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南之星
第一部:旅途
‧不受重視的孤苦王子,踏上追尋自我的驚險奇幻旅程
‧POPO原創網亮眼新秀首登場!出版社審稿、校稿編輯一致推薦:「文筆極好的潛力新人,讓人眼睛一亮!」
「……」永遠視若無睹。
「雜種。」永遠冷言譏諷。
「滾開!」永遠粗暴相向。
作為坎瑪萊亞的五王子,艾格與哥哥們擁有相同的血脈,得到的待遇卻是天淵之別。
唯有受萬民擁護的王儲長兄,對他一視同仁。
然而今日,艾格竟得出席長兄的葬禮。
失去了最賢能的長子,悲痛欲絕的國王,做出看似玩笑的決定──
舉辦競賽,依據王子們對國家的貢獻,決定新的繼任者。哪怕是流淌骯髒之血的私生子艾格也有權一搏!
可就算君無戲言,面對舉國上下的敵視,短短一晚,艾格便被迫遠走他鄉……
「離開賭桌的賭徒,連下注的機會都沒有。」
「你錯了,我不當賭徒,因為賭徒都將一、無、所、有。」
本書特色
備受敵視的王子,要如何在眾人的輕蔑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方向?
這麼聽起來,《極南之星》的內容好像不算很輕鬆,可是閱讀起來出乎意料的舒服,一口氣就把故事看完了。
滅的文字流暢,劇情開展有條有理。在敘述中帶出世界觀與細節,不顯得突兀。身為讀者的我,隨著主角一同被捲入王位爭奪戰,一同踏上旅程,體驗旅程中出現的各種人事物,好像自己也得到了成長。真是一種非常美好的閱讀享受!
──編輯推薦
暗流洶湧的手足之情,笑裡藏刀的王位之爭
誰恨誰愛、誰善誰惡、誰勝誰負……最後一頁、最後一句,才見分曉!
因為王位繼承人的驟逝,坎瑪萊亞王國的四位王子,包含被貼上了「私生子」標籤而飽受冷眼歧視的五王子艾格,展開了為期一年的王位之爭。
作為最不被看好的「候選人」,艾格決定離開故鄉,前往大陸極北方宇冬王國參訪。踏上遙遠的旅途,他先在惡魔盤據的森林中,結識自稱「屠龍勇者」的男子,又意外闖入巫師的高塔,並於鄰近的小鎮救下被稱作「惡魔之子」的女孩。隨後,三人接受獵手之都美豔管理者的邀請,加入一支屠龍隊伍。
伴隨旅程的延伸,各種各樣的人事物相繼登場。當漫長的旅途走到終點,艾格能否找到肯定自己的勇氣,回歸他的故鄉?
作者簡介:
◎滅
人生和寫小說都一樣,總是不知不覺就超展開了。
個人網站:對墨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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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呀
八○後的心,九○後的身,畢業於上海東華大學服裝設計學院,偶像是冨樫義博 (๑‧ㅂ‧)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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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I.喪禮
鏡子前,艾格伊斯看著一身黑的自己,表情說不上悲痛,但眼神確實有著遺憾。
薩特利安.海克特.凱姆波爾是他的親大哥,可兩人年齡差了整整十五歲,彼此並不存在一般兄弟的親暱,加上積存已久的身分問題,生活幾乎沒有交集。
艾格伊斯十分難過,兄弟中唯一懂得「尊重」二字的人不在,這個國家也失去了很棒的統治者。
那天,他第一次看到總是板著堅毅臉孔的父王流下眼淚。
父王站在薩特利安的遺體旁,不像萬人之上的王者,純粹是個平凡年邁的父親,為了白髮人送黑髮人而痛苦不已。
將白花別上胸前,艾格伊斯再次檢查禮服是否合宜,因為上一次盛裝出席是十年前的母親葬禮。從那之後,他不再遵守禮儀,不再身穿華服,不再忍受約束,甚至不再當自己是個王子──反正沒人在乎。
確認準備妥當,艾格伊斯苦悶地看著房門,仍然躊躇要不要參加只有父王跟自己悲痛的喪禮。
儘管在預料之內,但三位哥哥對於長兄殞落完全不表示感傷,依舊讓他驚愕人性的醜惡沒有下限。尤其是和薩特利安同母的亞堤斯無動於衷,會讓人錯以為死去的不是他的哥哥,而是陌生路人。
如今王位繼任者死去,帶來的政治麻煩讓人頭痛不已。按理是由二王子亞堤斯繼任,但第二任皇后也生了一對雙子,絕對會干涉繼任者一事。
