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找一個家

不速之客

「噹噹噹……」放學鐘聲響起。

學生潮水般湧出教室，校園裡每個角落都可以聽到叫鬧和笑語聲。

彼此要好的同學結伴走出校門，夏小愛也不例外，與她最要好的陸詩蔓和王曉芬，一左一右的走在她身邊。

夏小愛眨著靈活的大眼睛，興奮的說著隔壁班同學發生的趣事。

王曉芬插了句話：「小愛，下個星期就是你的生日，你要辦怎樣的生日會啊？」

「這個嘛……」夏小愛看著王曉芬。「就跟去年一樣啊！你一定要到喔。」

「那是當然的囉。」

「詩蔓，你呢？」

陸詩蔓沒有聽到夏小愛的問話，她的思緒正遊蕩在另一個世界裡。

「詩蔓，你有在聽嗎？」

「什麼？」陸詩蔓像猛然從沉睡中醒來，眼神充滿了迷茫。

「我在問你要不要參加我的生日會？」

「我……我會去。」

「詩蔓，你好像有心事，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陸詩蔓遲疑的說：「我沒事。」

夏小愛看了陸詩蔓一眼，見她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之下，這個神情很熟悉，意味著她有難以啟齒的事情。

「你有心事！」

「我很好，沒有心事！」陸詩蔓猛烈的搖著頭，又連聲說著：「沒有、沒有、沒有！」

夏小愛不假思索的說：「我看，你的心事一定跟陳震東有關係，對吧？」

陸詩蔓心中「怦」的一跳，夏小愛這句無心的問話擊中了她的心事。

夏小愛看了她幾秒鐘，不禁歎了口氣。「唉，果然是為了他。你跟他怎麼了，又吵架啦？」

陸詩蔓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眼中盛滿了悽惶及無奈。

「該不會他又……」王曉芬越說聲音越低：「劈腿了？」

陸詩蔓又默默的點了點頭。

「不用浪費時間在他身上了！」夏小愛不悅的說：「我要是你，早跟他分手了！」一想到陳震東，她就有氣！

「我也知道，可是沒辦法……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見到他了。」陸詩蔓無助的說。

夏小愛正要開口，身後響起一陣喇叭聲，她和陸詩蔓同時回過頭去，只見陳震東正坐在打檔車上，咧著嘴對她們笑。

「震東，是你！」陸詩蔓一掃先前的陰鬱，臉上的表情就像陰雨綿綿的天氣突然放晴。

「上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快點！」

「現在？」

「對，現在！」

陸詩蔓略微遲疑，臉色忽陰忽晴，眼神忽明忽暗。

該如何是好？陳震東除了她之外，還有好幾個女友，她只是他若干女友中的一個，這些他並不隱瞞，若是拒絕，他一定會去找別的女友。

夏小愛心中老大不悅，想斥責陳震東的不專一。

陸詩蔓連忙拉住她，雙手合十，求饒似的說：「小愛，不要這樣！有什麼事晚上打電話給我，對不起！」

夏小愛嚥下一口氣，為了好朋友，只能忍住一肚子的火。

陳震東將安全帽遞給陸詩蔓，眼神卻大膽的在夏小愛臉上流連。

夏小愛和他的目光接個正著，隨即對他翻了個白眼。

「小愛、曉芬，明天見。」戴上陳震東遞來的安全帽，陸詩蔓坐上打檔車後座，伸手抱住他的腰。

車子「呼」的一聲向前衝去，留下夏小愛和王曉芬。

王曉芬羨慕的看著遠去的陸詩蔓。

夏小愛並不羨慕，心裡只是模糊的想著愛情究竟有多神祕、多美好？陸詩蔓和她的感情再好，只要陳震東一出現，詩蔓眼中就只有他了。

「我也好想有個人可以喜歡。」王曉芬捧著心口作陶醉狀。「小愛，你呢？」

「不想。」

「怎麼會不想？」

「沒有為什麼，我只要有家人喜歡就好了。」

「家人的喜歡跟戀人的喜歡又不一樣。」王曉芬無法理解夏小愛那灑脫和滿不在乎的個性，愛情對於她彷彿沒什麼。

