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啟程
夜裡被叫醒,我人還有點恍惚。等反應過來白開說的話,我家門已經被拍得震天響了。
一開門,嚇了我一跳,我用了足有半分鐘才分辨出來眼前的這人是白開。
雖然是夜裡,可氣溫並不太低。卻眼見著白開穿著一身老式的軍大衣,圍巾遮住了半張臉。只覺得黑不溜秋的皮帽子底下,就兩個眼球眼白部分是白的。
白開一抬手,丟了一件軍大衣到我身上。「小缺你抓緊收拾收拾,車在樓下等著呢。」
沒等我抱怨,他就推搡著我往洗手間去。
匆忙的拾掇了一下,披著白開的軍大衣就下了樓。果然樓下已經停了一輛車了,我認識這車,是萬錦榮上次開的,拉開車門果然見他扶著方向盤,也沒跟我打招呼,從後視鏡裡看白開也上車了,立刻開車上了大路。
這一切對我來說實在有些匆忙,本來我計畫著如果要出行,肯定是很艱難的。還在國外訂購了一套專業的驢友用品。沒承想弄得跟逃犯跑路沒什麼區別,頭本來就暈暈乎乎的,加上萬錦榮的車開得實在很野蠻,我就一直沒騰出精神來問為什麼出發得這麼突然。
車沿著城市的主幹道開,夜裡路上的車很少。只覺得風馳電掣霓虹燈在眼前一晃就過去了。
我不由得暗想,這個世界誰知道我江爍今晚上悄悄默默的就走了,又有誰知道我們是去找一件驚天動地的東西。
車開了很久,不過始終沒駛出市區。最後等到停下來,無非只是在外環的邊上。這一片有很多地方還沒完全開發,一大片城中村。住在這裡的都是起早貪黑的勞動人民,路邊上能看見人漸漸多了起來。加上交通環境也開始變糟了,車這才慢了下來。
等到車停下來我雙腳終於踩到了地面上,我才發現我們到了一條很陌生的街道裡。
這時候離天亮還早,正是最冷的時候。多虧有了軍大衣,走了兩步身體竟然有些微微的出汗了。萬錦榮穿著打扮跟我們一樣,三個人顯然都是一個監獄逃出來了,他頭也不回的朝前走,走過了一條小街。我跟著他進了拐角的一個小胡同,這才看見裡頭已經有不少人頭在來來回回的走動了。
白開這時候才道:「小缺,看看你父親曾經奮鬥過的地方吧!這條籠街最早能追溯到清朝了!」
我定睛一看,前頭的光亮很小。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但聽說是籠街,我有點犯嘀咕。合著早前白開就是在這兒接活的,看萬錦榮這意思是來買東西的?
萬錦榮走得很快,這時候已經站到了人群中間了。一抬手,把胳膊從人群中豎了起來。
「十萬。立刻走。或殺。主尋。」萬錦榮不緊不慢的說道。
可這幾個字顯然很有份量,只見人群立刻閃開了一圈。這群人似乎都很詫異,意外的是,並沒有聽見交頭接耳的聲音,胡同裡還是悶聲不響。
白開在旁邊解釋道:「這是在招人呢,看來這次真的挺危險,萬錦榮這小子都需要幫手了。小缺你可留點神。」
白開把擋住臉的圍巾往上提了提,可能是怕別人認出他來。
我道:「那個什麼殺什麼尋是啥意思?」
「這是大體的內容,都是行話。或殺的意思就是這趟活難保不會出人命,不管是自己損傷,還是要傷別人,這都算在裡頭。主尋的意思是我們出去是要找東西的。」白開瞄了眼那邊又道,「十萬一個人,小缺這錢可能得我們出。」
我歎了口氣,錢都是小事,現在看來真的是要找陰河去了。我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總之覺得脖子後面一陣陣的發緊。
「這些人是不是認識萬錦榮?怎麼看著都挺怕他的?」我見那邊還沒用動靜,忍不住問白開。
