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一首哀歌,卻也燦如春花
循著前世今生的時間甬道,窺探因緣的起滅浮沉與執著又感傷的真情世界。
當我們拉開時空縫隙,那鮮明可觸的場景,引出了更深邃的注視。
作者簡介:
▎王秀蘭
高雄人,國立屏東大學中文研究所、國立中正大學台灣文學與創意應用研究所碩士,曾獲屏東大學陳哲男文學獎散文首獎,著有《時光裡的小河流》散文集,作品散見報社副刊,喜歡閱讀與寫作。
章節試閱
〈曲終人未散〉
陰雨綿綿的天氣終於放晴,太陽從雲縫露臉,釋放出一束一束和煦的陽光。我在廚房悠閒地準備著母子二人的午餐,這是一個週末的早晨,孩子還睡著。客廳大片窗景,透著窗外天空那一片湛藍,遠山在雲朵裡飄渺,天是闊的,靜的,時間好似靜止。
我斟了一盞茶,坐在窗前的臥榻上,Kevin Kern的鋼琴樂曲瀰漫在這一片靜穆中,思緒隨著樂曲回到十五年前的高醫病房──罹患胃癌的先生剛開完刀,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女兒、女婿放下工作從北部趕回來,他們帶來這張CD在病房中播放,輕柔的鋼琴旋律,迴旋在冰冷的空間裡,帶來一絲絲暖意,消弭了憂傷的情緒。然而,我隱隱知道,他留在人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今他的影像,隨著音樂清晰地在我眼前晃動著,彷彿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家。
「媽,我們今天中午吃什麼?」兒子睡眼惺忪地從房間走出來。我趕緊用手抹抹眼睛,理了理情緒,笑著說:「有你愛吃的紅燒牛肉啊。」兒子從小就喜歡各式美食,無論山珍海味或路邊小吃都不挑剔,但似乎牛肉最能滿足他的味蕾。「那就讓我來燒好了,最近剛從網路上學了一道紅咖哩燉牛腩,你回高雄的時候,我經常煮一鍋吃個三、五天,你嚐嚐看,保證風味獨特讓人讚不絕口。」他得意地說著,走進了廚房。
先生去世的時候,他正準備去讀研究所,告別式結束的那天晚上,母子倆安靜地坐在客廳,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媽,爸爸走了,家裡還有錢讓我繼續讀書嗎?」瞬間我的眼眶就紅了起來,心縮成緊緊的一個結。「錢的事,媽媽會想辦法,你只管用功讀書。」他吸了吸鼻涕,拉著我的手說:「研究所畢業當完兵,我就能開始賺錢養家了,生活應該不成問題。」這番話一下子又惹得我淚眼婆娑起來,彷彿生命在深深的絕望裡又重新有了依託,不再孤單。
「啊!糟糕,冰箱沒有生薑了,可以幫我去市場買一些嗎?我先去準備其他配料,若有蒜頭也帶一些回來喔。」看著廚房裡身手俐落的他,有一種難言的悲喜突然在心口翻湧,從前總在身邊跟前跟後的小男孩,此刻是真的長大了。人生的路很難,但總有一方世界為我們預備了生存的空間,只要我們願意邁開腳步勇敢向前。
〈背影〉
春天的午後一群好友開車為尋訪山中一處清幽之地《清靜莊園》而去。這間位於三地門半山腰上的咖啡館,座落在群山懷抱裡,放眼望去,有綿渺孤秀的山巒,有脈脈四去的山路與溪水,「清靜莊園」像沈緬在一個如詩如畫的夢境裡,讓人心醉神迷。
咖啡館的外面是一個大庭園,四周闢成了美麗的花圃,一株株綠樹,枝葉葳蕤,山風一吹,萬般姿態,千種風情,盡入眼底,好不迷人。一朵朵嬌豔的花兒,開在梢頭上,馥馥郁郁,在薄霧山嵐裡,展現的又是另一種風華了!
庭院四周設置有木製的咖啡座,給喜歡沈浸在這一片煙霧繚繞、蓊鬱山景的遊客,或思或想,放鬆心緒的寧靜空間,我想,美的極境也不過就是那一份難得的平淡安然吧!早春的山裡,山風一吹,略顯涼意,我們趕緊進入屋內,選了櫃檯前一處有大片窗景的沙發區。濃郁的咖啡香與浪漫的bossa nova音樂,輕柔流洩在小屋裡,舒人心懷。朋友興奮地大叫:「這也太浪漫了吧!」
煦煦暖暖的春陽自窗台漫進,灑落一室溫馨,窗外枝椏葉脈的光影,映照在桌面上,像從紛華嘈雜的歲月中,澄鍊出來的一份寧靜與安然,讓人渾然忘了所有的煩憂。朋友幫我點了一份蜜糖吐司,搭配著淋在吐司上的巧克力醬與旁邊一大球的香草冰淇淋,再加上一杯紅豆牛奶,我的心與口,滿溢著大大的幸福,我想,美好人生也不過如此吧!
