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生輝 秦漢魏晉金銀器
秦朝由於年代短促,遺留的金銀器不多,僅在始皇陵所出銅車上有所發現。其中金質的有金當盧、金泡、金項圈部件、纛座上鑲嵌的金珠等,銀質的有銀、銀鑣、銀軎、銀轄及銀環、銀泡、銀項圈部件等,均係鑄造成型。
錯金銀技藝在春秋中晚期開始興起,到漢代,這種技藝已經成為中國傳統金銀工藝的主流,並且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
三國魏晉時期的金銀器數量較多,金銀器的社會功能進一步擴大,製作技術更加嫻熟,器形、圖案也不斷創新。在這個時期的墓葬中,常可以看到民族間相互影響和融合的跡象。
秦朝王者之風的金銀器
從春秋戰國時期,秦國的金銀器主要是金製品,銀製品極為罕見。無論是黃金製品的數量還是從造型、工藝水平上看,秦國的金製品在諸侯國中都表現得最突出。
在陜西省鳳翔秦都雍城地區的馬家莊宗廟遺址、秦公一號大墓和鳳翔西村秦墓中及始皇陵中,發現黃金製品百餘件,既有花紋繁複、造型獨特的裝飾品,如龍首蟠龍、盤蛇、鴛鴦金帶鉤、金獸面、金方泡、玉環金鋪首等;也有做工精細、精美絕倫的實用器,如錯金虎符、錯金銀銅鼎、鎏金蒜頭壺、金洗、金環首銅刀等。
此外,秦國的一些銅鐵器的柄部也飾有金柄,如陜西省寶雞益門村春秋墓發現有三件金柄鐵劍。除秦公一號大墓的一件金箔係鍛打之外,其他所有金器全是鑄造成型,明顯受到當時青銅工藝的影響。
根據鳳翔和寶雞等地所發現金器的規範程度和統一的造型風格推斷,上述金器應是秦國官府作坊統一製造,地方官府和在當時的客觀條件下不可能製造金器。
秦始皇統一全國後,除黃金製造業外,還出現了銀器製造,但仍以金器製造為主。此時的金製品已由禮器和裝飾品向實用器發展,主要是一些大型車馬的部件和飾件,很少有實用生活器皿。
秦朝由於年代短促,遺留的金銀器不多,大多在始皇陵所出銅車上有所發現。陜西臨潼秦始皇陵封土西側二十公尺處的一個陪葬坑裡,發現兩輛大型陪葬銅車馬,一前一後排列,大小約為真人真馬的二分之一。
製作年代至晚在陵墓興建時期,即公元前二一〇年之前。銅車馬主體為青銅所鑄,一些零件為金銀飾品,各個部件分別鑄造,秦代工匠成功地運用了鑄造、焊接、鑲嵌、銷接、活鉸連接、子母扣連接、轉軸連接等各種工藝技術,並將其完美地結合為一個整體。
如秦陵二號銅車馬的零件中就有金製件七百三十七件,銀製件九百八十三件。
一號銅車馬為雙輪、單轅結構,前駕四馬,車輿為橫長方形,寬一百二十六公分,進深七十公分,前面與兩側有車欄,後面留門以備上下。
車輿右側置一面盾牌,車輿前掛有一件銅弩和銅鏃。車上立一圓傘,傘下站立一名高九十一公分的銅御官俑。其名叫立車,又叫戎車、高車,乘車時立於車上。該銅車馬共由三千五百多個零件組成,總重約一千〇四十公斤,其中金飾件三千餘克,銀飾件四千餘克,車馬通體飾有精美絕倫的彩繪。
該車傘槓上有圓管形錯金銀紋樣兩節,紋樣環傘槓一周,上下兩端各有一條寬〇點三五公分的金銀錯粗環紋,及一條細線作為紋樣的上下界。中間部分也有三組凸起的陽弦紋作為整個圖案紋樣分組的間隔條帶。
由上向下數第一、三兩組陽弦紋上的錯金銀紋樣基本相同,中間凸起的部分都是以金銀錯的橫「S」紋作為主題紋樣,形成二方連續的環帶紋。紋樣與紋樣之間也是以三條細金銀錯線相隔。
