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的饅頭店

曙光

西元一九六○年代末，臺灣的工業還不是很興盛，經濟發展仍處於中低水平，因此，大部分的人不是務農，就是經商或當學徒。

不過，對於家住苗栗縣卓蘭鎮的林萬山來說，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跟隨父親，與兄弟姊妹一起在家裡種植梨子跟葡萄，每天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這種一成不變的日子，讓他覺得非常乏味，不甘於一生就此埋沒在荒涼的深山裡。

這日，因為隔天是三山國王的明山國王誕辰，也是萬山父親的六十歲大壽，所以大家都放下手邊的工作，為祭拜與壽宴的事忙碌著。

萬山在忙完之後，獨自來到土地公廟，他先雙手合掌向土地公請安，隨即在石板椅上倒頭躺下，準備小睡一會兒。

「咦？」當他正要閉上眼睛時，突然看到土地公廟旁的百年大榕樹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移動，於是立刻起身前往察看。

原來是一隻剛學飛的雛鳥，不小心從榕樹上的巢裡摔落下來，萬山小心翼翼的將小鳥從地上捧起，放入上衣胸前的口袋，然後慢慢爬上樹，將牠放回巢裡。

「好美啊！」萬山從樹上放眼望去，山下遼闊無垠的景色盡收眼底，讓他不自覺的打心底發出讚歎。

坐回石板椅後，他的心中激起了很大的漣漪，曾經有過的理想與抱負，如播放幻燈片，在腦海一一閃過，他覺得自己就像那隻掉落在地上的雛鳥，深深了解，現在雖然有父母讓牠依靠，可以安逸的在鳥巢裡，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但仍要趕快學會飛翔，離開父母保護的羽翼，展開獨立的新生活。

「這不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嗎？」萬山突然驚覺。

「不，這是我應該要做的才對。」他開始有了企圖心。

「外面的世界那麼大，我已經娶妻生女了，應該去闖出自己的一片天才對，不能一輩子就這樣老死在食水坑。」他的眼神中散發出堅毅的光芒，對著面露慈藹微笑的土地公高喊。

萬山的父親人稱林伯公，在卓蘭鎮算是有名望的人家，「伯公」在客家話裡是「土地公」的意思，也就代表萬山的父親，平時為人宛如土地公──樂善好施、有求必應。明天是他的六十大壽，今天家裡已有不少客人登門，提前來向他祝壽。

正當林伯公與妻子忙著招呼客人時，萬山興沖沖的從門外奔入，開口就對父親喊著：「阿爸，我有一件事要與您商量。」

「亂來，說話也不會看一下場所，有什麼事，晚點再說。」林伯公當下便厲聲斥喝兒子。

這時，萬山才注意到客廳裡坐滿了客人，連忙不好意思的向來客頻頻點頭致意，隨即走入屋後頭。

「伯公啊，你們家萬山當年真是厲害啊，年紀輕輕的就願意待在家裡種水果，不像我家的孩子，都跑到都市去啦，哈哈！」一名與萬山父親年紀相仿的老人直誇讚萬山。

「沒有啦，那是他憨慢（臺語，遲鈍、笨拙的意思），只會種水果而已，來，喝茶。」萬山的父親淡淡的一語帶過。

「滿妹，我終於想通了。」

「這次無論如何，你一定都要支持我喔。」萬山快步進入房間，雀躍不已的想趕快告訴妻子自己的決定。

滿妹剛替女兒蕙蘭餵完奶，聽見丈夫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立刻揚起笑容，打算再問個仔細。但是萬山還沒等她開口提問，就迫不及待的說出答案。

「我們明天一早就搬出去，帶著蕙蘭到外面去闖天下。」萬山信心滿滿的對著妻子大聲說。

「搬出去？」滿妹瞪大雙眼，錯愕的望著丈夫。

「對。」萬山滿臉笑容的走到妻子身後，緊緊環抱住她，同時看著熟睡中的女兒，說：「我不想再靠家裡的產業來養你們，更不甘願一輩子就老死在這裡。」

「嗯，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去實現的理想，可是，能不能等到蕙蘭大一點時，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滿妹用著輕柔的語調，委婉的勸阻丈夫。

「不行，今天不做，將來一定會後悔。我都已經三十歲了，再等下去，乾脆買副棺材把我埋在果園裡算了！」萬山暴跳如雷的大吼。

此時，要去看媳婦準備點心的工作做得如何的林伯公，正巧經過萬山的房門外，萬山的話，他一字不漏的全聽入耳裡，當下怒火竄升，大步邁入萬山的房間。

「你在說什麼瘋話？只要我還活著的一天，林家的子孫誰也不准搬出去！」林伯公大發肝火的說。

「阿爸，您先聽聽我的想法，好嗎？」萬山想對父親說明自己的想法。

林伯公完全不給兒子任何解釋的機會，以身為大家長的權威，給予萬山重重的一擊：「要搬出去可以，除非我死了。」

「阿爸，您不能這樣不講道理啊。」萬山急慌了，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我不講道理？」林伯公怒瞪著萬山，咬牙切齒的說：「你有沒有想過，是誰把你養這麼大，又是誰讓你能娶妻生女的啊？」

