對著她們，無法看到他此時的表情。
江蕁看不下去了，轉頭對張圓圓說：「圓圓，妳不是說附近有一家烤肉店很好吃嗎？走，今天我請客。」

日式烤肉店內，烤肉在烤爐上滋滋作響，油沫歡快地跳著舞，直到鋪上一層誘人的金黃色。
用夾子把烤肉翻了一面，張圓圓看向江蕁，試探地問：「組長，妳是不是……不太喜歡傅總？」
江蕁動作微頓，夾起的烤肉又掉回到烤架上。
她抬頭：「為什麼這麼說？」
張圓圓說：「我覺得，妳對傅總的態度有點像我男朋友。妳知道吧，我男朋友是傅總的黑粉，怎麼說，就是那種……」
江蕁覺得好笑，問：「有這麼明顯嗎？」
張圓圓點了下頭，又搖頭。她忽然想起件事，忙岔開話題：「對了，組長，有一件事，我今天沒來得及跟妳說。」她猶豫了下，「今天早上，策劃總監接連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語氣聽起來很急，一直問我有沒有見過妳。」
說到這裡，她又趕緊補充：「不過妳放心，我絕對沒有出賣妳！」
江蕁嘆氣：「抱歉，是我把她封鎖了，沒想到連累了妳。」
張圓圓像是猜到什麼，瞪圓了眼睛：「總監還是不肯放棄『鹹豬手』那個項目嗎？」
江蕁有些無奈：「顯然易見。」
「我真不明白，總監為什麼要捧這麼一個人品敗壞的人？」
張圓圓喝了口水，又壓低聲音，語氣染上幾分不確定：「不過，我之前聽別人說過，那個『鹹豬手』跟我們公司的一個高層沾親帶故，難道這傳言是真的？所以總監才會這麼著急。」
鹹豬手本名朱俊旭，是公司的合作方推過來的一名新人。
半個月前，江蕁就職的傳媒公司接到了一個單子，對方要求把朱俊旭打造成網路紅人。
然而這朱俊旭色膽包天，才來沒幾天，就頻繁對公司裡的女同事進行騷擾。
女同事們慘遭毒手，敢怒不敢言，只能在私底下互相吐槽。
後來專案被轉到江蕁所在的部門。
江蕁聽說了這件事，便多留了一個心眼。在上廁所的時候，把正在隔壁偷拍的鹹豬手人贓俱獲。
但不知怎麼的，這事最後被壓了下來。
上個星期五，策劃總監把她喊到辦公室。
沒想到迎接她的，是朱俊旭不懷好意的嘴臉。
朱俊旭向公司點名要求她負責這個單子。
擺明就是報復。
江蕁往烤爐上瞥了眼：「肉要焦了。」
「啊！糟了。」
張圓圓發出一聲低呼，趕緊拿夾子去拯救烤爐上的肉。

張圓圓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吃完烤肉，張圓圓開車送江蕁回家。
夏季的天氣變幻無常，早上還是晴空萬里，到了晚上，突然毫無徵兆地下起了暴雨。
直到晚上，這場雨才堪堪停了，但積壓在天空的烏雲還未散去，彷彿在醞釀下一場大雨。
路面濕滑，張圓圓也不敢開得太快。
說起在烤肉店未聊完的話題，張圓圓多少有些擔心：「組長，說起來，妳拒絕了總監，他不會向大BOSS告狀吧？」
江蕁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是不會妥協的，大不了……」
張圓圓疑惑：「大不了什麼？」
前方是十字路口，綠燈轉紅。
張圓圓剛減速停下，卻聽「砰」的一聲響，車子猛地震了一下。
「發生了什──」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張圓圓兩眼一抹黑，急忙喊道：「老天，我剛貸款買的新車！」
她趕緊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跑下車。
車被追尾了，所幸碰撞並不嚴重。
但江蕁還是花了半分鐘的時間，才從驚魂未定的狀態中抽離出來。
她跟著下了車，張圓圓正在跟追尾車車主商量賠償的事宜。
很快，張圓圓返回到江蕁身邊，面帶愧疚：「組長，抱歉啊，我可能不能送妳回家了。」
「我剛剛報了警，現在要等警察過來，估計要處理很久，要不妳先叫計程車回去吧。」
江蕁不太放心地問：「可是，妳一個人沒關係嗎？」
張圓圓聞言，說：「沒關係的，警察很快就會到了。我喊了男朋友過來接我，他正在過來的路上。這裡車來車往的，也不安全，妳先回去吧。」

第一章

凌晨三點，江蕁被電話吵醒。
鈴聲一聲高過一聲，刺耳又煩人。
她掙扎著伸出手，向枕邊摸索。
「江蕁，妳是怎麼做事的？明信集團那個策劃案為什麼還沒發到我的信箱？」電話才接通，策劃總監聒噪的聲音立刻在耳邊炸響。
──這什麼玩意。
江蕁心生煩躁，憑著意識掛斷電話，又順手把號碼封鎖。
扔開手機，她拉高被子，蒙頭又睡了過去。

上午九點剛過十分，Cadence大飯店。
一輛計程車在飯店前停下，門童立刻迎上前去，躬身拉開車門。
因為深夜的電話，江蕁一夜沒有睡好。
下了計程車，她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呵欠。
時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