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空篇>
第一章
璧空學院二樓的校長室內,瞳色淺灰的校長倚窗而立,在他視線觸及之處,一群朝氣蓬勃的學生正自遠處連打帶鬧著嬉笑走來。
「我年輕的時候見過一位來自遙遠星系的異星客,」校長懶洋洋地開了口,「他的眼睛是清澈見底的碧藍色,猶如盛載著整片汪洋,讓人過目難忘。」
校長的嘴角因為回憶到愉悅的往事有些微微上揚:「我曾經對他說,你一定擁有著你們星球最漂亮的雙眸,可你猜他說什麼?」
房間裡的另外一個人沒有搭話,但校長似乎並不需要他接什麼,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說在他的故鄉,每個人都有著不同顏色的眼睛,有翡翠般的綠色,琥珀般的紅色,琉璃般的金色……雖然無法親眼見到那種場景,但單用想像就覺得很美好了。」
那群學生又走近了些,五官變得愈發清晰了,他們容貌各異,身材不一,唯獨眼睛裡都是一水的煙灰。
世間那麼多瑰麗的色彩,匯聚到這裡卻被統一成最不醒目的一種。所有的光譜都被貪婪地吸收了一部分,剩下的則被糅合成霧濛濛的灰反射出去,染滿整個瞳仁。
「相比之下,我們這個星球的色彩是多麼單調啊。」校長如此感慨道。
在他不遠的身後,佇立著身材比他高大許多的教導主任,他的眼珠漆黑如墨,似乎連光線到了這裡也無足遁逃,可如此深邃的瞳色,卻也淪為校長口中的單調色彩之一。
主任將視線悄悄從樓底的學生們轉移到校長的側顏,儘管這個人時常把年輕和回憶一類的詞掛在嘴邊,可容貌和身材卻與這所學院的學生相差無幾,若是不看眼睛,很難讓人辨別他的實際年齡。
這裡是天宿星,人們的眼睛僅有三種顏色,同時也是重要的身分識別特徵。璧空學院的學生,無論男女,絕大多數人的眼睛都是未成年專屬的煙灰色,只有極少數人的瞳色發生了轉變,這意味著他們已經從雛態覺醒為成人,同時也將很快不屬於這裡。
這個行星的人沒有幼年也沒有老年,他們以一種極特殊的方式降臨人間,經歷一段漫長的沉睡期後,甦醒為少年的模樣。他們天生擁有生存能力,不必蹣跚學步,不必牙牙學語,甚至在一代代的輪迴中保留下了關於生存最基本的記憶。
他們無父無母,無兄弟姊妹,人人生而平等,無身分地位之別。在他們的雛態期,所有成年人共同擔負起撫養的責任,讓未成年者在璧空這樣的初等學院度過人生的啟蒙階段。完成成人儀式之後,則會二次發育成人,然後便一直維持著成年的模樣,直至進入下一次沉睡。
這就是天宿人,沒有出生,也沒有真正的死亡,生生世世生活在這個星球上,至今已有幾千年。
「這些學生是十年級的吧?」校長看著他們一個個從眼下路過,因為無法從身高或相貌上判斷年齡,這裡的教育工作者們普遍養成了過目不忘的能力。
主任淡淡地掃了一眼,很快便鎖定住幾個目標:「是的,他們大部分都處在雛態九到十年左右,正是覺醒的高發期。」
「倘若能一直這樣無憂無慮地渡過覺醒期也不錯,」校長的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過去的悲劇不想一再重演,今年的生理健康教育,要不要派一個溫柔的人去呢……」
剛剛從這裡走過去的學生們,此刻正三兩一夥,談論著剛剛結束的體能測驗。
「聽說這期的體測咱年級有兩個人上了三百分,真的有這麼強?」
「還能有誰?肯定是凌霄和嬴風他們倆,我敢打賭。」
「你們猜他倆誰的成績更高一些?」
「我猜是凌霄。」
「必須是嬴風,雖然凌霄也很強,但比起嬴風還是略遜一籌……」
同學們熱烈地討論著,並不知道就在自己身後的不遠處,他們口中的當事人之一把眾人的議論盡收耳底。
凌霄冷著一張臉,每個人體測的成績都是從主機直接發送到私人終端,旁人並不知曉,但教官在測驗後暗示了他,他的成績雖佳,卻仍不是這屆的最好成績。
而同屆人中能超越他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嬴風。
嬴風與他先後在半個時辰內甦醒,二人同時被分配到璧空學院就讀,從一年級開始就是同班,到如今已有十個年頭。他們幾乎擁有一切成為好友的先決條件,卻因為凌霄的好勝和嬴風的冷漠,至今還是陌路。
嬴風幾乎能在所有項目上略勝凌霄一丁點,但就是這麼一丁點,足以讓凌霄萬年屈居第二。唯一能讓他找回面子的,是他的身高比嬴風高上那麼三兩公分,這已經成為十年來他在對方身上取得的唯一勝績了。
「幹嘛臉色那麼臭?」他的死黨之一嵐晟上來勾住他的脖子,「讓我猜猜,又輸給那誰了是不是?」
走在另一邊的屏宗輕輕給了他一肘子,意思是幹嘛說得那麼直白?
