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失鬼谷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看著公孫先生漸漸遠去的身影,小白眼眶裡的淚水滾滾而下。他明白,此地一別,很可能就永別了,明知道此去必然有去無回,公孫先生仍然選擇勇敢的面對,這一刻小白才真正明白什麼是殺身成仁,什麼是捨生取義。
白雪如一道閃電劃過幽幽的森林。
風,在耳畔呼嘯。
前面是三岔口,向左是一條稍微平整些的山道,向右則是一條峽谷,兩旁山崖聳立,一條蜿蜒小道若隱若現。
向左,還是向右?小白左右為難。
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他一拉繮繩,右轉!白雪嘶叫一聲,又奮起馬蹄快步前進了。
這條小道高低不平,旁邊還有淺淺的小溪流過,許多大石塊上長滿苔蘚,又濕又滑,稍微不小心,就會滑倒,摔個四腳朝天。
白雪就差點兒中招,幸虧牠反應敏捷,還沒有倒地,便又站住了。
白雪驚險躲過,可在白雪背上的小白就沒有那麼幸運,他不但結結實實的摔個四腳朝天,差點把屁股摔成四半;而且在站起來時,緊接著又表演一個高難度的自選動作——臉蛋撞石頭。
結果,石頭完好無損,連一塊石頭皮都沒有掉下。他的小臉卻慘了,經過這次劇烈的撞擊,幾乎膨脹一倍,簡直就像一個大豬頭。
撐著幾乎快被拆散的身體,小白又爬上馬上路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走到盡頭。路的盡頭是大片的松樹林,落日的餘暉,似乎把暗綠色的松樹林鑲上一層金邊。
一匹白馬,一個小男孩,就這麼從陽光的沐浴裡躍出,一頭栽進了幽深的樹林裡。
裡面一片昏暗,濃密的樹冠遮住天空,只有幾縷陽光突破重重封鎖,在地上撒下幾塊零碎的金子。
走了大約有兩刻鐘,小白見前面的樹林裡橫臥著一個灰暗的東西,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塊像大象一樣大的臥虎石,上面還刻著兩個濃黑的大字——鬼谷。
鬼谷?這是什麼地方?裡面有什麼?小白一無所知。
既然牌子都見到,說明這個地方已經不遠了。
繼續前進。
可是,又走了大約兩刻鐘,竟然又見到一塊臥虎石,上面仍然刻著兩個大字——鬼谷。
真是奇怪了!
繼續。
竟然又見到一塊!
這下子,小白是徹底的昏了!
這是怎麼回事呀?
難道自己迷路了,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太陽已經下山,樹林裡霧氣升騰,周圍的樹木、草叢,都慢慢的隱身在這濃濃的黑暗中。
而黑夜中的吸血鬼蚊子,則成群結隊地圍上來,邊磨刀霍霍,邊熱情的招呼同伴,「一起吃,一起吃。」
小白嚇得把身體又縮小了一圈。
嘎!背後傳來烏鴉的尖叫聲。
小白驚恐的一回頭,卻正看到兩顆藍幽幽圓滾滾的東西。
這兩顆東西正緩緩而來。
是什麼?
近了,更近了,看清楚了,這兩顆藍幽幽圓滾滾的東西,只是一個東西的配件而已,與它們配套的,還有尖尖的嘴,毛茸茸的身子,長長的尾巴——媽呀,這不就是狼的眼睛嗎?!
嚇得屁滾尿流的小白趕緊拍馬跑路。
小白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黑漆漆的樹林裡鑽來鑽去,而且還是極具危險性的叢林越野兼超速駕駛。
轉過一棵大樹——等等,前面怎麼還是臥虎石?
再跑就要撞上了,快刹住馬!
小白一勒繮繩,馬是刹住了,可是人卻沒有刹住,嗖的飛出去,就像出膛的炮彈一樣筆直地飛向前面的臥虎石。
當小白的腦袋以火星撞地球般的悲壯,和臥虎石完成第一次親密接觸後,他的腦袋上多了一顆雞蛋大的紅包。
小白昏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醒來,朦朧中,似乎有什麼在撫摸自己的臉龐,溫溫的,濕濕的,就像媽媽柔軟的手。
靠著臥虎石坐著的小白激動的張開了雙眼。
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血盆大口和一條長長的舌頭——我的乖乖,狼!
這條狼細心的舔淨自己,難道怕把滿身泥土的自己一口吞下去會拉肚子,準備先洗一洗再吃?
