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中國的農村、農民,
就不能真正理解中國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一部書寫中國大陸農村改革開放歷史的鄉土小說,一部描寫平凡世界中偉大鄉村的抗鼎力作!
故事以柳家三代農民的命運為主軸,緊緊圍繞農村經濟的變遷,展現了農民這一階層的價值重構、情感裂變、倫理沉澱和轉型陣痛,是了解當代中國不能錯過的一面鏡子。
《那時‧那地‧那些人》是一部展現中國大陸北方農村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歷史發展軌跡的小說。
作品以柳家三代農民的命運為線索,緊緊圍繞農村經濟的改革和發展,描繪了跌宕起伏的社會生活。
生動的人物形象,曲折的愛情故事,逼真的權力鬥爭,入微的生活細節,增加了作品的吸引力和感染力,使之成為中國農村改革歷史的生動寫照。
原書名:柳根
作者簡介:
黎晶
北京市人,1951年出生西安。研究生學歷,高級職稱。現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中國人民大學藝術學院教授,北京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駐會副主席,北京市職工文化協會副會長。
黎晶是「文化大革命」中的老三屆。曾下鄉於黑龍江省,當過農民、木工、汽車司機、銀行信貸員、人民警察。並多年服務於縣、行署、區、市級政府部門,並擔任主要領導職務。還曾在大型企業當過總經理。
2004年調入文聯後,開始文學藝術創作,短短的幾年中,已完成百萬字以上的作品。其中,長篇小說一部、中篇小說十幾部、詩詞集二部。長篇小說《殉獵》、中篇小說《信訪局長》在北京廣播電臺播出後,創收聽率新高。《信訪局長》已被影視公司收購,中篇小說《男兒河》獲首屆長江文藝《完美中國》文學獎。
黎晶被第29屆奧運會主新聞中心(MPC)特約為書法家進行了多次表演,其作品還載入「神州」七號飛船遨遊太空。 黎晶還主持過「第八屆國際書法交流大展」、「北京國際書法雙年展」、「北京書法電視大賽」等多項書法活動。在文學、書法創作之餘,偶爾提筆作畫和音樂文學創作,被界內稱為「文壇奇人」。
章節試閱
一
李延安很是激動,雖然穿上的只是一套見習管教的服裝,帽子上沒有國徽,領子上也沒有鮮豔的紅旗,可這一身類似空軍的上綠下藍的幹部服,還是讓他盼望已久的當兵夢圓上了一小半。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他不知穿了幾次,穿了脫,脫了又穿。第一次上班,又是到審訊室去提審犯人,不能有一絲馬虎,威嚴的外表是震懾敵人的開始,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李延安是北京知識青年,出身高級幹部家庭,父親在建國那年從革命聖地延安調到北京工作,那年也正是他從娘胎裏落地,父親就給他取名延安,加之姓李,又離開了這塊革命的搖籃,李延安便一名兩義,記錄了父親革命人生的轉折,又記錄了李延安的誕生。
文化大革命開始,李延安的父親被打成了走資派關進了監獄,母親到了「五•七」幹校,李家唯一的一棵獨苗當不了兵,連到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都沒了資格,只能到山西乾旱缺水的呂梁老區插隊落戶,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正在李延安打好行裝拿好知青辦的分配證明出發的那天晚上,有人敲響了他家的房門。
來人是父親的一位老部下,黑龍江省勞改局的一位在職領導,他來北京挑選一批根正苗紅的知青,讓他們到北大荒的勞改勞教所場當見習管教。當然這不是招工,知青的身分也不變,但待遇不錯,一月三十二元的工資,糧食隨便吃,外帶一身沒有領章帽徽的警察制服。李延安一聽連蹦三高,什麼戶口和知青證明全都不要了,連夜跟著這位叔叔去了黑龍江,被分配到黑龍江省嫩江縣科洛河勞改農場任管教。
