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歷史三百故事5

嘉靖皇帝的長生夢

　　明武宗在「征討」寧王朱宸濠之後，回京不久便死了，他的父親孝宗只有他這個兒子，他卻連兒子都沒有，朝廷大臣只得在他的堂房兄弟中，替他找了個皇位繼承人。於是，十五歲的朱厚熜在西元一五二一年，從藩王府來到了北京皇宮，當上了明世宗，改年號為嘉靖。

　　明世宗從藩王府來，皇宮和朝廷裡的舊人與他毫無瓜葛。因此當上皇帝的起初幾年，他在大臣楊廷和的輔佐下，對武宗時期的弊政確實做了一番改革。懲辦了佞臣江彬、錢寧，裁減了錦衣衛和內監局人員，提拔了一些正直的官員，減輕了漕糧運輸。一時間，朝野的風氣稍有改善。

　　但是，明朝的那些皇帝們都有自己的嗜癖，這位皇帝也不例外，他信奉道教，企求的是長生不老。他當皇帝的第二年，暖殿的一位太監崔文誘教他在乾清宮設壇祈禱，他一學就會，居然一連玩了一個月。楊廷和見他入了迷，苦苦勸諫，他方才停下。一年之後，楊廷和辭官離開了，他又開始玩起這事來，許多小人趁機恭維，明世宗便一本正經的修起道來，這一修便是一輩子。

　　皇帝要修道，普天下的道士們無不削尖了腦袋往皇宮裡鑽。稍稍能變點戲法騙上世宗皇帝的，都被封作「真人」，本人享盡榮華富貴不說，就是子孫也得以進朝廷當官。這麼一來，朝廷花了無數錢財修道觀，辦道場，用空了國庫；皇帝也只顧清修，不問朝政，國事很快便荒廢了。

　　別看在修道的時候，明世宗裝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回到宮裡，依舊是位窮奢極欲的統治者。他在位期間，到民間大選宮女，數目多達幾千人，這些宮女除了充當宮廷奴隸外，還要遭受更多的欺凌侮辱。宮女們受不了種種折磨，終於激發了一起謀殺世宗的案件。

　　那是嘉靖二十一年（西元一五四二年）的十月。一天凌晨，以楊金英為首的十幾名宮女，趁嘉靖皇帝熟睡之際，準備把皇帝勒死。她們按住朱厚熜，在他頸子上套了繩索，嘉靖皇帝被勒得昏了過去。可惜宮女們打錯了繩結，他才沒死成。

　　事後，明世宗除了大開殺戒，把楊金英等一干人全部處死外，還自以為修道有方，得天地鴻恩，才消除了災禍，從此更加信奉道教，只是再也不敢住進乾清宮，搬進都城西苑燕王舊宮，還說是為了專心修煉，當個塵世以外的修道人。這樣一來，朝廷中更看不到皇帝的人影，大權全部旁落到權臣手中去了。

　　嘉靖朝的權臣便是嚴嵩。這位權臣本無多大才能，只是善於寫青詞。青詞是寫在青藤紙上的向上天祈禱的表文，嘉靖帝每次做道場都要用，誰給他寫得好，他就提拔誰當宰相，嚴嵩就靠著能寫青詞，當上了宰相。

　　嘉靖帝當了四十多年皇帝，倒有二十多年住在西苑修道，朝廷的大事全扔給嚴嵩去辦。嚴嵩父子結交死黨，貪汙納賄，魚肉百姓，朝野一片怨聲，但是他父子有道教皇帝撐腰，無人扳得倒，把原已江河日下的朝政攪得更加混亂，明王朝終於變得內外交困，走向沒落。其中最突出的兩件事就是「北虜」和「南倭」的入侵，把明王朝弄得焦頭爛額。

　　西元一四九五年的時候，蒙古韃靼部族趁瓦剌衰弱之際，遷徙到河套地區居住。嘉靖年間，又趁明王朝邊防不強的機會，經常侵擾明朝的邊境。而嚴嵩卻為了爭權奪利，把主張抗擊韃靼的大臣罷官下獄，更不許別人提及加強邊防。於是，韃靼人進犯明王朝就愈來愈大膽了。

　　嘉靖二十九年（西元一五五○年），韃靼人的可汗俺答率領大兵，從古北口打進明王朝腹地，大軍一直打到北京城下。嚴嵩和兵部尚書丁汝夔一商量，覺得絕不能在北京城下跟俺答打仗，打勝了不必說，萬一吃了敗仗，連掩飾的機會都沒有，於是關緊了城門，聽憑蒙古騎兵在北京城外燒殺搶掠。