林伯公有如雷鳴的嗓門，引來全家人的注意，紛紛湧入房間。

「阿爸，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也都對您感激在心，但是我有自己的理想要去實現，就像您當年不顧阿公的反對，放棄接手家族的木材事業，而一心只想種植水梨……」萬山語帶哽咽的向父親哀求：「此刻的我，就如您當年的心情，懇求您能放手，讓我去闖出一片天。」

「你說夠了沒有！」林伯公怒不可遏，當場賞了萬山狠狠一巴掌。

「孩子都這麼大了，有話可以好好說，不要這樣動手啦。」萬山的母親心疼兒子捱打，婉言勸阻丈夫。

萬山被父親打了之後，不再說任何話，只是默默的看著手中抱著女兒的妻子。

滿妹看著強忍著淚水的丈夫，立刻將蕙蘭輕輕的放在床褥上，隨即起身走向衣櫃，拿出夫妻倆和女兒的幾件簡單衣物，用一條大布巾包起來。

「滿妹，你這是在做什麼呀！」萬山的母親連忙上前搶走包袱。

滿妹雙腳跪地，看著萬山的母親，說：「婆婆，雖然我並不清楚萬山的抱負是什麼，但是身為他的妻子，我絕對無怨無悔的支持他。公公，請您息怒，原諒我跟萬山，不能每天在您身邊伺候。」

滿妹話一說完，立刻向公婆磕頭。

「滾！」林伯公氣得伸手一揮，指著屋外高吼：「以後要是我死了，誰都不准讓他們踏進家門一步！」

「萬山啊，你看你都把阿爸氣成這樣，趕快向阿爸道歉、賠不是。」萬山的大哥對萬山勸說。

「萬山，別在這裡鬧脾氣了，以後你有什麼想做的，可以來找二哥商量，我一定無條件的挺你到底。」萬山的二哥平時與萬山感情最好，他說的話有時比林伯公還管用。

「三哥，不要這樣啦，難道你忍心讓三嫂和蕙蘭跟著你吃苦受罪？」最小的四妹，也忍不住眼淚直流的挽著萬山的手勸說。

萬山輕撥開妹妹的手，什麼話也沒說，先將妻子從地上攙扶起來，接著揹起包袱，等待滿妹將熟睡中的蕙蘭抱在懷裡後，三人便默默的走出房門。

「萬山！」萬山的母親淚流滿面的緊追在後，萬山夫婦卻沒有停下腳步。

直到走出大門，滿妹拉拉萬山的手，萬山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母親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阿母沒念過書，不知道該跟你們說什麼大道理才好，俗話說：『在家日日好，出外條條難。』你們出門在外，要懂得照顧好自己。」萬山的母親緊挽著滿妹的手，淚如雨下的說：「如果在外面住不慣，隨時都可以回家，知道嗎。」

「阿母！」滿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傷悲，緊緊抱住婆婆嚎啕大哭。

「來，這個給蕙蘭。」萬山的母親從口袋裡掏出兩百元，塞入蕙蘭的衣服裡。

萬山刻意轉過身去，不敢讓母親與妻子看到自己扭曲的臉，任憑淚水溼透衣襟。

離開家後，萬山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帶著妻女去哪裡，於是一家人便沿著產業道路前行，等到達卓蘭街上時已是黃昏了。

正當萬山站在交叉路口猶豫不決時，兒時玩伴阿猛正好駕著小貨車經過，便停下來跟他寒暄幾句。

「你們是剛從外地回來，要回食水坑嗎？」阿猛坐在車內，將頭探出車窗外對著萬山喊問。

「我們……」萬山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那我就沒辦法順道載你們囉，我要去豐原找一位水果商談生意。」阿猛一臉愧疚的摸著頭。

「豐原？」萬山心頭一震，豐原可要比卓蘭和鄰近的東勢都要熱鬧很多，如果去那裡發展，應該會有不少的機會，於是立刻對阿猛說：「順便載我們去豐原吧！」

沿途，滿妹抱著蕙蘭坐在後車斗，而萬山則與阿猛坐在車廂內。經由萬山詳細說明後，阿猛才赫然明白，他們不是遠遊回來，而是要離家出外打拚。

「你是頭被梨子砸到壞掉啦？明擺著家裡的現成果園不做，要到外面去看人臉色。我說兄弟啊，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阿猛直搖頭歎氣。

