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雲端：父子再度重逢

第一章
爸爸離家時

一九七Ο年，爸爸走出家門，開著車子走了；一直到三年後，我才慢慢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九七三年八月

我們在密西根州的家裡氣氛凝重，一副山雨欲來的前兆。
媽媽面色凝重的把我們六個兄弟姊妹都叫到客廳集合，擺出平時叱責我賴著不肯上床睡覺時的臉色。
她端坐在沙發上，等我們在地板上坐定之後，才開口說話︰「爸爸以後不叫爸爸了，他做爸爸的那個部分已經死了！」
我們聽了都沒有什麼反應。十五歲的大姊克莉絲（Kris）低頭看著地毯，三歲半的貝絲（Bethany）緊緊地挨著她；旁邊是十一歲的羅勃（Rob），他看起來跟媽媽一樣嚴肅；九歲的艾莉佳（Erica）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而七歲的吉姆（Jim）則擺出他平常玩字謎遊戲時的神情。
至於我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我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畢竟我才五歲。
我靠著克莉絲，開始想像爸爸的模樣──應該是個瘦瘦高高，留著滿臉落腮鬍子的男人，不過卻是坐在輪椅上；在我想像中，他大概是碰到了什麼意外，然後醫生把他壞死的那個部分給挖掉了，所以肚皮上被縫了好幾針。
「不過，他仍然是這個家庭的舵手，」媽媽繼續說︰「所以，以後我們叫他『船長』！」
聽到這裡，在我五歲的腦海中，爸爸的形象立刻改頭換面，改成穿著一身黑色的海軍制服──就像我在書上看到的一樣。
雖然他生病了，不過能當上船長還是很不錯。
等媽媽說完之後，我馬上去找那本書，拿給克莉絲和貝絲看。
我指著書上的圖對貝絲說︰「這個人就是船長了！」圖上有個人笑容可掬的站在船上。
「沒錯！」克莉絲也興高采烈的說。
「但是這個人沒有生病，他身體很好，看到沒有？他還在笑呢！」
克莉絲點點頭。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眶卻濕了。