狼頭突然被推開。
「閃開,你這樣張牙舞爪的,會嚇壞小朋友的!」
一根松油火把伸到小白的面前。
第三章 這個豬頭會發飆
現在出現在小白面前的,是這麼一顆頭,方頭大耳,皮膚黑黑,鼻子扁扁,眼睛小小。
「看到你,我的心裡好多了,畢竟我知道,野豬平常是不吃人的。」小白稍稍鬆一口氣。
「找死呀,小子!」豬頭上的眼睛瞪得滾圓。
豬頭還會發飆?
再看,豬頭下面還長著人的身體。
原來是個小男孩!竟然長成這樣——不會是嫁接的品種吧?
哈哈。旁邊傳來得意的笑聲:「田力士,你嚇著人家小朋友了,還是讓我出馬吧!」
田力士的豬頭被一隻手推開了。
小白面前出現一張寫滿聰明的小白臉,臉蛋又白又淨,但白得有些過度,就像塗上一層白粉;嘴巴尖尖,鼻子尖尖,尖尖的嘴巴和鼻子上咕嚕嚕滾動著一雙小眼睛,活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接著又擠過來一張點綴著幾粒雀斑的臉,嘴巴特別大,一直從左耳朵延伸到右耳朵。
「這才像個人樣嘛!」小白放心了。
「小子,你怎麼這麼說?什麼叫『像個人』呀?我們本來就是人!真是一個沒知識沒文化沒道德沒素質的四沒少年!」大嘴就像衝鋒槍,對著小白就是一陣掃射,槍裡不但有滔滔不絕的言語,還有源源不絕的口水。
小白趕緊用手捂住臉,但已經來不及了,大嘴沒頭沒腦的一陣澆灌,已經把小白的全身淋得濕透了。
「閃開,你噴到我了!」直到大嘴的頭也被推開,這場風雨才宣告結束。
現在,小白面前只剩下這一張狐狸一樣的臉了。
「你從哪兒來的?叫什麼?」狐狸問小白。
小白張嘴正要說話,耳畔卻傳來咯吱咯吱的磨牙聲,望著旁邊這條全身黝黑像小牛犢一樣高大威猛的狼,小白嚇得打一個寒顫,又緊緊的閉上嘴。
「別害怕,牠叫九哥,不是狼,只是一條狗而已。」大嘴又把嘴巴伸過來,安慰小白。
嗷!九哥不滿的叫一聲。
「喔,九哥對不起,我說錯了,你不是狗,是獒,是從西戎旅國引進來的最最勇猛的旅獒,」大嘴向九哥道歉,接著向小白解釋,「九哥最討厭大家把牠和普通的狗相提並論了。」
「你又噴到我了!」狐狸又把大嘴的嘴巴給推開了。
但是大嘴堅持口水傾瀉而下:「我忘了告訴你,我叫張儀,這個尖頭尖臉的傢伙叫龐涓,最後這個是野豬田力士。」
「不許叫我野豬,你這個大嘴巴!」田力士發怒了,揮著拳頭就要痛扁張儀。
如果面對面單挑,纖瘦的張儀當然遠遠不是野豬田力士的對手,一見田力士出招,張儀立刻發揮自己機動靈活的特長,繞著大樹轉圈,邊繞還邊繼續吹自己的大喇叭:「對了,田力士最討厭別人叫他野豬了,所以如果你想惹他,只要叫他野豬就行了。但前提是,你最好有一雙飛毛腿,要是被激怒的野豬抓住可就慘了。」
回過頭,龐涓繼續問小白:「現在不用怕了吧!有話就大膽說吧。」
面對龐涓那期待的眼神,小白終於開口了:「不知道。」
我暈!我倒!支支吾吾了半天,嘴裡只吐出三個字!我真服了你!
「你是什麼人?」
「不知道。」
「你從哪裡來?」
「不知道。」
還不知道?龐涓快崩潰了,顛來倒去總是這三個字,老弟,你來點創意換個詞好不好?