黑龍江省嫩江縣科洛河勞改農場,座落在美麗富饒的松嫩平原的邊緣,碧綠的科洛河水繞著農場轉了一個大圈,然後一直往東把大興安嶺和小興安嶺山脈分割開來,米黃色的建築群落,一簇一簇地分布在河的兩岸。平頂山下的科洛河旁幾棟兩層樓房便是場部。這裏是一個羈押政治犯的小型農場,除了一部分刑滿留場就業的「二勞改」,剩下的都在服刑。李延安對這裏的生活和環境十分滿意,他喜歡這裏的春夏秋冬,更喜歡這裏寬廣的土地和寬厚的政治空氣。
李延安第一次調閱犯人檔案的時候他便驚呆了,他想不到只是因為十幾塊磚頭竟然被判了八年的大刑?他決定提審這位叫柳英豪的犯人。
李延安把鏡子放回窗台上,再一次地正了正羊剪絨的皮帽子,然後披上草綠色的羊皮軍大衣,便推開房門踩踏著厚厚的積雪走向審訊室。
審訊室裏正面擺放著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那是李延安和記錄員的位置。他們的對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看來犯人是要站著受審的。
李延安坐穩之後,示意記錄員通知武警將犯人帶進來。
門開了,犯人柳英豪被帶了進來,武警讓犯人解開褲腰帶,岔開雙腿站好,褲子便脫落在屁股之下雙腿之上。這是什麼規矩?記錄員告訴李延安審訊犯人都是這樣的,犯人一有動作,褲子就會掉在地上無法走動。
「把褲子提起來紮好褲腰帶,搬個凳子讓他坐下。」李延安命令說。他沒有思考這樣做的後果,他只認為這是對犯人的侵害,更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柳英豪充滿疑慮地抬起頭,看著這位年輕的管教,順從地將褲子穿好,慢慢地坐在記錄員遞過的長條板凳上。
「你叫柳英豪?」李延安正式問話了。
「報告政府,俺叫柳英豪,河北省柳河縣,大柳河公社,柳家莊人。」
「你犯了什麼罪?被判了八年的徒刑。」
柳英豪早已無所顧忌了,這刑期都坐了一大半了,還怕什麼?每換一個新管教,他都會如實地報告一番,並申訴自己的冤枉,到頭來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刑期一天都不會減。今天這位管教的舉動又一次讓他心動,死馬當活馬醫,只要有一線希望都不應放棄。柳英豪從土改成分劃定到替兒頂罪一五一十向政府派來的新管教交代得一清二楚,他盼著這位和善的管教給自己帶來新的轉機。
李延安聽完柳英豪的訴說十分激動。
「那你為什麼不喊冤呢?富農成分是錯劃的,反攻倒算的罪行就不能成立!」李延安坐不住審訊桌子後面的那把威嚴的椅子了。
「報告政府,俺認罪伏法,接受改造,刑期都過了一大半了,很快就能回家了,算了,俺不冤枉。」柳英豪低著頭以守為攻地試探。
李延安沒有聽出柳英豪話裏的意思,反而覺得有些道理,即使幫助他申訴,這時間一去一回,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批回來,假如再判你個不認罪伏法,追加上幾年刑期,這不幫了倒忙!這個特殊的年代,自己的父親母親不也是無冤可訴嗎?不如面對現實,能照顧他點就照顧點什麼吧。
「柳英豪,從你交代的罪行過程看,你祖上開過木匠鋪,這樣吧,你從今天起就不用下地幹活了,到直屬隊木工班報到。」李延安不想讓他在零下四十度的嚴寒裏受罪,這也算替他申訴了。憑著省裏叔叔的面子,和直屬隊趙隊長說一聲,應該沒有問題。
「報告政府,可俺不會木匠手藝呀。」
「不會?不會就不會學嗎?你沒聽說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狗熊兒混蛋嘛!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爸是木匠,你就會木匠,別廢話了,報到去吧。」
柳英豪這才知道,新管教是有意幫助照顧自己,他深深地給李延安鞠了個躬。臨走時瞟了一眼李延安英俊和善的臉龐和高大的身軀。