此時有一中年男子來櫃台點餐,茂密花白的頭髮,結實精壯的好身材,從背後看過去覺得好眼熟,當他點完餐轉身離去的瞬間,我差點驚叫出聲──高挺的鼻樑、俊逸的劍眉、花白濃密的髮絲、細小的眼睛、獨樹一幟的衣著風格,甚至眼角的魚尾紋,都彷如你的再現。我目不轉睛的呆望著,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傷痛莫名。朋友問:「怎麼了?」
「他很像我去世多年的先生,不只五官輪廓、身形相去不遠,連氣質都有著濃濃的書卷氣……」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此時,他正在庭園裡漫步,瀏覽著眼前一片翠綠山景。當時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拿了手機就往外衝,我悄悄走到他的身旁,故作鎮定的問:「請問可以幫你拍一張照片嗎?你跟我大哥長得很像……」這是什麼鬼理由啊?我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他咧嘴笑了笑說:「喔,是嗎?」。朋友見狀連忙從屋內跑出來:「讓我來幫你們合拍一張吧。」回到咖啡屋內,我望著手機中的照片,沈思不語,窗外的陽光正閃耀著絢麗的光彩,我想著你,我和你的確真實地擁有過這燦亮的幸福時光啊!
一場不經意的遇見,隔著迢遙時空,凝成了一幅靜止的畫面,在心中留下了永恆的回憶。
夕陽緩緩落下,晚空帶走了暮靄裡最後一抹殘紅,我們起身告別了清靜莊園,暮色在山裡來得特別早,不一會兒,月華已灑滿枝頭,我們循著蜿蜒山路,在月色裡驅車下了山。此刻,我卻有著微微燙炙的心傷!
「鴻雁不堪愁裡聽,雲山況是客中過。」人生如過客,苦樂如浮雲,生命破網,各自補綴,是珍寶是敝屣,都是歷練,走過了也就懂得了珍惜。放下網罟,悠遊有情天地,留一分清醒,留一分癲狂,其他的就留在記憶之外吧!
〈曲終人未散〉
陰雨綿綿的天氣終於放晴,太陽從雲縫露臉,釋放出一束一束和煦的陽光。我在廚房悠閒地準備著母子二人的午餐,這是一個週末的早晨,孩子還睡著。客廳大片窗景,透著窗外天空那一片湛藍,遠山在雲朵裡飄渺,天是闊的,靜的,時間好似靜止。
我斟了一盞茶,坐在窗前的臥榻上,Kevin Kern的鋼琴樂曲瀰漫在這一片靜穆中,思緒隨著樂曲回到十五年前的高醫病房──罹患胃癌的先生剛開完刀,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女兒、女婿放下工作從北部趕回來,他們帶來這張CD在病房中播放,輕柔的鋼琴旋律,迴旋在冰冷的空間裡,帶來一...
作者序
〈自序 凝望〉
從小我就是一個安靜不多話的小孩,當大人們在聊天的時候,我總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不插嘴,默記於心,然後自編自導一齣劇,寫在日記本裡,我想,那應是我與文字結緣的初始,上了高中與大學之後,由於課業繁重,曾斷斷續續地寫過日記,前前後後也有好幾本了。後因結婚生子,家庭、工作兩頭忙,筆就愈來愈怠惰了,文字也就慢慢走離了我生命中的軌道。
人生千迴百轉,在年過半百之際遍嚐人生重大頓挫與苦難,身處孤寂之中的我,在一個被悲傷鎖住的屋子裡猶如籠中困獸。一天,朋友送了我一本書《老得好優雅》,鼓勵我閱讀並試著用文字抒發心情,當我重拾書本把文字找了回來,肩頭上的枷鎖與束縛盡失,年少時的感動與召喚竟奇蹟似的在生命裡又活了過來。
作家郭強生在書中如此描述:「所以某種程度來說,寫作也是生存的手段,怕自己有一天被這個世界徹底改變,忘了自己曾經那樣熾熱,也那樣寂寞,再沒有了自己的聲音。」二○一六年在朋友的鼓勵與上帝的帶領下,我又回到青青校園與文學相濡以沫,重拾人生願景。這十多年來,我於台北韞玉書院、屏東大學與嘉義中正大學來回穿梭的軌跡,帶給我源源不絕的創作力,這才發現生命中的某些創傷、回憶與滄桑悲憫之情,是寫作最佳的養分與素材,文字成了療癒身心的最佳心理諮商師,它讓自己與心靈有了更深刻的連結,面對人生的波折有了更多的醒悟與智慧。