這三人不像薩特利安在統領上有著突出表現,因此眾人都在觀望會是誰奪得王位,甚至劃分了勢力。
艾格伊斯一想到這場喪禮暗潮洶湧,馬上湧起了卻步念頭。
他回憶起過往與大哥的交流,薩特利安從未嘲弄他的出身,交流也彬彬有禮,無形中影響了他的價值觀。
思索再三,艾格伊斯最後選擇出席,送上自己誠摯的祝福,保佑大哥的靈魂可以獲得安息。
可是才走到大禮堂外的走廊,迎面而來的人讓他立刻後悔不已。
「哎,我居然看到這麼大的髒東西出現王宮。」來者一臉輕蔑,衝著艾格伊斯說道:「僕人在偷懶嗎?不然怎麼會漏了垃圾沒清理?」
艾格伊斯忍住出拳的衝動,裝做什麼也沒聽到,往禮堂方向邁步前進。
「野狗學會不亂吠了,真不好玩。難道是察覺自己的身分太過卑賤,不好意思開口,免得丟臉?」四王子邁勒克爾.杰羅林.凱姆波爾張狂地大笑幾聲,十分享受嘲弄人的快感。
跟在後頭的是他的雙生哥哥,三王子戴蒙.羅希.凱姆波爾,沒有開口制止,也沒有加入奚落,只是在一旁笑看著,似乎覺得有趣。
忍住,什麼都別說。艾格伊斯不斷用這句話洗腦自己。
艾格伊斯本以為一下子就能熬過,但緊接著出現的人,卻讓他的怒意飆升、瀕臨潰堤。
遠方走來的是二王子亞堤斯.哈洛.凱姆波爾,衣裝雖是一身黑,樣式卻華麗得不像喪服,長得垂地的披風繡有圖騰,身上穿戴不少珠寶,一手握舉權杖,簡直像個君王。
亞堤斯一向透著寒意的雙眸具有讓人懾服的氣勢,但它此刻帶著不耐與輕視,匆匆瞥過弟弟們的臉上。
看見亞堤斯如此,方才忙著對艾格伊斯冷嘲熱諷的邁勒克爾,頓時氣得咬牙切齒,連一向掛著偽善笑容的戴蒙,也難得地露出不悅。
父王分明沒說過將由誰繼承王位,但亞堤斯的表現儼然不把其他手足放在眼裡,認定自己就是下一任坎瑪萊亞國王,處處顯擺出王者架式。
不過,三王子與四王子並不氣餒頹喪,如今在位的皇后絕對會為自己的親生兒子撐腰,這場王位之爭應該是雙子間的廝殺,亞堤斯休想介入!
艾格伊斯對眼前的畫面無比憤怒,身為長兄的薩特利安屍骨未寒,弟弟們卻滿腦子只有「誰來當王」,還不敬到穿上誇張服裝出席葬禮,連假裝哀傷的表面功夫也懶得做。
然而最讓艾格伊斯無法忍受的,是亞堤斯從頭到尾沒把視線落在他身上,彷彿他只是空氣。
用「忽視」對待一個人是最凶猛的攻擊,這比任何侮辱都要惡毒。
不想再看到那群醜陋的人類,艾格伊斯第一個走進禮堂,把三位兄長拋在腦後。
會場裡,群臣、貴族的低聲交談此起彼落,但是一見到五王子出現,全場陷入一片寂靜。
艾格伊斯感覺視線全往自己射來,瞬間竟然無法動彈,整頓了紊亂的呼吸,才走上台階來到國王身旁。
此刻的國王更顯蒼老,眼神透著疲憊,像棵隨時傾倒的朽木,僅存枯槁的樹根支撐站立。
「陛下。」
國王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小兒子,眼神透著驚訝,彷彿未曾察覺他早已長得這麼大了。
「艾格伊斯,你來了。」國王伸手握住小兒子的手說著,對上那雙海藍眼眸,一名女性的臉蛋忽然出現眼前。
那是錯信他的輕薄是承諾的女人。
明明是他的錯誤、罪孽,後果卻都由這個孩子承擔。
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對艾格伊斯有所虧欠,看來薩特利安的死狠狠衝擊了他,讓他察覺過往被忽略的事情。
「你的哥哥們呢?」國王帶著嘆息似地悄聲詢問。
「他們在外頭,一會兒就會進來了。」艾格伊斯盡量讓聲音保持冷靜,剛才在禮堂外上演的醜陋戲碼,實在令人太過惱火。他的存在對王室或許是個恥辱,但他認為那幾個「王子」才是丟臉的傢伙。
整場葬禮並不莊嚴肅穆,期間除了二王子的高調行徑惹惱了國王,三王子和四王子也有不恰當的發言。
這幾件事都還在預料之內,最讓在場眾人驚訝的是,國王竟將念誦悼文的工作交給了五王子,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或許國王看出來了,只有艾格伊斯和自己一樣,誠心為薩特利安的死亡哀悼。
當所有儀式走完,薩特利安的靈柩蓋起,準備明日入土,老國王突然開口道:「我有要事宣布,四位王子留下來,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眾人心中一凜,自大王子死後,全國都關心著下任王位繼任者,這幾天國王一直沒有表態,難道要挑今天明說了?
