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規還真有心,知道在東湖樓給我們訂個位。」汪玉珍故意裝出羨慕萬分的樣子說著酸話。
「可不是!」高麗娥難得一臉微笑的附和汪玉珍,戲謔的看著已經臉紅的唐婉,笑道:「我們也算是沾了三娘的光,往年我們哪裡得空出來湊這個熱鬧啊。」
今天是上元節,往年的這個時候,唐家一家子會在掛滿花燈的花園中設家宴,一邊賞燈一邊小酌,興起的時候或者寫詩或者作畫助興,雖然不夠熱鬧,但一群人一起說說笑笑倒也其樂融融。
而今年,趙士程早幾天就派人送了信,說是在東湖樓訂了兩間雅室,邀請唐府的人一起前去賞花燈。
唐閎也不是拘泥的人,不用胡夫人說什麼,就拍了板定案,全家一塊兒出遊,他也好藉這個機會會一會未來的女婿。
他以前倒也見過趙士程幾次,但是那個時候和現在的身分不一樣,想瞭解的地方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而唐玨、唐珉兄弟倆也打定主意,要好好的考驗一下趙士程,要是趙士程不夠好的話,不管胡夫人是什麼意思,也不管是不是已經交換了庚帖,他們都會反對這樁婚事。
唐婉已經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了,她不能再受什麼打擊了。
而汪玉珍和高麗娥則都在心裡盤算著能不能讓趙士程為唐玨、唐珉兄弟的仕途做點什麼,她們都巴望著已經有了功名,卻沒有實缺的丈夫能夠出仕。
這些年唐家也一直在為這些事情奔走,可是關係卻還是沒有到位,一直找不到合適兩人的職位,要是趙士程願意出面,就算到最後無功而返,也都好過不試一試。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念頭,在唐婉和趙士程的婚事暫定下來之後,高麗娥就一反以前既不冷淡也不親近的態度,對唐婉熱絡起來。汪玉珍或者胡夫人與唐婉逗趣的時候,她也會上前湊趣,顯得親近多了。
「麗娥這是埋怨我太過小氣,還是覺得我沒有情趣,都不知道帶你們出來熱鬧熱鬧?」
胡夫人心情也很好,出來看花燈是小事,在東湖樓訂了座、虛席以待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對她來說值得歡喜的是趙士程有這份心。
「我看都有。」汪玉珍煞有其事的看著胡夫人,然後笑著道:「不過,我看弟妹更主要是向您撒嬌呢?娘,您一會兒可別忘了給弟妹買盞花燈哄哄她啊。」
「我看是大嫂自己想要花燈卻拿我說事吧。」高麗娥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說些敗興的話,她笑著鬧道:「真是不害臊,都兩個孩子的娘了,還惦記著花燈。」
「聽麗娥這話好像妳不想要花燈一樣。」
汪玉珍呵呵笑,然後自然的朝著胡夫人撒嬌道:「娘啊,您一會兒只要給孩子們、三娘和我買花燈,弟妹可不稀罕。」
「好!好!」胡夫人樂呵呵的順著汪玉珍的話點頭,今天是個應該開心歡笑的日子,她也比平時多了些輕鬆。
「誰說我不要,娘買的花燈我自然要的。」高麗娥連忙搶道,似乎真的是童心未泯,讓馬車裡大大小小都笑了起來。
「二嫂,娘買不買沒關係,只要二哥給妳買就好了。」自從高麗娥放下架子主動和唐婉親近之後,唐婉也時不時的會打趣高麗娥兩句。
「三娘,妳老實說,妳是不是希望趙子規專門給妳買個花燈?」高麗娥一點都不讓人的反擊。
「這還說用,三娘肯定是這麼希望的。」唐婉還來不及說什麼,汪玉珍就跟著附和道:「趙子規體貼的在東湖樓訂了席請我們一家賞燈,也一定不會忘記準備幾盞別緻的花燈。」
「娘,您看看她們!」唐婉的臉燙的彷彿火燒,汪玉珍和高麗娥的一唱一和讓她既感到甜滋滋的又深覺得不好意思,只好朝著胡夫人撒起嬌來。
「其實娘也想看看,子規有沒有專門為妳準備幾盞漂亮別緻的花燈。」胡夫人看著女兒亮晶晶的眼睛,心裡的歡喜就不用說了。
