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皇帝親信的天宮勢力飛揚跋扈,來歷卻撲朔迷離。天宮宮主謝紅劍插手失銀案與營救燕郡主的計畫,態度看似滴水不漏卻透著讓人摸不透的疑點,讓酈遜之猶如身陷迷霧,防備漸生。雖有江留醉與雪鳳凰的協助,案情卻謎中藏謎,雪上加霜。而花非花雖乍看為己方陣營,卻神出鬼沒,無法看透真正的目的。
康和王府裡素未謀面的神秘花匠令寒冬中百花齊放,舉手投足間了無匠氣,卻有著超然物外的特殊氣質,談吐令人如沐春風,且似乎深知許多祕聞,讓酈遜之疲憊沮喪的心受到撫慰之餘不禁心生親近,江留醉卻失口喊出一聲「師父」……?
另一方面,化身十分樓花魁的芙蓉成功迷惑了雍穆王之子,與牡丹潛入王府,與囚禁燕飛竹的民舍比鄰。小童與紅衣則將燕飛竹守得滴水不漏,又同時派人襲擊柳家莊。六大殺手已出其四,為了埋藏已久的一樁江湖恩怨,他們的下一步是──
明日歌卷二‧紅顏亂 華麗上市──
【人物介紹】
酈遜之
康和王獨子。
自幼赴東海學藝,師從東海三道、梅湘靈等武林名宿。原約定十八歲方可歸家,不料京中有變,提前離島返京。
個性溫文有禮,舉止一派世家公子風範,較同齡人穩重遠慮,俊雅的外表下有著滿腔為國為民的熱血與正義,希望能為了天下一展所學。
江留醉
酈遜之旅途上結識的好友,一同經歷失銀案後遂成莫逆。個性颯爽不拘小節,即使身無分文依然悠然自得,無酒不歡,相當隨遇而安。
心思單純而多情,是路見不平會立刻跳出去管閒事的類型。有些孩子氣,但絕不推卸責任。
在江湖上似乎人面很廣,師門目前還是個謎。
燕飛竹
嘉南王燕陸離之女,自幼與酈遜之有過婚約,容貌艷麗,亦是京城著名的才女。
由於個性心高氣傲,不善表達自己的感情,即使有意於酈遜之,也無法說出口,只能以疏離冰冷的態度面對。
因擔心失銀案累及父親,偷偷離府查案。
紅衣
馳名武林的六大殺手之一,因一身招搖的紅衣而名。一般看錢辦事,只要出得起銀子就買得起任何人的命。
武功招式優美而致命,出手狠絕不留餘地,行蹤飄忽,有如鬼魅。
藍颯兒
太公酒樓的老闆娘,長相俏麗,風情迷人。為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且相當大方。
藍老闆的過往與身分相當神秘,而太公酒樓為賑災銀運送途中重要的停留點,十分啟人疑竇。
作者簡介:
楚惜刀
文學碩士。入駐榕樹下狀元閣,「武幻•聊齋」社長,晉江駐站專欄作家,起點三江閣推薦作者,《今古傳奇•武俠版》「今古八豔」。
新加入「九州」寫作行列。擅長聊齋、傳奇、武俠、奇幻、言情諸題材,小說散見《飛•奇幻世界》、《九州幻想》、《今古傳奇》、《仙度瑞拉》、《公主志》等幻想類雜誌。
文筆靈動多變,時而綺麗妖嬈,時而輕鬆明快,時而詭異莫明,時而睿智冷峻,寫盡眾生百態。
繪者
青哥
501偽社團主筆,漫畫創作之餘也畫畫插圖,節操半掉XD
作品有劍俠情緣網路版三同人《莫逆》、《莫逆‧殤》,微博帳號:青哥0-0。
經常性被誤認為高冷,其實是小白(>_<)~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楚惜刀的筆力令我心折,她的敘事在江湖、官場和宮廷這三度空間內從容遊走,自如穿插,只因她的才氣和學力撐得起這樣一個構架宏大、情節離奇、懸念迭出的故事。相信此書會令讀者重拾經典武俠的閱讀時光,並在這碎片一般飄浮的後現代社會裡送給大家一份難得的溫暖和驚喜。 ——施定柔
