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做白日夢是在浪費時間?
——你常花太多時間看著窗外幻想嗎?這可能對你有益喔。
如果你聽過學校老師說的,你就有白日夢是完全在浪費時間的印象,事實上很有可能完全相反,它的確有可能是創意的靈感泉源⋯⋯。
好或壞?
在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初期,專業的意見大致上都認為做白日夢是不好的,早期的心理學教科書還警告過多的白日夢會讓人發瘋。第一次世界大戰,美軍利用招募問卷來淘汰掉可能發生精神問題的士兵,凡是在「我常常做白日夢」的選項勾選同意的就會被淘汰。儘管如此,現在估計我們清醒時會花大約15%~50%的時間做白日夢,所以如果從前的認定是正確的,那就有很多急需醫療協助的精神疾病患者了。
佛洛伊德說,白日夢跟晚上做夢一樣是在釋放壓抑的想法、欲望和記憶。他也視白日夢為一種實現願望的方式,在做白日夢時我們可以擁有任何想要的東西,這聽起來不錯吧。有愈來愈多的證據顯示白日夢是有用、有建設性的,1980年代,心理學家艾里克.克林格爾(Eric Klinger)發現,對於工作性質沉悶、重複性高且不需動腦的人,或是工作中有長時間不需活動(例如救生員)的人來說,做白日夢是避免無聊跟沮喪的方法,它可以保持大腦的運轉。在他研究的對象中,有75%的人的工作不需要非常專注,他們說自己用做白日夢的方式來降低無聊的感覺。
克林格爾給參與者一個呼叫器,並要他們在每次呼叫器響的時候寫下正在做的白日夢。他發現做白日夢的頻率差異極大,從一天紀錄六次到一百七十六次都大有人在。他發現大部分的白日夢並不是華麗的幻想,反而是平凡的複述以及每天生活中的事件重播。這與佛洛伊德提出的說法相反,佛洛伊德說白日夢帶我們到平常不被允許去的境界,但克林格爾的案例中,只有5%的人的白日夢是關於性愛內容,還有少數則有關暴力。
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當白日夢阻礙了某人真正該做的事時,就會被當成問題—舉例來說,學生望著窗外想著電動要怎麼破關,而不是聽老師講課的時候。不過有證據顯示那些做很多白日夢的人更有創造力與同理心。克林格爾發現,在一群以色列學生中,那些會做白日夢的比不會的更有同理心。意識到做白日夢是個指標,它告訴我們白日夢對我們來說有多有用。喬納森.斯庫勒進行的一個研究發現那些邊讀故事、邊做白日夢的學生若在事後被要求想出日常用品的其他用途時,例如衣架、牙籤,會提出更有創意的答案。斯庫勒指出,做白日夢對眼前的目標沒有幫助,但對長程目標是有所助益的。
這就是為什麼老師希望小孩停止做白日夢—長遠來說,這可能會讓他們更有創造力、也更開心,但老師需要孩子們當下專注在學習課程上。
收割你的白日夢
如果你沒有要專注在你現在應該做的事上,那或許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真正在做的事情上。在許多成功的創意人士身上發現了一個習慣—收割白日夢中的點子。愛因斯坦在夢想著自己騎在光束上時有了相對論的構想。工程師喬治.特.梅斯特拉爾(George de Mestral)有一次從山裡散步回來之後,在取下自己跟狗的衣服上的毛刺時有了魔鬼氈的靈感。許多創意人士隨身攜帶著筆記本,並記下突然蹦出來的點子,因為他們知道不記下來就會忘了。如果沒有筆記本,你也可以用手機喔。
預設模式網絡(default mode network)
華盛頓大學的馬庫斯.賴希勒(Marcus E. Taichle)利用一種稱作功能性磁振造影(fMRI)的強化腦部掃描技術,觀察我們做白日夢時是大腦的哪個部分在運作。他發現負責感知接收的部分(視覺、聲音、味道),還有跟建立、處理記憶有關的部分都參與在內。他將這組大腦的運作稱為「預設模式網絡」,因為這是當大腦沒在做任何事情時的預設活動,賴希勒將之描述為「意識的龍柱」。
建議指出監測預設模式網絡的活動對醫學有助益,例如診斷阿茲海默症並評估治療的效果,或是測試昏迷病患的意識指數。腦死在預設模式下沒有活動,但那些深度昏迷或暫時呈現植物人狀態的人,仍舊顯示出65%的正常活動,而意識微弱的人則有90%的正常活動。測試大腦預設模式網絡的活動,可能是評估那些失去意識病患最有可能康復的方法。
(圖說)當你什麼都沒想的時候是在想什麼?