「不是,萬錦榮是條老狐狸,用什麼身分的時候會出現在哪兒都是計畫好的。這籠街你也知道,很多見不得光的生意,這雇主都是通過中間人用暗號來跟人溝通的,這些人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明目張膽自己露面來的,肯定嚇一跳。」
看來事情肯定很緊急。不然萬錦榮也不至於走這一步。我盯著那邊看,人群中已經有了反應,萬錦榮像是在挑人,左右環視著用指頭點了幾個人,跟著轉身就出來。他身後就跟了三個人人影。
胡同裡烏漆抹黑,走到外面的街道上我才看清這三個人的相貌。
要不是知道這裡是籠街,我很難將這三個人跟玄學術士扯上關係。是萬錦榮雇的他們,我也沒好意思上去打招呼。只是偷偷的端詳著他們。
三個人裡年紀最大的看著差不多五十歲左右,臉上已經有了褶子了,沒留鬍子。穿著很普通,有點像是早晨五六點鐘在早點攤看見的那類人。唯一有點特點的,就是這人在脖子上掛了很長的一串珠子。這近年來玩木器的人挺多,也不知道這是他的吃飯的活計還是純粹的愛好。
第二個人年紀要輕一些,三十歲上下。看著文質彬彬的,戴副眼鏡。身材很小,一看就是南方人的面相,臉上挺乾淨,猛一瞅有點像是個知識份子。見到我跟白開的時候,很和善的笑了笑點點頭。不過也沒張嘴說話,不知道口音是哪裡。
第三個人是最讓我感到意外的了,第一眼看見,我心裡還嘀咕。媽的這不是在網咖通宵玩累了出來溜達的中學生吧?完全就是一個孩子。長得跟白開挺像,黑不溜秋的。胳膊很細,衣服穿著都晃蕩。
我跟白開走在最後頭,我悄悄的問他:「這些人你認識嗎?那小孩不是你私生子吧?」
白開尋思了一下道:「不清楚,這行內上講的就是不可貌相。能被萬錦榮看上的,肯定有兩把刷子。不過我可得提醒你,這些人既然能在這裡接活,肯定都不是善茬。出事的時候你就別指望他們能救你了,記住了!有危險保自己!」
白開話裡頭儼然一副看透了籠街職業超脫的口氣,我點點頭。六個人坐進車裡,雖然不擠,但難免就會有接觸。我本來尋思著路上肯定會有交流,到時自然能打探出點什麼。誰知萬錦榮這車一直的開,車裡頭死氣沉沉的沒有一個人說話。萬錦榮連廣播電臺都不開,我只聽見輪胎在地面上輾過的聲音,眼瞅著車漸漸駛進了機場的停車場。
機場我來過無數次了,可這次的感覺不同。
一是同行的多了陌生人,我有些不放心。二是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麼,總覺得沒底氣。
萬錦榮安排買了機票,是去北京的。但我感覺我們的目的地肯定不是那裡。
上了飛機到了北京,已經是第二天上午的事情了。人折騰了一宿極度的疲乏,但並沒有時間休息,我們只是在機場短暫的停留,立刻就換乘了另一班飛哈爾濱的飛機。
通過觀察我發現,萬錦榮的這次出行的確沒有任何計畫。我們只是遵從著時間優先定理,也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往北去。
果不其然,在哈爾濱我們依舊沒有停留,而是踏上了一列火車,朝漠河的方向去了。
好在是臥鋪,終於能躺下好好休息。我們六個人包了三個軟臥車廂,下鋪睡人,上鋪放一些雜七雜八的隨身行李。我跟白開一間,趁著旁邊沒人,我問白開:「知不知道要去哪裡?」
白開對這趟旅途心裡也沒著落,看著車窗外,說:「估摸著是去漠河。」
我道:「陰河難道在漠河?我們為什麼不坐飛機去啊?我在機場看到有去漠河的航班了。」
「不知道,可能萬錦榮也不清楚陰河的具體為止,只是知道在這一帶。」白開想了想又道,「所以我們不能走的太快,你睡覺別脫衣服,沒準我們會隨時下車。」
這趟火車遠比預料的漫長,起先我是賴在臥鋪上耗時間。後來睡了幾覺發現還沒到,只好跟白開坐在床邊發愣。