武俠小說這種文體,歷來是男人寫得較多,但是進入新千年之後,這種情況卻有了變化,許多女性作者介入其中,為武俠小說帶來了不少新的東西。楚惜刀的《明日歌》亦承此新風,但又自有其特色,如語言之簡麗、情節之詭變、結構之宏大……這篇作品更是作者歷經十餘年的心血之作,由青澀的蘿莉到成熟的御姐,文風雖是漸變,而作者的認真與韌性卻是一以貫之,因此推薦。 ——騎桶人
楚惜刀在新武俠作家裡可以說是大器晚成,一部書寫了20年,從婷婷少女寫到……少婦,論做學問不輸學者,文字上又綿密得自成一家,“楚派”出世了呀…… ——木劍客
江湖有江湖的生存之道,廟堂有廟堂的殺戮之法。人生何處不江湖?很多時候我們以為,能夠依仗的只有自己的聰明和本事。其實,真正能讓人不受傷害的,不過是一點真誠。《明日歌》,犀利典雅的筆鋒,為你書寫一曲磅礴大氣的江湖之歌。 ——煌瑛
名人推薦:楚惜刀的筆力令我心折,她的敘事在江湖、官場和宮廷這三度空間內從容遊走,自如穿插,只因她的才氣和學力撐得起這樣一個構架宏大、情節離奇、懸念迭出的故事。相信此書會令讀者重拾經典武俠的閱讀時光,並在這碎片一般飄浮的後現代社會裡送給大家一份難得的溫暖和驚喜。 ——施定柔
武俠小說這種文體,歷來是男人寫得較多,但是進入新千年之後,這種情況卻有了變化,許多女性作者介入其中,為武俠小說帶來了不少新的東西。楚惜刀的《明日歌》亦承此新風,但又自有其特色,如語言之簡麗、情節之詭變、結構之宏大……這篇作品...
章節試閱
太陽孤清的掛在東方,初醒的京城漸漸有了人聲。
一支車隊自康和王府緩緩駛出,前行數輛全是行李物品,兩側的護衛跨馬帶刀,身著便服。中間一輛酈伊傑乘坐的大車裹著厚厚的繡花棉布,只為保暖不求華麗,毫無官家氣派。一行人精神颯爽彷彿走鏢,唯獨少了嘹亮的喊號聲和迎風飛揚的鏢旗。
江留醉有傷不能騎馬,花非花和雪鳳凰陪他坐在最後一輛馬車內,酈遜之騎馬在車外守護,時不時隔窗聊上幾句。
車隊所經的南城門附近正是昭平王府,王府深宅大院,老遠即可見紅磚碧瓦,高牆聳立。
行過府門口,有兩個牽馬交談的俊美少年見狀駐足而望,其中一人正是楚少少。酈遜之一見是他,便跟江留醉等人招呼一聲,駕馬過去。
楚少少口未曾開,滿臉笑容已經掛好,熱情的拉著身邊那人說道:「來來來,讓小弟給兩位相互引見。」
酈遜之翻身下馬,仔細看他身邊那人,錦衣華服裡包裹瘦而修長的身軀,眼神含笑,望人時似乎要把人咬住,始終不放。
酈遜之被那人看了兩眼,不大自在,忙移開目光對楚少少道:「十七郎,前日真是多謝,可惜你的馬不慎弄丟了……」
楚少少打斷他的話,笑道:「還說不客氣,一開口就生分,說這些做甚。酈兄,這位是左王府的世子左鷹。鷹哥,這是康和王府的世子酈遜之。兩位同朝為官,同為將才,該好好親近親近。」
左鷹一把握住酈遜之的手,貼身上來親熱的道:「酈世子的大名,我早就聽說,果然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世子這是往哪裡去?有空到我府上坐坐,好讓我盡地主之誼。」說話間眼睛牢牢的看著他,滿帶欣賞之色。
酈遜之被他盯得發慌,低眼看他領口,攀龍壓鳳,佩飾極盡豪華,忙道:「左兄客氣。遜之和父王決意回鄉過年,匆匆而行,恐怕不能久留。年後有暇一定來拜訪。」