自從她做了決定,接受趙家的提親之後,女兒之前的患得患失和糾結就消失不見,氣色一天比一天好,說起趙士程的時候也會透著不一樣的喜悅。
「娘!不和妳們鬧了!」
唐婉沒有想到連胡夫人也會跟著一起打趣她,好在說話間已經到了東湖樓,馬車一停下來,她嗔了一句就第一個跳下馬車,倒把趕過來伺候她下車的紅綢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攙她,生怕她歪了腳。
「小心!」
唐婉還沒有站穩,就聽見趙士程的聲音,她驚詫的看過去,卻看到趙士程正一臉關心的看著自己,父親唐閎和兩個兄長就在他身側。
「三娘,怎麼這麼急匆匆的下來,也不怕歪了腳?」唐珉輕責一聲,然後對隨後下車的高麗娥道:「妳也是,怎麼不拉著三娘?」
要是在以往,高麗娥定然會覺得委屈,甚至會生氣,但是這一次,她卻只是笑盈盈的道:「我也沒有想到三娘會這麼著急下車,以後我一定會留意的。」
「二哥,是我自己嫌車裡悶的慌才急著下車,你怪二嫂作甚?」唐婉倒是為高麗娥說了一句話,然後輕輕白了一眼靠近的趙士程。
都是怪他,要不是因為他請眾人到東湖樓賞燈的話,自己也不會被她們打趣取笑,更不會有這麼多事情了。
接到唐婉的白眼之後,趙士程微微一愣,他沒有誤會唐婉的眉目傳情,所以他更迷惑了。
他從來就不是個喜歡把事情悶在肚子裡的人,立刻一揖,輕聲問道:「可是我做錯了什麼讓蕙仙不高興了?」
「噗嗤。」剛扶著胡夫人下馬車的汪玉珍一聲輕笑,忽然覺得這兩人還真是相配。
唐婉是那種沒什麼心機、也不大會猜測別人心裡在想什麼的女孩兒,而趙士程卻顯然是個坦蕩蕩的男子漢,這兩個人相處起來一定會異常舒適。
她促狹的笑道:「三娘原以為你會給她準備幾盞別緻漂亮的花燈,所以急著下車,沒想到卻是什麼都沒有,當然不高興了。」
是這樣嗎?趙士程有些懷疑汪玉珍的話,但是他還是老老實實的道:「我倒是帶了幾盞親手做的花燈,不過都掛在雅室,蕙仙進了雅室就能看見了。」
唐婉覺得既羞澀又開心,被人這般珍愛的感覺真好。
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卻只能輕輕的一跺腳,再白了趙士程一眼,一聲不吭的往裡走。
趙士程哪裡還不知道被汪玉珍戲弄了,不過他也不生氣,反倒覺得很親切,當下禮貌的引著眾人往裡走。
他今天早早的就到了東湖樓,然後一直在門口等候唐家的人到達。
本來這樣的事情不應該他來做,他也大可不必這般的殷勤。但是為了讓唐家的人更放心將唐婉嫁給他,也為了讓旁觀的人知道他對這門婚事的重視程度,他還是這樣做了。
「你很不錯。」唐玨輕輕的拍了拍趙士程的肩頭。
他以前和趙士程也有過簡單的交往,知道他素來豪邁,也很平易近人,極少端宗室子弟的架子,但是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卻從未聽他做過,顯然妹妹在他心裡的地位很不一樣,而他也願意將這種尊重展現給所有的人知道。
「這是子規應該做的。」趙士程笑了,卻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不是個習慣什麼都放在嘴上的人。
一行人進了東湖樓,卻看到通向二樓雅間的樓梯口被堵住了,竟是胡夫人和唐夫人碰在一起,誰都不肯讓誰,搶著要先上樓。
「胡夫人,凡事要有個先來後到,我們先到的,自然應該是我們先上樓。」
唐夫人下巴微微揚起,就算看不穿帷帽上的青紗,胡夫人也知道她臉上定然滿是傲氣。
「先來後到不假,可是某些人一直站在這裡不上,偏偏等我們要上樓的時候卻來搶,是不是太過無禮了些?」胡夫人眼神冷冷的看著唐夫人,她知道唐夫人完全就是為了找碴才會有現在這一幕。
「哈,我搶了嗎?明明就是妳在搶。」
唐夫人冷笑一聲,然後輕輕的挽著她身邊年輕女子的手,道:「還請讓讓,我兒媳婦有了身孕,可不能和人擠撞!」
等這麼半天就是為了說這個話,示威來了!
