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殷寂離在朝堂上大大出了一把風頭,別人看來提心吊膽,他卻是自在,本想回府的,不過想到丞相府裡頭的那個女人,殷寂離覺得可能有些來頭,所以也跟去了。
轅冽找到殷寂離,與他同行,邊問他:「你說得那麼有把握,靠譜麼?」
殷寂離失笑,道:「沒辦法啊,如果到時候真的大災不來,轅將軍要記得放我走啊!」
轅冽無奈,道:「說正經的,你還鬧!」
殷寂離狡黠一笑,「說實在的,會將夜觀星象等同於算命的呢,就只能說明朝中之人太短見淺識了,你看季相爺,一點就透。」
轅冽看著殷寂離歎了口氣,道:「我說,你能平安活那麼大,賀羽肯定居功至偉!」
「什麼意思啊?」殷寂離不明白。
「就你這張嘴,沒個厲害的照顧你,早就被人打死了!」轅冽搖頭,「若不是你幫著我,我也辦了你!」
殷寂離挑起嘴角輕輕一笑,湊過去單手搭著轅冽的肩膀,笑呵呵問他:「轅將軍,你準備怎麼辦我啊?」
轅冽見殷寂離靠過來,心又開始慌了,往後退開一步,白他一眼,「你好好說話!」
殷寂離一笑,大踏步往前走了,邊走邊打哈欠,「好睏。」
「你還沒說呢。」轅冽追上幾步,問殷寂離:「為何如此肯定會有旱澇?」
殷寂離想了想,道:「其實吧,這旱澇是從星象預測天氣讀出來的,根本不用算命,不然你去問問雀尾,或者找幾個深山裡頭靠天吃飯的老農,他們都知道!」
轅冽皺眉,「當真麼?」
殷寂離點點頭,「南景之所以能夠太平盛世了這些年,都是因為老天照應,風調雨順,可所謂一順百順,一難百難……這旱澇只不過是個開始,接下來這一年裡頭,天災人禍會接踵而來,要小心應對,特別是西南面那顆隱隱升起的帝星,人家的星光可不比你這顆暗淡啊。」
轅冽皺眉,道:「可是西南面最強勢的就是南國,南國世世代代都是女人當皇帝的,莫非還能占到中原來?」
「不是南國。」殷寂離很肯定地搖搖頭,「方位比南國偏西。」
「那就是外族小部落裡頭的?」轅冽笑著搖頭,「你危言聳聽了吧?那些部落,最大的也就千八百人,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不信走著瞧,小心煮熟的鴨子飛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丞相府。
殷寂離就見賀羽坐在門口的石桌上打盹,身上披著一件大氅。
「哎,進屋去睡啊。」殷寂離推推賀羽。
賀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醒過來揉揉眼睛瞧了殷寂離一眼,道:「你來了正好,你守著吧,我要去睡了受不住了!」
「幹嘛非要個人守著?」殷寂離皺皺鼻子,「我也睏!」
「她換藥得看著時辰麼!」賀羽道,「我不管了,你來吧……」說完,將藥瓶子和紗布都扔給了殷寂離,跑去睡覺了。
殷寂離無奈,轉臉看轅冽,就見轅冽道:「我去找季相商量一下旱澇的事情!」說完也跑了。
殷寂離無奈,嚷嚷:「喂,丞相府裡頭有沒有女人啊?叫個女人來行不行啊?」
正在問話,就聽到房間裡頭傳來了「匡噹」一聲。
殷寂離一愣,心說不會醒了吧?