「哪一種喜歡都可以。」夏小愛不像一般少女，對愛情有著過高的憧憬。「我現在等不及要去看我最喜歡的小寶寶了。」

「你又要去『小天使之家』嗎？」

「是啊。」夏小愛臉上綻放著喜悅。「我也先走一步了，拜拜。」

和王曉芬道別後，夏小愛轉了個彎，信步走到小天使之家。

社工姊姊迎面而來，溫柔的對夏小愛微笑：「小愛，下課了？雅柔姊今天休假喔。」

「小阿姨休假啊。」夏小愛點點頭。

雅柔是她母親的妹妹，也是小天使之家的督導，因此，小愛平時都會來小天使之家當志工。

正當她準備使用乾洗手和戴上口罩時，一陣哭聲驀然響起。

「嗚哇……嗚哇……嗚哇……」

一個婦人抱著張嘴大哭的小女嬰向夏小愛走來。

「張老師，你好。」

「小愛，來看小寶寶嗎？」張老師滿臉慈祥。

「對啊。」夏小愛低頭看著張老師懷裡的小女嬰，她哭得滿臉紅通通的。

「她是新住進來的寶寶，叫小紅豆。」

「好可愛喔。」

「你來抱抱她。」張老師將小紅豆遞給夏小愛。

夏小愛接過小紅豆，裝著鬼臉逗她，又撫摸她的額頭、手腕、腿，和那細嫩的小手、小腳。

似乎得到了撫慰，小紅豆居然不哭了；非但不哭，還破涕為笑，那笑容天真無邪，像圖畫裡的小天使。

「張老師，小紅豆是怎麼進來小天使之家的？」小愛對小紅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小紅豆的媽媽有不得已的苦衷，加上經濟狀況不好，實在沒有辦法照料小紅豆，只好交給我們。」

「是喔……」

因為時常出入小天使之家，夏小愛大約知道寶寶們的狀況。

小天使之家裡住著一群失依、棄養、受虐及家庭遭逢變故而等待收養的小寶寶，幾乎都只有幾個月大，最大的也只有兩歲多，每一個小寶寶背後都有一段辛酸的故事。他們有個共同點，就是需要一個溫暖的家，以及一個扭轉命運的機會。

嬰兒裝紙袋丟路邊、新生兒遭棄樓梯間、荒地丟嬰……許多有關棄嬰以及收、出養的新聞時有所聞，讓她不勝唏噓。

臺灣近年面臨少子化的問題，不過被棄養的小寶寶卻沒有減少。社會問題層出不窮，除了有些家庭經濟無法負擔孩子的養育責任外，還有因為性侵、吸毒、未婚生子、婚外情、貧困、單親家庭等多重面向，而造成的棄嬰問題。

「小紅豆與別的寶寶不同，因為早產，加上出生時缺氧，造成身體有一些缺陷，所以要每天復健。」

看小紅豆那麼稚嫩、幼小，卻要每天復健，夏小愛不由得為這小生命心疼。

張老師察覺出夏小愛的擔心，安慰她：「我們會保護小寶寶，並為他們找到新的家庭，和愛他們的新家人，讓每一個小寶寶都能在愛的家庭中長大，你不用擔心。」

夏小愛點點頭，感動於張老師為棄養寶寶的付出。

收、出養在臺灣傳統社會裡仍是被視為禁忌的議題，張老師卻勇於跨越世俗的眼光與普世的價值，一步一腳印的成立了小天使之家，召集一群好心的工作人員，安置這群棄養寶寶，更集結諸多愛心人士，為每個等待收養的寶寶找到幸福和溫暖的家。

「所以小紅豆不是被棄養的？」

「嗯。」張老師說：「不只小紅豆，其實有很多媽媽是因為迫於許多問題而不得不將寶寶出養，她們並不願意割捨自己的親生骨肉。」

夏小愛「嗯」了一聲。

其實每一個小孩都是父母親的寶，並不是所有棄養寶寶的父母都不負責任，而是有許多外在因素而不得不作出如此決定。

「來，我來抱吧，她好像睏了！」

張老師懷抱著嬰兒，輕輕的搖晃著，一面搖著，一面低聲唱著臺語催眠曲：「嬰仔嬰嬰困，一暝大一寸，嬰仔嬰嬰惜，一暝大一尺……」

看著張老師散發母性的溫柔搖著孩子，聽著她重複的低哼著「嬰仔嬰嬰困，一暝大一寸」的句子，夏小愛覺得好感動。張老師抱著孩子的模樣，像是一幅感人的圖畫。

張老師仍然在低唱著，反覆的，一次又一次：「搖搖搖，我的小寶寶，睡在夢裡微微的笑，好好的閉上眼睛睡一覺， 睡著了，睡得好，小小的籃兒搖搖搖，小小的寶貝睡著了……」她的歌聲使人感到溫暖。