左鷹「哦」了一聲,摸摸他的手道:「真是可惜。」
酈遜之不覺一陣發寒,抽手去牽韁繩,拍拍馬身笑道:「遜之不善騎馬,這一路去江南,大概也好好練練。」
左鷹走近一步,靠著他道:「啊,真巧了,我最愛騎射之術,改日等酈世子回府,一定把我所會的本事都傳授給你。你我兄弟切磋,不枉左酈兩家交好一場。」說完得意大笑。
左鷹興高采烈之際,酈遜之露出勉強之意,一邊楚少少瞧出尷尬,拉回左鷹道:「鷹哥,你忘了小弟嗎?一見到新交,就忘了舊好。」哈哈笑了兩聲。
左鷹親暱的推了他一下,「你說什麼呀,我們去騎馬,你自然同去。我怎會忘了你?」
酈遜之正想說告辭的話,楚少少又轉向他問:「對了,聽說酈兄受皇上之命查嘉南王府失銀案,可是不是?現下燕郡主失蹤,嘉南王發出了英雄帖,這案子看來有得酈兄傷腦筋。」
「什麼?你說嘉南王他……」
楚少少見他不知,奇道:「今日一早,楚家接到嘉南王的英雄帖,據說嘉南王此番發了千餘張帖子給江湖各個名門望族和武林幫派,請人尋找郡主的下落。康和王既與他有世交之誼,一定早收到了。」
左鷹附和說昭平王府也收了帖子,道:「好在嘉南王派出的人來得早,不然今日要被擋在城門外,進不來了。」
酈遜之想到那家丁遞給酈伊傑看的東西,忽然間想到一件事,失聲道:「不對。」
他臉色大變,另兩人不解的望著他。
酈遜之急問楚少少道:「十七郎,按江湖上的規矩,如果嘉南王請了如影堂的高手保護燕郡主,會不會再發英雄帖?」
「當然不會。即使失了手,如影堂自會再派高手找回郡主,無須嘉南王操心。倘若嘉南王私發英雄帖,豈不是看不起如影堂?」
如此說來……
酈遜之一時混亂,低頭不語。
楚少少關切道:「酈兄遇上什麼難題?」
酈遜之急急的道:「恐怕小弟有要事得告辭。」
楚少少正欲說話,忽聽一聲夜梟般的冷笑破空打下。
「乖乖受死吧!」
語聲在空曠的街上宛如遊蛇,震得人渾身一顫,尋覓聲音的來處。
酈遜之一眼射出,望見一個體態修長的黑衣蒙面人正追著一個女子。那女子慌張的擠過人群,追趕間雲鬢鬆散,不甚狼狽。兩人相差一線,眼看靠近左王府。
酈遜之慢慢看清她的樣貌,竟是個於張皇中仍明豔動人的女子,如中箭強奔的白兔,眼中有一抹急迫、一抹不屈。
他剛生出憐憫之心,那黑衣人忽地甩出一把袖刀,直往那女子身上飛去。
楚少少冷哼一聲,「放肆!」張手一揚,抓了隻金弓在手,拔下髮簪作箭,「嗖」的急射而出,只聽「匡當」一聲,袖刀不堪髮簪上夾雜的勁力,竟碎成兩截落地,髮簪勢仍未歇,「噗」的釘入地下寸餘。
趁這工夫,另一邊酈遜之搶先幾步,護在那女子身前。
黑衣人身形頓停,在半空中剎住,落在幾步開外,瞪了楚少少一眼。楚少少毫不示弱,反而踏前一步。
左鷹忙拉了拉他,輕聲道:「十七郎,小心。」
左府的護衛見門外出了事,紛紛湧出,一時間王府門口人潮如織,多了數倍,圍住整個街面。
黑衣人的腳回縮了一小步,望著藏在酈遜之身後的女子,一手指出喝道:「妳跑不掉的。」冷笑聲尖澀銳利如揮出的刀鋒,薄薄的刀光同時靈蛇般射了過去。
酈遜之見他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心下一狠,猱身而上,手中玉尺白晃晃當面打去。
一股寒氣,幾許幽香,撲面襲人,中人欲醉。
黑衣人打了個寒噤,渾身被冰劍割過似的,玉尺雖未及身,卻猶如打中般讓人痛苦,不得不再退數步。
