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123.木頭.人
剛開始決定做這個議題,是在整整三年半之前吧!因為我跟雅蘭對木頭這塊都很有興趣,加上雅蘭還做過許多木工作品,對這塊領域很熟悉,可以帶領著我一起做,於是我們充滿熱血的討論要訪誰、要做什麼主題。當時雅蘭跟我一樣,都還是無業游民,所以我們兩個進度鬆散,每次約說要正經八百的討論,結果都是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後來,我這邊開始有新的出書企劃、雅蘭手上也有好幾本書進行編輯,這下好啦,大概有半年的時間,這本書的進度被我們擱置了,但是總是時而通電話互相提醒,「不要忘記啊,我們還是有進度要趕啊~~」我們甚至很認真的相約再訂新的進度,新的進度從二月、五月、到八月,然後又一直發現有趣的受訪者,於是再加、再加、再加,最後,終於決定一鼓作氣將我們兩個人共同合作的原木生活一書給用力生出來,我當然也很聽話(其實是裝乖)的配合了。
我很喜歡跟雅蘭一起去找受訪者,因為兩個人覺得好熱鬧,嘰嘰呱呱的問出不同角度的問題,也是一種享受和熟悉感,然後我們和一些受訪者也成了好朋友。
花了一年多的時間,緣份到的時候就與受訪者約時間碰面,拜訪這幾位對原木深愛的人家,讓我對台灣各種木料有進一步的認識。
書中的受訪者,都是對美的事物有所熱愛的一群人,並且透過木、竹來表達出來,看著受訪者的創作品或空間,可說是真的很享受,當然,也有一些受訪者不吝分享創作的Know How, 我想,貫穿這本書的主要一個特質,其實是嗜好、或者也可以說是熱血,一種找到發洩生命力量的正面態度,而這是我最欽羨也覺得最美麗的特質。
林黛羚
序2
愛木頭的人,都有一顆紮實的心
在還沒遇到這群喜愛木頭,並且將自己生活(甚至可以說是生命)跟木頭綁在一起的人之前,真的很難相信,在台灣,竟然有這麼多木高手。當初,只是憑著對於木生活的一種想像,便一整個投入,那時,我和阿羚有著共同的目標(絕不能承認有阿羚說的那種鬆散~),希望找出讓人眼睛為之一亮,不只用木頭創作物件、空間,同時,也能創作出屬於自己生命哲學的人物。
後來發現,根本是多慮了,只要喜愛木頭沉迷於木世界的人,幾乎都不是泛泛之輩。
記得第一個遇見的,是鄒哥,最抱歉的,也是鄒哥,因為距離此刻,已經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但那個早上看著他從門外端著茶盤走進屋裡,和幫忙接洽的民宿女主人岱妮聊一整個上午的興奮;以及說到一半,逛到鄒哥另一棟屋子時,自然而然打開電視,就這樣看起世足賽而忘了訪談的隨興感;臨行前,鄒哥還送了我一大把自種的有機蔥 ,這些畫面到現在依然十分鮮明。
而最令我心虛的,則是鹿港司(師)。只有幾千字額度的我,要如何將鉋刀的高深,以及師傅的工作執著與待人的寬厚情誼寫盡,沒辦法,說什麼都沒辦法!原本對於鉋刀,只是以一種「喜愛的工具」角度觀看,當我站在鹿港司身邊,看他仰著頭就著光線,不分「貧賤富貴」(我們買了入門款鉋刀,一點也不貴),再三確認手上的鉋刀是否修整得幾近完美時,終於明白,什麼才是專業的職人精神,因為鹿港司(師),我開始敬重鉋刀。
那段時間鹿港司(師)因久年勞累,身體一直不太好,前往拜訪的下一週也要進行手術(後來手術順利,總算可以放心。),中午一定得小睡片刻,從未有過同一人分上午場與下午場的採訪經驗,中場時間我和攝影師走進鹿港街巷小繞一番,突然意識到,打從寫這書開始,就不是一件工作,而是一趟生活旅行。(註:木職人鹿港司,已於2014年3月辭世。在此,再次表達最深的敬意。)
說到旅行,這一年來,經歷過最熱鬧的木旅程,要算水湳洞。金瓜石的在地名產是「人才」嗎?每去一次,我就會忍不住對自己發問。將半傾的老房子改頭換面,替爸爸弄了一棟格柵木屋的景觀設計師陳澤民,還有他力挺介紹,讓人感到真是挖到寶的阿福、秀兒夫妻,將當地的日式員工杉木宿舍重新整理,卻依然保有日系風味的木感的住家;以及,木藝與本人都十分渾厚的阿諾,他的木料總會有一個故事,或許來自於某個獨特年歲,或許帶點顯赫的背景出身。就這樣,我在濱海山城裡,進進出出好幾回。
每一次遇見與木相關的人,那一天,內心就會變得格外鮮豔,而外在,卻是十分緩慢寧靜。
愛木頭的人,似乎都有顆紮實的心,他們不需表達自己的態度,態度已在他們觸摸木頭的當下,展露無遺。總覺得,他們的創作,無論工藝傢具或是空間,和瑜伽的精神很相近。
木瑜伽。只有他們才能體會的一種心情。
這一年多來,有太多傾力相助的愛木朋友,慷慨應允我們三番兩次的打擾與詢問,也有令人感到可惜的錯身、無法完成的邀約,即使如此,我們也能從其中擁有深刻的獲得。這群人,其實都是知道如何「獲取最大利潤」的高手,但他們都選擇了不愧對自己的另一種生活,也因此,他們的創作,完全反應著他們的心。
一位此次曾拜訪,但終究還是未能合作的木作家說:「你所帶走的不只是作品,而是一個木作家,他人生的某一段時光。」我想,再也沒有比這句話,更能表達這群人的專注投入,以及值得被好好珍視的價值了。
詹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