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辛六雖說是正經邀請了余舒參加她的及笄禮,但因余舒不是什麼世家出身,便不必特意準備一份周到的賀禮,正好她打算將手上的那條白水晶手串給她,就乾脆留到那一天再送了。
星術課後,余舒在藏書樓待到晌午,才往家回。
吃午飯的時候,就聽趙慧說起今日裁縫來送衣裳。盛夏將至,余舒身上卻還是一個月前那兩套單衣,她自己不上心,趙慧又因產子顧不上她,好不容易出了月子,就忙著張羅起來,挑好了料子,給這家裡大大小小都裁了兩套新衣,就連幾個僕人丫鬟也得了幾塊尺頭。
飯罷,趙慧將小川丟給奶娘看管,自拉了余舒回房去試衣服,一身石榴紅的袖卦長裙,一身櫻草黃的短襦夏褲,都是極合身的。
余舒臉蛋兒生得不算美,身段卻窈窕難得,還在發育的年紀,個頭比趙慧都還要高[身兆]一些,十個女孩子裡挑不出一個,天生的衣架子,男裝女裙都撐得起來。她出入太史書苑,見多了那些世家子弟錦衣華服,摸摸身上料子,雖比不得那些真絲玉羅,但總是輕薄舒適的,上面針線繡工都拿得出手,可見趙慧用心。
「我們家小余是越長越端正了。」趙慧在身前給余舒整理著腰帶,滿眼喜色地扭頭看著鏡子裡的人,愛憐地摸了摸她背脊,又說:「另尋匠人打了兩套嶄新的首飾頭面,用上了妳上次給我的那一盒珍珠,過兩日才送來。妳回頭再出門,可不要打扮得太隨意,再怎麼說都是女先生了,白叫人笑話妳寒磣。」
余舒抱住她肩膀蹭了蹭,呢噥道:「還是娘對我好,只是再別這麼勞神了,我是易師,又不是千金小姐,用不著整日裡添新衣戴珠寶,浪費錢呢。」
趙慧管著家,手頭上也不寬裕,賀芳芝的醫館開起來沒幾個月,剛剛有了些賺頭,恐怕這做衣裳的花費,都是趙慧拿當日討回來的嫁妝補貼的。
她是有心給趙慧家用,可憐她當下手頭上的閒錢沒剩幾個,前面又修宅子又買石頭的,真禁不住花,放在庫房裡的金銀就是拿給趙慧她也不用,只說是將來要給她壓箱底的。
趙慧反摟住余舒,柔聲道:「誰說妳不是小姐,妳不是咱們家的小姐嗎?」
娘倆膩歪了一會兒,就聽前院傳話進來,有人上門來送禮,是給余舒的。
「誰啊?」余舒隔著房門問道。
外面的人聲音異色:「說是公主府上來的。」
余舒臉上疑惑,她可沒同哪位公主有交情。
趙慧一聽來頭,忙催著余舒出去看看,她便連衣服都沒換,領著芸豆一個人到前面去了。
到前院,余舒看到客廳裡的人,十分意外,她還記著眼前這個年輕的侍衛,正是她和水筠被綁走的那一回,在長公主府見過的其中一個。
不怪余舒一時沒把「公主府」往景塵身上想,只是景塵那般絕情決意後,她怎會以為他會主動和她有什麼牽扯。
「余姑娘。」侍衛高崎向余舒抱拳行禮,指著桌上一只兩尺高低的瓷罈子,說明來意:「這是主子在華珍園打死的那隻老虎身上拆下的骨頭,給姑娘送來了。」
余舒暗皺眉頭,心裡糊塗:景塵給她送虎骨做什麼,不是已經不相來往了嗎?
