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出發很快,但他們真正到永川的時間已將近第二天淩晨4點。
一路上,刑從連在車裡放宋聲聲的歌,王朝和著歌聲,在半夢半醒間還在背誦著什麼代碼一類的東西。
就算在淩晨時分,永川依舊燈火通明,林辰在高架橋上俯瞰整座城市,突然在某一瞬間感到一陣絕望。
燈光猶在,可濃重的黑色卻從地底蔓延開來,彷彿將要吞噬一切生物,一切都再不會好起來,他在那時感受到了漫無邊際的絕望。
他捂著眼睛,毫無緣由地落下淚來。
淩晨4:13。
他永遠都會記得刑從連將車停在永川寶力豪大酒店門口的時間。
酒店樓下是震耳欲聾的警笛聲,救護車和四輛警車一字排開,淒紅和慘藍的燈將夜空映成詭異的紫色。他非常茫然地向四處望去,甚至不知自己是怎樣走向酒店門口的。
在酒店大廳裡,相野背對著他,佝僂著身體,近乎脫力般地和警員敘述著什麼,而他身邊的另一位女孩已經泣不成聲。在數小時前,林辰還在電視上看過那個女孩,那正是宋聲聲的助理小姐。
心中縈繞多日的不祥預感終於成真,林辰一步一步朝相野走去。他直接從後方伸手拽過那位紳士的領口,用近乎顫抖的語氣說道:「出什麼事了?」
相野看到他的瞬間目眥欲裂,林辰反被對方一把拽住了領口。
相野怒吼道:「林辰你怎麼還有臉來這裡!聲聲死了,被你害死了,他都說了不想見你,你為什麼還要一遍遍逼他!」
相野的喊聲極大,周圍原本就有人在用手機偷偷拍攝,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林辰只覺得有人用榔頭狠狠錘了他一下。
就在這時,一隻有力的臂膀從斜側伸出,反手制住相野。
林辰看到了刑從連。
相野疼得當場號叫起來,他叫聲淒慘,卻還在不停地說:「我那麼保護他,那麼不想讓他再次受傷害,你為什麼還要不停地逼他?是,你有恩於他,可你憑什麼在他不想見你的時候還一遍又一遍施壓?他說他看到你就想到李景天,他說得一點都沒有錯,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水晶吊燈降下刺目的光,林辰胸中翻湧起無數情緒,他已經分不清楚眼前的色彩了,但聽到相野那麼說了之後,他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一種甚至他自己都覺得毫無人性的殘酷語調說道:「首先,我沒有謀殺宋聲聲,因為那時我正在趕來這裡的路上,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其次,我從未與宋聲聲接觸,逼死他的人只有可能是你而不是我。最後,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
在他身邊,女孩尖利的哭聲將要刺破耳膜,林辰扭頭,冷冷看了一眼發聲的位置,女孩瞬間止住了哭聲。
「如果你的老闆不回答,就由妳來親口回答我。告訴我,宋聲聲是怎麼死的?」
「聲聲……聲聲……」女孩哭著坐在地上,「聲聲……在浴室裡……浴室裡……割……割喉……」
聽到這句話,林辰幾乎無法站穩,但他強忍住,再次將喉嚨口的血腥味壓制下去,他環視四周,讓自己繼續保持清醒。
「帶我去現場。」他對身旁那位警員這麼說。
「你憑什麼去,聲聲活著的時候都不想見你!」相野近乎瘋狂地喊道,完全不像是那個曾經彬彬有禮的紳士。
「相野先生,請配合警方調查,否則我將以妨礙公務罪逮捕你。」
刑從連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保持著超然的冷靜,他迅速向酒店大堂內的警員出示證件,公事公辦道:「宏景大隊,刑從連。」
那位警員趕忙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您和林顧問。」
「現在帶我們去現場。」
見那位警員神色猶豫,刑從連點了點頭,繼續對他說:「你可以拒絕我,但我會撥通所有能讓我們進入現場的人員的電話,相信我,總有人會點頭,所以不要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