玉般的戒尺裹著明晃晃的寒光,再度欺身過來,如暴雪壓頂,漫天沸沸揚揚盡是厚重雪花,眼看那天就要被埋在雪中。
忽見刀光一亮,陽光萬丈射出,蓋過了雪光,蓋過了尺光。刀鋒狠如絕情,直取對手的脆弱。酈遜之的腰側正是破綻處,刀光一閃,離腰際僅兩分。一邊楚少少驚呼一聲,手中箭不及出手。
驚呼聲剛出口,酈遜之橫腰如橋,擦刀而折,順勢倒翻了個觔斗,趁黑衣人刀勢未停,玉尺急擊他下盤。黑衣人冷哼兩聲,拔地起身,左掌一揚,星星點點黑芒衝向那女子,右手刀光又如月色。
雪花更冷,似被冰封成石。
酈遜之見他以寒剋寒,以快制快,又有暇應付他人,好勝心頓起。他不愧為暗器名家之徒,楚少少正待阻住那些黑芒,忽然發覺流星趕月般的竄出幾顆圓石,輕輕一撞,黑芒禁不住那力道,七零八落的掉下。
楚少少心中一動,那些圓石難道就是聞名天下的「其樂石」?當年梅湘靈的「其樂石」因從未失手而名列「暗器百家」第二,名震江湖。
他朝地上仔細看去,圓石晶瑩透亮,折出陽光萬縷,卻看不出什麼奇妙處,比起蘇州呂家各種古怪暗器,梅湘靈的其樂石從未言敗,恐怕是因他武功高妙,而非暗器本身之故。
他這樣想著,那一邊刀勢暴漲數尺,滔滔大浪般打向酈遜之。這黑衣人出手至今,刀法換過數種,各不相同,似乎所學極雜,又似乎不想露出真正師承。
兩人一來一去,讓左鷹看得心驚膽戰,吆喝手下將黑衣人的退路封住。那女子與楚少少皆退到眾護衛的身後。黑衣人見狀露出退意,刀勢雖猛,後勁已失。
酈遜之知他心意,喝道:「放下兵器,保你無事。」
那人冷笑數聲,回敬道:「你也配叫老子留下?」如鷹隼展翅,忽剌剌疾退丈餘,迎面的護衛紛紛舉刀,那人一掠而起,踩上幾人的肩頭,轉眼到了王府護院牆上。
酈遜之飛身跟上,那人張手一扔,刀竟脫手而出,逝若驚鴻,不可挽留。刀勢甚大甚急,酈遜之只得將玉尺平平貼上,對著刀背用力一敲。得此一緩,黑衣人逃出五、六丈開外,跳上街旁院牆,沒入高牆之後。
左鷹鬆了口氣,派了幾個手下去追趕,又招呼酈遜之等人。
那女子整理好衣衫,向三人福了幾福,謝他們相救。酈遜之見她舉止從容合度,好感更甚。楚少少從地上撿回髮簪插好,整好衣冠,自報三人的家門,對她問長問短。
那女子柔聲報出來歷,自稱是「靈山胭脂」。
酈遜之聞言,笑容便停住,「妳是靈山人?」
胭脂淺笑應了。
酈遜之問:「可認得靈山三魂?」
胭脂收了笑容望定他,愁愁的道:「家兄靈山斷魂。」
三人皆驚訝的「啊」了一聲。
浙江雁蕩本無靈山,只有一條靈江、一座靈峰。在群山深處,卻因出了一位名揚四海的靈山大師,使他所居之處有了靈山之稱。更因他收了三個青出於藍的弟子:失魂、斷魂和歸魂,而讓「靈山」一名更為響亮。靈山大師仙逝後,靈山三魂皆神出鬼沒,見首不見尾,江湖人提到他們的名字無不又敬又畏。
那一邊楚少少聽了她的來歷,熱情僵成了屋簷上掛的冰稜。左鷹對武林人物所知不詳,卻知自家機關重重的府第出自斷魂手筆,不願多惹事。兩人稱有要事在身,拉著酈遜之說了些客氣話,帶了護衛躲進左王府。
酈遜之心中疑慮密布,胭脂來頭並不簡單,居然有人敢當街追殺,實在奇怪之至。但他心裡更多欣然,斷魂與失銀案頗有牽連,此時能遇上他的妹妹,說不定就要柳暗花明。於是溫言安慰了她一陣子,漫不經心的問及黑衣人的身分。
胭脂重重的嘆氣,臉上愁如相思停駐,曼聲道:「我不知道他是誰,可是,這件事似乎和家兄有關……唉。」