胡夫人終於明白唐夫人這樣刻意和自己搶道是為了什麼,她也冷笑起來,不理睬唐夫人,而是冷冷的看向唐夫人身邊的陸游。
「原來是馮少夫人有了身孕,真是恭喜。話又說回來了,既然有了身孕,就應該安心的在家中養胎才是,怎麼還要跑出來湊熱鬧呢?這上元節可不是一般的熱鬧擁擠,要是……嘖嘖,還是小心些的好。」
面對胡夫人的冷言冷語,一直在看唐婉的陸游不知道該怎樣回應。
他也覺得母親今天這般的意氣用事很是不妥,但是為了能夠和唐婉見上一面,他也只是淡淡的反對兩聲,就由著唐夫人這般任性了。
陸游的心不在焉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馮宛若也不例外。
看著陸游目不轉睛的看著唐婉的樣子,馮宛若嘴裡泛起苦澀的滋味,她狠狠的掐著手心,明明知道別人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卻還是帶上了笑容,輕聲道:「多謝夫人關心。不過,有夫君在一旁照應,就算有再多的人我也不會被擠到的。」
「娘,既然馮少夫人是雙身子的人,我們就退讓一下,讓唐夫人他們先上去好了。」既然馮宛若開口了,汪玉珍自然也就能接話了,她笑盈盈對胡夫人道:「人家現在可矜貴著呢。」
「真是欺人太甚!」
等唐夫人一行上樓之後,胡夫人也在趙士程的引導下到預訂的雅間坐下。
想到唐夫人在樓梯口趾高氣揚的樣子,胡夫人心裡就不舒服,憤憤道:「這惡婦難道就見不得我們三娘過一天安穩日子不成!」
「娘,都是女兒不爭氣,才讓您難堪了。」唐婉立刻輕聲安慰胡夫人。她沒有想到陸游再娶的繼室已經由王二娘換成了馮宛若,有些事情卻沒有變化。
上一世王二娘也是在這個時候有了身孕,在明年的中秋前後為陸游生下長子。那個時候好像也是因為得了金孫的唐夫人到處誇獎兒媳的賢慧能幹,順便數落自己,才讓父母下了狠心,不顧自己的反對決定了婚事。
「這個怪妳作甚?」胡夫人雖然心裡不舒服,卻不願意讓唐婉跟著難受,連忙道:「今天難得出來玩,快點忘了這些不愉快的事情。」
「嗯。」唐婉點點頭,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雅間裡的花燈。
每一盞花燈下都有一張寫著燈謎的字條,看字跡都是趙士程的,顯然這些花燈是他為自己專門準備。
「三娘,妳一向聰慧,定然能夠猜出燈謎來。」
汪玉珍知道胡夫人的心思,立刻拉著唐婉過去解燈謎,高麗娥在一旁湊趣,很快就歡樂起來。
「篤篤!」
就在幾個人笑著猜燈謎時,外面傳來敲門聲,立刻有丫鬟去開了門,卻看到一個小丫鬟扶著一名完全不相識的少婦站在門外。而那個小丫鬟眾人還有點兒印象,就是跟在陸家少夫人馮宛若身邊的。
「原來是馮少夫人啊。」
胡夫人冷冷的看著馮宛若,她可不認為馮宛若找上門來有什麼好事。她帶了嘲諷道:「不知道馮少夫人有何指教?哎喲,馮少夫人現在可是懷著陸家的寶貝金孫,怎麼能這麼冒冒失失的過來呢?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唐夫人豈不是要將我們都給拆卸入腹了?」
