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微微晃動,所有人屏聲靜氣,嚴峫緊緊盯著刁勇。
「抓我幹嘛呀,我是見義勇為,不僅沒抓還被採訪了呢。哎我說,要不是廠裡給墊付那這回醫藥費可賠大發了,姓丁那臭丫頭……」
「情況不大好,」池瑞打斷了刁勇無休無止的抱怨,「那丫頭說她跟她爹媽都被監視起來了,不知道是條子的正常流程還是已經被懷疑上了,你確定你那邊安全?」
刁勇有點磕巴,望向嚴峫。
嚴峫飛快地在自己手機上打出幾個字,反手亮給他看——
警方已對楚慈發出協查通告。
「啊,什麼?條子懷疑丁家旺?」刁勇對著手機詫異道,「你們沒看電視嗎?公安局對丁家旺的實習生,就是那個被我逮到姓楚的,已經發了協查通告要抓他了,說涉嫌偷盜易製毒管制化學品。你們不知道嗎?」
電話那邊陷入了沉寂。
每分每秒都異常難熬,警車裡壓抑的呼吸此起彼伏。
「……你注意多打探風聲,叫丁家旺跟你通個消息。」手機裡終於再次傳出了池瑞凶狠低沉的聲音,「那姓楚的小子會『配藥』,不能放他走,我們在『小廠』裡。」
車廂裡眾人神情紛紛一鬆,嚴峫向周遭比了個大拇指。
「行,行,我叫姓丁的給我打個電話,實在不行我去找他!」刁勇滿口應承不止,只聽對面哢噠掛斷了通訊。
工廠空地上,池瑞把手機放回口袋,轉身走回同夥身邊,瞇起眼睛上下打量楚慈。
夕陽漸漸下沉,暮色四起,灰黃蒼茫。楚慈垂下眼睫一聲不吭,直直站在那裡任他審視,面上毫無任何情緒波動。
突然池瑞一拳揮了上去——啪!
楚慈捂著額角踉蹌數步,手指骨節青白,指縫間緩緩滲出了鮮血來。
「帶他去『實驗室』,」池瑞冷冰冰道。
**
警車後座。
隨著電話掛斷,螢幕暗下去,所有人同時長鬆了口氣。
「看來學霸還活著,」馬翔心有餘悸地揉著胸口,「媽呀,再來幾次我這顆年輕的心非得提早退休不可……嚴哥我們還有二十分鐘,指揮中心剛才來消息說特警已經到了。」
嚴峫點點頭,劈手把刁勇的手機奪了回來,扔進證物箱。
「我還能做什麼?啊警察同志?」刁勇彷彿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救命稻草,「您說,只要您說,我全都配合!」
嚴峫看都不看他:「祈禱吧。」
「……啥?祈禱啥?」
「我管你祈禱什麼!要不要我現停車給你買本金剛經?!」
刁勇立刻縮在後座上,嚇得不敢言語了。
嚴峫餘怒未消,抄起對講機準備說點布置安排。然而他還沒組織好語句,突然手機叮咚一聲,來了條訊息。
——姓陸的。
嚴峫幾乎立刻權衡出了輕重緩急,抄起手機向後一仰,在沒人能看到螢幕的角度裡滑開了手機鎖。
緊接著他雙眼一凸。
姓陸的:「我在你身後。」
嚴峫嗖地回過頭一看,車廂後空空如也,並沒有出現任何靈異現象。
緊接著,透過單面可視的車後窗,一輛銀色賓士從車流出橫切出來,駕駛座上赫然是面無表情的江停,閃電般追上了警車的尾巴,緊接著在紅燈路口被甩掉了。
「……」嚴峫眼皮一個勁地跳,飛快打出幾個字:「你是怎麼知道?」然後又刪了,重新打出回覆訊息,「你是怎麼做到一邊超速一邊發簡訊的?!」
姓陸的沒有回答。
嚴峫十分想追問,都按出幾個字又刪了,重複數遍後他吸了口氣,提起對講機:「我是嚴峫,東苑路現場特警大隊康隊長回話!」
對講機中滋啦聲響,康隊長回道:「是我嚴副,我們已經抵達目標地,正包圍倉庫及廠房,準備研究地形安排狙擊手就位。有什麼指示?」
「我們再過五分鐘抵達現場,有輛銀灰色賓士車牌號建A8Z668可能稍後抵達,是刑偵支隊的人,到時候你們別攔,把他放進來!」
「明白!」
嚴峫想罵人卻又罵不出聲來,滿臉沒好氣的表情,把毒販的窩藏地址具體用簡訊發給「姓陸的」,旋即狠狠把手機往真皮座椅上一摔。
砰!
急速行駛的車廂裡非常安靜,半晌馬翔才虛弱地打了個圓場。
「車牌號挺吉利哈,呵呵呵呵。」
嚴峫滿腔怒火終於順理成章地找到了發洩口:「什麼?吉利?我把你送去隔壁交警大隊天天抄吉利的車牌號怎麼樣?!」
馬翔:「……」
接下來沒人說話,除了行駛的顛簸之外鴉雀無聲,低氣壓幾乎活生生地凝固了。
直到足足幾分鐘後,後座上才突然傳來悉悉索索,馬翔從後視鏡裡偷窺過去,只見嚴峫撿起了被他自己摔掉的手機,按著語音鍵擱在嘴邊,悻悻道:「別超速了,開車小心。」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