她暗忖了一會兒,沒能理出個頭緒,不知景塵此舉是何意,便對那侍衛道:「無功不受祿,你拿回去吧。」
高崎見余舒果然如他們家公子所言般拒絕了,便苦笑道:「姑娘莫要為難我,主子交待的事,我豈有違命的,您若是不想收,不妨回頭再退回去。」
余舒眼神一閃,冷眼看著他,「沒聽說過強送禮的,我沒那空閒跑腿,你要不把東西拿回公主府,要不就拿出去扔了。」她手指著那一罈子虎骨,往大門口的方向一比劃,沒有半點好臉色。
高崎見狀,只好無奈地將罈子抱起來,猶猶豫豫地走了,多餘的話,卻沒有說。
余舒也懶得問,當日景塵和她恩斷義絕,她該說都說了,挽留也挽留了,可他還是執意要和她了卻前塵,甭管他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說出去的話,就好像潑出去的水,今個兒他高興了,又來招惹她,她合該著陪他一唱一和嗎?
趕走了公主府的侍衛,余舒回到後院和趙慧含糊解釋了幾句,轉頭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頭,專心推算手頭上的大理寺實錄,有關行凶傷人之禍,她還有七八個屬相沒取對。
再說高崎原樣兒抱著東西回了公主府,到景塵面前覆命,將余舒的一言一行都描述了,留意著景塵的臉色,卻沒什麼變化,叫人捉摸不透。
「放著吧。」景塵看了一眼高崎手裡的罈子,沒有責備他。
高崎告退出去,在樓外面遇上被人推回來的水筠,低頭問候。「小姐。」
水筠坐在木輪子上,人很清瘦,剛曬了太陽回來,氣色還不錯,看了看高崎,淺淺一笑,讓身後的侍女停下,問他:「去哪兒了?」
高崎轉頭望了一眼樓上,見沒有人影,才扭頭對水筠小聲道:「公子讓我到城西給余姑娘送東西。」
水筠蛾眉挑起,眼神微微冷淡下去:「哦,送的什麼?」
「虎骨,是公子在華珍園殺的一頭猛虎,貢獻進宮,皇上留下了整張的虎皮,將虎骨都賞了公子。」
「那余姑娘收了嗎?」
「沒收,這不是我又拿回來了。」
水筠點點頭,「高侍衛去忙吧。」
高崎應了一聲,匆匆離去,水筠讓人推著她進去,看到景塵坐在樓下,旁邊桌子上,放著一只白色的罈子。
木輪子停到景塵面前,水筠示意侍女出去。「師兄,聽說你派人去找余姑娘了?」
景塵手上一杯冷茶不知端了多久,彷彿聽到她喚聲,才回過神來,抬頭看著她,神色淡淡道:「怎麼我不能找她麼?」
水筠雙眼黯下,兩日前景塵回京,帶來的不只是破命人的好消息,還有她爹和幾位師伯隱瞞的真相,原來長輩們耳提面命的不動道心,不過是一個幌子,為了拘束景塵。
「我知道師兄埋怨我當日逼迫你與余姑娘絕交,我心下亦十分愧疚,不過我還是要提醒師兄,你雖找到破命人的下落,但是一日沒有破解命數,就一日不可安逸,畢竟師父師伯們的性命還要你挽救,這大安朝的命數,也繫在你一人身上。至於與余姑娘和好之事,不如等到破命之後再說,到時候我親自替你去向余姑娘道歉,求她諒解。」
景塵見她一臉懊悔,神色未動,因為大提點的叮嚀,他雖是告訴了水筠一部分有關破命人的事,可卻沒有告訴她,小魚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是故他這師妹只知師伯們騙了他固守道心,使他無欲無求了這些年,卻根本不知他要娶了小魚才能破命。
水筠見景塵不說話,秀麗的臉龐越發苦楚,「師兄就是不信我,才不肯告訴我破命人是何人嗎?」
「我若不告訴妳,妳便再要謊稱知道她什麼秘密來威脅我嗎?」景塵反問道,事情過去這些時日,想起來他仍覺得有一些憤怒。