現場氛圍顯然被這番話刺激,討論聲浪越來越大,但看似頹喪的君王猛地一敲手裡的權杖,宛如雄獅的霸氣瞬間重回身上,讓他吼出懾人的命令。
「其他人,滾!」
所有人嚇得往外奔逃,場面霎時間有些可笑。
許久未見父親發怒,幾個兒子內心不免發顫,同時感慨他依舊具備駕馭這個國家的能力,他們幾個離王座還非常遙遠。
等禮堂淨空後,國王的眼神再度充盈平日的睿智和沉穩,好好打量了四個兒子,這才緩緩開口道:「海克特病逝前,與我討論過王位繼任者的事情,我與他一致認為,你們四個都沒有資格。」
聽到這句話,除了艾格伊斯,其他三個王子的臉上全是錯愕,明顯根本沒料到父親居然會這麼說。
連向來冷漠殘酷的二王子亞堤斯也啞口無言,讓艾格伊斯覺得格外有趣。
「不過,我的身子也撐不了多久,這個問題的解決迫在眉睫。」國王停頓了一下,彷彿觀察著兒子們的反應,「因此,我們討論出一個辦法:從今日算起,一年後我將做出決定,在這段期間內,你們得以王位繼承者的身分規劃作為。我將依據你們對國家做出的貢獻、影響,以及處事態度等來做評斷,選出可以代替、甚至是超越海克特的人選。」
「這場競賽同樣會公開在全國人民面前,他們也是評審,民心走向是我非常重要的參考項目。所以,不要一味討好我,身為國王最後要面對的是人民,要負責的對象也是人民。」
給兒子們一段時間沉思,國王隔了一陣子才問道:「哈洛,你有什麼想法?你認為王者必須擁有什麼?」
亞堤斯恢復了毫無表情的死板臉孔,淡淡回道:「力量。」
「還有什麼?羅希、杰羅林?」
「影響力。」
「財富。」
老國王接著把視線移到最年輕的兒子身上,沒有開口,而是眼神詢問。
向來都當自己是旁觀者的艾格伊斯愣住,完全沒料到這種場合也有自己發言的時候。其他兄弟的驚訝不亞於他,三人同樣沒有想過他也是候選人。
看著父親的雙眼,艾格伊斯沒有任何猶豫地答道:「不知道。」
艾格伊斯擺明了不想攪和這灘混水,同時深知一點:無論再怎麼爭,在起跑點上就輸了一大截的自己,不可能有和哥哥們並駕齊驅的一天。
但國王不接受這個答案,神色凝重地搖搖頭,「其他人先離開,我和艾格伊斯談談。」
儘管不甘願,但見識過父親發威的模樣,三個王子仍是低頭應諾,魚貫離開了禮堂,免得又不經意地惹惱父親。
艾格伊斯趕緊搶在國王之前開口道:「陛下,我不希望參與這場競賽,請您見諒。」
頭一次意識到自己一點都不瞭解眼前的孩子,國王輕輕嘆了口氣,「不,只要你是我的兒子,就必須競爭這個位子。這不只是為了你的榮譽,更是為了我,難道你想讓世人嘲笑我,生下來的孩子軟弱得連兄長也不敢挑戰?」
「我從來不被當成王儲,難道要求這樣卑微的我和三位尊貴的王子競爭,是合理的?」艾格伊斯話一出口才驚覺多麼忤逆,頓時痛恨起自己的嘴快。
國王並未發怒,只是將沉重疲憊的身子倒向椅背,喪氣問道:「你認為你的三個哥哥之中,誰最有成為王的潛力?」
沒料到會有這種問題出現,但艾格伊斯豁出去了,直言不諱地道:「三個一樣糟糕,無法跟薩特利安相比。在我看來,誰當上國王都不是好事。」
「一年以後呢?」
「一年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國王續問:「孩子,你覺得自己有潛力成為國王嗎?而一年以後又會如何?」
這問題對艾格伊斯來說,更是不消思考,直接回答:「不管是現在或是一年後,我都跟王位沒有關係。我不想要,也沒有能力坐上那個位子。」
國王露出淡淡的微笑,只說了一句:「一年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被自己方才的話堵了回來,艾格伊斯一時也不知如何回應。
「給自己一年的時間好好面對這個競賽,說不定你會改變心意。」
看出父親眼神中的期盼,艾格伊斯怔住了。他的人生首次有了可以前進的目標,假如不好好把握,是不是往後就再也找不到自我?