　　後來，俺答把事情弄大了，再也無法瞞過在西苑「清修」的皇上，這兩人才不得不稟報明世宗，請他回京主持政局。明世宗不情願的回到奉天殿接見文武百官，召各路軍馬來北京勤王，派嚴嵩親信仇鸞帶兵出征。可是，勤王兵到了北京，世宗下令賞賜，戶部卻拿不出錢來。上有皇帝天天修道，下有權臣日日貪汙，國庫早已空虛，哪裡有錢賞給將士！幾萬明軍無心作戰，眼睜睜看著俺答擄了個夠，從從容容撤出古北口。

　　明世宗深感這是次奇恥大辱，要追究責任。老奸巨滑的嚴嵩只得把通同誤國的兵部尚書丁汝夔斬首示眾。事後他也不思整頓邊防，讓韃靼人年年騷擾邊境，只要瞞得過住在西苑的明世宗，嚴嵩就什麼都不管。

　　跟韃靼人入侵一樣麻煩的，還有東南沿海的倭寇。倭寇是由日本浪人為主，勾結海盜和中國奸商的搶劫集團，嘉靖年間，由於皇帝不管政事，奸臣收受賄賂，倭寇特別猖厥。浙江巡撫朱紈曾經大敗倭寇，處死一批勾結倭寇的奸商，嚴申通倭禁令。他的做法得罪了當地的豪門，觸犯了朝廷裡閩浙系統官僚的利益，於是他們誣陷朱紈擅殺良民，修道修得昏了頭的世宗信以為真，撤了朱紈的職，還要捉拿他進京法辦，朱紈一氣之下，服毒自殺了。東南沿海的防備從此更加廢弛，當地的豪門在朝廷權臣的支持下，公開勾結倭寇，受害的還是東南沿海的百姓。

　　最奇怪的是一樁冤案，是浙江總督張經被害。本來，張經取得了抗倭戰役最大的一次勝利，嚴嵩的親信，工部侍郎收受了當地土豪的賄賂，反而上表說張經害怕倭寇，坐失戰機，浪費軍餉，禍害百姓，是他趙文華到浙江視察海防才扭轉了敗局。結果，張經被處死，嚴嵩把張經的功勞加到趙文華頭上，製造了又一樁冤案。

　　國家如此多事，明世宗卻不聞不問，只管自己求仙修道，到了晚年，更加相信道家長生不死的靈丹妙藥。天下諸多道觀，紛紛提煉所謂妙丹貢奉給皇上，明世宗便大量服用，嘉靖四十五年（西元一五六六年）的十二月，他服用了方士王金進獻的金石猛藥，毒性慢慢發作起來，終於一病不起，做著他長生不老的美夢一命嗚呼。



青詞宰相嚴嵩

　　明世宗迷上了道教，一心想修煉得道，求得長生不老，於是，朝廷裡就出現了靠幫皇帝寫「青詞」爬上高位的權臣，人們戲稱他們叫「青詞宰相」，嚴嵩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一個。

　　嚴嵩本來沒有多大的才幹，不過他最會拍馬諂媚，善於猜度皇帝的心思，這才一步步爬上了首輔大臣的高位。

　　朱厚熜是明武宗朱厚照的堂房兄弟，按照封建社會的規矩，他登上皇位之後，應該算入嗣明孝宗朱祐樘，尊明孝宗為父親。但是，明世宗卻想把明孝宗視為皇伯，把自己的父親興獻王朱祐杬改稱為興獻帝，排在堂兄朱厚照的前面。

　　明世宗這種打算，大部分朝臣都不贊成，嚴嵩也是其中一個。可是，不久嚴嵩便摸透了世宗的心思，立即搖身一變，變成了積極的支持者。他奉命去祭祀朱祐杬的陵墓，回來後編了一套鬼話，說剛到湖北安陸的時候，那裡陰雨綿綿，不料祭墓那日，忽然雲開日出，墓前還有群鸛飛舞，真是老天眷愛，祥瑞呈現。說得明世宗高興極了，立即升了他的官。

　　靠拍馬得了甜頭，從此嚴嵩更處處順著明世宗的意願辦事，每當明世宗要辦法事，他就精心給皇帝寫禱告上蒼的青詞，到後來，這種文章非嚴嵩動筆不可。他步步高升，終於成為兩名專寫青詞的宰相之一。

　　靠這種可恥的手段爬上高位之後，嚴嵩還不滿足，他開始排擠與他同當宰相的同僚。當時，位置比他高的，是另一位青詞宰相夏言，嚴嵩就常常在世宗面前說夏言的壞話，讓世宗漸漸疏遠夏言。等到陝西總督曾銑主張恢復被韃靼占據的河套地區時，嚴嵩便把矛頭直接指向了夏言，說曾銑的計劃是夏言支持的，是「好大喜功」，「窮兵黷武」。皇宮裡失火，嚴嵩就說是夏言、曾銑觸了天怒，天降異災，警示天子；韃靼騷擾陝西，他又說是夏言、曾銑的計劃觸怒了韃靼人；還捏造曾銑賄賂夏言的罪行。明世宗既迷信又多疑，聽了嚴嵩的話，立即下令處死了夏言和曾銑。嚴嵩終於踏著夏言、曾銑的屍體，爬上了首席輔臣的位置。