趕緊就轉回身推門進去,一看……果然,就見那姑娘正在奮力爬起來,要去抓桌邊的茶壺。
「哎,慢來慢來!」殷寂離趕緊上去扶她躺下,摸了摸茶壺,是溫熱的,就給她倒了杯茶,扶她靠著,餵了喝。
那姑娘咕嘟咕嘟喝了半茶壺,才回過神來,抬眼看殷寂離。
「沒事吧?」殷寂離瞅著她,心說,娘啊,這姑娘二十來歲青春年華長得也不錯,怎麼眼神那麼凶啊?跟隻山貓似的。
「餓。」女人對殷寂離道。
「哦!」殷寂離點頭,叫外面下人送來軟一些的飯菜,女人扒拉著飯碗,狠命吃,殷寂離看著都磣得慌,趕緊勸她:「慢些吃,妳傷還沒好呢。」
女人很快就吃飽了飯,又看殷寂離:「你是誰?」
「哦……我……」殷寂離話沒說完,那姑娘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就見全身都裹滿了紗布,抬眼,見殷寂離胳膊上還繞著一大捆紗布呢,就是剛剛賀羽給他的,他一陣忙亂,都沒來得及放下。
姑娘微微皺眉,上下打量殷寂離,問:「你看過我身體了?」
「沒……」殷寂離趕緊搖頭,那姑娘顯然不相信。
「是那個……」殷寂離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外頭有人問:「醒了嗎?」
房裡兩人轉臉往外望,就見季思帶著轅冽急匆匆跑來了。
賀羽也被吵醒,走來,一看那姑娘已經起床了,還吃了三碗飯了,也是吃驚不已,走過去給她把脈,點頭:「真不錯,已經沒事了,幸好都是外傷沒傷著內臟,只不過血流得太多了,要慢慢養養。」
「姑娘。」季思走到桌邊坐下,問:「妳可是西南來的?」
那姑娘抬頭看了看季思,問:「你是誰?」
「在下季思。」季思回答。
姑娘放下飯碗,抹了抹嘴,道:「季丞相,我是蘇敏啊!」
眾人都一愣。
轅冽皺眉,「南王蘇敏?」
「嗯!」蘇敏點頭。
「可是……我們派人到南國打聽了,並沒有兵變,南王還在位啊。」轅冽道。
「那個是假的。」蘇敏咬牙,「她暗算我!」
轅冽看殷寂離,殷寂離道:「那個……鳶的標誌應該是不會錯……」
話剛出口,就見蘇敏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裡含著些打量,還有些凶悍。
殷寂離趕緊躲到了轅冽身後,心說,哎呀,這小女子要吃人啊?怕怕!
「我母皇也是被人害死的,臨終前告訴我說,天下能幫我的人就是季思季相爺,所以我不遠千里從南國趕來找你,想不到路上被人攔截,受了重傷,我好不容易才趕來的。」蘇敏有些激動,「季相,那個女人野心勃勃,她若為南國主,南國百姓不得安寧不說,還會對南景發兵征戰,你要幫我奪回帝位啊!我母皇建立江山不易,不忍毀在那賤人手中!」
殷寂離對轅冽咧咧嘴——不愧是西南蠻族的兒女啊,夠直接!
季思則是愁眉深鎖,道:「南王……這話當真?」
「我母皇曾經說過,她與季夫人情同姐妹!」
季思一愣,一聽到季夫人三個字立刻激動了,點頭,「那非同小可啊,我必然幫妳想辦法,事不宜遲,我這就進宮面聖去!」
轅冽和殷寂離對視了一眼——真是二十四孝相公啊!
很快,季思派人去請來了季夫人,殷寂離早就好奇季夫人長什麼樣子了,認真打量一番後,戳戳轅冽的肩膀嘖嘖兩聲——難怪把老頭迷得神魂顛倒的,這大美人!
轅冽也笑,卻注意到蘇敏一直都在偷偷地瞄殷寂離,似乎有什麼心事。
季夫人一眼看到蘇敏就認出來了,說她就是當年的南王的女兒,因為蘇敏容貌與南王極像,又問她,篡位的人是誰。
蘇敏輕歎口氣,說那是她一位表親,與自己有些相像,因為南王的朝服都是要戴遮著面容的面紗的,所以她假扮成自己了。
「只有她一個姑娘篡位麼?」殷寂離好奇,「還是妳朝中出了奸賊幫忙,亦或是外族也參與了?」
蘇敏看了看殷寂離,點頭,「都有!你還挺聰明的。」
「那是。」季思習慣性地誇殷寂離,「這是我朝新科狀元。」
「哦……」蘇敏點點頭,沒吱聲。