國王看出他確實因為自己的勸說而動搖,欣慰之際便道:「我大概可以料想你的哥哥們打算做哪些事,卻實在猜不到你想做什麼。」
面對父親的問句,艾格伊斯喃喃自語地道:「是啊,我想做什麼呢……」
第二天清晨,五王子騎著自己從小飼養的黑駒,走出城門。
II.魔子
01
艾格舉起油燈四處張望,溫朵森林的植被厚得超乎他想像,按時間推算應該不到傍晚,但森林裡面已經伸手不見五指。
目前為止,他始終走在舊有的便道上,不至於迷失方向,只是前方有被沖塌的路段,不免讓人擔心。
但聽說的傳聞描述分歧,讓艾格無從判斷將會碰上的狀況,有的說改道的河流湍急無法涉水而過,有的說只是泥濘一片不便行走……各種敘述差別之大,不管聽信了哪個都不可靠。
艾格憶起不久前待的旅店,本來大家都勸他再等個幾天,看有沒有商隊或信使剛好要前往森林對頭、宇冬王國的橡樹小鎮,這樣可以順路同行。
畢竟上個雨季,溫朵森林唯一的便道被暴漲溪流沖壞,加上傳言森林中心早已被惡魔盤據,若是誤入岐路,很可能遭受攻擊,連經驗老道的旅人或信使,都要結伴才有把握進出。
然而,這陣子是貿易淡季,加上大王子的喪事間接影響了經濟,幾乎僅有進入坎瑪萊亞的人流。
艾格硬是多待了一個禮拜,依舊沒聽到有人要北行入林,便毅然決然地獨自出發。
又走了一陣子,艾格相中了不錯的紮營地,隨即下馬整理行囊,很快地架起簡易火堆。
雖然他從小在宮廷長大,但多少會一些野外求生技巧,而且平時有勞動習慣,凡事多多摸索便得了。反正他的生活模式獨來獨往,倒也不覺得一人在外會很難受。
何況再無聊,還有一隻不把自己當主人看待的黑色坐騎陪伴。
艾格突然覺得這趟旅程真的是他一直以來缺少的,一個可以讓他遠離一切討厭事物的契機。
艾格對於火勢的控制沒把握,架起的火堆焰光不大,一人一馬擠在一起,分享著略顯微弱的熱氣。
此時已然入秋,夜晚的溫朵流轉著陣陣寒意,艾格住慣的中央城位在南方溫暖地區,北行特別能夠察覺氣候變化,知道要隨時注意身體狀況,因為在外地病倒了絕對不是好事。
「奈傑,你說森林裡真的有惡魔嗎?」輕撫坐騎鬃毛,艾格看著四周景象,發現這一切曾在書本讀過相關敘述,親眼看到卻覺得不真實,更加體會自己的見識淺薄。
「有惡魔的話,你會不會保護我啊?」
嘶了幾聲,奈傑的表情像叫主人閉嘴、少講不吉利的話。
艾格搖搖頭,忍不住罵道:「我看你這小胖子要是遇上危險,肯定把我甩在後頭,然後自己跑得老遠!嘖,沒良心的東西,果然應該在亞堤斯的慶生宴會,把你當成禮物送出去才對。他早就看上你了,只是跟我要會掛不住面子,若是拿你討好他,搞不好他會正眼瞧我一下?」
聽見主人的可怕發言,奈傑立刻緊張亂跳,甚至氣得咬艾格的頭髮,疼得他齜牙咧嘴、大喊投降。
艾格拍拍牠的脖子,安撫笑道:「開玩笑的,認真什麼?只長肥肉不長腦子。」
奈傑沒好氣地哼了幾聲,轉身去磨蹭一旁的樹皮,不再理會老是說些混帳渾話的笨蛋主人。
艾格自得其樂地低笑幾聲,拿出備用的披風鋪在地上,打算閉目養神一會兒。他的周圍一下子只剩乾柴在火堆裡爆烈的聲響,以及模模糊糊的蟲鳴,好不寧靜。
直到一個聲音擾亂這片靜謐。
奈傑最先發現異常,畢竟動物的聽力比較靈敏;艾格也聽到了,規律噪音從森林深處傳出。
怪響起初無法辨識,但卻越來越大聲,表示聲源正逐漸接近他們。艾格側耳仔細聆聽,聽起來很是清脆,兩次聲響之間還夾雜著林葉擾動,像劈砍聲。
艾格納悶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裡完全沒有便道或小徑,加上早已入夜,不可能會有人無聊到冒著迷路的危險,在野林裡亂開道吧?
但這陣聲響規律得奇怪,艾格腦子閃過了各種野生動物,就是沒有符合的。
隨後莫名一陣恐懼襲來,萬一那是──
「要命了!該不會真的是惡魔?」
艾格立即從地上跳起,拔出腰間配戴的匕首,移步將奈傑擋在身後,自我安慰似地喃喃念道:「不可能……這裡離森林中心還很遠……是靠近人來人往的便道,應該沒有惡魔吧……」
艾格試圖鎮定,但左思右想以後,認為光憑自己的三腳貓功夫,根本不可能應付得了惡魔,便乾脆地收起匕首、翻身上馬,準備狀況不對就開溜!