張老師的歌聲停了，換了一種方式來哄孩子，她用平穩而低柔的聲調，向還聽不懂話的小紅豆絮絮訴說著：「你為什麼不睡呢？小紅豆，你看，月亮已經藏到雲層裡去了，星星也那麼安靜，連草裡的小蟲子都進入夢鄉，你為什麼還不睡呢？小紅豆，你聽，青蛙在低低的唱著歌，遠遠的一隻鳥兒也在說著：睡吧！睡吧！睡吧！你為什麼還不睡呢？小紅豆……」

張老師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模糊，小紅豆漸漸合上了眼睛。

小紅豆睡著了，夏小愛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注視著她甜甜的睡態；這孩子吮著嘴脣，睡得十分香甜。

「她在作夢呢！」夏小愛小聲說。

「是啊！」張老師對她微微一笑，她也回以一笑。

張老師看著亭亭玉立的夏小愛，心想著當年的她，不正像小紅豆……

今天天氣很好。

金色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射了進來，把窗臺上一排向日葵照耀成了一排閃亮的金黃，每一片黃色的花瓣，都在陽光下盛放著。

夏小愛看著向日葵，心裡洋溢著一種幸福的喜悅，讓她想歡笑、想歌唱，更何況，今天是一個特別喜悅的日子。

今天，是她十五歲的生日！

爸爸、媽媽特地做了一番準備，哥哥夏小涼想必又要吃醋，嚷著說爸媽「重女輕男」。

重女輕男？才不呢！他們家可是男女平等，父母待他們兄妹毫無大小心。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媽媽鍾珮柔開門走了過來，坐在床沿，將紙盒放在一旁，寵愛的望著夏小愛。「生日派對都幫你準備好了，等一下曉芬跟詩蔓就會來家裡為你慶生。」

夏小愛親暱的抱住鍾珮柔，把頭靠在她懷裡。

「媽！謝謝你，我最愛你了！你是全世界最偉大的媽媽。」

「都這麼大了，還跟媽媽撒嬌。」

「我永遠不要長大，永遠在媽媽的身邊，跟你和爸爸在一起。」

任何事情，總有媽媽幫她作主，她只要吃飯、睡覺、念書和歡笑。

「傻孩子！真是長不大！」鍾珮柔摸著她的頭，微笑的說：「好了，有件禮物要先給你。」媽媽將一旁的紙盒遞給夏小愛。

夏小愛驚喜的解開盒子上的緞帶，打開紙盒，不禁吃了一驚。裡面是一件粉紅色的小禮服。

「喜歡嗎？」為了慶祝十五歲的生日，鍾珮柔特地為她訂作了一件小禮服。

「喜歡！」

「來！穿穿看。」

夏小愛站在鏡子的前面，試穿那件小禮服。

「好看嗎？」

「好看！」鍾珮柔前前後後的看著女兒。「真是個可愛的小公主！」

夏小愛心中歡快的唱著歌，開心的在鏡子前面旋轉了幾圈，讓裙襬飄飛。

鍾珮柔幫夏小愛梳妝，把她一頭長髮梳理整齊，並繫上粉紅色的緞帶。

看著如此出色的女兒，鍾珮柔默默的出了神。心裡想著，這孩子氣、不知人間憂愁的女兒，是不是永遠能維持這份歡樂呢？

「媽，你怎麼了？」

「沒事。」她笑著搖頭。「我們下樓去，讓爸爸跟哥哥看看你！」

「好啊。」

下了樓，夏小愛立即奔到夏仲凡面前，轉了個圈說：「爸，好看嗎？」

夏仲凡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把她從頭看到腳，慈愛的說：「又美麗又可愛，是個小美人。」