「宛若是特意向唐伯母和諸位陪不是的。」馮宛若臉上帶著歉然的笑,朝著胡夫人盈盈一福,目光在汪玉珍三人臉上一轉,最後停在唐婉臉上,然後輕聲道:「這位就是蕙仙姐姐了吧?聽夫君說過,蕙仙姐姐天仙化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馮少夫人真是客氣了,陪什麼不是呢?至於姐姐妹妹的稱呼,這一次就算了,以後還是避諱的好。就算馮少夫人不介意讓人家知道妳是陸游的繼室,我們也介意讓人有什麼不好的聯想。」
胡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馮宛若,她才不相信馮宛若是來陪什麼不是的。
剛才那個陣仗明擺著就是唐夫人刻意要和自己一行人搶道,然後趁機宣揚馮宛若懷孕的事情。
她現在這番做作,誰知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馮宛若沒有想到胡夫人的言辭這般鋒利,也這般不給面子,一點都沒有顧忌大家是初次見面就說這麼不客氣的話。
她輕輕的咬了咬牙,臉上閃爍著難堪和傷心說道:「對不起,宛若以為……是宛若自以為是了,以後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還請胡夫人、唐娘子原諒這一次。」
「馮少夫人,大家都不是蠢人,有什麼話就請直說,不要拐彎抹角,耽擱大家的時間。」胡夫人冷冷一笑,懶得再理會做作的馮宛若。
一旁的汪玉珍不用胡夫人暗示什麼,立刻接話道:「我們今天來這裡為的是過一個熱鬧的上元節,可沒有多少時間耽誤。」
「我……」馮宛若微微的遲疑一下,看了一眼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唐婉,輕輕的咬著下唇,道:「我有些話想要單獨和唐娘子說一說,不知道諸位夫人可否行個方便?」
所有的人都玩味的看著馮宛若,唐婉也把視線轉到馮宛若身上,笑了起來。
「我與馮少夫人以前素不相識,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往來,不知道馮少夫人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呢?」
「能不私下裡談談?」馮宛若帶了三分懇求,她沒有忘記陸游說過,唐婉是個最心軟的人,只要說幾句軟話就能將她打動。
「不能。」
可惜的是,唐婉已經不是陸游所熟悉的那個唐婉了,她的心性變了不少,就算是陸游來也不可能讓她軟化,更不用說初次見面的馮宛若了。
她淡淡的道:「馮少夫人現在可是萬金之軀,還是千萬別私底下接觸的好。馮少夫人不擔心什麼,可是我卻擔心和馮少夫人單獨見過面之後,妳有什麼不適呢。」
馮宛若心中恨得咬牙。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以為自己會以身體不適為藉口,誣陷她什麼嗎?自己有必要做那種不入流的小動作嗎?