聲音越來越近,一人一馬都進入備戰模式,艾格靈機一動,指使奈傑踢倒一旁準備好的土丘來熄滅火堆,四周轉瞬進入無盡的黑暗。
月光勉強穿過茂密的樹冠灑落在地,讓溫朵更添陰森氣息,但這樣恐怖的氛圍卻被一個聲音完全抹去。
「咦?」
火光滅去的時刻,艾格清楚聽見帶著困惑的驚呼傳來,恐慌頓時一掃而空,但手上的韁繩沒放鬆,仍是繃緊身子準備,以便下一秒就能奔逃。
隨著樹葉擾動的聲響越大,艾格屏住呼吸,身下的奈傑也進入隨時都能衝刺的狀態。
迎面而來的是個晃晃悠悠的光點,接著光點逐漸放大,當一切都明瞭後,艾格差點就策馬踩人。
「搞什麼啊,你這奇怪的傢伙!」艾格對著一手彎刀、一手油燈的陌生人吼道:「好好的路不走,沒事從那邊冒出來想嚇死人嗎?」
沒想到對方居然回應:「你也很奇怪啊!沒事把火堆熄了做什麼?害我差點又找不到方向!」
神祕的陌生人舉起油燈照在艾格與奈傑身上,臉上滿是困惑。
「呃……難不成你要啟程了?大半夜的……」
艾格發出懊惱的低吼,翻身跳下馬背,滿腹怒火地把火堆再度升起。方才那麼緊張,讓他冷汗都流了好幾把,結果是個莫名其妙的呆子在樹林亂晃,害他白擔心了。
透過旺盛燃起的火光,艾格這才定眼看清楚眼前的人。
對方留著近似白色的淺金短髮,是個有著碧眼的壯碩青年,年紀應該比艾格大上幾歲。那踩上靴子就逼近兩米的驚人身高,讓他的體格更加壓迫,身上的肌肉線條明顯,給人隨時都能爆發強大力量的緊繃感。他的穿著也很驚人,一身厚重的胸甲不說,還背著一把體積、長度都很誇張的大刀,全副武裝得像個準備赴沙場的戰士。
艾格目瞪口呆地看著來路不明的陌生人,慢了好幾拍才發現他身後還跟了一匹棕馬。那匹馬慢條斯理地瞧了瞧同族的奈傑,繼續低頭啃著沒什麼草的土地,跟他的主人一樣,都帶著一點「不在狀況內」的氣質。
「你好,我叫瑟雷,屠龍勇者。」自稱勇者的陌生人態度和悅,把艾格的手掌握得結實,「我一時間對自己所在的方位不太確定,才朝著你的火光走來,辨識一下方向。」
「勇者?呃……你好,我叫艾格……普通旅人。」艾格尷尬地抽回自己的手,懷疑眼前的人不是呆子,而是瘋子。
瑟雷自動席地而坐,甚至未經同意就把火堆加大,一邊烤手一邊問道:「是旅人啊,怎麼沒有找伴呢?溫朵森林不是平靜的地方,一個人很危險。」
艾格露出不耐煩,冷冷回道:「你不也一個人嗎?」
「我是勇者,不一樣啦。」
很好,這傢伙真的是瘋子。
本來想趕人走,但這時間應該深夜了,逼著別人再找地方紮營確實過份。艾格想到此處,勉強把怒火壓了下來,回頭繼續休息。
至於奈傑,似乎很好奇陌生的棕馬,自己靠過去東嗅西聞,對方卻一直保持空靈姿態,一動不動地望著遠方發呆。
閉目養神卻一直聽到翻動紙張的聲音,艾格悄悄睜眼,就見瑟雷抓著一大張地圖左看右看,還不時拿起指南針對照,但仍露出困惑神色,好像完全看不懂標示。
想到對方說搞不清楚方向才朝著火光走來,艾格心道:這傢伙該不會是個路痴吧?
又觀察了一會兒,艾格確信自己的直覺,忍不住坐起身詢問:「你從哪邊過來的?打算往哪個方向走?」
瑟雷沒料到會被搭話,愣了幾秒才答道:「我從溫朵西南側的克朗各鎮過來,打算往北方的橡樹鎮。」
艾格先是呆在原地至少五分鐘,接著用樹枝在地上圈畫,隨後陷入沉思。直到瑟雷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問他怎麼一回事,他才從驚訝中回神過來。
「可是你剛剛從我的東北方出現啊!」
瑟雷口中的克朗各鎮和艾格起初落腳的賀林鎮,是兩個緊鄰地區,同為坎瑪萊亞屬地,依照便道的分布狀況,目的地都是橡樹鎮的兩人遲早會相遇。
顯而易見,瑟雷沒有走在明確的路上,但也應該從艾格的南至西南側出現,怎麼變成完全相反的東北方?
「太神奇了……」艾格看著自己用樹枝畫出的簡圖,不能理解瑟雷怎麼會從與自己預計相差了一百八十度的方位出現,「你進來溫朵森林多久了?」
「兩個月。」對方回答了一個更不可思議的數字。
太扯了,真的太扯了!
以克朗各和橡樹兩鎮之間的距離,路況再糟也早該走到了,更別提還騎馬,兩個月都能在森林裡蓋間木屋了!
