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預言石板
那是一個陽光和煦的早晨。
樂硯穿著高中制服,領帶歪歪斜斜的掛在脖子上,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三步併做兩步的從樓上衝下來。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牆上掛的相片是一位白髮蒼蒼表情爽朗的老人,樂硯下樓速度太急,不小心把照片給撞歪了一邊。
他連忙把照片重新掛好,轉身又往樓下衝刺,樓梯旁曬肚皮伸著懶腰的胖貓被他給嚇得跳到旁邊,抗議的喵喵叫。
客廳裡,留著鬍渣的樂爸正在看早報,穿著圍裙的樂媽端了一個盤子從廚房出來。
「又睡這麼晚,校車都走了。」樂爸一臉嚴肅的說著。
樂媽則是拿著包好的早餐說:「三明治加蛋,你可以在路上吃。」
樂硯動作俐落的一手抓起三明治就往門外跑,「出門了!」
樂嗎叮囑道:「不要跑太快,沒趕上校車就搭公車去。」
「碰。」
樂硯已經把門甩上。
就看樂爸把報紙攤在桌上,「這小子肯定趕不上。」
樂媽拿著木製鍋鏟,隨手翻了翻鍋子裡的荷包蛋,說:「我對我兒子的腳力有信心。」
豐饒富裕、興盛遼闊的王國,城堡中心佇立著一棵銀白色的巨大神木,壯碩高聳的樹幹底下,綿延著盤根錯節的樹根,一串串掛在樹枝上搖曳的不是果實,而是奇特的紫色晶石。神木四周座落著井然有序的純白宮殿、各式房舍與交錯排列的街道,彷彿無一處不顯得平和富饒。
陽光灑落在水晶樹上,折射到護城河裡,與天空的雲層相互輝映,整座城堡彷彿透著神秘的異樣光彩。
當暖風撥動晶石,不斷折射出五彩繽紛的顏色,宛如跳耀精靈般的清脆聲響迴盪在這靜謐雄偉的國度,這就是被稱之為「女神眷顧之都」的王國──「菲尼斯特」。
只不過雖然是看似風光旖旎的一天,但今天國土上飄揚的旗幟卻彷彿通通蒙上一層幽暗的陰影。
宮殿裡面所有人忙上忙下,一位雖奄奄一息卻不失威儀的老翁躺在兩米長的木床上,四邊垂掛著藏青色的帷幕,帷幕上面以金蠶絲線繡著一枝枝生動的稻穗,微風拂過床邊,宛如在晴空萬里下金碧輝煌搖曳豐收的稻田。金色的稻穗一直是「菲尼斯特」王國幾萬年以來代表著皇族的象徵,代表著國家土地富饒,豐收興旺。
王公大臣全部都神色凝重的跪在老翁床邊,五名神官以床為中心圍成一圈,嘴裡呢喃著咒語,一個古老的魔法陣正在閃閃發光著。
老翁在大神官的聖光加持之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兄長殿下,我們的王啊。」一名留著大鬍子的男人撲上去。
眼前這位老翁正是「菲尼斯特」國王「亞力特山」,雖然還是非常虛弱,但他的眼神中仍散發著一抹令人折服的霸氣,「希德亞,你的大軍,就在『德里斯河』畔吧?」
這個叫做希德亞的男人愣了一下,接著馬上跪臥在地。
「兄長,我是怕有軍長趁機蠢動或者有魔物想入侵,因此才特地重兵駐紮援助王都的啊!」
老國王冷冷的看著他,不發一語。
希德亞連忙趴得更低,不敢抬頭。
老國王臉色突然和緩,他緩緩抬起手說著:「起來吧。」
這個叫做希德亞的男人早已經是一身冷汗。
老國王看著底下跪著的一眾大臣,用微弱的聲音說:「巴桑姆何在?」
身旁的大神官連忙小聲說著:「巴桑姆大巫外出還沒有回來,不過他有留下卷軸,並吩咐我們,若是國王醒來,一定要第一時間交給您,聽說卷軸會顯現出審判神使的訊息。」
「喔?卷軸呢?」老國王問著。
大神官連忙看了一下旁邊的隨從,然後那名隨從就急急忙忙衝出宮殿外。
老國王看著地上的魔法陣,「召喚空間還是沒有動靜嗎?」
大神官低著頭,「陛下,臣已經盡力了,這七天來累倒一百多名神官,卻還是沒有召喚出傳說中的『審判神使』啊!」
老國王嚴肅的說:「不,一定有。沒有時間了,再去叫更多的人來。」
大神官為難的看著藍色光芒一明一滅的魔法陣。
老國王指著大神官說:「漢薩斯,我命令你也親自前去,如果今天不把神使召喚出來,我就……咳、咳……」
老國王一陣劇烈咳嗽。
大神官連忙加強了手中的治癒光芒,「但是陛下……」
老國王把他的手推開,「不需要,我不需要你。」
大神官無奈,只好緩緩收回自己的力量。
當他的手離開老國王的時候,老國王本來就很難看的臉色又籠罩了一層黑色光芒。
大神官舉起雙手,他手腕上紫金雙色的手環發出強大的力量,這一股力量就這樣直接壓在那五芒星的魔法陣中央,然後整個魔法陣瞬間爆出絢爛的光彩。
樂硯雖然努力衝到巷子口,不過遠遠的就看到校車已經揚長而去,車屁股還耀武揚威似的揚起一陣黑煙。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會輸給校車呢!不要跑!」
樂硯把書包斜背在肩膀上,然後也不管自己穿著的是不是皮鞋,直接拔腿狂奔,從後面追上去。
不過校車在市區裡面行駛,樂硯還勉強可以遠遠看到校車的屁股,一旦校車駛出市區,準備到轉角要開進外環道路的時候,樂硯知道,自己如果再追不上,那今天就準備眼睜睜看校車從面前溜掉。
當樂硯一股作氣的準備使勁的衝刺時,轉角處突然一台腳踏車衝了出來。
樂硯大吃一驚。
騎著腳踏車的女學生看到眼前突如其來的景象,用力的握著剎車。
「嘰!」
輪胎在地上發出尖銳的抗議。
終究還是反應不及,腳踏車當場一頭撞了上去。
樂硯在撞上這女孩的瞬間,腦海裡認出了女孩的身分,這女孩不就是跟自己同校,並且整間學校都為之風靡的校花嗎?