馮宛若那一瞬間很想轉身離開,可是想到陸游剛剛那種炙熱、專注、讓她到現在都還酸楚難耐的眼神,又想到陸游平時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感受,毫不諱言的在自己面前誇讚唐婉的話,她的腳下就彷彿生了根一般,怎麼都挪不動了。
「唐娘子多心了。」
不用裝,馮宛若就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她看看一點心軟跡象都沒有的唐婉,再看看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虎視眈眈的胡夫人等人,知道和唐婉單獨說話是不可能了,可是要當著這些人的面和唐婉說那些話,卻又讓她有些躊躇。
「馮少夫人有話直說就是,唐蕙仙心中坦蕩,無不可對人言之事。更何況,這雅室中的人都是蕙仙的至親之人,更沒必要迴避她們。」
唐婉看著馮宛若,她不認為她和馮宛若有什麼好說的,要不是拘於禮節的話,她都想下逐客令了。
到了這個時候,唐婉還是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馮宛若知道自己要麼無功而返,要不然就得當著所有的人說出自己的意圖。
想了又想,她還是決定開口,她相信就算自己的話會讓這些人生氣甚至憤怒,但是她們也不能將自己怎麼樣。
想到這裡,馮宛若也不再一個勁的懇求唐婉單獨說話了。
她輕輕的一扶腰,看著唐婉道:「唐娘子心中應該明白,夫君當初給妳休書是迫不得已,他是希望和妳白首偕老、永不分離的,就算是現在,他遵從母命娶了我,他對妳的情意絲毫沒有改變,這個念頭也從來沒有消失。」
唐婉深思的看著馮宛若,她想知道的是馮宛若為什麼會說這些話,她到底存著什麼心思?
事到如今說這些只會讓她覺得噁心的話,又想要達到什麼目的?
「我嫁給務觀之後,他對我雖然談不上冷淡,卻也沒有多熱情。好在婆婆憐惜我遠嫁過來,身邊也沒有個可以傾訴的親人,對我不但寬厚也多了些真心的憐愛,要不然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馮宛若說這話的時候心裡著實不是滋味,又因為有了身孕,難免有些多愁善感,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淚水也在裡面轉悠,頗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馮少夫人與我說這些話作甚?難道想讓我勸說陸務觀,讓他不要冷落嬌妻?」唐婉難得的冷嘲起來。
她忽然覺得當初真的不應該和王二娘說那些實話,要是陸游娶的還是王二娘,或許就沒有今天這些麻煩事情了。
馮宛若頓了頓,彷彿沒有聽到唐婉的嘲諷,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相信唐娘子一定也忘不了務觀,我今天來見唐娘子,是想請唐娘子回陸家,回到務觀身邊……」
「馮少夫人好生賢慧啊!」馮宛若的話讓唐婉很意外,但在吃驚之後是深深的厭惡。
怎麼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馮宛若已經有了身孕,自己也和子規有了婚約,他們還想牽扯不清?
她不掩飾自己的怨懟,冷冷的下逐客令:「不過我沒有心思再聽馮少夫人自說自話,還請馮少夫人離開這裡,不要打擾我們。」
「唐娘子是不是懷疑宛若說這些話是來試探妳心意的?說實話,宛若心裡確實是酸楚難當,可是為了務觀,只要務觀能夠歡喜,宛若難受一點又算得了什麼呢?何況現在,宛若有了身孕,也不能好好的伺候務觀,有唐娘子照顧務觀,宛若也能安心的養胎。」
馮宛若看著唐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真摯一些,道:「唐娘子,請您回去吧,宛若向您保證,一定會視您為長,一定不會為難與您。」
「馮少夫人度量很大,也很賢慧,可惜妳找錯人了。」唐婉冷冷的看著馮宛若。