數月之前,水筠察覺到他對余舒生出男女之情,便口口聲稱要斬他情絲,當時她自云發現了余舒一個大秘密,說出來便會讓她萬劫不復,他信以為真,可是過後他幾次以渾元天術占算,卻發現水筠根本是在騙他:「妳上一次說她是孤魂托生,這一次難道要告訴我,她是什麼妖魔變的嗎?」景塵一向淡泊的俊容上少見地露出一絲嘲弄。
「我沒有騙你!」水筠忽然激動了起來,仰起頭辯駁道:「師兄你知道我生具一顆七竅玲瓏心,看人絕不會看錯,整個龍虎山中還無一人能比我。余姑娘的面相絕非是長命之人,卻能平安無恙地在你身邊待了那麼久,你不覺得奇怪嗎?她本不是這寸土之人,空來陽壽,不是孤魂托生,又是什麼!」
景塵倒是平靜地說:「不是妳看錯,那難道是我的渾天卜術用錯了嗎,水筠,妳是天資奇絕,然我比妳只強不弱,師父的渾天術我儘管才精通了人篇和國篇,但凡我卜算成功,也有八成作準,妳的七竅玲瓏心,到底不是正途,能有六成準便是頂天了。」他頓了頓,又道:「何況這京城之地藏龍臥虎,她身在太史書苑,又在司天監出入過,果真有異,會沒有人看出來嗎?」
水筠的心情七上八下的,她搭在扶手上的手掌無力地半握著,沉聲道:「我豈知又出了什麼變化,她的人運居然變更了,不管你信不信,在這件事上,我絕沒有騙你。」接著,她沉吸了一口氣,定定地望著景塵,道:「師兄,聽我一言,大事要緊,兒女之情,不妨過後再說。」
景塵伸出手,輕輕推開她擋在面前的輪椅,站起身向樓上走:「我的事,不必妳過問。」
水筠盯著他冷漠的背影,單薄的身軀輕輕發抖,咬緊了牙齒,才沒有發出泣聲。
兩天過去,薛睿中間派老崔來給余舒送了兩盆開得正好的堇蘭,還有一封信,說是他這幾日事多脫不了身,不能去忘機樓見面,讓她有事就派人到薛府去遞帖子。
余舒猜測他突然忙起來,是因為眾人在華珍園遇虎之事,就讓老崔帶話回去,叮囑他最近提防小人。
這天大清早的,余舒正要去太史書苑上早課,拉著余修出了門兒,卻見一頂軟轎子剛好停在她家大門口,那轎子邊上立著一個丫鬟一個婆子,衣著時新,整整潔潔的,後頭還有兩個奴才,手上捧著幾只厚重的禮盒。接著,那婆子將轎門打開,掀起簾子,就從裡面扶下來一個三十來歲兒的婦人,容貌端莊,儀態大方,一看便知是官家的。
余舒正納悶這人是誰,就聽余修驚訝出聲:「胡夫人?」
余舒於是就知了來人身分,該是胡天兒那位嫡母,大理寺卿郭槐安的獨女了。
胡夫人也才抬頭看見站在門階上的一雙姐弟,眼角浮起了笑紋,搭著婆子的手走上來,語調含著三分親切道:「虧我來得早,不然是要錯過去,小修,這便是你家姐嗎?」
余修呆呆地點了點頭,想不通胡天兒他娘怎麼來他家了。
余舒既知來人身分,便先聲行禮問好:「原是胡夫人,舍弟在學堂裡承蒙令郎關照了。」
這位胡夫人嫁的是禮部胡侍郎,上封有誥命在身,是一位四品的恭人,便是她這個女算子見了不可免禮。
「余算子切莫多禮。」胡夫人輕托住了余舒的手,攔了她半禮,輕聲道:「我今日是登門拜謝的,可否耽誤妳些時間,入內一談?」
余舒心說是她前幾天讓余修帶給胡夫人的那一封「告密信」產生了作用,便側身請了人進去,落後兩步,讓劉忠先送余修去上學。
進門,落坐,上茶,胡夫人茶未喝一口,先直起身朝余舒作揖,眼圈兒有些泛紅道:「多謝余算子仗義相告,免了我兒一場大難,愚婦人感激不盡。」
余舒連忙上前扶她,口中說:「胡夫人言重了,都是小修那孩子問我,我才多事為令公子掌算,談不上仗義。我實話說罷,若不是小修同天兒在一起讀書識字,關係又要好,我哪裡會冒犯插手府上家事。」