殷寂離讓她看得後脊背發毛,拉著轅冽道:「走,咱們出去再查查有沒有線索!」說完,趕緊跑了。
季思讓夫人陪著蘇敏,自個兒進宮面聖去了。
賀羽繼續去睡覺。
殷寂離急匆匆拉著轅冽逃回了知府衙門,進門遇上雀尾了,道:「好小子,你手腳挺快!」
殷寂離一愣,才明白過來,雀尾大概說的旱澇出名那事兒,就問:「你看這行不?」
「挺行,你再趁機會多來幾下,最近反正事多。」老頭隨口說。
殷寂離一愣,問他;「老爺子,你怎麼知道最近事多?」
雀尾一笑,「你以為全天下就你會算命?我也會些,不過沒你地道罷了,你的屬於天授,外人學不來。」
殷寂離愣了愣,問:「那你給我算,我最近是凶是吉啊?」
轅冽不解了,問殷寂離:「幹嘛叫別人算?你自己不是神算麼?」
殷寂離皺皺鼻子,道:「不行,給自己算是有數的,一輩子就幾次,而且得算得巧妙,不然容易傷了命數,最好還是算別人的,和讓別人算自己的。」
「呵呵。」雀尾笑著看殷寂離,問:「怎麼突然想起算命來了?還是幹了什麼缺德事了,覺著自己最近有可能要倒楣?」
「去。」殷寂離撇撇嘴,道:「是我那天看星象,發現我身邊亂七八糟濃霧繚繞,我沒敢細看,就怕傷命數麼,你給我看看!」
「不用你問,我早就給你看了。」雀尾笑了笑,指指殷寂離的腦門,道:「你看你最近腦門子發紅。」
「哪有?」殷寂離擋住自己的腦門。「你看錯了吧?!」
轅冽有些不解,問殷寂離:「腦門發紅是什麼徵兆?印堂發黑是要倒楣……腦門發紅莫不是有血光之災?」
「呸呸呸!」殷寂離搖頭,「怎麼可能?!」
「不是有血光之災,不過勝似血光之災啊。」雀尾笑著道,「這叫桃花煞!」
「什麼意思?」轅冽不解。
雀尾伸手一指殷寂離的鼻子,道:「這小子,這輩子就困死在桃花太多裡頭了!」
轅冽一挑眉,斜著眼睛看殷寂離——哦~~
「你別瞎說!」殷寂離瞪回去,再斜著眼睛看轅冽,「幹嘛?我為人很正派的!」
「不是說你招惹別人,是別人招惹你!」雀尾冷笑一聲,道:「最近你小心些,你那些桃花都快按捺不住了,不好好處理,小心血流成河啊你!」
說完,對轅冽招招手,「冽小子,走,咱們講課去。」
轅冽點點頭,跟著雀尾進書房了。
下午,殷寂離心事重重,本想上院子裡坐會兒,沒多久就靠在竹塌上睡著了。
轅冽在雀尾院子裡聽課聽到大傍晚,就想叫殷寂離一起吃飯去。
到了院門口,卻看見殷寂離的院子裡,站著個人。
轅冽見那身影熟悉,就收了收腳步,往裡看。
只見殷寂離斜靠在竹榻上睡得正熟。
身旁一人,正拿著條毯子,輕手輕腳給他蓋。
轅冽一看就是一愣——是轅珞。
就見轅珞小心翼翼地給殷寂離蓋好了毯子,蹲到一旁,單手托著下巴,看起殷寂離的睡顏來。
別看殷寂離平時跟隻鵝似的,逮著誰了都去招惹那麼一下,但是安安靜靜起來,看著竟還帶著幾分稚氣。本就清俊秀雅,如今雙眉微挑,睫毛也長,在日光下勾出了淡淡一圈影子在臉頰上,淡色雙唇微微開著,說不出的動人。
轅珞蹲在一旁看得似乎是癡了,微微笑了笑,伸手輕輕碰觸了一下殷寂離的嘴唇。
殷寂離側身動了動,驚得他趕緊站起來,也驚得院門外的轅冽趕緊躲到了院牆後頭,心中一股怪異之感翻湧,眉頭也忍不住蹙了起來……
殷寂離一覺醒來,發現天都黑了,迷迷糊糊坐起來,就見一旁亮著燈。雀尾正坐在石桌邊,邊看書,邊吃著東西,見他醒了,就問:「醒了啊?」
「嗯。」殷寂離爬起來,打了個哈欠,「這竹塌真硬啊,睡得我脖子都痠了。」
「餓不餓?一起吃點兒?」老頭問他。
「唔,有酒沒?」
「有。」老頭一笑,指指桌上,「青梅酒和大肥的河蟹。」
「哦?!」殷寂離來了些精神,爬起來,跑到一旁打了些涼水洗洗臉,就跑過來吃吃喝喝了。
「轅冽他們都走了?」邊吃著,殷寂離邊問老頭。
雀尾嘿嘿笑了笑,「嗯,走了啊。」
「溜得挺快啊。」殷寂離有些不滿地扯開一隻螃蟹,「剛剛還說請我吃飯呢,這會兒就賴掉了。」
「對了,小殷子。」老頭問他,「明兒個有空沒,陪老爺子我走一趟?」
殷寂離點頭,「有空是有空,要幹嘛?」
「陪我去一趟妓院。」