　　朝臣裡已經沒有了對手，明世宗又只知修道，嚴嵩從此便可以為所欲為，獨霸朝政了。他在各處機要部門安插私己，朝廷裡所有官員的升遷，都掌握在他手中。他有很多乾兒子，組成了強大的嚴氏集團。朝中大小事務，嚴嵩能決斷的便立刻處置，稍有疑惑的便公開宣稱：「此事待與小兒世蕃議定後再說。」於是，朝廷裡又給他倆添了個諢名，稱嚴嵩和他的兒子嚴世蕃為「大丞相」和「小丞相」。

　　嚴家父子隻手遮天之後，開始拚命掠奪錢財。他們買賣官職，朝官的升降，不看才學，單憑送禮的多少，於是嚴嵩的門前，送禮的人絡繹不絕。嚴家因此富可敵國，單在北京附近就有田莊一百五十餘處，老家江西袁州，全州一府四縣的田地，十分之七都歸嚴家所有。嚴世蕃曾得意揚揚說：「朝廷不如我富，朝廷不如我樂。」單看京城裡嚴府裡那些雕梁畫棟、樓臺亭榭，以及奢侈淫靡的生活，就知道嚴世蕃所誇之詞確實不假。

　　別看嚴嵩在明世宗面前馴順得像隻搖頭晃腦的哈巴狗，對曾經彈劾自己的官員，卻如狼似虎；有的人只是稍稍得罪嚴家父子，便會遭到殺身之禍。

　　錦衣衛的沈鍊看不慣嚴嵩父子獨攬朝政，上書明世宗彈劾嚴嵩，嚴嵩知道明世宗喜歡護短，硬把自己的事跟皇帝扯在一起，結果世宗一下子被激怒了，沈鍊被當堂杖責，貶到保安去守邊。到了保安，沈鍊嚥不下這口氣，讓士兵們紮了三個草人當箭靶，稱三個草人為唐代奸相李林甫，南宋奸相秦檜，以及當朝奸相嚴嵩。士兵們對奸相切齒痛恨，每天射得草人像刺蝟。

　　這件事傳到嚴嵩的耳朵裡，這位奸相怒火中燒，派人到保安視察，私下要爪牙去處置沈鍊。派出的爪牙終於捏造了一個罪名，把沈鍊殺死在保安。

　　北京城裡有個官宦人家，主人王忬當過巡撫，有一幅名貴的畫軸。嚴家父子倆知道了，多次派人去催討，王忬捨不得這傳家寶，偷偷請了位畫師，照原畫臨摹了一幅送上嚴府。嚴嵩得知內情之後，讓手下的爪牙誣陷王忬，把王忬抓進大牢殺了，接著派人去查抄王忬家產，抄出那畫，直到那幅畫送到了嚴府，嚴嵩父子才肯罷休。

　　嚴嵩在嘉靖年間前後當了二十多年宰相，到嘉靖四十一年的時候，終於被趕下了臺。那一年，嚴嵩的妻子死了，嚴世蕃照例要回家守孝，朝廷裡只剩下嚴嵩一個。他畢竟八十多歲了，沒有奸詐的兒子在身邊出歪點子，上朝時就應付不過來了。說的話，寫的奏章往往前言不搭後語，連明世宗也很不滿意。

　　御史鄒應龍聽說嚴嵩已失寵幸，立刻與同僚們商量，他們把矛頭針對嚴世蕃，上表彈劾嚴世蕃橫暴鄉里，作惡多端，所奏罪狀件件確鑿有據。明世宗看了奏章，下令逮捕嚴世蕃，把這位「小丞相」遠遠的貶到海南雷州去，嚴嵩也因此被罷了官，回家鄉去閒居。

　　嚴世蕃在去海南的路上私自逃跑，回到家鄉，依然為非作歹。他搶奪民女，掠奪錢財，和鄉間的豪富勾結，私通倭寇，口口聲聲要回北京報復，在鄉里造成了極大的民憤。

　　御史林潤掌握了嚴嵩父子繼續作惡的罪行，跟繼任的宰相商量好，又上了一本。明世宗當初只把嚴世蕃發配雷州，還是念嚴嵩的舊情，現在聽說嚴嵩父子這麼不識抬舉，立刻被惹惱了，不久便以通倭謀反的大罪抓了嚴世蕃，把他押進北京，經過審訊，定為死罪，押到西市刑場斬首示眾。奸詐無比的嚴世蕃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可恥下場。