她隨口提及近日京城裡接連發生的幾樁大案,酈遜之都不曾聽說。
原來這些日子以來不僅柳家莊出了事,還有十數家商號被劫、三座莊園被焚,武林中的幾家小門派慘遭滅門,甚至連工部員外郎和御史家裡被洗劫一空。
酈遜之越聽越奇,既奇她所知甚多,更奇京城裡鬧得如此厲害,自己竟一無所知,不禁暗暗驚出冷汗,是否對眼前的失銀案過分關注,忘了看向更寬更廣的江湖。
胭脂說完這些事,忽然苦笑,「不知道是不是災星上身,江湖上出了這麼多大事……可是最糟的是,賊人所用暗器居然全是家兄所創。我到京城來尋究竟,就是想查明是非曲直,還家兄一個公道。」
她搖了搖頭,像是要丟下種種不快,臉上現出溫暖的笑意,「家兄不問世事,早已隱居靈山深處。依他個性,一定不願我插手,只是我就他一個親人……我要讓世人知道他是清白的。」
酈遜之見狀忙道:「姑娘有何打算?」
胭脂悵惘的道:「我想回靈山,請家兄出山。」瞧了他幾眼又道:「大人請恕小女子無禮。適才聽楚家大公子言道,大人是康和王的世子,新封的廉察。胭脂憂心兄長,語多失態,還望大人見諒……」
她的話立即被酈遜之阻住,他搖手道:「我也算江湖人,姑娘只管直呼其名。在下奉旨稽查一個案子,也與令兄的暗器有關,尚有許多不明要向姑娘請教。我與父王正要去杭州,如蒙不棄,想請姑娘同行。」
胭脂變了臉色,像是驚擾過度,身子搖搖欲墜。酈遜之連忙扶住她,只聽她一字一句問道:「什麼大案居然驚動聖聽,需公子親自稽查?難道有人對皇上不利?」
「姑娘莫要多猜,此處非說話之地,如能同行,我這就喊輛馬車過來。」他仔細看了看她,見她雙脣微紫,彷彿中毒的模樣。
胭脂知他看出不對,忍痛道:「我遭了暗算,不過沒大礙。」
酈遜之心中掛念父王安危,怕那黑衣人會對他們下手,忙道:「我已耽擱不少時候,姑娘又有傷,事不宜遲,容在下權且逾禮,載妳一程可好?」
「如此有勞公子。」她掙扎著,先一步上馬。
酈遜之看著她的背影,反倒遲疑了一下,才躍上馬去。
兩人縱馬急行,趕上王府眾人。此時車近城門,酈遜之特意挑了與處於北面的聖德門相對的南門,將朱批的摺子先遞了過去。康和王在京城聲譽極好,守城將士見了龍佑帝親筆御批,自無異議,打開城門就要放車隊出門。
這時偏偏斜刺裡閃過一支衛隊,胸口繡了富貴海棠花紋樣,齊刷刷攔住眾人去路。酈遜之識得為首那人依稀是金氏子姪,只是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那人生得奇矮,明明穿了高頭的金花銀靴,仍是身材短小,辜負了一身銀鶴繡襖。一旁的守衛忙向來人請安,酈遜之聽得他們稱呼「小侯爺」,忽地想起這人正是隨喜侯金敏的大兒子金菏。
金菏見是康和王府的車隊,且聽守衛說到康和王亦在車中,不敢怠慢,先是恭敬向酈遜之行了一禮,復又略帶傲氣的道:「不知世子可曾聽說,皇上業已關閉九城,恐怕這幾日貴府是不能出城的了。」說話間,他盯著酈遜之身前的胭脂多看了兩眼,眼光甚是淫褻。
胭脂低下頭,側過臉去不予理會。
酈遜之翻身下馬,微笑道:「小侯爺是否知道,皇上今早特意下了恩旨,准我酈氏回鄉?」
金菏一怔,見他不似說笑的模樣,將信將疑的道:「果真有此事……」
酈遜之道:「聖上金口所說,誰敢亂講?就是給遜之借個膽子,也不敢假傳聖旨。小侯爺莫非信不過我?」
金菏忙堆滿了笑意,招呼金氏家將讓開一條道,道:「世子說笑,我這就叫他們開城門,送世子出去。」向酈遜之施了一禮,跑去守城衛士那裡吆喝了幾句。