她那天算出來胡天兒要遇血光之災,並且行凶的是個肖虎之人,便書信一封讓余修交到胡夫人手上,指明了這些,為免胡夫人不以為然,還蓋上了自己的私印。看似是舉手之勞,實則是要擔幾分風險的,倘若胡夫人信她,提前防備那是最好,若然胡夫人到底不信,胡天兒出了什麼差池,說不定反要拿著這封信賴她。
胡夫人這樣的宅中婦人,心思最是多餘,事情過之後,哪裡會不細想,這便知道承了余舒好大一份人情,所以紆尊降貴地親自上門拜見。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有一個原因,是她這次借勢,將計就計,除掉了後院兒一個懷了身子又不安分的妾室,所以對余舒的感激更多了一層。
過程曲折不提,胡夫人見余舒上來拉她,便順勢挽了手,在一旁的短榻上並肩坐下,抽出香帕摁了摁眼角濕潤,才對余舒道:「早知道余算子有這樣本事,我興許還能多睡幾個安穩覺,不妨說句氣話,京城那些世家,名聲管用,真求他們辦事,為我兒算一算周全,卻沒一個實在話,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含含糊糊,就怕說錯了什麼,砸了招牌。」
余舒這才聽明白了,她之前也奇怪,胡天兒這樣的家世,郭大人的面子,還不能給外孫找幾個大易師相看嗎?何必要戰戰兢兢的把胡天兒拘在家裡頭。原來是她把人家都想「笨」了,恰恰是因為胡天兒的矜貴命,旁人不敢亂斷,唯恐說錯了一星半點兒的,反招了兩家記恨。
畢竟易學二字,準頭極難,青錚道人傳給她的六爻術夠絕學了吧,用到極致,才有六成準頭。要不是她的禍時法則精準出奇,她只怕也不會斷言。可惜是目前她的禍時法則推算的範圍有限,不然只怕這安陵城裡的大易師們,所有奇術加起來,都不抵她手上這一門。
余舒此刻感覺就好像是守著一座金礦,偏偏只挖得了洞口那一塊兒,急也沒轍,只能一點點地開採。
胡夫人這一次也是氣著了,便在余舒面前抱怨起那些世家,倒非是她愛嚼舌根,而是後怕。
余舒反倒是面對她這番快人快語,放下了幾分虛套,和聲和氣地勸了她幾句,又說:「夫人不要過譽了,論本事我比各家幾位大先生未必就強,也就是想著讓妳能防則防,真沒卜算得對,就只能怪我學藝不精了。」
余舒話雖謙虛,但是她沒打算藏拙,故而臉上淡淡的,胡夫人是個精細人,打量著余舒,心裡便更信她是真本事——這殺身的大禍,安陵城又有幾個人說得準呢?
胡夫人嫁人前是家中獨女,老父也曾有過讓她守灶的念頭,所以自小就當成男兒養了幾年,算得是個有見識的女子,所以不嫌余舒身家單薄,有意和她這個小輩論交情。
「聽說余算子進了太史書苑修學,前不久還有幸到皇陵去祭祖,日後若能順利入仕,前程似錦,比我們這起子要靠爺們的內宅愚婦強事,往後少不了要勞動妳一二,這份子謝禮,妳千萬要收下。」
胡夫人說著話,就讓隨身的丫鬟去叫院子裡的奴僕把禮捧進來,一件件放在桌上,並拿了禮單給余舒。
余舒固然愛財,卻不大想收胡夫人這份禮,這是余修求她的事兒,她能幫就幫了,再收禮,算什麼。
胡夫人大概是看出她臉上不願,心裡一笑,起身上來,將那幾個盒子依次打開了,一邊道:「怕妳看不上金銀俗物,我特意挑選過的,這一盒是家父親手製的茶,這一盒是宮造的胭脂水粉,這兩樣還只是心意,另外這一塊百年的桃木根,和這一截龍庭木,想來妳會用得著。」
余舒心神一動,走近桌邊,一眼就盯上了當中一個大盒子裡的烏金色木頭,同她在《奇巧珍物譜》上看到的一個樣色,眼睛頓時就亮了。
她便不再客氣,對胡夫人笑道:「夫人不知,我正難尋這樣的桃木根呢,姑且貪心收下了,夫人再有什麼難為之處,但凡來找我,不吝為妳一算。」