就讀屏東大學中文研究所期間,我開始嘗試散文創作,一寸一寸地把自己從絕望的深淵裡拉拔出來。屏大畢業後出版了第一本散文書《時光裡的小河流》,並於二○二一年報考中正大學台文創應所,那一片芳美無垠的校園,給了我無限遼闊的想像空間與創作靈感,往事如滔滔浪潮般不斷湧現,於是我又一篇篇地寫了下來,集結成了第二本散文書《時光絮語》。
創作主題共分四輯,輯一「漫卷心情」書寫的是童年的如煙往事與面對摯親相繼離世的傷懷與思念。輯二「浮光掠影」書寫大千世界中所有相遇過的人與事,有祝福與珍惜。輯三「冷井情深」:從愛與別離的過程中學習成長與自我療癒,蓄積內在能量,讓自己成為一個更好的人。輯四「歲月拾掇」描繪大自然茫茫漠漠,悠悠蕩蕩的寬闊歲月,行走其間,步步都是慎重。
《時光絮語》為筆者進入耳順之年對生命最深沉的感悟與祝福。書中記錄的是家族故事與對時光深情的注視,有人世的無常、引人會心的趣味、溫馨感人的生活點滴與愛情的無措與沮喪,隨手拈來,彷彿只是一種記憶的安置,許多不捨與珍惜都在文字裡被撫慰了。
花甲之歲筆耕阡陌,不為什麼,只求內心安穩。我在文字天地覓ㄧ方天堂,
當晨星初熠,曾經蒼白枯寂的歲月,便成為高漲的火焰,光耀在我未來的道路上。歲月的鏡頭下,記錄的是一個個生命的故事,無論歡笑或淚水,都是自己深刻的體悟。《時光絮語》通過故事的串聯和情感的抒發,勾勒出時間的軌跡和人生的深刻體驗,用文字梳理化為篇章,無論歡笑或淚水,都是心靈的寄託與撫慰。歲月多舛,雲月依舊,在逐漸老去的時光裡,幸有文字相伴,療癒身心,讓人生餘韻無窮。
感謝一路走來陪伴在我身邊為我加油打氣,不斷鼓勵我的家人、朋友與師長,當然更要感謝在百忙之中為我寫推薦語的琹涵老師,不但在寫作與出版的過程中給予我許多寶貴意見與指引,並不吝分享她的藝文之路,讓我獲益良多,在此獻上真摯的感謝與祝福。
另外要感謝攝影師鐘東楠慷慨借圖,他的每一張作品都是一則心情故事,當按下快門的瞬間,故事的樣貌就已建構成形。
最後要感謝那些從未謀面的讀者,因為你們的支持,我才能繼續不斷地寫下去,謝謝你們願意閱讀我的文字。
〈自序 凝望〉
從小我就是一個安靜不多話的小孩,當大人們在聊天的時候,我總是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不插嘴,默記於心,然後自編自導一齣劇,寫在日記本裡,我想,那應是我與文字結緣的初始,上了高中與大學之後,由於課業繁重,曾斷斷續續地寫過日記,前前後後也有好幾本了。後因結婚生子,家庭、工作兩頭忙,筆就愈來愈怠惰了,文字也就慢慢走離了我生命中的軌道。
人生千迴百轉,在年過半百之際遍嚐人生重大頓挫與苦難,身處孤寂之中的我,在一個被悲傷鎖住的屋子裡猶如籠中困獸。一天,朋友送了我一本書《老得好優雅》,鼓勵...
目錄
自序 凝望
▌輯一 漫卷心情
曲終人未散
背影
黃昏的天空
宿命
母親織的毛衣
母親的旗袍
父親的愛
故鄉的歲月
歸鄉
失智的悠悠歲月
冬夜
度歲有感
姊妹
探病
暖心的風景
桂花香
▌輯二 浮光掠影
飄零似轉蓬
週末搭車趣
捕夢網
老年的切望
一輩子的朋友
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
卡打車
化妝女孩
優格大戰
轉角咖啡館
不成消遣只成悲
淡水河岸
讀書會
聽見花落的聲音
▌輯三 冷井情深
心中的太陽
遇見
最浪漫的事
家後
分手快樂
月明月暗總愁人
三寸天堂
小沙彌
開到荼蘼花事了
真心換絕情
情人節花束
心晴
▌輯四 歲月拾掇
枋寮小鎮
天地有大美
南園
五條港漁村
旮旯子
石板屋
疫情六章
自序 凝望
▌輯一 漫卷心情
曲終人未散
背影
黃昏的天空
宿命
母親織的毛衣
母親的旗袍
父親的愛
故鄉的歲月
歸鄉
失智的悠悠歲月
冬夜
度歲有感
姊妹
探病
暖心的風景
桂花香
▌輯二 浮光掠影
飄零似轉蓬
週末搭車趣
捕夢網
老年的切望
一輩子的朋友
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
卡打車
化妝女孩
優格大戰
轉角咖啡館
不成消遣只成悲
淡水河岸
讀書會
聽見花落的聲音
▌輯三 冷井情深
心中的太陽
遇見
最浪漫的事
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