酈遜之暗暗好笑,心想本就沒打算為難,這人倒是唱作俱佳。
雪鳳凰耐不住性子,跳下馬車來到他身邊,冷笑道:「又是姓金的來搗亂?」見他馬上坐了一個女子,大覺怪異。
酈遜之道:「他們不來,我倒奇怪。好在是個會見風使舵的,不然皇上只是口諭,真要請旨還是麻煩。」他留意到雪鳳凰的眼神,忙道:「這位是斷魂之妹胭脂,剛剛遇上,她中了毒。」
雪鳳凰點了點頭,並不在意胭脂,反而笑道:「論權勢,你們酈家跟他們金氏不相上下,我才不怕你會吃虧。」
酈遜之皺眉道:「妳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們怎能相提並論。」心想雪鳳凰怎對胭脂毫不關心,又不便多講。
金菏自說自話忙了一場,總算放他們平安出城。
出了城門,酈遜之也不騎馬了,把胭脂送入江留醉歇息的馬車上。他坐進車內,叫人拿墊子給胭脂靠著,親自倒了水給她喝。
花非花瞧出她中毒,主動伸手搭她的脈。雪鳳凰不冷不熱的抬眼瞥了胭脂兩下,始終抱臂安坐一旁。江留醉時不時問幾句話,又猜想那黑衣人的來歷,車裡一時十分熱鬧。
胭脂歇了一會兒,臉色大大緩和,酈遜之忙問花非花傷勢如何。花非花說無大礙,隨手寫了幾味藥,酈遜之即刻叫人快馬回城抓藥。
半晌沒出聲的雪鳳凰忽然道:「這車可真擠,我想騎馬去。」
酈遜之道:「外面冷,坐車舒服,還是坐車好。」
江留醉看了看四周道:「不擠呀,這車夠寬敞。」
雪鳳凰冷笑道:「我一個人慣了,人多就不自在。你們慢慢坐。」掀起簾子,一個縱身出了車。
酈遜之盯著簾子嘆氣,這個名盜果然有點兒麻煩,總喜生事。
胭脂在一旁道:「是我不好,叫各位受累。」
酈遜之道:「不關姑娘的事,她就是這個脾氣。」
江留醉也笑道:「她人很爽快,說什麼是什麼,和妳無關。」
胭脂點頭,又問他和花非花的名姓。
江留醉一一說了,忽問:「靈山也在雁蕩山中,是不是?」
「是啊。」
「我是雁蕩人。」好不容易遇上同鄉,江留醉心情大好。
胭脂「哦」了一聲,眉眼大見親切,迎著他道:「在雁蕩何處?」
「我們叫它『仙靈谷』,妳可聽過?」
胭脂搖頭。
江留醉笑道:「雁蕩山那麼大,沒聽過也是當然。」
兩人說笑著寒暄一陣子。一會兒胭脂覺得疲倦,便獨自閉目養神。
車中靜了下來,花非花稍稍掀起簾子往外看了看,對眾人道:「她一個人在外面悶,我去陪陪她。」
酈遜之道:「妳勸她進來。」
花非花點頭,出了馬車。
酈遜之一見她出去,漫不經心似的跟江留醉提起,「江兄弟,嘉南王為了找郡主廣發英雄帖,今早我們酈家也收到一封。嘉南王真是不小心,居然沒派人好好保護郡主。」
江留醉一愣,酈遜之一副有所指的神情令他狐疑,覺出不對勁,低頭推敲了一會兒,再看他時眼裡已帶著驚疑,「嘉南王果真發了英雄帖?」
「確鑿無疑。」
「那……」江留醉看了看胭脂,沒往下說。
「你想得不錯。」
「我們……」江留醉不知說什麼好。
「見機行事。」
江留醉仍是一臉困惑,神情比受傷還痛苦,「不會的,一定……是弄錯了?」
酈遜之乾脆的道:「不然就是嘉南王老糊塗。」
江留醉垂頭喪氣。花非花,正如她的名字,似花還似非花,要給他多少迷惑驚奇?她忽冷忽熱的性情,是否與變化無常的身分有關?她究竟是什麼人,想做些什麼?從一開始到如今,她所說的話有多少是真的?她那些巧妙的易容之後,想掩飾的究竟是什麼?