艾格徹頭徹尾地佩服這個傢伙,在這陰森森的林子亂闖了這麼久,居然還能一臉鎮定。
他對瑟雷伸手說道:「見鬼了,把你的地圖拿來!我看你的破地圖是哪間黑心書商出版的,居然讓人在有道路的森林裡迷航六十天!」
地圖一拿到手裡,艾格就變臉了,因為這張圖跟自己帶的一模一樣,都是依照皇家公告內容所繪製的標準出版品。
「你……大概指一下走過的路線。」艾格寒著一張臉,強迫自己冷靜。
瑟雷聞言又拿回地圖,把紙張平鋪在地上解釋道:「我從克朗各出發,一直延著便道走,但是不到兩天的腳程就碰到中斷區,聽說是上個雨季沖壞的?反正氾濫的範圍很大,馬匹也不好走,我就打算切到西邊的便道,之後……之後走了這條小徑,但覺得有些奇怪,跟地圖不太相像,接著我……」
講到後頭,瑟雷也搞不清楚了,中途幾次都把地圖拿反,而且寧可相信自己錯得離譜的直覺,也不相信指南針,因此極大的可能是:他根本在繞圈圈。
更不幸的是,瑟雷這段期間都沒有繞到正確的北方,直到遇上艾格才終結了這場鬧劇。
「勇者先生,這輩子讓我佩服的人不多,你算其中一個。」
「哦?我哪一點讓你佩服呢?」
顯然,屠龍勇者沒聽出普通旅人的話中帶刺。
艾格翻了個大白眼,不知道該用什麼話吐槽。
他第一個念頭是放這傢伙自生自滅,別去多管閒事,但隨後又覺得對方的狀況可悲,如果一直沒遇上人指路,說不定就要從此定居溫朵森林。
念及此處,艾格跟著想起剛才被嚇的事,內心下了結論:現在有個方向感壞掉,但武力絕對在自己之上的勇者,結伴同行似乎能多點安全保障,也省去自己為了惡魔的事情擔心受怕。
分析完其中利弊,艾格慎重地問道:「我說,你應該沒在趕路吧?」
「沒有,不過在森林裡的時間,有點超出我的預計。」瑟雷露出大大的傻笑。
這不是廢話!
艾格忍住怒吼的衝動,乾咳了幾聲才道:「既然我們的目的地相同,不如一起走吧?不然以你的路痴程度,花一年也走不出溫朵!」
「有到『路痴』這麼嚴重?」面對直白的抨擊,瑟雷的語調並非惱怒,而是真的疑惑。
艾格只覺得更加暴躁,第一次遇上這麼沒神經的人,簡直挑戰他的忍耐極限。
「總之,感謝你的幫助,雖然我相信總有一天能夠找到正確的路,到達目的地。」
「哦,不客氣。」
艾格決定放棄和瑟雷計較,否則自己會先氣死。
02
兩人誤打誤撞湊成了同行夥伴,在艾格的帶領下繼續上路。
期間走在後面的瑟雷不斷跟丟,氣得艾格強制把奈傑和老皮革──那匹瑟雷在克朗各買到的老棕馬──綁在一起,這才終止了走丟戲碼。
幸好,當晚瑟雷展現了精湛的打獵技術和烹飪技巧,艾格才把「我簡直是自找麻煩」的念頭拋到腦後。儘管打獵完要花時間把人找回來,讓人依然不爽,但胃被套牢了,艾格也認命了。
艾格從一路閒談中得知,原來這位二十三歲、從小立志當勇者的熱血青年,是為了屠龍才離開西方平原的家鄉,一路沿著有飛龍目擊記錄的地區尋訪調查,希望總有一天追上一頭龍,將牠斬首。
至於為何會和龍有著血海深仇,也許有些不能明說的理由或痛苦的回憶,瑟雷沒有多加解釋。
不過,艾格依舊懷疑瑟雷骨子裡帶著瘋癲。
由於人類的迅速開發與拓展,壓縮了生活空間,這年頭的龍早已不多,很多人都認為那是傳說中的生物。再者,地方誌的記錄極有可能胡謅,萬一花了一輩子在這塊大陸尋尋覓覓,結果半隻龍也沒遇到,豈不是浪費生命?