「噗……」
老頭的話剛剛出口,殷寂離就噴了他一臉的梅子酒,嚷嚷:「要死了你!」
「呸!」雀尾急眼,「你沒看我那麼大年紀你還咒我死啊?你這沒良心的!」
「你也知道你那麼大年紀啊?」殷寂離抬腳在桌子下面蹬他,「那麼大年紀了還去妓院?!」
「我說我去妓院,又沒說我去嫖,你急什麼?」老頭回瞪他一眼。
「哦……」殷寂離擦擦嘴,問:「那你去幹嘛?」
雀尾想了想,道:「南國的事兒,有個人可能很清楚。」
「誰啊?」殷寂離好奇起來。
「當年的南王,有個知己在這兒。」雀尾回答道,「如今應該是宜鳳閣的老闆娘。」
「宜鳳閣……聽說那裡是樂都最好的窯子了。」殷寂離道,「好些王公大臣都去那兒,還說挺有品,不亂來。」
「那是,裡頭隨便一個窯姐,都有可能是某某親王將相的紅顏知己,自然沒人敢在裡頭撒野。」
殷寂離點了點頭,問:「老爺子,其實西南面亂,我前陣子算命就算到了,蘇敏應該是真的,不用再找人證實了。」
雀尾笑了笑,道:「我自然知道,再說了,叫你找人,也不是為了證實蘇敏的身分。」
「嗯?」殷寂離不解。
「是為了問一些關於南國的秘密。」雀尾一笑。
「哦……」殷寂離點了點頭,道:「明白了,你是想問問,南國朝中誰幫著篡位,然後有哪些外敵可能參與吧?」
「呵呵。」雀尾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殷寂離啃著一隻螃蟹腿,問:「就我們去啊?要不要把蘇敏也叫去?」
老頭一琢磨,問:「她能下床了?」
「我看差不多吧,這姑娘賊剽悍!」
「蠻族女子的確大多剽悍。」雀尾點了點頭,道:「那就叫上她,再叫上轅冽吧。」
「叫他幹嘛?」殷寂離似乎不太樂意,「要不然叫上小白兔陳勉吧?」
雀尾不解,問:「陳勉有什麼過人之處麼?」
「沒啊,多可愛。」殷寂離笑,「進了窯子肯定羊入狼群,到時候的樣子一定很有趣!」
雀尾見殷寂離壞笑,搖頭,「你說你怎麼那麼缺德呢?」
殷寂離端著酒杯子喝酒,道:「轅冽跟著麻煩,一會兒還要鬧脾氣,少爺似的。」
雀尾看了看殷寂離,突然笑了起來,道:「哎,你命裡八字跟他很合啊,怎麼看他不順眼?」
「我呸啊!」殷寂離道:「老子跟他合才怪了,明明是八字相剋。」
「轅冽人也不錯啊,英俊瀟灑威武能幹!」雀尾道。
「一般般啦。」殷寂離撇撇嘴,「冷冰冰跟塊石頭似的,傻呵呵反應也慢。」
雀尾咳嗽了一聲,道:「不過他也有優點吧。」
「一點點啦,除了幾個之外,大多都是缺點了。」殷寂離蹺著二郎腿晃啊晃,道:「要不是他命數好,老子懶得幫他……」
殷寂離話沒說完,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一把。
「啊!」殷寂離一驚,回頭一看,就見轅冽黑著臉站在那兒,身後還跟著忍笑的齊靈,和被兩個下人抬著過來的蘇敏。
「你們怎麼都來了?」殷寂離不解。
「因為賀羽住在這兒,我們怕蘇敏有事,所以就帶她過來了。」轅冽冷眼瞅著殷寂離,寂離撇撇嘴,說人壞話被聽到了。邊狠狠白了雀尾一眼,壞老頭敢暗算我?!
雀尾趕緊攙扶著蘇敏往屋裡去,殷寂離就見轅冽帶著一個包袱,問:「這什麼呀?姑娘的細軟啊?」
轅冽白了他一眼,道:「我這兩天住你這兒。」
「幹嘛?」殷寂離睜大了眼睛看他,「你自己那裡不住,住我這兒來?」
轅冽道:「我上課方便!」
「哦……」殷寂離想想也是,就道:「我這兒就三間客房,雀尾、賀羽和蘇敏姑娘各一間,其他就是丫鬟下人的房間也住滿了。」
「沒事。」轅冽道:「我住你那兒。」
「啊?」殷寂離皺眉,想了想,「要不然我給你搭個草棚,在院子裡?」
轅冽狠狠瞪他一眼,拿著東西上他屋裡去了。
齊靈瞄了轅冽一眼,似乎有些羡慕,就問:「沒有別的客房了麼?」
殷寂離看她也在,就問:「妳怎麼跑出來了,身子好了也不能大晚上的到處跑了。」
齊靈道:「我要留在這兒照顧蘇敏。」
殷寂離皺了皺眉頭,心說妳個大小姐還照顧人呢?