萬錦榮一直沒露面,估摸著是窩在包廂裡。倒是他帶上來的那三個人,有說有笑的一直在過道裡打牌。我實在無聊,還湊過去看了幾眼。發現他們的玩法很奇怪,看了半天我也沒看懂。不過好在趁機套上了幾句話。
這三個人都還算健談,起碼都願意張嘴說話。歲數最大的那個自稱珠爺。講話很有章法,並不像一般跑江湖的人油腔滑調。給我發了根菸,挺客氣的告訴我,那晚沒打招呼是道上的規矩,讓我別心裡有芥蒂。
年輕一點的那個沒做自我介紹,看樣子比較靦腆。聽其他人稱呼他叫眼鏡,我也就跟著叫了。互相點點頭也算認識了。
至於歲數最小的那個孩子,就是一個話嘮。問東問西的讓人有些煩,最主要的是這孩子講話一點也不懂禮貌,儼然沒大沒小。待了一會兒,我是實在被煩得待不下去了,只得又去投靠白開。
白開很會打發時間,買了幾瓶啤酒,幾樣下酒小菜。一個人喝得自得其樂。
我見時間還早,乾脆跟他一起喝。看著窗戶外頭一直倒退的景致,倒是很有情趣。
天擦黑的時候,人已經喝得有點犯睏了。我還記著白開的囑咐,和衣回到鋪上躺著。沒一會兒就聽見外頭的走廊裡聲音有點嘈雜,出來一看,發現是一個鐵路警察正在盤查打牌的那三個人。
我心裡有點沒底,我不知道這三個人之前究竟幹過什麼勾當。這籠街裡的活兒很多見不得光,沒準還有人命背在身上。弄得我還沒敢出去。
白開聞聲出去打探,很快就回來了。瞇著眼睛琢磨了一下衝我道:「車上果然出事了。有點蹊蹺欸。」
「什麼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心虛,聲音都沒敢放出來。
「好像是咱這趟火車上失蹤了三個人。鐵路警察正幫著家屬來找人呢。」白開估計被弄精神了,點了根菸坐了下來道。
我坐起身道:「你大驚小怪什麼。這趟火車經停的網站很多,指不定人就從哪一站下車了。」
「不是。聽鐵路警察說,這三個人就是在半途中失蹤的。而且隨身的行李還在車上,現在在考慮人是不是跳車了。」白開瞄了一眼過道又說,「你就老實在這裡待著,外頭不太平。」
白開話音剛落,卻見外頭的那個鐵路警察走了進來。看了眼床位號,衝我問:「你是江爍嗎?麻煩你來一趟,有點事情需要你協助。」
我不得不站了起來,問鐵路警察什麼事。
那鐵路警察好像有點欲言又止,沒說明,只是告訴我到了就清楚了。說話的時候還看了眼白開,似乎有點防範。我見白開的表情很意外,微微的點了點頭。我只好跟著鐵路警察沿著車廂一直走到了硬座席。
我偷偷看了眼身後,白開在裝作若無其事的跟著。心裡倒是放心了一些。穿過幾列硬座車廂,就到了鐵路警察的值班室。沒等鐵路警察開門,隔著門上的玻璃我一眼就看到,裡頭的地上放著兩個很大的登山包。
登山包顯然很沉,鐵路警察算不上虎背熊腰,可也是很壯碩的一個人。見他很吃力的拎出來一個包,問我:「這個是你的嗎?」
我搖搖頭,有點納悶。這鐵路警察的辦事方法弄得我有點不爽。要是失物認領,沒必要讓老子走這麼遠過來吧?就算是因為包沉,你問我一句有沒有丟東西不就完了嗎?
心裡不爽,我嘴上還是得說好話。「這包不是我的,我也沒見過。咱就這事啊?」
鐵路警察嗯了一聲,用確認的口氣又問了一遍,「那你的確是江爍嗎?長江的江,閃爍的爍?」
聽到我說是,鐵路警察就從包裡掏出一張小紙條來。「那你看,這說的是不是你?」
我接過來一瞅,紙條上有凌亂的幾個原子筆字。
(***變字型***)江爍,九車十三號下鋪。(***變字型***)
正是我的鋪位。
我道:「這紙條上寫的的確是我,可這包真不是我的。」
我頭腦裡一時沒想出來這是為什麼,倘若是有人惡作劇,那不應該知道我姓甚名誰吧?