「一成不變的日子有什麼好，只會讓人意志消沉、虛度光陰。」萬山不以為然的說。

「我聽你在說咧，難道你要像我這樣，自己沒地，只好向其他果農批水果，再到處找買家，整天忙得像無頭蒼蠅，卻只賺到一點點錢，簡直是做歹命的啊。」阿猛大吐滿腹苦水，眼神中充滿些許的無奈。

「你這樣很好啊，每天可以遇到不同的人，到處看看不同的風景。」萬山用著非常羨慕的口吻說。

「神經病，我懶得跟你說。」阿猛說不過萬山，索性閉嘴專心開車。

抵達豐原後，阿猛帶著萬山夫婦一起到水果商家談生意，並在談完生意後，向水果商打聽可以落腳的地方。

「一時之間，我還真想不起來哪裡可以落腳，呵呵。」水果商劉桑摸著下巴的山羊鬍笑著說。

「沒關係啦，我自己會想辦法的，感謝劉桑，告辭了。」萬山一臉誠懇的向劉桑點頭致意。

劉桑今年正好五十歲，身材矮肥，還剃了個大光頭，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但是跟他熟稔之後，就知道他是個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大好人。他看到萬山夫婦揹著大包袱，還帶著一個因為肚子餓而啼哭的孩子，立刻動了惻隱之心。

「你之前做過什麼？」劉桑出聲詢問，將已經快走到門口的萬山喊住。

「我沒什麼工作經驗，從小到大就只有在家裡種水果而已。」萬山低著頭，有些自卑的說。

「那很好啊，這樣你就可以來幫我，只是怕會委屈你了，哈哈！」劉桑雙手摸著大肚腩，豪邁的大笑。

萬山聽了，有些不解，對阿猛拋出求救的眼神，卻見阿猛用一種更讓人摸不著頭緒的神情，朝他點頭、微笑。

「我這裡一直缺一個幫我管理鮮貨的人，你既然是種水果出身的，那再好不過啦！這樣以後很多有關於水果的問題，我就可以向你請教了。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裡是專門做武市（批發）的店面，上面是只有半層樓高的閣樓。如果你們一家人願意委屈一下，那我就把樓上騰出來給你們住。」劉桑一口氣把話說完，然後替自己斟了杯茶，一飲而盡。

「這樣太好了，不但工作有著落，連住的地方也不用傷腦筋啦！劉桑，我先替萬山兄弟向你致謝，多謝你的情義相挺啊！」阿猛連忙握住劉桑的手，頻頻感謝。

「我們住這裡，那劉桑呢？」萬山納悶的提問。

「我一個人而已，到前面旅社隨便訂個房間就可以搞定。來，我帶你們去看一下房間，現在上面堆放的那些紙箱，明天一早，我會叫人全部搬下來。」劉桑拍著胸脯說，隨即帶領萬山夫婦上去閣樓參觀。

「劉桑，這怎麼好意思，哪有把房間讓給我們住，你自己再花錢去旅社住的道理啊！」萬山朝著在前面領路的劉桑說。

「你很囉嗦喔，要來這裡吃我的頭路就要聽我的話，不然你去別的地方好了。」劉桑站在樓梯口，略顯不悅的雙手扠腰嚷著。

就這樣，萬山一家人有了暫時可以棲身的地方。當天晚上，由阿猛作東，請萬山夫婦與劉桑到一家麵攤吃晚餐。

這家水果行的營業時間是從凌晨兩點開始，各地的新鮮水果都會在這個時候運來，然後再由水果行的員工進行品種和價位分類，到了四點，中盤商就會來批貨，等到營業結束時，已經是早上八點了。

萬山與滿妹在做了半年後，就已完全駕輕就熟。曾學過裁縫的滿妹提出一個想法：她想在早上的工作結束後，在家裡幫人修改衣服。

萬山非常同意妻子的提議，只不過有個前提，就是滿妹要做可以，但是不能太勞累。至於萬山自己，也在下午時段，找了一份在農藥行當店員的工作。

幾年下來，夫妻倆靠著努力打拚和勤儉持家，好不容易存了一點積蓄。正當他們為此而感到一絲欣慰時，萬山的一位朋友突然登門造訪，開口向他借錢，並拿出房契當作抵押。於是，萬山把所有的積蓄都借給他，同時約定七日內要全數償還。

「好兄弟，我的為人你放心，七天後我一定連本帶利還給你。」友人臉上堆滿十足的誠意。

「人難免會有不便之處，你先拿去應急吧，至於利息就不用了。」萬山說。

「這怎麼可以呢，借錢索利是天公地道的事啊。為了表示我的誠意，這幾張支票先給你，七天一到，只要我沒還款，你就把這些支票全部拿去兌現。」友人從口袋裡掏出幾張已經寫好金額的支票，遞到萬山面前。