第二章
能幹的媽媽

接下來的七年內，我們不斷搬家，從密西根州搬到麻薩諸塞州，又搬到維蒙特州，我很少想起那個叫做「船長」的人，也從沒見過他或是跟他說過話。克莉絲和羅勃有的時候會提到他以前常講的笑話，但是我都聽不懂，我想大概是因為我還太小了吧！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一直搬家，媽媽只告訴我們，又要搬家了，從來不說為什麼，我們也沒問，因為她說的話就跟聖旨一樣。
媽媽經常下命令，像是「該睡覺了」、「該吃飯了」、「該進房間了」等等，絲毫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除了媽媽之外，有的時候，我的哥哥姊姊，克莉絲、羅勃、艾莉佳和吉姆，還有學校的老師，不管是幼稚園、一年級、二年級或是三年級的老師，都經常指使我；對我來說，他們的話都跟聖旨一樣不容違抗。
但是對我的朋友來說，最有約束力、最有權威的人，既不是媽媽，也不是哥哥姊姊，更不是學校裡的老師，而是他們的爸爸。
下了課之後，有時候我會到朋友家去玩；在他們家裡，爸爸才是一家之主。他會修東西、會蓋房子，還會刷油漆，似乎是無所不能，而且還刀槍不入，是地球上最強壯的人。每天下午，只要聽到他的車子開進車庫，就讓人開始緊張，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自在。
我一直覺得，爸爸就是那個開家長會時，陪著媽媽一起來的人──當然，除了我之外；爸爸是在父親節時，同學們做黏土煙灰缸送給他的那個人；爸爸是棒球教練兼童子軍領隊；爸爸也是那個在我們家長聯絡簿上簽名，好讓我們第二天交給老師檢查的人。
我的好朋友，杜安（Duane）、鮑比（Bobby）、布萊德（Brad）和蕭恩（Shawn），都管這樣的人叫「爸爸」；他們的爸爸會幫他們在樹上蓋房子、會拼裝腳踏車、會跟他們在電視機前面摔角，還會拿著玩具手槍，跟他們一起在後院裡玩官兵捉強盜。
有時候，他們會幫爸爸一起動手做楓樹糖漿；而當爸爸躺在卡車底下修車時，他們就幫忙拿著手電筒；有時候他們還會幫爸爸把地下室裡的積水抽出來。
而他們的爸爸偶爾也會讓他們自己一個人，在房子後面的空地玩雪橇，不需要大人在一旁照顧；或者是讓他們把他以前在軍隊中得到的勳章或心愛的釣魚竽，拿到學校裡來耀武揚威，只要他們答應物歸原位。
但是我始終覺得爸爸是多餘的。
如果這些事情媽媽都能做，那還要爸爸做什麼呢？
有一天，我從一個好朋友家裡走回去時，忍不住這樣想。因為我邀他一起去騎腳踏車，但是他爸爸卻要他先把後院儲藏室的油漆刷完再說。
我那些好朋友的媽媽都沒有工作，所以每天早上，他們都會有準備好的便當可以帶到學校去，放學回家也總是看到媽媽在廚房裡做點心──他們的媽媽整天都在廚房裡忙東忙西。我從來沒看過誰的媽媽爬上爬下的修理熱水器，替車子換機油，或是靠著屋外的水銀燈光，在門口換燈泡。
有一次我看到蕭恩的媽媽開了一輛牽引車，她跟我多才多藝的媽媽算是有點相像。但我覺得，媽媽不但比別人的媽媽能幹，甚至此別人的爸爸還要厲害。
我媽媽會開飛機。
她在機揚工作，不管我們住在哪一州，她都在機場工作，不是那種國際機場，而是鄉下的小機場，只有一個跑道，旁邊有好幾公頃的草地，大概可以停放三、四十架小飛機。
媽媽在機揚工作，我就成天在那裡鬼混，看著飛機起起落落。有的時候，她要在停機棚裡，幫忙把一種聞起來像松節油的「丁酸酯塗劑」，塗在那些古董飛機的機身上。那種東西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會讓人敬而遠之；所以她在工作時必須戴上一種白色的面罩。我經常擔心，如果哪一天她忘了戴面罩，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一九七七年夏天，媽媽在維蒙特州華倫市的修格布西機場（Sugarbush）工作。當時學校已經放暑假，因此機場就成了我們家人活動的重心。
十九歲的克莉絲到科羅拉多州工讀，擔任夏令營的輔導員，十五歲的羅勃，平時跟克莉絲在密西根州上同一所私立中學，這時候也利用暑假，到機場學開飛機，同時在機場的小餐廳裡打工，賺些錢付飛行課的學費。
十三歲的艾莉佳也在學開飛機，不過她學的是沒有引擎的滑翔機；不上課的時候，就幫機場的工作人員「拉索」，賺學費。所謂「拉索」，就是拿一條一百五十呎的繩子，把滑翔機綁在另一架拖曳飛機上，以便拖到定點，準備起飛。
十一歲的吉姆就很少到機揚來，因為他還不到學開飛機的年齡，不能上飛行課，所以寧可一個人躲在家裡看書或看電視，以免觸景傷情。不過，如果機場有航空展或是辦郊遊野餐之類的活動，他還是會來參加。
至於八歲的貝絲，則是每天賴在塔台裡，看飛機起降；有的時候她會下來，在草坪上翻筋斗；偶爾也會幫忙清洗飛機或打蠟。她可以鑽到飛機底下，清洗那些不容易搆到的地方，除了我之外，她是唯一能夠鑽到飛機肚子底下的人了。
媽媽有時會在櫃台裡，隔著玻璃窗賣機票，還兼賣一些地圖、T恤和紀念品；而我沒事，就在辦公室裡打蒼蠅，有的時候替人家跑跑腿，幫飛行員或機場職員買點冷飲、三明治什麼的。
我看著羅勃和艾莉佳起飛、降落，有時候偷聽他們上課，聽飛行教官告訴他們，在起飛前要檢查哪些零件，注意哪些事情。看他們在空中翱翔，我也覺得與有榮焉，但是最討厭的是，有些飛行員老愛問我，為什麼不一起學飛──因為我羞於承認自己此較喜歡「腳踏實地」的生活，也不敢告訴他們，我會暈機。對我來說，只有在晴空萬里、無風無浪的時候飛行，才會有樂趣。
不過，我還是對飛機情有獨鍾。
在地面上，我可是飛機專家，認得各種型式的飛機。機場上只要有飛機降落，我立刻知道這是哪一型，是誰的飛機；我也對機場裡慣用的術語瞭若指掌，例如近場台管制、最後呼叫、試車……