年齡大小愛兩歲的哥哥夏小涼接口：「哈！真想不到野猴子換上衣服也會變得人模人樣。」

「謝謝你的讚美！」夏小愛對著夏小涼的腳，狠狠的一腳踩下去。

夏小涼痛得直跳起來，粗聲嚷著：「很痛耶！」

「你活該！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了吧？」

「小愛，不能這樣對哥哥。」媽媽對她皺皺眉，嘴角卻帶著笑。

「誰教他亂說話，說我是野猴子。」

「你不是野猴子是什麼？難不成你要當豬八戒！」

「我是豬八戒，那你就是牛魔王！」夏小愛又對著他的腳狠狠踩了一下。

「啊！痛死了！」

「『言多必失』四個字會寫了吧？」

「爸、媽，小愛就是被你們寵壞了，這樣寵她，她一輩子都長不大！現在是在你們的翅膀底下，等到有一天，她要飛的時候，可就有苦頭吃了。」

「我為什麼要飛？」夏小愛嘟著嘴說：「我要一輩子躲在爸爸、媽媽的翅膀底下，又怎麼樣？」

「你以後要是交了男朋友、結了婚，還要怎麼躲？」

「我才不要交男朋友呢。」夏小愛把手臂插進夏仲凡的臂彎，撒嬌的說：「爸爸，我嫁給你好不好？」

夏仲凡笑了笑，寵愛的在她的臉頰上擰了一下。「你呀，還真的是永遠長不大！」

夏小愛撒嬌的說：「爸，等我變成老太婆、滿臉皺紋的時候，還是你的女兒啊！」

夏仲凡笑著望了望妻子。「哈哈，珮柔，看來我們真的太寵她了！」

「你還說，還不是你寵的！」

夏小愛撒嬌的接話：「你們最寵我了。」

媽媽忍不住笑了起來，爸爸也跟著笑，一時間，全家都笑開了。

為慶祝夏小愛的十五歲生日，夏家的客廳布置得十分漂亮，屋頂、牆上全掛滿了彩帶和花球。

屋內笑聲洋溢，生日快樂歌洩出了門窗，夾雜著無數的歡樂和笑鬧。

夏小愛周旋在為她慶生的陸詩蔓和王曉芬身邊，她對每一個人笑，笑得合不攏嘴。

「他怎麼來了？你讓他來的？」夏小愛一面瞪著陸詩蔓身後的陳震東，一面小聲的問她。

「我跟他說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來幫你慶生，所以……哎呀，沒關係啦。慶生會人多才熱鬧，大家一起開心嘛。」

夏小愛儘管不樂於見到陳震東出現，但心想今天是自己生日，也就算了。

「生日快樂！」夏小涼走上前，將綁著緞帶的紙盒交給小愛。「這是送你的禮物！」

「謝謝！」夏小愛接下，滿心好奇的打量那紙盒。「裡面是什麼？」

「你絕對猜不到！夏小涼眼神中有股頑皮的戲謔。

「打開看看！」大家拱著說，全都被挑起了好奇心。

夏小愛在眾人好奇的注目之下，解開緞帶、打開盒子，突然，從盒裡蹦出一個彈簧小丑，嚇得她臉都歪了。

看著妹妹驚嚇的樣子，夏小涼笑得前俯後仰。

「哥，你很討厭耶！」

「別生氣，開個小玩笑嘛！」夏小涼調皮的擠著眼睛笑，拿出一個小禮盒。「這個才是我送你的禮物！」

夏小愛嘟著嘴說：「我不要！一定又是什麼嚇人的東西。」

「放心啦！是真的禮物。」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夏小愛接下禮物，裡頭是一條向日葵造型的手鍊。