「碰!」
一聲巨響,正當樂硯還沒反應過來撞擊所帶來的疼痛,緩緩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眼前似乎是一個奧妙又奇異的空間,那奇特的香氣中,不但有著粉紅色的軟綿觸感,而且居然有著一隻可愛的黃色小熊正在對他微笑。
是的,他的腦袋不偏不倚的整個塞進校花的裙底,而且還變成了不知要讓多少男同學爆動的人肉坐墊。
「對……對不起──!」樂硯緊閉雙眼,一把從地上彈起來,並且大聲的道歉著。
只是萬萬沒想到,當他再次把眼睛睜開的瞬間,在他面前出現的景象,居然不是什麼街道、校車,也根本沒有什麼校花。
在他面前出現的,是跪了一地的大臣,錯愕的神官、巫師,還有表情訝異,但是帶著一絲異樣光彩的老國王。
「這、這是哪裡?」樂硯東張西望的看著。
老國王攤開手中剛剛拿到的卷軸。
卷軸上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箭頭符號指著前方,然後底下寫著「以吾王之名指引方向,以神之名帶領繁榮安康,回應汝等祈願之召喚,契約結定」。
老國王順著方向往上看,正好跟樂硯四目相交。
老國王笑著說:「審、審判神使,哈哈,這樣一來……我也……也能……放心了……」
樂硯站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的往外走。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鎖定在他身上,彷彿看到什麼珍奇異獸似的,他往哪邊移動,大家的頭就跟著往哪邊擺。
樂硯小聲問道:「那個,不好意思,請問這裡是……?校花呢?」
突然,所有大臣全部轉向,跪伏在地對著他大喊:「恭迎審判神使降臨菲尼斯特王國。」
樂硯一頭霧水的問:「什麼、什麼王國來著?」
「是菲尼斯特王國。」老國王氣若游絲的說著。
樂硯有點尷尬的問:「那是哪裡?」
老國王緩緩對樂硯招了招手。
一頭霧水的樂硯傻傻的看著老國王,也不知該不該過去,旁邊的大神官連忙上前把樂硯拉過來。
老國王氣若游絲的說:「審判神使閣下,終於把您盼來了,這枚『米迦勒之紋』終於可以託付給您,希望您能為我國選出適合的新王。」
樂硯一臉呆滯的看著老國王不知從哪裡拿出來的一顆石頭。
這顆石頭大概巴掌大小,有點像印章又有點像某種徽章,上面刻有十二隻天使飛翔的圖騰,徽章本身通透得有如紫色玉石,細看裡頭卻透著金色光彩,宛如有生命般的生生不息的流動著。
這枚徽章一拿出來,底下跪著的一干大臣全都不自覺對它行注目禮,彷彿這徽章有種難以言喻的魔力。
「咳、咳。」老國王乾咳了幾聲,他用熱切的眼神看著樂硯,示意要樂硯伸手接下這枚徽章。
樂硯緩緩的伸出雙手,就在快觸碰到徽章的同時,驚覺好像哪裡不太對,馬上把手收回來,並且彷彿終於回過神,「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老國王訝異的看著樂硯,「天下竟然有人能拒絕得了擺在眼前的『米迦勒之紋』?太令人訝異了,真不愧是神使大人,我國未來的希望啊……」
樂硯抓抓頭,小聲問道:「你先回答我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啦,變魔術嗎?還是實境秀?鏡頭藏在哪裡?有我的便當可以領嗎?」
老國王用那顫抖的手抓著這枚徽章,打算再一次放到樂硯手上。
樂硯看老國王枯槁的手顫巍巍的樣子,一方面實在不敢伸手去接,另一方面又不忍一個老人家用著僅剩的力氣一直拿著這塊石頭。
就在這時候,老國王手突然一抖,徽章差點掉下來,樂硯連忙雙手捧住徽章。說也奇怪,當樂硯兩手往上捧,一接觸到這徽章的時候,這枚徽章就好像掉進湖裡一樣,竟然直接消失在樂硯手心中!
樂硯瞪大眼睛,簡直看傻了眼,「等、等一下,這是變魔術嗎?那顆石頭呢?」
老國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並且說著:「果然毫無阻礙的繼承了。神使大人,我菲尼斯特王國未來的命運,就在你的手裡了,希望你能為我國選出合適的新王。我剩下的遺言已記載於卷宗之中,王國的未來就託付給你了,守護才是最強大的力量,望您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