這樣看來,有明確的人生目標並不一定比漫無目的好,尤其當目標太過天馬行空的時候。
「那你呢?你旅行的目的是什麼?」
艾格當然知道會被反問,也沒打算避而不談,簡略地回應道:「我聽說北方的宇冬王國是個統治平和、發展蓬勃的國家,所以想去見識一下,開開眼界。」
他沒說的是,聽聞北方國度的統治者是個賢明君主,或許會是個很棒的學習對象。
以坎瑪萊亞而言,父王做的不錯,薩特利安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但如果他一味追隨他們的腳步,顯然不會比那幾位庸俗的哥哥好到哪裡去。因此他決定到這個截然不同的國家尋訪,說不定能夠成功跳脫現有的思考框架,找到完美的解答。
一個王者究竟該具備什麼,已經為王的人肯定會對此有些見解。
至於王子身分,艾格打從邁出城門就決定拋棄了。反正他向來過得不像個王子,更不覺得這個身分有何益處,不如不說,省得他人多問。
接下來的路程十分順暢,在艾格的控管下,瑟雷不再發生「不太確定方位」的災難,崩塌的路段也比想像中好過。
原以為這趟旅程將會有個完美結束,夢魘仍在他們進入森林中心時出現,溫朵森林的惡魔終究找上了他們。
「盡量別離我太遠,我會來不及幫你擋下攻擊。」
「我像會衝出去和那些傢伙單挑的白痴嗎?又不是瘋了!」
拉緊韁繩,艾格和瑟雷盡量將兩匹馬靠近,手上也緊握武器,瞪大雙眼注視著眼前的敵人,深怕眼皮刷下來的瞬間對方就會出手。
一群畸形醜惡的生物站在兩人眼前,牠們佝僂身體,過長的雙臂讓利爪全垂到了地上,細長的身軀黝黑乾瘦,頭的比例卻異常碩大。牠們全身唯一不是黑色的,正是一排森森獠牙,上頭沾著具腐蝕性的唾液,光是滴在地上就燒出焦黑的洞,若是碰到皮膚……肯定慘不忍睹。
相較於故作鎮定得很失敗的艾格,瑟雷反倒不太緊張。儘管他的人生目標是屠龍,對於惡魔這種邪惡生物仍有粗淺的涉獵,即使是頭一回親身撞見,也不顯慌亂。
雙方的氣氛越來越緊繃,為首的惡魔驀地爆出刺耳難聽的嚎叫,一個箭步就往兩人撲去。彷彿收到開戰訊號,其他惡魔也加入攻擊,爭先恐後地張開利爪朝獵物招呼。
但瑟雷的速度不慢,大刀一揮,好幾隻惡魔立刻身首異處;一旁無暇顧及的漏網之魚,被奈傑狠狠踹飛,身在馬背上的艾格差點滑出去,趕緊抓穩韁繩、夾緊馬鞍,才沒狼狽落地。
兩人因為成功擋下第一波攻擊而有了點信心,但定眼再看週遭,馬上臉色劇變。不知不覺間,他們竟被一群數量驚人的惡魔包圍,這下子兩人冷汗狂冒,開始懷疑有沒有辦法從如此險境脫身。
艾格拿起匕首切斷連結奈傑與老皮革的繩索,朝瑟雷當機立斷道:「你的攻擊速度快,快上前想辦法開路!」
「但我專心攻擊就顧不了你了!」
「那你還在這邊浪費時間?你以為我一個人能擋多久啊!」
「可是……哇!」瑟雷還想反駁,艾格卻一腳踢在老皮革的屁股上,讓他被載著往前狂奔。
瑟雷只能握穩大刀,對敵人恣意掃蕩,一時間只剩勇者的嘶吼與惡魔的哀號,另外夾雜了疑似驚慌失措的尖叫聲。
艾格的策略確實見效,儘管惡魔的速度快,但防禦力極低,幾乎一擊斃命。
瑟雷即將突破攻擊圈,正想給艾格打信號、抓緊時機一起衝時,背後卻傳來奈傑淒厲的嘶叫,扭頭一看,嚇得他瞬間大喊:「艾格!後面!」
就見一隻惡魔先咬上奈傑的頸子不放,艾格立即出刀往那怪物的腦袋一插,沒注意到後方也飛撲來另一隻,等到聽見瑟雷的警告,人早已被撞下馬背。
情急之下,艾格只能掙脫纏在腳踝的馬鐙,免得被坐騎拖行,然而落地以前,竟被惡魔噴了一臉瘴氣,當場暈死過去。
偷襲成功的惡魔隨即爬到艾格身上,準備往他的腦袋大口咬下。
奈傑護主心切,前腳踢開打算大啖主人的怪物,但任憑牠怎麼推擠,主人已癱在地上動也不動,急得牠不停嘶叫。
趕來救援的瑟雷下馬抱起艾格,發現他幾秒內就臉色慘白、滿頭是汗,伸手一探他頸子,脈搏弱得嚇人不說,體溫還飆升到燙手的地步,狀況十分不妙。
瑟雷這下子也慌了,牙一咬,把人扛上老皮革,一手抱緊傷患、一手舞著大刀,大喝一聲往惡魔堆裡衝。
在後面跑一段路的奈傑,回頭一看,主人竟被帶著往反方向跑,當場緊急煞車,難以置信怎麼會有人不往有明顯空隙的地方逃,卻向完全相反的惡魔集中區衝刺,這顯然超越路痴,到達更神祕的境界。
奈傑甩頭嘶鳴,趕緊從另一頭追上,大概很想給這名路痴勇者一記飛踢。
可瑟雷完全沒有掉頭的意思,繼續憑著莫名其妙的直覺驅使坐騎。埋頭只管跑步的老皮革也跟主人一樣,完全不把方向當一回事,拚命跨步狂奔,好像這輩子最後一次跑步似地爆衝。
注意四周越來越多惡魔,瑟雷也漸感體力不支,但一想到艾格的命在自己手上,便振作地甩動武器並且加快了坐騎速度。
沒多久,他見前方出現燈火,更是毫不猶豫地前進。
周圍樹木越來越稀疏,那盞燈火也逐漸放大變成高塔。
砰!