柳英豪到木工班上班了,二十歲出頭的木工班長青核桃是從山東來的一個盲流,沒人知道他的真名,青核桃是在山東老家的綽號,可能是總也長不熟的意思。這是一個渾球小子,他仗著自己的舅舅是農場直屬隊的趙隊長,便經常欺負那些刑滿的二勞改。柳英豪的到來讓情況發生了變化,他不僅是一個真正的勞改犯,而且根本不會什麼木工手藝,便理所當然頂替了那些人的位置,整日裏挨青核桃的打罵。有一次柳英豪不慎將油漆弄翻,沾染了青核桃的工作服,青核桃大打出手,五十幾歲的柳英豪最終忍不住了,還手打破了青核桃的鼻子惹了大禍。青核桃的舅舅趙隊長將柳英豪吊在房樑上抽打,幸虧李延安知道了消息,這才將柳英豪救了下來。
從此,青核桃和那位趙隊長便懷恨在心,一個陰謀開始實施了。
科洛河北岸的一片空場地,周邊插上了警戒用的小紅旗,連接紅旗之間的是用木棒在雪地裏劃出的警戒線,犯人們都必須在線內勞動。直屬隊的勞改犯在封凍的河面上打冰塊,這些冰塊用馬扒犁拉回場部做冰燈迎接新年。警戒線外有兩位真槍實彈的武警站崗,如發現犯人越線,就視為越獄,便可以開槍將逃跑的犯人擊斃。
柳英豪被趙隊長從木工班抽出來打冰塊,青核桃在犯人堆裏監工,直屬隊的趙隊長在警戒線外和兩個武警看押著這批野外勞動的犯人。
日值晌午犯人們已人困馬乏,盼著送飯的馬車。監工的青核桃見時機已經成熟,他便哼著小調向柳英豪走來,他邊走邊從皮大衣的懷裏掏出一個洋鐵皮焊製的酒壺遞給了柳英豪。「去,把酒壺給趙隊長俺舅送去!」青核桃命令。
「是,政府。」柳英豪答應著接過酒壺,一路小跑來到了警戒線邊緣停住了腳步,他朝著線外的趙隊長揮著手示意。
「趙隊長,俺們班長讓俺把這酒壺給你送來。」
「拿過來吧,死冷的天,喝兩口暖暖身子。」趙隊長顯得很客氣。
「趙隊長呀,俺不能過去,出線是違法的,還是你過來拿吧!」
「混蛋!什麼違法?老子就是法,我命令你拿過來算什麼違法,你不送過來,難道還讓老子到你那去取?」趙隊長怒了。
「報告政府,俺不敢……。」柳英豪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什麼。
「柳英豪你再不送過來,俺現在就罰你禁閉!」
柳英豪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越出了警戒線。
一步,兩步……柳英豪看看趙隊長身邊的武警沒有什麼反應,這才加快腳步奔向了趙隊長。當柳英豪離開警戒線十公尺開外的時候,一個武警突然舉槍指向了他,他心裏忽地一下子明白了,李延安曾給他講過的故事現在重新發生了。柳英豪立即收住了腳步一個仰臉朝天摔在雪地上。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幾乎是擦著柳英豪的頭皮飛過。子彈沒有打中柳英豪,它呼嘯著飛向警戒圈裏的犯人們。
青核桃見柳英豪走出了警戒線,又看到了武警舉起的半自動步槍,他心裏一喜,計畫成功了,他隨著柳英豪的身後跑出了警戒線。青核桃做夢也不會想到柳英豪會仰身躲過這顆子彈,而這顆子彈又會不偏不倚地射進了青核桃自己的胸膛,他一個倒栽蔥結束了生命。
突然的變故讓趙隊長目瞪口呆。
李延安押送著飯車目睹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他吼住了那位武警的第二次舉槍,在槍口之下救出了失魂的柳英豪。
真相大白後,省勞改局開除了趙隊長的公職,武警被提前退伍送回原籍,柳英豪把李延安奉為救命恩人,兩人也成了忘年交的朋友。
一九七六年初冬,柳英豪刑滿了,他拒絕了留場當工人。他是盼著回家和兒子柳白來團聚,更想到妻子張桂英的墳前說說心裏話,給自己苦命的媳婦添把土燒炷香。更讓柳英豪高興的是,李延安他的這位小恩人,忘年交的朋友被推薦上了大學。美中不足的是,延安的父親還未解放,北京的大學閉門謝客,沒有辦法,省勞改局的叔叔左托人右托友地為延安奔走說情,河北大學歷史系勉強接收了這個「可以教育好」的工農兵學員。
兩喜臨門,一個懷揣著刑滿釋放的通知書,一個揣著高等院校的錄取通知書,柳英豪和李延安約好,明天搭乘直屬隊往嫩江送公糧的解放牌大卡車到縣城,然後一同坐火車進山海關,回到自古英雄出燕趙的家鄉,喝上一口柳河苦澀的河水。
柳英豪、李延安頭天晚上就打好了包裹,兩人背靠著行李捲,和衣聊到了天亮。
嗨!好大的一場雪,科洛河農場一片銀白。李延安推開房門,被眼前的景色驚住了,他們居然沒有發現這場飄飄灑灑的大雪,圍著木工房整整轉了一夜。「壞了!」柳英豪叫出了聲,這叫做人不留人天留人,這麼大的雪,司機哪還敢出車上路啊!