第一章
爸爸離家時

一九七Ο年，爸爸走出家門，開著車子走了；一直到三年後，我才慢慢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九七三年八月

我們在密西根州的家裡氣氛凝重，一副山雨欲來的前兆。
媽媽面色凝重的把我們六個兄弟姊妹都叫到客廳集合，擺出平時叱責我賴著不肯上床睡覺時的臉色。
她端坐在沙發上，等我們在地板上坐定之後，才開口說話︰「爸爸以後不叫爸爸了，他做爸爸的那個部分已經死了！」
我們聽了都沒有什麼反應。十五歲的大姊克莉絲（Kris）低頭看著地毯，三歲半的貝絲（Bethany）緊緊地挨著她；旁邊是十一歲的羅勃（Rob），他看起來...

自序

其實我想要的，只不過是陽光而已。
但是氣象報告卻潑了我一盆冷水，似乎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是奢望。不過我還是不顧一切的來了，躺在西雅圖北邊的綠湖公園（Greenlake Park）裡，校閱手邊一份還沒有命名的新書初稿，那份初稿，後來成了現在的這本書。
氣象預測說得一點也沒錯，五月中旬的太陽經常跟浮雲捉迷藏。有的時候陽光普照，照得書頁熠熠發亮，害我不得不戴上墨鏡才能看書；不一會兒，鳥雲飄了過來，又暗得讓我看不清楚書上的字。看到大約一百零七頁的時候，我再也受不了這種陰晴不定，乍暖還寒的天氣了。
於是我轉過身，對著太陽歎一口氣︰「嘿，太陽，你拿定主意，好不好？」
太陽彷彿聽到了我在抗議，突然大放光明；不過鳥雲還是一路緜延到西邊，似乎是伺機而動，等著隨時遮住陽光。我覺得自己埋怨太陽好像太愚蠢，畢竟不管是陰是晴，太陽自己都無法做主。
一切都是烏雲惹的禍。
其實我們很小就知道自己無法控制天氣好壞，只有默默承受，就像生命中很多無法改變的事實，到頭來只是讓我們認清自己的束手無策。念書的時候，我們希望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子愛上自己，但是她卻只鍾情於後排高個子的帥哥；我們希望男友能對自己說些甜言蜜語，但是他卻只盯著電視不放。
這些無奈看似無力回天，但是在我們失望之餘，是不是也可能發現，我們對這些事情並不是完全無能為力呢？
是不是可能發現，我們的美夢成真並不是巧合，而是自己努力的結果妮？甚至，這些美夢不但成真，還可能會一再發生呢？
我的答案就在這本書裡。
這本書記載了我父親，名作家理查‧巴哈（Richard Bach），在二十年前離家之後，所發生的點點滴滴，當時我才兩歲。二十年來，我一心想趕走生命中這些無法改變的烏雲，不讓它遮蔽了我的陽光；一心想逃避這種陰晴不定、乍暖還寒的天氣；一心想忘了他，忘了那種被父親遺棄的感覺；但是儘管我追求快樂，並且發誓把他驅逐出心中，他還是悄悄地浮現在我腦海。
我想，或許有理查‧巴哈這樣的父親也不錯，於是我寫了這本書。
這才是我想要的。
……