金銀勒是控馭馬的重要器具。一號銅車前所駕的四匹銅馬的頭上各戴一副。四副勒的形制、結構和編綴方法基本相同,大小相似。主要的連接點上綴有金質或銀質的圓泡形節約,額部飾金當盧。
當盧為馬頭上的形的金飾件,勒套裝於馬頭後,當盧則位於馬額中央。長九點六公分,最寬五公分,厚〇點四公分。分上下兩層,上層為金質,下層為銅托。兩層大小、形狀相同,連接一起。
正面的周邊有突起的狀似流雲紋的陽線邊飾,中部為兩條左右相對組成的類似蟬紋的淺浮雕單獨紋樣,二者交合為一的兩條蟠虬紋。
金當盧背面的銅托上鑄有四個紐鼻,兩兩相對。紐界內貫穿縱橫呈十字形銅條,此銅條與托板、紐鼻鑄連一起,用以連接金銀勒上的鏈條,起節約作用。
位於馬口兩側的鏈條上連接著銀表和銅銜,位於喉革部分的鏈條上懸掛著銅絲扭結成的瓔珞。左驂馬和右驂馬的勒除連接著銀鉚、銅銜外,還有銅橛以及連接銜、橛的圓片形銅構件。
勒是套在馬匹頭部,用來控制馬匹的核心部件。俗稱馬籠頭,古代又名羈,亦稱絡頭。《淮南子•原道訓》:「絡馬之口,穿牛之鼻者,人也。」古代馬勒多以革帶製作。革帶相交處,常見以底部帶有紐鼻的銅環或銅泡連接,稱為節約。
秦陵銅車中的馬勒則是用金銀子母節連接成的條帶構成,條帶的交叉處用底部有紐鼻、表面鑄花紋的金泡和銀泡連接並裝飾。
絡有銜者謂勒,銅車馬之銜由兩節兩端有環的銅棒相連而成,中間的小環相互穿接,兩端的大環用於貫鑣。鑣為銀質,呈弧形扁棒狀,每副勒上兩根,與勒繫連為一體,分別位於馬嘴兩側。
銅銜橫穿馬口,通過兩端的啣環貫連銀鑣,使鑣形成夾持馬嘴之態勢。《說文•金部》:「銜,馬勒口中也,從金從行。銜者,所以行馬者也。」
關於鑣,《釋名•釋車》:「鑣,苞也,在旁包其口也。」因鑣與銜相連,故誤釋鑣為銜;認為鑣在馬口旁是對的,又誤說作用是包斂馬口也。
鑣的形狀以彎月形居多,有的呈上尖下粗的牛角形,有的呈拉伸的S形。其質地有角、木、銅、銀、玉、象牙等,銅鑣占多數。
鑣在實用功能之外,還以其質地和紋飾的不同表示尊卑,是馬具中表示車主的身分的部件之一,很受人們重視。《後漢書•輿服志》記載,皇帝的乘輿「象鑣鏤鍚」,王公、列侯的車「朱鑣朱鹿」。
秦陵銅車中的八匹馬皆銀鑣、金銀勒,盡顯高貴之氣。
馬勒套絡於馬匹頭部,勒上繫著轡繩,御者手握轡繩控馭馬匹。御者根據需要做出不同的牽拉操作,轡繩另一端的銜、鑣就會對馬的口部施加不同的壓迫,受過訓練的馬匹自然會遵從御者的指揮行動。
假如需要馬匹停步或慢行,御者在發出口令後,只需同時牽拉雙側的轡繩,受到雙側轡繩共同作用的銅銜,就會向後勒擠馬口。在銅銜的勒擠下,馬匹便會做出揚頭頓蹄的動作,隨之停止或放慢腳步。
假如需要指揮馬匹轉向,御者在發出口令後,只需牽拉朝向一側的那根轡繩,受其作用,馬口中的銅銜便會被拉向該側;此時,銅銜另一側穿插的鑣就開始發揮作用,既阻止銅銜抽脫馬口,又逼迫馬頭向牽拉一側轉動。在轡繩、銅銜的帶動和鑣的迫使下,馬匹必然按照御者的要求轉向。
透過馬勒在控制馬匹中所起的作用,特別是銜、鑣的功能和用法,便清楚地展現了銜鑣相連、隨轡而動的場景,還可以生動地詮釋「分道揚鑣」這句成語的原始含義。兩人分別,各自牽動馬轡,勒上之鑣隨之揚起,車騎轉頭絕塵而去。
一號銅車的車輿呈橫長方形,前面的左右兩角成弧形鈍角,後面的兩角為直角。橫寬七十四公分,縱長四十八點五公分。輿的四面裝有軨。前有軾,後面為敞口車門。前側車轉上端與軾之間以弧面形的掩板相連,使輿的前部形成半封閉的空間。