萬山一看支票上的確有友人的簽名與印章，而且金額遠超過自己借出的好幾倍，似有乘人之危之嫌，覺得非常不妥，但是友人堅持要他收下支票，才願意向他借錢。

「好吧，我就先替你保管。」萬山在推卻不掉的情況下，只好收下支票。

孰知，這位老友是詐欺累犯，在故鄉早已惡名昭彰，萬山因為一時不慎，而被騙光了所有積蓄。更教他心煩的是，友人其他的債主，一天到晚上門向萬山詢問友人的下落，有些不講理的債主，甚至轉而向萬山討債。劉桑為了顧及生意，在情非得已之下，只好請萬山一家人離開。

「萬山，我在土牛那邊有一間空房子，你們就暫時先去那裡住吧。」萬山臨行前，劉桑給了他一張地址與一串鑰匙。

萬山夫婦在告別了劉桑後，舉家連夜從熱鬧的豐原，搬到了石岡土牛碑暫居，雖說這間房子只是由磚瓦與木板搭建而成，有些地方甚至已經破損、倒塌，但是對他們來說，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總比一家人露宿街頭要好。

土牛碑的環境與萬山的故鄉卓蘭非常相似，四周都是臨山的坡地，除了務農，萬山尋遍附近其他工作的機會，卻一無所獲，個性向來不服輸的他，此刻心情也不免跌落谷底。

這日，天才微亮，心中鬱悶的萬山，獨自拎著酒瓶走入深山。無意間，在山壁上看見一位老先生正在採摘野生植物，出於好奇，他即刻上前詢問。

「請問您是在採什麼草藥？」萬山禮貌的探問。

「這不是草藥，是野生的蘭花。」老先生答覆。

「蘭花？」他知道蘭花是什麼，只是不明白老先生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採一株野生的蘭花。

「年輕人，你可別瞧不起它，蘭花的品種只要夠好，就可以賣得非常高的價錢。」老先生笑說。

「喔？」萬山對蘭花完全是門外漢，連品種都一無所知，更別提價錢。他喝了一大口酒後，露出質疑的神情望著老先生。

「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品種嗎？」老先生難掩雀躍的心情，將自己所採的那株野生蘭花，拿到萬山面前提問。

「不知道。」萬山回答得很爽快。

「對，它的名字就是『不知道』，哈哈！」老先生放聲大笑。

萬山覺得有種被人玩弄的感覺，當下轉身就要離去。

「越是叫不出名字的野生蘭花，身價越高，像這樣的新品種，買家通常會喊到極高的價錢。」老先生說。

「能有多高啊？夠不夠買一輛腳踏車？」他對老先生的話嗤之以鼻。

「開玩笑，別說是一輛腳踏車，就算想買一間房子都不成問題。」老先生用肯定的口吻回答。

「真的假的？」他仍是半信半疑。「這個東西真有這麼值錢嗎？」

「沒錯，我現在住的房子，還有那輛車，都是靠這種野生蘭花賺來的，哈哈！」老先生洋洋得意的指著山坡下，一輛停靠在山路邊的賓士轎車說。

「哇！」看著老先生手中握著的車鑰匙，萬山發出驚歎聲。

他心中想著，當初堅持離開故鄉，為的就是要靠自己的能力，讓滿妹跟蕙蘭過好日子。若老先生所言屬實，這個採野生蘭花的工作，應該可以讓他達成自己所設定的目標。

「阿伯，您可以教我怎麼採嗎？」萬山立刻跪地向老先生請求。

「這種工作很危險，而且也沒有人在教的啦！」老先生揮揮手，搖頭拒絕。

「我已經走投無路，家中還有妻女要靠我養，求求您了。」萬山聲淚俱下的向老先生磕頭。

「唉，算我怕你啦！」老先生勉為其難的將萬山攙扶起來，先是將手中的蘭花株收好，隨即向前邁步。「跟我走，我帶你去認識一下幾個基本款。」

「謝謝您，謝謝您。」萬山頻頻向老先生點頭道謝。

在人生最低潮的時候，萬山從那些不起眼的野生蘭花中，看見了未來的曙光。

曙光

西元一九六○年代末，臺灣的工業還不是很興盛，經濟發展仍處於中低水平，因此，大部分的人不是務農，就是經商或當學徒。

不過，對於家住苗栗縣卓蘭鎮的林萬山來說，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跟隨父親，與兄弟姊妹一起在家裡種植梨子跟葡萄，每天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這種一成不變的日子，讓他覺得非常乏味，不甘於一生就此埋沒在荒涼的深山裡。

這日，因為隔天是三山國王的明山國王誕辰，也是萬山父親的六十歲大壽，所以大家都放下手邊的工作，為祭拜與壽宴的事忙碌著。

萬山在忙完之後，獨自來到土地公廟，他先雙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