「這是我想要的手鍊耶！哥，你怎麼知道我要這個？」

「上次看到你一直盯著它，我就知道你一定很喜歡，就當作生日禮物送你囉。」

「哥，謝謝你！」

陸詩蔓和王曉芬你一句、我一句的要她當場戴上那條手鍊。

夏小涼老氣橫秋的笑了笑，走到一旁喝果汁。

十七歲的他，自覺比眼前的孩子成熟得多，看她們那樣叫嚷、笑鬧，他感到好笑，要不是為了妹妹，他才不願意來參加這種娃娃舞會呢。

夏仲凡夫婦迎上前來。

「換爸爸和媽媽送你生日禮物了，我們兩人合送給你。」夏仲凡的手從背後伸出來，手裡拎著一個小籃子。

夏小愛不知道籃子裡是什麼，但下一秒鐘，她立刻瞪大了雙眼，因為，一隻奶油色的貴賓狗從籃子裡探出頭來。

小狗露出一截粉紅色的舌尖，烏溜溜的黑眼珠不停轉著，神情好奇的四面張望。

夏小愛驚呼了一聲，叫著：「好可愛喔！這是要送給我的嗎？」

「當然！牠是你的生日禮物。」鍾珮柔把小狗抱了起來，放在夏小愛的懷裡。

夏小愛喜悅的抱住了牠。

那小狗到了她懷裡之後，先是嗅了嗅她的手，伸出小舌頭來，舔了舔她，然後就伏在她身上，把下巴放在自己的小爪子上，睡起覺來。

夏小愛高興得大叫：「牠舔我！牠舔我呢！」

「牠知道你是牠的主人。」媽媽笑著說。

「我是牠的主人！」

「你幫牠取個名字吧，牠還沒名字呢！」

「幫牠取名字嗎？」夏小愛低著頭，撫弄著那隻狗兒。「叫牠『可可』好嗎？牠看起來那麼可愛、那麼純潔。」

「只要你喜歡，當然可以！」夏仲凡笑著說。

夏小愛抱著可可，把頭靠在夏仲凡夫婦身上撒嬌，感動的說：「爸、媽，謝謝你們幫我準備這麼棒的禮物。」

鍾珮柔望著女兒，也感染了她的喜悅。

在這麼愉快又溫馨的場面中，大家七嘴八舌，盡情的笑鬧。

「小愛，你爸媽還有哥哥都好疼你喔！」王曉芬羨慕的說。

夏小愛的眼裡盛滿了幸福，她用沉浸在幸福裡的聲音說：「全世界我最愛我的家人了！」她把面頰貼在可可毛茸茸的身子上，輕輕的摩擦著。「還有你，可可！」

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夏小愛是幸福的，幸福得不知道世界上有憂愁，她盡全力去享受著人生，享受著父母和兄長的愛。

「來切蛋糕吧！」

大家圍在客廳中央的大桌子四旁，桌上放滿大瓶、大瓶的冷飲，還有堆積如山的零食，和一個二十吋的水果蛋糕。

「我們來唱生日快樂歌，然後切蛋糕。」

於是，大家一面唱著〈生日快樂歌〉，一面拍著手，唱完後，齊聲吶喊著：「小愛，祝你生日快樂！永遠快樂！」

夏小愛太開心了，笑著說：「謝謝你們！有你們真好！」

「許願！許願！」

她閉上眼，真誠的說：「第一，我希望在場的所有人都幸幸福福！第二，爸爸跟媽媽身體永遠健康！第三……」

「等一下！」王曉芬打岔：「第三個願望要放在心上默禱，才會實現喔。」

夏小愛微笑點點頭，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念著：「希望我跟家人永遠在一起！」

這時，門鈴聲響起，鍾珮柔上前應門。

過了好一會時間，卻未見她返回，於是夏仲凡走過去探個究竟。

見爸媽久久沒有回到客廳，夏小愛疑惑的走到玄關，她聽到媽媽低聲、祈求似的說：「美茹，改天再談吧，好不好？」

怎麼了？什麼事讓媽媽這樣低聲下氣？

夏小愛疑惑的走過去，看到媽媽和爸爸面前站了個裝扮珠光寶氣的貴婦，脖子、手上都戴著珠寶和鑽石。

「爸、媽，有客人嗎？」

夏小愛一開口，就像變魔術，三人瞬間呆愣的望著她，尤其那貴婦看到她，眼睛立即睜大了。

短暫幾秒鐘的沉寂，彷彿時間靜止不前，夏小愛不解發生了什麼事。

貴婦的聲音劃破凝結的空氣，無法抑制的顫抖著：「她是……小愛？」

「是的！」鍾珮柔點了點頭，對女兒說：「小愛，這位是……羅阿姨，打聲招呼。」

羅阿姨？夏小愛疑惑著，記憶中，家裡從沒有這個類型的客人。

「羅阿姨，你好！」

羅美茹餓虎撲羊般走到夏小愛身邊，抓住了她的手，貪婪的從上到下打量著她，彷彿小愛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能逃過她的眼睛。