「靈兒,別鬧了,跟我回去,娘知道了該擔心了。」齊亦招呼齊靈,拉著她,對殷寂離等道:「我們先走了,你們有什麼事就找人去齊王府找我們。」
「嗯。」殷寂離點頭,齊靈心不甘情不願地被齊亦拉著出門了。
上了馬車,齊靈小聲嘟囔:「蘇敏都能住下,我為什麼不能呀。」
齊亦搖頭,道:「妳丫頭擔心什麼啊!」
齊靈愣了愣,抬眼看他。
「妳還怕蘇敏跟妳搶不成?」齊亦無奈搖搖頭,「寂離是個書生,怎麼可能配她那麼個會武功的狠茬,再說了,她南國是走婚,蘇敏是南王,根本不可能成親!」
齊靈小聲問:「真的啊?」
「妳急什麼,哥都跟妳說了給妳上心了。」齊亦邊趕馬車邊道:「還沒提親呢就住人家裡,不害臊啊?」
齊靈臉紅了紅,瞪了齊亦一眼,縮回屋裡去了,不過臉上還是喜孜孜的。
齊亦看了看齊靈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頭,說起來……蘇敏好像是有些喜歡殷寂離,不過殷寂離也的確是討人喜歡的。
心事重重地,齊亦就趕著馬車,載著自家妹子回去了。
知府衙門裡頭。
殷寂離洗了澡,穿著一身素白的裡衣,又用一盆熱水加些賀羽給他配的草藥泡了個腳,舒舒服服地拖著一雙二齒的木屐,蹓蹓躂躂地就從屏風後面出來了,拿一塊帕子擦著頭髮,道:「舒服呀,喝了熱酒再泡個熱水澡,睡前再看上本好書,嘖嘖。」
這時候,就見轅冽也推門進來了,顯然是剛剛洗過澡,一身的清爽。
「你在哪兒洗的啊?」殷寂離納悶,「我剛讓下人給你多燒了一缸的熱水。」
「我在院子裡沖的。」轅冽無所謂地說:「練完功正好洗了。」
「這種天洗涼水澡啊?」殷寂離皺了皺鼻子。
「我習慣了。」轅冽已經在殷寂離床鋪的對過搭了一張床鋪,被褥已經由下人鋪好了。
殷寂離將木屐一甩,爬上了床去,光著腳,盤腿坐在床上翻書。
轅冽坐在對過看他。
「轅珞呢?」殷寂離突然問。
「在家呢。」轅冽問,「你找他有事?」
「沒啊,隨口問問。」殷寂離無所謂地道:「你倆平時總在一塊兒,落單了我看著彆扭。」
「也不是總在一起的。」轅冽道:「經常分開,又不是小孩子。」
「哦……」殷寂離點點頭,趴在床上看書。
「你喜歡轅珞?」轅冽問。
「嗯?」殷寂離翻書,道:「哦,轅珞其實不錯啊。」
「他是不錯。」轅冽回答。
「嗯。」殷寂離邊看書,邊心不在焉地回答,「你看他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很聰明,人也隨和,就是稍微稚氣了些,估計是你小時候一直照顧他。」
「對。」轅冽點頭,「他比大家想的都要聰明,也能幹。」
「嘿嘿。」殷寂離笑了笑,翻書。
「笑什麼?」轅冽追問。
「嗯?」殷寂離一大半的心思已經分去看書了,聽到轅冽問,嘴裡嘟囔:「這書不錯啊,雀尾老頭子好東西真不少。」
轅冽站起來,問:「什麼書?」說著,就走過來,上了殷寂離的床去看。
殷寂離揚揚書的封面給他看,嘴裡道:「明日不知道蘇敏能不能去。」
「嗯。」轅冽坐在床尾,盯著床上的殷寂離看。
寂離頭髮半乾披散著,掛在一旁,白色的裡衣很薄,顯得他很纖瘦。
轅冽雙眼由他的肩膀緩緩往下掃,腰、胯、臀、腿,腳……一樣都沒錯過,視線停留在寂離裸露在外的腳上。
轅冽就覺得自己氣息有些不穩,想要移開視線,但是卻又情不自禁向上,看到了他蜜白色的腳踝……還有一小截小腿。
轅冽這輩子都沒覺得,哪個男人這樣好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