她,會是敵人嗎?
他為什麼從見面就把她當作朋友?是為了她唱曲時的忘俗氣度?為了她在酒樓說那句「失意杯酒間,白刃起相仇」?為了她力敵小童時的大家風範?為了她在醉仙樓的出手相助?還是為她熬的那碗療傷藥湯?
他心裡說不清楚,只覺得她身上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
也許正因她的神秘像一個難解的謎,而猜想對他來說是種樂趣。不管她身分為何,他信她沒有惡意,也從不懷疑她說過的話。
與此同時,他心底也有隱隱的擔憂,怕她會離開,會突然不見。就像燕飛竹和金無憂說不見就不見,再知道下落時或許已遇不測。
此刻他和酈遜之都有了懷疑。如果她不是如影堂的人,為什麼要插手這件棘手的事?她究竟有何用意,想得到些什麼?他突然發覺最怕的並不是她消失不見,而是怕他們所走的不是同一條路。
江留醉的頭上不覺有汗滲出,胸口悶得難受。他掀開右邊的小布簾,透了口氣,看見花非花正和雪鳳凰有說有笑騎著馬。他左看右看,不敢往壞處想,也無法往壞處想,煩躁的靠在車壁上。
胭脂睡得很熟,一點兒動靜也無。
酈遜之了解江留醉的心情,他剛把花非花視為朋友,如今要對她心生防備,自然有所不甘。腦中反覆想著和她過招的情形,她出手的招數源自何門何派?華美流暢,大家手筆,絕非普通,或者憑小佛祖見多識廣,能看出她出身何處,但酈遜之左思右想理不出頭緒。
一行人各有各的心事,隨著車隊向南而走。
回城拿藥的人追上後,酈遜之想法子在車上起了小爐煎藥。盛情款款,胭脂不好推辭。等喝過藥後,臉色大見緩和。
車外風甚大,花非花和雪鳳凰兀自縮著脖子低伏在馬背上,沒有想進車歇息的跡象。雪鳳凰見花非花雲鬢已亂,不由得道:「妹子妳別管我,進去歇會兒,我一個人沒事。」
「雪姐姐客氣,妳仗義相助酈遜之,以丫鬟身分出現已夠委屈。他要是識相,就該親自出來請姐姐回去。」
雪鳳凰被她說得心情大好,嘻嘻一笑道:「妳說得是!他這個人婆婆媽媽,靠他一個人,破不了案子還在其次,只怕連命也搭進去呢。」她看了那馬車一眼,「去和楚家少爺打招呼,居然能帶回個大姑娘,我看這事蹊蹺得很,沒準人家是自己送上門的。」
花非花若有所思道:「姐姐說得不錯。」
「現下的事多又亂,他既疑心斷魂和案子有關,就該多防著人家妹子。虧他認識小佛祖,還拜智客張九天為師,怎麼就瞧不出他有一點兒機靈呢?」雪鳳凰說著,心頭不由得飄過一個影子,那靈動的音容笑貌,活脫脫神似她見過的小佛祖。
龍鬼,四年不見,你一切可好?她飛揚的笑容裡有一絲略顯悵惘的懷念。
酈遜之遠遠在車裡偷看她們聊天,見雪鳳凰在風中受凍,心下過意不去。花非花始終是一副閒淡的神情,跟她談得彷彿投機,心思卻在他處。
車隊行了近兩個時辰,終於在風山鎮外的一個莊子停下。
這楊家莊前前後後有百十來戶,地主都是酈家。莊頭一家人開了飯莊,專迎四方來客,康和王每次回鄉都會在此打尖,這家老闆楊金虎每逢過年過節,也常送禮到酈王府去。
那楊老闆見康和王府車隊到了,忙招呼夥計準備酒菜,又在收拾好的數間上房備了熱茶,請酈伊傑與眾家將等人歇息。