猛地,瑟雷只覺得撞上了一堵牆,強大的阻力迎面襲來,震耳欲聾的爆破聲炸出,最後眼前剩下一片白。
瑟雷慢慢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範圍不大的草坪上,草坪中間聳立著一座沒有門的高塔,月光灑在高塔屋簷,看起來有些陰森。他轉頭再看身後,惡魔還在,卻像被擋在隱形的屏蔽外,無法進入。
眼前的景象不可思議,瑟雷怔在原地無法動彈,還是懷裡的艾格發出了痛苦呻吟,才將他拉回現實。
「嘿喲?有人在嗎?」瑟雷抱著艾格走到高塔下,發現這塔真的沒門,只好對著最上面透出燈光的窗子吼道:「我的朋友被惡魔攻擊了!我們需要幫助!」
彷彿回應瑟雷一般,建築裡驀地傳出怒吼,後面冒出巨響,最後是一股黑色濃煙從窗戶竄出,還伴隨著辨識不清的辱罵與咳嗽聲。
瑟雷瞇著眼,看見一個人影從濃煙中探出頭來。
那人先用不明的語言咆哮幾句,才對著塔下的人道:「有沒有搞錯!連這種地方也有人能找過來!我不想再搬家啦!」
搞不懂對方在火大什麼,瑟雷只能吼回去,「拜託!我的朋友吸到惡魔的瘴氣,馬匹也被咬傷,我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忙!」
濃煙總算散去,從高塔探頭的是個留著落腮鬍的中年大叔,身上穿了件破破爛爛的袍子,滿手滿臉都是奇怪的色料和灰燼。他睜著紫灰色的眼眸看了看站在自家塔下的人,發現自己對闖入者有些誤會。
「上來,我這裡有解藥。」大叔的語氣放軟,對著瑟雷招了招手,「馬匹就讓牠們待在那裡吧,我的屏障裡不會落雨,也不用擔心惡魔闖進。」
瑟雷感激地點點頭,正要動身,才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先生,你家沒有門,怎麼上去?」
「走上來。」
「啊?」
沒想到那位大叔不打算再作解釋,又回到塔裡忙他自己的事。瑟雷站在原地發傻,偏偏比較有想法的艾格目前陣亡了,到底該如何是好?
「這……爬上去嗎?」瑟雷仔細研究著高塔外牆,用石頭堆起的牆確實有縫隙可抓,但是他抱著人無法手腳並用。
而他嘗試性地伸腳去踩外牆,試試看有沒有穩固的施力點,沒想到靴子才碰上石牆,馬上發生讓他瞠目結舌的事。
「黏……黏住了!」瑟雷的腳一放上去,就牢牢定在垂直的牆面,但用力一拔還是可以脫離。
難道高塔主人說的「走上去」,真的是按字面解釋?
瑟雷咬牙豁出去,先是踩穩了一隻腳,隨即抬起另一隻腳放上石牆。腳離地的瞬間,他眼前天旋地轉,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雙腳都貼上牆面。更神奇的是,他的身體不覺得這姿勢奇怪,好像世界的重心隨著他硬是轉了九十度。
瑟雷戰戰兢兢地走了幾步,確信沒有問題,這才小跑步著向窗戶前進。當他一腳伸進塔裡時,重心又回到原先狀態,頓時有點噁心,好像腸胃跟著翻轉一圈,腦袋也渾沌不明。
「把他放在那邊床上。」
瑟雷起初找不到聲音來源,結果一抬頭,就見大叔整個人倒過來站在天花板,手裡夾了很多瓶瓶罐罐,頭上也頂了好幾本書。
「我找找解藥,你等一下。」
一臉狼狽的大叔沿著牆壁走下,朝瑟雷丟了一個指節大小的瓶子,指示道:「把這藥滴在他嘴裡,剩一點抹在鼻子下,明天起床就能活蹦亂跳啦!」
趁著瑟雷忙於扳開艾格的嘴,大叔又拿出另一個瓶子,接著弄來一杯茶,滴了一滴藥水在熱茶裡便遞給她,「我看你多少也吸到瘴氣,把這喝下去對身體比較好。」
「啊,好!謝謝!」
終於處理好艾格、見他的氣色好了許多後,瑟雷按照指示把茶一口氣灌了下去,淡淡的茶香在嘴裡蔓延,隨之有一點甜味在味蕾綻開。他突然覺得腦袋有些昏沉,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聽到一旁很忙碌的大叔二度炸爛了某樣東西,瑟雷發現爆炸聲聽起來好像很遙遠,他試圖專注,但意識逐漸脫離,眼皮也不能控制地闔上,最後沉沉睡去。
I.喪禮
鏡子前,艾格伊斯看著一身黑的自己,表情說不上悲痛,但眼神確實有著遺憾。
薩特利安.海克特.凱姆波爾是他的親大哥,可兩人年齡差了整整十五歲,彼此並不存在一般兄弟的親暱,加上積存已久的身分問題,生活幾乎沒有交集。
艾格伊斯十分難過,兄弟中唯一懂得「尊重」二字的人不在,這個國家也失去了很棒的統治者。
那天,他第一次看到總是板著堅毅臉孔的父王流下眼淚。
父王站在薩特利安的遺體旁,不像萬人之上的王者,純粹是個平凡年邁的父親,為了白髮人送黑髮人而痛苦不已。
將白花別上胸前,艾格伊斯再次檢查禮服是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