余舒送走了胡夫人,回過頭將她送來的謝禮收進了房裡,歡歡喜喜地出了門。
有了百年的桃木根,她之前想送給薛睿的東西就有門了。
今天是方子敬的早課,余舒來遲了一點,從後門溜進了胥水堂。
方子敬今天照舊穿著一件寬大不合體的袍子,瘦小的身軀陷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裡,放在案上的左手上把玩著一根細長的命籤,正在講解奇門要術的一篇,耷拉著枯鬆的眼皮,好像沒有看見余舒遲到。
司徒晴嵐倒是看見了余舒,朝她擠了下眼睛,示意身邊給她留下的空位。
余舒趕忙貓著腰坐了過去。
「書帶了嗎?」司徒晴嵐小聲問。
余舒點點頭,將挎在肩上的書匣放下,取出一冊《奇門遁甲統宗全記》,細聽著方子敬所講的內容,翻到某一頁。
「呀。」輕促的一聲在旁邊響起,余舒扭頭看到司徒晴嵐正驚訝地盯著她的手腕,低頭一看,原來是她方才取書時衣袖滑落,露出了左腕上戴的那一條手串,透明的黃水晶珠子上面流動著一層燦燦的光華,彷彿一團晨光,將她半截手腕都點亮了,難怪會引來司徒晴嵐的側目。
司徒晴嵐自覺失態,連忙挪開了眼,朝余舒歉然地笑了笑,余舒也報以一笑,不動聲色地將衣袖放了下來,遮住手上那一團。
一直到下了早課,司徒晴嵐才忍不住拉住余舒,既好奇又赧然地詢問:「妳手上戴的是什麼呀,真好看。」
余舒便大大方方將手抬起來給她看,道:「是水晶石。」
「水精?」司徒晴嵐托住她的手,仔細看了兩眼,搖頭道:「看著不像。」
司徒晴嵐自幼養在大易師方子敬膝下,眼界不小,多少俗物都是見過的,可她印象裡的水精,打磨得再光滑也就是尋常寶石的賣相,哪有余舒手上戴的這一串看起來嬌貴,一顆顆都好像是含了水染了光似的。
余舒挑眉,笑道:「是不像,妳說是水精,精氣那個精,我說的是冰晶那個晶。」
說著,便將那一串黃水晶捋下來,遞給她瞧,倒不怕她看出什麼異端,有時候遮遮掩掩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反正這第一口螃蟹是她吃了的。
司徒晴嵐托著那一串晶石,敏銳地察覺到手心傳來的絲絲冰涼,輕輕一握,不由讚道:「好東西,哪兒買來的,我可沒見誰戴過。」
余舒勾起嘴角,不無得意道:「整個安陵城這是頭一串,就在我手上,妳當然沒見誰戴過。」
不是她愛現,以後要靠這玩意兒發財,總得先打一打廣告不是,據她觀察,司徒晴嵐在太史書苑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消息玲瓏,又愛打聽,剛才自己那一句話,指不定明天就能傳到好些人耳裡。
果然,聽到余舒這種口氣,司徒晴嵐又是訝異,只覺手裡的珠鏈重了幾分,忙不迭遞還給余舒,看著她重新戴在手腕上,有一些羨慕道:「我倒是有一只寒陽鐲,到了夏天戴多久都是涼的,不過沒妳這水晶石光彩漂亮。」
姑娘家很少對亮晶晶的珠寶有抵抗力的,司徒晴嵐也不例外,可惜她寄人籬下,衣食無憂,卻沒多少私房錢,她聽余舒口氣,就以為這水晶石和她家傳的寒陽鐲一樣是千金難買的物件兒,故而沒有再開口向余舒打聽來路。
余舒對於司徒晴嵐的身世也清楚一點,看她眼神落落寡歡的,便有些過意不去,心說等她這次到徐老頭那裡拿了成品,就挑個好看點的墜子送給她。
因要回女舍拿書,兩人一同出門,余舒住在東院,司徒晴嵐住在中院,進了女舍就告別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