我問鐵路警察:「這包是從哪兒找到的?」
鐵路警察把帽子摘了,一邊擦著腦門上的汗一邊問我:「聽沒聽說,車上失蹤了三個人?這包就是從那三個人的座位上找到的。你是不是認識那三個人?」
鐵路警察的話顯然是有點懷疑我。我伸手拎了一那包,出奇的沉。也不知道裝了什麼。這種登山包我見過,不便宜。應該不會有人沒事亂丟。
我忽然心裡有些忐忑,心說媽的失蹤了三個人,這包又這麼沉。不是裝了那三個人的屍體吧?
這鐵路警察現在沒點名,是怕在車上造成混亂?還是想要套我的話?
我想了很多,鐵路警察倒是不著急,反而坐了下來又道:「那失蹤的三個人的家屬還在車上,已經快急瘋了。你要是知道點什麼,希望配合一下。」
這幾年我也算是沒白混,這種情況下我深知最危險的就是說錯話。如果沒想好什麼,還不如不說。我趁著鐵路警察不注意,手悄悄的拉開了登山包的拉鎖,手悄悄的伸了進去。這麼一摸,我心裡一驚。再從縫隙裡瞄了一眼,我立刻打了一個機靈,也沒工夫考慮這麼多了,立刻衝鐵路警察道:「那個剩下的家屬在哪兒?你帶我去見他,興許我認識呢?」
鐵路警察一看覺得有戲,猶豫了一下同意了。我倆就繼續在硬座車廂中穿行,我看見白開還在跟著,臉色很不好,估計是剛才聽見了我說話,覺得我捅婁子了。
然而白開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那麼激動。因為這登山包裡,滿滿的裝的竟然全是磚。陰河裡打撈上來的那種磚!
我不知道這麼重的東西是誰玩命搬上來的,鐵路警察一定也很奇怪。所以才會覺得這事情蹊蹺。但不管怎麼樣,我覺得這事跟秦一?有關。甚至那個留下的家屬,我懷疑就是他!
感覺著鐵路警察的腳步越來越慢了,我知道我們要到了目的地。我心跳得很快,怕不是秦一?,又怕看見秦一?。誰知一抬頭,只看見一個座位上,有一個老人正靠著窗戶發呆,手上不停的擺弄著手錶,顯得看來悠閒其實心裡頭很焦急的模樣。
鐵路警察幫我做了介紹,告訴那老人我是江爍。
老人滿臉的皺紋,穿了一件很簡樸的布夾克。頭髮全白,眼睛卻很有神的盯著我。
我確認了這個老人我不認識,甚至從眼神看來,就算是喬裝打扮,他也不可能是秦一?。我心裡有些失望,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讓我意外的是,這個老人很和藹。見我不說話,還主動來握了握我的手。跟鐵路警察表示希望跟我單獨交流一會兒。
這雖然是有人失蹤,但畢竟不是什麼刑事案件。鐵路警察本來也不想多事,現在看失蹤人家屬不鬧了,自然也樂得清靜。跟我說了句一會兒在找他去說明情況,人就先走了。
老人拉著我坐了下來,給我剝了一個橘子。我沒接,現在我的確沒心情拉家常。見沒人注意這邊,我悄悄跟老人道:「那包到底是哪兒來的?你別跟我耍花樣。」
老人並不吃驚,笑呵呵衝我道:「給你剝橘子,你不吃,以後可就沒機會吃了。我少了三個人,你不交出來,不怕抵命嗎?」
我沒想到這老頭來一個笑裡藏刀,一時間有點發愣。沒等我想到要說什麼,白開忽然擠到我旁邊坐了下來,一把拿過橘子直接吞了,「老頭,我不知道你們什麼來頭,但輕易別擋道。這年頭,無證駕駛的人可不少。留神壓死你。」
白開起身道:「小缺,咱回去。讓這老傢伙自己成精吧!」
頭也不回的就往前走。穿過了一節車廂我才追上他。白開道:「我就說這次不太平,媽的還沒到地方就有狗出來咬了。」
白開的聲音很大,惹了不少眼神過來。我沒好意思搭茬,等到回到了臥鋪包廂,我才問:「你認識那老頭啊?」
白開一笑,「不認識,但事情很清楚了。那老頭顯然是來對付我們的。估計被秦一?先發現了,結果解決了他幾個手下,這才來鬧的。」