我們大多數人在沒什麼事要想的時候就會做白日夢,但亞斯伯格症的人有著比其他人更少做白日夢的傾向。內華達大學的羅素.赫爾伯特(Russell Hurlburt)研究了三個有亞斯伯格症男子的「閒置大腦」,發現他們無法理解「內心世界」,或是只有反映出影像跟物件—他們並沒有建構內在敘事這件事。
三個種類
傑羅姆.辛格花了六十年在研究白日夢,他在小的時候有很活躍的內在生活,並選擇了專業興趣在白日夢上,希望找出人們的白日夢有多不同,以及白日夢有什麼作用。
辛格辨識出三種白日夢明顯的種類:
• 積極有建設性的白日夢包含了有趣、生動並充滿希望的影像。這種是對滋養創意有利的種類。
• 罪惡感的白日夢包含了焦慮或恐懼,而且可能會讓人憂慮。它會產生英雄主義、失敗、攻擊性及野心的影像。這個種類包含了沉迷於重新經歷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有關的傷痛。
• 注意力控制不良是一種分散注意力的白日夢,常常由焦慮造成,它在我們試著專注卻失敗時困擾著我們。它是舊時的白晝惡魔。
(圖說)
在詹姆斯.瑟伯(James Thurber)的短篇小說《瓦特米提的祕密生活》(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 1939)中,主角是個有點沒用的人,他做著奢靡、充滿幻想的白日夢,例如夢想成為機師或外科醫生。但大多數人的白日夢並不是當英雄的幻想,相反地,大多數的我們都是重播一些爭執,然後想出聰明的反駁,或是計畫晚餐的內容,或想像當我們把車送到修車廠時會發生什麼事。
白日夢對你有益
辛格與後來的斯庫勒發現專注在「正向、有建設性的白日夢」,可以起到幾個廣泛的作用:
• 它有助於計畫,讓我們可以設想並計畫接下來的行動。白日夢透過圖像化及計畫不同的結果,讓我們可以預演未來的事件。
• 它幫助我們解決問題,並讓創意開花結果。
• 它幫助「注意力循環」,讓我們在集中注意力跟眾多資訊中切換,因而針對個人或外在的目標建立一個更有意義且優化的途徑。
• 它提供了「適應空間」—透過分析任務或集中注意力,我們能夠完成分散式的練習,而那個方式被發現有助於更紮實的學習(這就是為何在考試前,四段各半小時的複習比兩小時不間斷的方式更有效。)
做白日夢似乎對個人及情緒上都有相當大的幫助,它幫助我們建立同理心、道德推論、理解他人的觀點及情緒,並且從事件及經驗上累積意義。
釋放情緒
做白日夢也是一個安全閥門,如果我們想像自己對特定情況做出積極回應,這樣可以釋放緊張跟挫折感,並給自己餘裕來做出思考過的回應。只有在偶爾的情況下,有些人會將想像中的侵略轉化為真實的暴力。如果事情對我們不利,想像結果或回應也能提供一些滿足感或改善壞情緒,例如幻想對你的老闆咆哮或痛揍你的鄰居可以讓你覺得舒暢一點,但不需要真的去執行它。
(圖說) 愛因斯坦與「組合遊戲」
愛因斯坦很多點子都是在他的小提琴時間中浮現的,因此他深信最棒的見解是來自「組合遊戲」——將不同的主意湊在一起。許多人將創意或靈感定義為將不同領域的點子或知識,用新的或意想不到的方式結合在一起。最有創意的人往往是那些可以自創連結或從非常不同的概念中看出連結的人,這些連結不僅僅是在做白日夢時湧現,這些原始的點子也往往在做「閒事」的時候獲得,例如無目的上網瀏覽或隨手翻閱雜誌。
對誰有利?
正向、有建設性的白日夢總體來說對個人的發展和滿足有益,但對於外在的目標來說,可能代價很昂貴。換句話說,它對你的內在是好的,但不見得對你外顯的那一面有利—也就是老師跟老闆接觸到的「你」。這表示你終究必須調低處理做白日夢的程度,畢竟你還是要受教育或保住飯碗。
白天裡的惡夢
在極端的情況下,糟糕的白日夢與精神困擾及心理疾病有關,這種憂鬱的惡夢像白日夢是種反覆行為——時常會想起令人難受的記憶或念頭。不讓思緒飄向快樂的約會計畫或有用的發明,而是一再地重播過往的錯誤或疏忽,就像去摳結痂的傷口不會讓傷口比較快好,反而會延長痛苦。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常見的特徵就是一再重播創傷事件,不論是有意識地這麼做或是倒敘的方式。在憂鬱的人身上,大腦預設模式中稱為「膝下前扣帶皮層」的特定區域變得非常活躍,或叫它「悲傷節點」更容易被理解,在人們受困於反覆的憂鬱或重新經歷痛苦回憶時,這個部分便進入超速運轉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