夏小愛被羅美茹看得很不自在，她想抽回手，對方卻抓得更緊。

「長得這麼漂亮，又這麼健康……時間過得真快，是不是？眼睛一眨，已經完全是個小美人了。」羅美茹眼裡泛著激動的淚光。

夏小愛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瞧見羅美茹眼裡那份強烈的關切和動人的溫柔，使她莫名其妙的感動了，忍不住對羅美茹嫣然一笑。

羅美茹一震，眼睛陡然溼了。

「今天是你十五歲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

「我還記得，她剛出生的時候，瘦得像隻小貓。」

鍾珮柔輕咳一聲，和丈夫交換了一個眼神，夏仲凡立刻說：「小愛，曉芬跟詩蔓還在裡面等你，你先進去！」

夏小愛如獲大赦，她最怕應付陌生客人了，立刻點點頭，轉身走進屋裡。

「十五年了，出生的時候明明這麼小……」羅美茹不捨的看著夏小愛的背影。「一轉眼，她已經長這麼大了。」

「美茹，小愛現在過著平靜的生活，你突然出現，會讓她受驚的。」

「我知道。」羅美茹激動的說：「但我沒有辦法克制自己，這十五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她。」

對她而言，與孩子分離的痛苦無法消失，即使不想介入孩子在新家庭的生活，仍渴望知道孩子過得好不好？想知道孩子長成什麼模樣？想知道孩子的喜好、在學校的生活如何、收養家庭是否愛孩子？

「你在美國已經有幸福的家庭，也有了孩子，不是嗎？」

「是的。」

「好好照顧你的孩子，小愛是我們家的孩子，我們會好好照顧她。」

「我知道。」羅美茹低泣著：「你們照顧得……非常好、非常好。」

「美茹，不要打擾她平靜的生活。」鍾珮柔拜託的說：「我了解她，她是個心思細膩的孩子，她無法接受……她的……身世！」

「我不會打擾她的生活，什麼話也不會告訴她，但讓我看看她，好嗎？只要跟她說說話，我就滿足了。」

夫婦倆對望一眼，夏仲凡點了個頭，鍾珮柔便說：「好，你可以看看她，但什麼都不要說！」

「謝謝！謝謝你們！」羅美茹充滿感激的說。

「不要道謝！」夏仲凡說：「為人父母的心情我們了解。」

「真的很謝謝你們！」羅美茹還是感激的直點頭。「下次我會再來看她，我先告辭了。」

看著羅美茹坐上賓士車飛馳去的身影，鍾珮柔有些不安。「希望我們沒有做錯才好。」

夏仲凡握住妻子的手，溫柔的說：「放心，不會有事的。」

是嗎？真的不會有事嗎？

鍾珮柔依舊擔憂著，就像天下所有的母親，盡本能去保護和愛護她的子女。

她多麼希望小愛可以快樂的成長。只要那兩個孩子幸福、快樂，要她做什麼都願意。

不速之客

「噹噹噹……」放學鐘聲響起。

學生潮水般湧出教室，校園裡每個角落都可以聽到叫鬧和笑語聲。

彼此要好的同學結伴走出校門，夏小愛也不例外，與她最要好的陸詩蔓和王曉芬，一左一右的走在她身邊。

夏小愛眨著靈活的大眼睛，興奮的說著隔壁班同學發生的趣事。

王曉芬插了句話：「小愛，下個星期就是你的生日，你要辦怎樣的生日會啊？」

「這個嘛……」夏小愛看著王曉芬。「就跟去年一樣啊！你一定要到喔。」

「那是當然的囉。」

「詩蔓，你呢？」

陸詩蔓沒有聽到夏小愛的問話，她的思緒正遊蕩在另一個世界裡。

「詩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