　　嚴世蕃斬首後，他的家被抄。一共抄出金子和純金器皿三萬二千多兩，銀錠和銀器二百零二萬七千多兩，價值連城的珠寶、名貴字畫不計其數。聽到這個數字，京城裡的百姓無不咋舌。

　　嚴嵩雖然沒被斬首，卻被從偌大的嚴府裡趕出了大門，只得寄住在祖墳附近的一間茅屋裡面，遭到鄉里和天下百姓的唾罵。一年之後，他便在羞辱和淒涼之中死去。他們父子給明王朝和百姓帶來的無窮的災難，就是萬死也不能抵消他們的罪孽。



戚繼光抗倭

　　還在明朝初年，中國的沿海就出現了日本浪人。這是些在日本內戰中失敗了的武士，被逐出本國，他們藉著貿易的名義，在中國沿海占領島嶼，專搞些打家劫舍，搶奪漁船的勾當。但是，由於當時的明朝政府還十分強大，這些浪人們還不至於給明朝造成太大的危害。

　　嘉靖二年（西元一五二三年）的時候，日本的兩派都派了使臣來到寧波，結果為了爭座次打了起來。明朝政府大為恐慌，斷絕了跟日本的貿易來往。從此大量日本走私商和浪人勾結中國沿海的奸商、流氓、海盜，在中國沿海大肆搶掠，屠殺中國居民，「倭寇」之患便一天天嚴重起來。

　　倭寇的殘忍引起了東南地區人民的憤怒，朝廷裡的有志之士決心消除這一禍患。一場抗倭鬥爭迅速在明王朝的朝野展開。在鬥爭過程中雖然屢遭嚴嵩等奸臣的阻撓和迫害，一些著名的抗倭將領依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戚繼光就是這批抗倭英雄中最著名的一位。

　　戚繼光是將門之後。他的祖先曾參加過郭子興領導的起義軍，明朝建立後，受賜登州衛指揮僉事這一世襲職務。戚繼光的父親襲位後，努力培養戚繼光成為一名出色的軍人。戚繼光的軍事生涯，也是從這個職位上開始的。

　　嘉靖三十二年，年僅二十五歲的戚繼光擔任了山東防倭的都指揮僉事，他治軍嚴謹，掌握了倭寇的活動規律，很快的鞏固了山東地區的海防，倭寇從此無法在山東海岸騷擾。由於戚繼光抗擊倭寇成績顯著，他的名聲很快傳遍了全國。

　　以後，浙江的倭患嚴重起來。當時明朝的邊餉空虛，邊防廢弛，而嚴嵩的爪牙趙文華又排擠打擊積極抗倭的將領王忬和張經，造成了倭寇猖獗、百姓災難日益深重的局面。明朝的朝廷只得升戚繼光為參將，把他從山東調到浙江，擔任倭患最嚴重的寧波、紹興、台州三府的指揮。

　　初到浙江，戚繼光抗擊倭寇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在進攻倭寇的據點岑港時，因為久攻不下，還被撤了參將一職「戴罪辦賊」，到第二年岑港被攻克，他才恢復了原來的官位。

　　但是，挫折有時候會成為成功的先導。戚繼光在岑港一戰中，發覺從外地到浙江平倭的部隊，對地形不熟悉，紀律又差，戰鬥力不強。於是，他主張從當地的民眾裡招募一支新軍，把本地壯士做為抗倭的主力。

　　嘉靖三十七年，浙江義烏發生了礦夫和鄉團的大規模械鬥，戚繼光親眼看到這場數千人的械鬥，發覺礦夫和鄉團打鬥起來比明朝的外地士兵還要勇猛。他決定在義烏招募壯士，組建一支新軍。義烏的縣令非常贊成戚繼光的計劃，好把地方上的禍害化解為抗倭的力量。

　　第二年，經過戚繼光的動員，鄉團首領陳大成和礦夫首領王如龍握手言和，都成為了新軍的首領。雙方帶著自己最勇敢的下屬，組成了一支四千人的部隊，經過訓練，這支隊伍軍紀嚴明，武藝嫺熟，作戰勇敢，屢建功勳，後來被稱為「戚家軍」。

　　在訓練過程中，戚繼光還根據當地的實際情況，創造了一種利於水澤地區作戰的陣法「鴛鴦陣」。這種陣法改變了明軍原來的編制，以十二人為一隊，有的專事攻敵，有的進行防禦，每人各司其職，更加強了新軍的戰鬥力。戚繼光還配備了四十多艘戰船，建成了一支素質良好的水師。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在抗倭鬥爭中建功立業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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