自序

其實我想要的，只不過是陽光而已。
但是氣象報告卻潑了我一盆冷水，似乎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是奢望。不過我還是不顧一切的來了，躺在西雅圖北邊的綠湖公園（Greenlake Park）裡，校閱手邊一份還沒有命名的新書初稿，那份初稿，後來成了現在的這本書。
氣象預測說得一點也沒錯，五月中旬的太陽經常跟浮雲捉迷藏。有的時候陽光普照，照得書頁熠熠發亮，害我不得不戴上墨鏡才能看書；不一會兒，鳥雲飄了過來，又暗得讓我看不清楚書上的字。看到大約一百零七頁的時候，我再也受不了這種陰晴不定，乍暖還寒的天氣了。
於是我轉過身，對著太...

自序

《第一部》
第一章　 爸爸離家時
第二章　 能幹的媽媽
第三章　 小作家
第四章　 爸爸的書
第五章　 往事歷歷
第六章　 好奇的客人
第七章　 媽媽的意中人
第八章　 喧賓奪主
第九章　 外來的統治者
第十章　 獨裁暴君
第十一章　 給爸爸的信
第十二章　 寫作導師
第十三章　 電話的驚喜
第十四章　 戀父情深
第十五章　 家庭危機的爆發
第十六章　 哥哥離家時
第十七章　 第一次接觸
第十八章　 快樂的聚會
第十九章　 好景不常
第二十章　 心中的陰影
第二十一章　 父親的告白
第二十二章　 偶像的幻滅
第二十三章　 連鎖信
第二十四章　 雪夜驚魂
第二十五章　 睛天霹靂
第二十六章　 劫後餘生
第二十七章　 睹物思人
第二十八章　 生死謎團

《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　 羽翼已豐
第三十章　 新鮮人
第三十一章　 名作家兒子的情結
第三十二章　 寄不出去的信
第三十三章　 失戀的滋味
第三十四章　 紅粉知己
第三十五章　 告白信
第三十六章　 來自遠方的消息
第三十七章　 成長的困擾
第三十八章　 新生涯
第三十九章　 傾吐心聲
第四十章　 惡意的復仇
第四十一章　 內心的掙扎
第四十二章　 一吐為快
第四十三章　 深夜的電話
第四十四章　 理查的問候
第四十五章　 躊躇再三
第四十六章　 心不在焉
第四十七章　 理智與情感的激戰
第四十八章　 海鷗岳納珊
第四十九章　 柳暗花明
第五十章　 進一步的溝通
第五十一章　 跨越障礙
第五十二章　 追不及待
第五十三章　 一波三折

《第三部》
第五十四章　 <壹>的啟示
第五十五章　 忘年之交
第五十六章　 忐忑不安
第五十七章　 喜相逢
第五十八章　 順利的第一步
第五十九章　 敞開溝通的大門
第六十章　 家的溫馨
第六十一章　 告別吉姆
第六十二章　 黛絲
第六十三章　 度假別墅
第六十四章　 真相大白
第六十五章　 撥雲見日
第六十六章　 如沐春風
第六十七章　 學飛
第六十八章　 父親？爸爸？朋友？
第六十九章　 父子情深
第七十章　 作家夢
第七十一章　 迎向嶄新的未來

尾聲
後語

自序

《第一部》
第一章　 爸爸離家時
第二章　 能幹的媽媽
第三章　 小作家
第四章　 爸爸的書
第五章　 往事歷歷
第六章　 好奇的客人
第七章　 媽媽的意中人
第八章　 喧賓奪主
第九章　 外來的統治者
第十章　 獨裁暴君
第十一章　 給爸爸的信
第十二章　 寫作導師
第十三章　 電話的驚喜
第十四章　 戀父情深
第十五章　 家庭危機的爆發
第十六章　 哥哥離家時
第十七章　 第一次接觸
第十八章　 快樂的聚會
第十九章　 好景不常
第二十章　 心中的陰影
第二十一章　 父親的告白
第二十二章　 偶像的幻滅
第二十三章　 連鎖信
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