「柳師傅,不要著急,汽車隊的司機都是咱哥們,你看,這不來了嗎?」李延安興奮起來。
李英豪只見一台深綠色的解放牌汽車捲著雪霧,東拐西拐地往這邊開來,車箱裏早就裝滿五十袋小麥。柳英豪高興地看了一眼李延安,扭身回屋,急忙扛起了兩人的行裝走出了房門。
汽車隊的大楊師傅將兩人的行李放在了小麥袋上說:「柳師傅,對不起了,這駕駛座裏只能坐下李延安了,你老就到上面去坐了,反正這天還沒到冷的時候。」
「行啊,俺老柳刑滿釋放回家,如果沒有延安這好兄弟照顧,按農場的規矩,現在該叫二勞改了,只能坐馬扒犁了。」
「老柳,還是你下來坐吧,上面風大,畢竟我年輕嘛!」李延安衝著爬到車頂的柳英豪說。
「嗨,別爭了,延安,快進來吧,你這是金榜題名,不亞於洞房花燭夜,好傢伙,大學生嘛。」大楊有點不耐煩了。
李延安見狀只好拉開了助手邊的車門,伸腿剛要鑽進暖和的駕駛座,卻被後邊的一串叫聲退了出來。
李延安回頭一看,一位姑娘正往這裏跑來,嘴裏不停地喊著:「等等我,等等我。」
氣喘吁吁的姑娘跑到汽車跟前,她摘掉纏在腦袋瓜上的大紅圍脖,李延安這才認出,原來是場部的會計小沈,她家住嫩江縣城,昨晚接到家裏的電話,說她媽媽得了急性闌尾炎住進了當地最好的勞改系統的新生醫院,爸爸捎信讓她今天務必趕回去。這大雪的天哪去找車呀!有人告訴她,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咱農場也有一台汽車必去嫩江,送李延安回北京上大學的。小沈一夜也沒睡好,這不天一亮,她就趕過來了,還真準哪,差一點大楊的車就走了。
小姑娘連喘帶咳嗽地一口氣說完,她那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盯著李延安。
「這還用商量嗎?上車吧,我到上面去。」李延安衝著小沈笑了笑,又跟把著方向盤的大楊揮了揮手,他伸出左手接過柳英豪在車上遞過來的右手,自己的右手拽住車箱護欄,伸腳蹬住汽車輪胎,一抬腿,「噌」就竄到了車箱上邊的小麥袋上,屁股還沒坐穩,汽車就開了。平日裏兩個小時的路程,這大雪天怎麼跑也得半天的時間。
汽車沿著公路左側剛剛封凍的科洛河艱難的往西行駛著,右側大山上柞木樹枯黃的葉子上掛滿了潔白的雪,一葉一葉疊落著,汽車過去,風將雪葉吹響,抖落的雪花,飛舞著,追逐著。
太陽從小興安嶺邊緣低矮的山頂上爬出,瞬間,晶瑩的雪原閃爍著五彩的斑斕,陽光刺在柳英豪和李延安的臉上,兩人瞇起了眼睛。柳英豪側過身看著身邊打瞌睡的李延安,便脫下皮大衣給他蓋上,然後調過身來,迎著車頭的北風,擁抱著屬於自己的自由。六年的監獄生活,柳英豪沒有機會欣賞北大荒的粗獷與秀美,尤其是雪後的山巒,河流和望不到邊的土地,他貪婪地呼吸著潔淨的空氣和即將永遠離去的記憶。
「快到嫩江了!」柳英豪叫出了聲。遠處高大的煙囪和一片低矮的紅磚平房,偶爾幾棟灰色的樓房和火車站停靠的綠色客車。八年前他是坐著悶罐車來的,下車之後又戴上了黑色的眼罩,嫩江是個什麼樣子,寫了八年信封上的地址,今天他才真正看到,心裏酸楚呀!眼淚不覺地流了出來。
「怎麼老柳,離開這片特殊的土地,有點捨不得了?」其實李延安沒有睡著。
「是啊,談不上捨不得,心情很複雜,不知回到柳河的命運又是……嗨。」
「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的社會現在不已經開始恢復了嘛,而且會越來越好,相信有一天,你的冤案一定會得到平反!」
李延安充滿自信的話語讓柳英豪動盪不安的心緒再一次平靜下來。
汽車爬過了一個大嶺,嫩江縣城一覽無遺。濕滑的公路上迎面過來一輛馬車,駕轅的是一匹小馬,沒有見過世面,牠看到坡上飛來的卡車頓時受到了驚嚇,小馬躲閃著,馬車便來了一個調頭,車箱橫在了不寬的公路上。車老闆是個小青年,他一下子就慌了神,他和小馬一樣的沒有經驗,呆呆的立在了馬車上。