前軨的上部偏左裝有銀弩輒兩個,承托著銅弩的弓背,弩臂置於軾和掩板上。形狀和大小相同,長十二點三公分,輒的後部呈長方筒形,前部有一含口,含口的上唇短,末端向下微勾呈鳥狀,下唇長而斜向上方彎曲,末端呈鴨首形向前平伸,整個下唇的形狀猶如鴨舉頸昂首。其上側及左右兩個側面鑄有淺浮雕狀的流雲紋。
輒的作用有二:一用以承弓,二用以張弩。
此外,秦俑坑的五個探方內也發現有金節約、金泡等。陜西興平發現的秦代錯金銀雲紋犀尊也是那時的珍品,高三十四點一公分。造型雄奇渾厚,壯健有力。兩眼前視,雙角上豎。犀身整體以錯金銀雲紋為飾,雲紋細如游絲,運線流利生動。表現了秦代工藝匠師的高度技藝。
除陜西省以外,在山東省淄博窩托村西漢齊王劉襄陪葬器物中,還發現了銀器一百三十餘件,其中有一件公元前二一四年製造的鎏金刻花銀盤,製作精細,裝飾講究。
鎏金刻花銀盤高五點五公分,口徑三十七公分,重一千七百〇五克,直口,平折沿,折腹,地微內凹。口沿及內外腹壁鏨刻三組龍鳳紋,每組布局疏密適宜,採用二方連續的環狀圖案,龍鳳紋為S形結構,宛如流動的幾何圖形。三組龍鳳紋上下相互疊壓交錯,龍首張口回顧,鳳首捲曲,頸飾鳳羽。
盤內底中心鏨刻三條盤龍紋。龍首張口,額頂有角,軀下有足,龍尾彎曲與另一條龍相銜接。構圖於規整中寓變化,線條古樸、抽象,而又流暢、華美,呈現出自由奔放、活潑秀麗的神祕感。
器身內外裝飾紋樣採用滿地裝,龍飛鳳舞,布滿全身,顯得繁縟華麗。銀盤製作工藝精湛,鏨刻嫻熟精緻,紋飾處全部鎏金,銀色的質地,金色的紋飾,交相輝映。
盤口沿底面和外底刻有銘文四十七字。……外底所刻「御羞」,即「御饈」。御饈歸屬少府,管理帝王膳饈原料,也提供帝王美食,因此,這件銀盤係專供帝王美食之用。
這一件銀盤刻花鎏金,紋飾鏨刻得極為精緻,可以看出秦代藝人嫻熟的技巧。而且,所呈現的花紋規整、細膩,有很強的韻律感,應該說是在當時已有相當水平的工匠和很像樣的作坊了。
劉襄墓中還發現兩件略小的銀盤,飾波折紋、花葉紋和雲龍紋等,紋飾上全部鎏金。
根據對這些金銀配件的研究已能證明,秦朝的金銀器製作已綜合使用了鑄造、焊接、掐絲、嵌鑄法、銼磨、拋光、多種機械連接及膠黏等工藝技術,達到很高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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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代金銀器雖然發現得並不多,但從文獻記載分析,秦代的金銀器數量應相當龐大,但因秦陵地宮至今尚未發掘,真實情況還不得而知。
秦陵銅車的馬勒上各有一件葉形的金飾件,勒套裝於馬頭後,葉形金飾位於馬額中央。飾件的正面以淺浮雕形式塑出二者交合為一的兩條蟠虬紋;背面有四紐鼻,用以穿連勒帶,同時起著節約的作用。《秦始皇陵銅車馬發掘報告》及諸多介紹文章,均將此飾件定名曰當盧,但實際此物的本名應是鍚或鏤,當盧是其俗稱,名稱出現較晚。
使用鏤鍚的車馬,一般級別規格較高,當盧即當顱也,名稱與佩帶的位置有關,是後世的俗稱。以當盧注鏤鍚,正說明當盧名稱較晚,世俗皆知。當盧一般無雕飾,無級別限制,使用比較廣泛。
秦陵銅車是皇帝乘輿車隊中的馬車,級別高貴,馬額中間的葉形金飾雕刻花紋,是古代鏤鍚的典型形象,稱其為當盧不夠精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