我一聽吃了一驚,「你說什麼?秦一?也在車上?」
「廢話,不然那些磚哪兒來的?估計是帶著磚影響發揮,暫時放到了老頭那兒。」白開點了根菸道,「秦一?這招挺絕。一是用紙條告訴那老頭,你這人他保了。二是把磚放到那兒,回頭找起來也容易不怕老頭跑了。不過現在咱們在明,睡覺的時候還是得留點神。」
我倚靠在床上,覺得這火車搖晃得真是不安穩。不過聽到秦一?之前也在車上,不知道對我而言算不算是個好消息。既然能走一條路,起碼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一樣的。
我道:「看來這次真的能找到陰河了,不然秦一?怎麼會跟來啊?」
白開道:「那倒不見得,興許啊這秦一?也不知道陰河在哪兒,這是讓咱們幫著尋路呢!」
白開把被往臉上一蒙,「睡覺睡覺。有事記得尖叫!」
我躺在床上,很久都沒有睡著。這趟車到現在才走了一半多,不知道車上還會不會發生別的什麼事。倒是聽著過道裡那三個人還在打牌的聲音,讓我逐漸的安心下來。畢竟我們暫時是隊友,他們在外頭守著,不至於出狀況。
這麼不知不覺的我就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很輕。感覺始終在半夢半醒,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聽見包廂裡有人喊我的名字。用的是氣音,似乎怕吵到別人。
我以為是白開閒得無聊,沒太當回事,迷迷糊糊的睜了下眼睛,包廂裡燈已經熄了,黑漆漆的。我嗯了一聲算是回答,翻了個身,意思是沒啥大事就別打擾老子睡覺了。
誰知那聲音卻依舊還在呼喚我,朦朦朧朧的像是隔了層玻璃一般。
我越聽越精神,越精神越不爽,乾脆坐了起來,一打眼,看見白開睡得很熟。我尋思難道是說夢話了?再一細聽,我嚇了一跳,這聲音怎麼像是在窗戶外頭啊?
天早就黑了,外頭什麼都看不見。這一趟過來,天一黑,除了偶爾會駛過的對頭車的燈光,是什麼也看不見的。
我走到窗子邊上,細細的聽。卻發現聲音忽然消失了。只有火車壓過鐵軌的匡當聲。
我又躺回到床上,卻發現怎麼也睡不著了。沒過一會兒,忽然呼喚我名字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音量比之前要大,在嘈雜的噪音中穿透出來,直接衝進我的耳朵裡。
我忍不住問道:「誰?」手上順手就打亮了手機去照。
猛一瞅我心裡就是咯登一下,這次我終於看見了聲音的源頭,只見包廂裡老舊的窗戶玻璃外頭,有一張模模糊糊的臉。這時候緊緊的貼在玻璃上,向包廂裡看。
我覺得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是火車,媽的不是民房,外頭怎麼會有人往裡面看呢?
我心裡一直在猶豫,媽的要不要尖叫要不要尖叫,這尖叫可就丟人丟大了!
我沒敢輕舉妄動,死死的盯著那張臉,我擔心它會隨時衝進來。那是一張完全看不清相貌的臉,我上半身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腳努力的伸長了去捅白開的身子。
一下,白開沒醒。我加了力又來了一下。白開這才嘟嘟囔囔的打了我一下。等到我第三下的時候,白開終於罵著娘坐了起來。一看見我這個姿勢,白開嚇了一跳,「媽的小缺你要瘋啊!」
他顯然沒發現我的臉是對著窗戶外頭的。
我用下巴給他指了指,「你看看,那窗戶外頭是個什麼東西。還會叫我名字呢。」
我見白開站了起來,「操,做夢吧?那他媽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