「不好!延安抓緊護欄!」柳英豪見狀大喊起來,一場交通事故無法避免,司機大楊緊急之中一把方向,汽車突然衝向路北五六公尺的深溝。眼看就要掉到溝下,汽車的前輪頂上路旁養護路面的沙堆,汽車突然遇到了阻力,加上雪的潤滑,卡車瞬間就來了一個大筋斗翻到了溝底。
當汽車翻滾的那一剎那,柳英豪毫不猶豫地用雙手將身邊的李延安推了出去,五十袋小麥連同卡車的車身全部都砸在了柳英豪的身上。
李延安被推出離車身後一公尺多遠的溝裏,厚厚的積雪和那件老柳的皮大衣讓他毛髮未損。他沒打愣,一個鯉魚打挺便爬起身來,衝向汽車,然後拼命地搬著車箱,嘴裏狂喊著老柳的名字。
駕駛座的門被艱難地打開,從裏爬出了大楊和小沈姑娘,兩人都還好,絲毫沒有受傷。他們也來幫助李延安。
「李延安別抬了,就算是來他一百人也抬不動啊,不就是一個二勞改嘛,死就死了吧,我也不是為了躲那個農民嗎?」大楊勸說著。
「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我現在就撕裂你的嘴!」李延安瞪著血紅的雙眼,衝到大楊的身邊,雙手揪住大楊的前胸,拼命地撕扯著。
李延安的眼淚唰唰地流著,他大叫著:「老柳是救我才死的,他完全有機會自己跳出去!」李延安終於鬆開了雙手,開始敲打著自己的前胸。大楊和小沈也都哭了。他們真的無能為力,眼睜睜
地看著柳英豪被壓死在汽車下。
李延安跪在了雪地上,他仰天長嘯:「老天不公啊,老柳他是個好人,白白受了八年的冤屈,你還沒有還他公正,可他就這樣地走了!」
那位趕車的農民也來到了溝底,他跪在車旁,向壓死在車下的老柳請罪。
「算了這位小哥,趕快起來趕車拉我到縣城找吊車去!」大楊叫道。
「小沈妳也跟著大楊他們去吧,妳們家裏還等著妳回去呢,我在這裏陪著老柳……」李延安說不下去了,他揮了揮手,催促著他們快走。
柳英豪孤身留在了科洛河畔,李延安在他的墳前豎起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救人英雄柳英豪之墓」,下面一行小字刻著被救人李延安,見證人是司機大楊、會計小沈和那位農民的名字。
柳英豪悲慘的命運讓坐在火車上的李延安不能入睡,柳家的遭遇像放電影一樣在腦海中一幕幕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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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安很是激動,雖然穿上的只是一套見習管教的服裝,帽子上沒有國徽,領子上也沒有鮮豔的紅旗,可這一身類似空軍的上綠下藍的幹部服,還是讓他盼望已久的當兵夢圓上了一小半。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他不知穿了幾次,穿了脫,脫了又穿。第一次上班,又是到審訊室去提審犯人,不能有一絲馬虎,威嚴的外表是震懾敵人的開始,這一點他是知道的。
李延安是北京知識青年,出身高級幹部家庭,父親在建國那年從革命聖地延安調到北京工作,那年也正是他從娘胎裏落地,父親就給他取名延安,加之姓李,又離開了這塊革命的搖籃,李延安便一名兩義...
作者序
前言
故事發生在中國北方農村柳家莊,柳家三代
柳英傑、柳懷來、柳新苗,在不同的時代背
景下解決了各自面臨的難題,他們不同的命
運軌跡也寫下了中國鄉村的轉變……
前言
故事發生在中國北方農村柳家莊,柳家三代
柳英傑、柳懷來、柳新苗,在不同的時代背
景下解決了各自面臨的難題,他們不同的命
運軌跡也寫下了中國鄉村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