酈遜之扶著江留醉下車,酈伊傑已在門口等著。江留醉忙向王爺行禮,酈伊傑拉住他道:「遜之說你身上有傷,不必客氣。他有你這般的好兄弟,我也安心……」目光中似是想起許多前塵舊事,不甚唏噓,反覆打量江留醉,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酈遜之笑道:「父王知道我交了你這樣一個朋友,高興得緊。」
酈伊傑這才移開目光,往裡走去,道:「這一路上,有空過來多聊聊。」見酈遜之身邊人多,便對楊老闆道:「你給這些孩子另擺一桌。」
楊老闆答應下來,待安頓好酈王爺,又來招呼酈遜之。
他尚未見過這位世子,當下分外熱情有禮,恭敬的請酈遜之攜友同往廂房進膳。酈遜之在車內悶了好久,不願再躲在屋裡,要在大堂安排酒宴。楊老闆不好勉強,抬了屏風隔住閒人,連忙上了一桌好菜。
酈遜之先逕自倒酒飲了,對幾人笑道:「總算可以歇口氣,趕路真是累人。」
雪鳳凰當仁不讓坐下,拉了花非花坐身邊,自顧自道:「來,我們也乾。」舉杯一飲而盡。
江留醉和胭脂客氣了一番,也都坐下。
酈遜之忽然興起,舉杯邀道:「我們五人天南地北相識不易,今日有緣聚在一處,同喝一罈酒,吃一桌菜,值得好好乾一杯。」
雪鳳凰把嘴一噘,不以為然,江留醉和胭脂點頭附和,花非花微笑不語。
酈遜之作主替他們每人斟滿一杯,臨到雪鳳凰面前,特意說道:「這裡的菜不知道合不合妳口味,要是不行,我即刻叫人換來。」
雪鳳凰見他言辭懇切,瞥了一眼酒菜,道:「想放我們吃菜,就快些乾了這杯。」
「說得是,來,乾完了嘗嘗他們的手藝。」
五人杯盞相碰,氣氛不再僵持。
廚房裡的菜源源不斷遞上,雪鳳凰逐漸笑逐顏開,忘了生氣。酈遜之心滿意足的想,好在她總是逃不過美味相誘,容易對付。唯獨花非花始終讓他緊張,仔細瞧她舉手投足,並無破綻,只是各樣菜她都只吃一點兒,胃口極小。
正在此時,忽聽到一聲大喝:「遜之小心,菜裡有毒!」
太陽孤清的掛在東方,初醒的京城漸漸有了人聲。
一支車隊自康和王府緩緩駛出,前行數輛全是行李物品,兩側的護衛跨馬帶刀,身著便服。中間一輛酈伊傑乘坐的大車裹著厚厚的繡花棉布,只為保暖不求華麗,毫無官家氣派。一行人精神颯爽彷彿走鏢,唯獨少了嘹亮的喊號聲和迎風飛揚的鏢旗。
江留醉有傷不能騎馬,花非花和雪鳳凰陪他坐在最後一輛馬車內,酈遜之騎馬在車外守護,時不時隔窗聊上幾句。
車隊所經的南城門附近正是昭平王府,王府深宅大院,老遠即可見紅磚碧瓦,高牆聳立。
行過府門口,有兩個牽馬交談的俊美少年見狀駐足而望,其...
目錄
第一章 玄機
第二章 試探
第三章 殺氣
第四章 異匠
第五章 突襲
第六章 佳人
第七章 隱衷
第八章 願者
第九章 遺恨
第十章 情怯
第十一章 省親
第十二章 尋仇
第一章 玄機
第二章 試探
第三章 殺氣
第四章 異匠
第五章 突襲
第六章 佳人
第七章 隱衷
第八章 願者
第九章 遺恨
第十章 情怯
第十一章 省親
第十二章 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