「你要到哪裡?」
小白這次終於換詞了:「這是哪裡?」
「你怎麼一問三不知呀?」看著這個被撞得鼻青臉腫的小男孩,龐涓猜測,「剛才那一撞,不會把你的腦袋撞成漿糊,得了失憶症吧?」
「他失憶了?」逃過來的大喇叭張儀插口,「可是看他的樣子,好像很機靈呀?」
「你忘了嗎,神醫扁鵲曾經說過,有一種叫選擇性失憶,就是患者大部分事情還記得,只是把一些不願意回憶的事忘記了。」龐涓說。
「失憶症?好辦,我就能把他治好。」追過來的田力士突然湧現當神醫的興致,丟下張儀,大踏步上前,抓住小白的雙腳把他倒提起來。
「你幹什麼?」龐涓問。
「他不是被撞失憶的嗎?再用頭撞一下石頭,不就把失去的記憶給撞回來了?」田力士自信地說。
「要是沒有把記憶撞回來,反而把腦袋撞碎呢?」張儀提醒這個豬腦袋。
「可是,你不撞一下,怎麼知道到底是撞好,還是撞壞呢?」
而龐涓,則在旁邊興致盎然的看著。
「我反對!」小白掙扎著說。
可是,小白在這裡沒有發言權,眼看著自己歷經兩次撞擊早已經破碎不堪的腦袋就要和大石頭做第三次親密接觸了——
「野豬,你是不是又在欺負同學了?」遠處密林裡突然傳來清脆的聲音。
「啊,小如姊姊?」田力士趕緊把小白丟到地上:「沒,我沒有!」
從地上爬起來的小白抬頭一看,只見三、四十公尺外的一棵松樹旁出現一位漂亮的小姑娘,如同蝴蝶般在樹林間輕盈的穿行,眨眼間便帶著一股香風到他們的面前。
她大約有十二、三歲,皮膚白皙如同皎潔的月亮,月牙形的臉上嵌著一雙如同藍寶石般大大的眼睛,頭上挽著高高的髮髻,身上穿著繡著蝴蝶的彩裙,腰上束著鑲著彩紋的綢帶,佩著一把輕靈的長劍,恰似嫦娥出月,仙女下凡。
不過,這個仙女姊姊的脾氣卻相當火爆,只見她鳳眼圓瞪,柳眉倒豎,揪著田力士的耳朵便教訓起來:「還敢狡辯?你以為我是耳朵聾了,還是眼睛瞎了?是聽不到還是看不到?」
「小如姊姊,我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吧。」田力士連連求饒,小如姊姊這才放過他。
見到小白的樣子,小如愣了:「你的樣子好陌生呀,新來的吧?」
「不是的,他是我們在臥虎石下撿到的,這個傻蛋沒事拿腦袋撞石頭,結果把自己撞得失憶了。」龐涓陪著笑臉說。
「你一個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還摔成這樣?不會碰到山賊了吧?」看著鼻青臉腫的小白,小如滿肚子的同情,「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嗎?」
「小白。」
回答者不是小白,而是旁邊的龐涓。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失憶了嗎?」張儀納悶,「你難道偷偷自學星象班課程,學會了天傑地靈未卜先知的本領?」
「我才不會把這寶貴的腦細胞白白浪費在算卦上呢,這上面寫著。」龐涓得意的舉著他手裡的一個玉牌。
「上面還寫了什麼?有沒有關於他的身世?」張儀把大嘴巴湊過去。
「沒了,只有這兩個字。這塊玉質地純正、雕刻精美,是相當貴重的上等貨。哇啦啦,好有錢,來,小白兔,讓大灰狼哥哥抱抱。」龐涓伸出雙臂,摟住小白,手用力勒得小白幾乎喘不過氣,「喂,小白兔,你不在家裡好好的當少爺,跑到我們這深山野林裡幹什麼——啊!」
龐涓被小如扯著耳朵提起來:「把小白的玉牌還給人家!你這隻狐狸又搶別人的東西了!」
「哎喲,放手,放手,」龐涓把小如的手掰開,躲到一邊,「搶?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我救了他的命,替人消災,拿人錢財是理所當然的。」
旁邊的九哥不樂意了,牠先是對著龐涓齜牙咧嘴,接著又對著小白搖頭晃腦,表示首先發現小白的是自己,不是龐涓這個小偷。
「人家九哥都說救人的不是你!」小如跳起來,追過去,一把奪過玉牌,塞進小白的手裡,「拿好,別又被那三隻手的人偷了。」
龐涓滿臉的不樂意,嘴裡就像豬一樣哼哼著,聽著好像是什麼「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之類的話。
「小白,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小如把小白扶起來。
「我不知道。」小白的腦袋裡一片茫然。
「既然沒地方去,來我們鬼谷學校吧。」小如熱情的邀請。
「鬼谷學校?」神祕的鬼谷裡,竟然隱藏著一所學校?小白大為驚奇。
「是的,這是鬼谷老師創辦的學校,他老人家可厲害了,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因為見這個地方山清水秀環境優美,便在這裡開辦學校。」
「我願意。」無路可走的小白也只有這麼一條路可走了。
「不行!」小如的背後突然冒出一句冷冰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