雖然不知道她這些話是出自本心,還是被某個噁心的男人逼著說的,但是唐婉對馮宛若還是厭惡上了。
她不帶一絲感情的道:「我和趙士程已有婚約,妳憑什麼認為我會放棄堂堂正正嫁到趙家的機會,窩窩囊囊聽妳的話,去陸家那個我避之不及的火坑?馮少夫人身子矜貴,我們倒是不敢強逐惡客,但是,如果馮少夫人再賴著不走的話,我會讓人去請陸務觀過來領人。」
「唐娘子何苦這般生氣,我這樣做不光是為了務觀,也是為了妳啊!」
馮宛若篤定唐婉等人不敢拿自己怎麼樣,自己要是有半點閃失,她們都兜不住。她苦口婆心的道:「唐娘子身體有礙不能生養,就算嫁進趙家,無子無出一樣會被休下堂……」
「這個輪不到馮少夫人多管閒事!」
趙士程用力推開雅室的門,一臉冷峻的看著馮宛若。他身邊還有臉色同樣難看的陸游,那是他聽說馮宛若進了雅室,就讓人請過來的。
馮宛若沒有想到趙士程和陸游會出現,著實慌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鎮靜下來|她現在有身孕,什麼人都不能奈何她。
想到這裡,她底氣又足了。
馮宛若看著所有的人說道:「我這樣做除了自己受委屈,對大家都好啊!務觀不用再每天牽掛,唐娘子不用擔心不能生養被棄,趙大官人也不用為自己的子嗣憂心,更不用在子嗣有礙的時候左右為難……」
「妳閉嘴!」
趙士程看著自以為有了依仗、別人動她不得,就越發囂張的馮宛若,冷冷道:「我趙子規堂堂男兒,不會用父母之命、香火延續做藉口,更不會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好。
「就算蕙仙真的有什麼不適,不能生兒育女,我今生也定然不會負她。務觀,我知道你一向拗不過伯母,凡事都要聽伯母的話,可是卻沒有想到,你現在連妻子也都約束不住了。」
趙士程的話那般的直接,一點情面都沒有留給陸游。
而胡夫人等人臉上毫不掩飾的譏笑、唐婉的冷然,讓陸游只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有個地洞讓他鑽進去才好。
他既羞又惱更怒的看著馮宛若,斥道:「嫌不夠丟人現眼嗎?還不回去!」
陸游當著這麼多人,尤其是唐婉也在場的情況,這樣直接的斥責自己,馮宛若的心都絞痛起來。
她恨恨的看著陸游,硬著脖子道:「我是丟人,可是我說的不就是你心裡想的嗎?陸務觀,你敢說你沒有想過將唐婉接回陸家,你敢說你心裡就不希望趙唐兩家的婚事出現意外?我不過是說了你心裡所想卻不想敢說出來的事情而已!」
「妳……」
陸游沒有想到,在自己面前一向收斂脾氣、乖巧的像一隻溫順貓咪的馮宛若居然會亮出爪子來,還是在人前給自己難堪,他當即沉下臉來。
他很想伸手一把拽過馮宛若,將她拖走,卻又想起她有身孕,他瞪著馮宛若身邊的丫鬟,道:「還不扶少夫人回去!」
「是!」丫鬟攙扶著馮宛若的手微微用力。
馮宛若知道陸游是動了真火,雖然她不畏懼陸游,也不相信他真的敢把自己怎麼樣,但是她也不願意在唐婉面前再丟臉,就順勢離開了。
「對不起。」
看著馮宛若離開,陸游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他其實挺擔心馮宛若不管不顧的和自己再起爭執,讓在場的人看了笑話,也讓自己沒了臉面。
「這話說得太晚了。 」
胡夫人現在怎麼看陸游怎麼不順眼。現在說對不起,早幹什麼去了?
她冷冷道:「陸游,這裡不歡迎陸家的任何人,你也一樣!」
胡夫人的話讓陸游有些訕訕的,他不由自主的將目光轉向唐婉,卻見唐婉的臉色也很不善,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對趙士程道:「子規,我還是先離開,還你們一個清靜吧。」
「不送了。」趙士程連意思意思的挽留也沒有。
他將陸游找來就是為了讓他將馮宛若領走,現在馮宛若離開了,陸游自然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陸游只能灰溜溜的離開,還眾人一個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