「怕什麼?我們家小凌霄最擅長化悲痛於力量,這點小失敗,根本打擊不到他,對吧?」
「那當然,」凌霄被他的話又激起了鬥志,「教官說我跟他的成績只差了兩分,只要稍微一努力,就可以超過他。」
嵐晟照準他胸口捶了一拳,「那是必須的,我看好你哦。」
三個人結伴回到了教室,直到進門,凌霄還在跟嵐晟拌嘴,「還有,我比你大,不要叫我小凌霄。」
「你只比我早醒了半年而已,更何況雛態期的年齡又不代表什麼。」
「你就這麼自信我不會比你早成年?」
「哈哈哈就憑你。」
他倆聊得愉快,不久有更多男生參與了進來,教室裡嘰嘰喳喳一片,嬴風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只有凌霄一個人注意到了。
嬴風的座位位於教室最後一排,勢必要從凌霄一夥人身邊路過。當他經過時,原本半倚著課桌而立的凌霄突然站得筆直,揚起下巴,用一種實在聽不出是恭維的語氣向他道賀。
「恭喜你啊。」
嬴風面向都沒轉,冷淡地用餘光掃了眼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顯得很高大的凌霄,一言不發地走了過去。周圍的同學對二人不合心知已久,此刻也習慣性地睜一眼閉一眼只當沒看到。
看著對方再一次將他徹底無視,凌霄心中怒火頓起。
「早晚有一天,我要,我要……」凌霄想出了作為一個雛態天宿人,所能想出的最下流的狠話,「我要取他心頭之血,讓他成為我的契子,一生都服從於我!」
凌霄信誓旦旦拋出來的豪言壯語就像在教室裡拋下一枚原子彈,震驚了全場的同學們。在這些年幼的人心目當中,成人儀式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儘管很多人即將面臨覺醒,可成人之間的關係對於他們仍然是無比神祕的存在。
他們對成人那些事的一切認知,都來自於偷摸獲得的低俗讀物,而在那些不入流的描寫中,契子簡直就是任由契主擺布,毫無反抗能力的奴隸一般的存在。可見凌霄的話,在一群尚未成熟的雛態耳中,顯得多麼出格與大膽。
「哈哈,」長時間的冷場後,有人尷尬地笑了笑,「凌霄你還真是敢想敢說啊。」
僵局一旦被打破,一群人立刻嘻哈著附議,就像青春期的孩子無意中討論起了黃段子,難為情的同時卻又控制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吶,我昨天聽到器材科的老師說,」嵐晟突然神神祕祕地壓低聲音,其他人立刻心領神會地聚成一團,「說他一晚上被做了四次,上班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不是吧?」有人驚叫,有人怪笑,「他幹什麼說這個?」
「千真萬確,我聽他用通訊器跟他契主抱怨來著,當時辦公室裡沒別人,我也是偷偷躲在門口才聽到的。」
禁忌的大門一旦打開就不會輕易闔上:「那他還說了什麼?」
「不知道,我就聽到這麼點,怕被他發現,趕緊溜了。」
「切。」眾人集體鄙視之,大好的窺探成人世界的機會就這麼被抹殺了。
凌霄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夜四次算什麼,等我成了某人的契主,一夜七次,做到他三天下不了床。」說完,他還意有所指地往某人的座位處瞄了一眼,對方居然罕見地抬了下頭,二人的眼神有了短暫的對接。
男生群中爆發出一陣哇哦哇啦的怪叫,了不起和你加油之類的呼聲此起彼伏,女生們則遠遠躲到一邊,恨不得與這群不要臉的人劃清界限。
瑤台方一走進教室,正好將凌霄狂妄自大的言論聽了個正著,心中唾罵了一聲。
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下面還沒長毛呢,就敢口出狂言。比起心理健康教育,那個帶頭的雛態更適合被捆起來抽一頓,那樣就老實了。
她踩著高跟鞋走上講臺,同學們見到老師來了,都一哄而散,自己回到位置上坐好。
瑤台擁有這個學院內罕見的傲人身材,眼睛也是深邃的黑色,很多學生背後叫她瑤女王,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她其實並不算是學院的老師。
果然,她剛站定在講桌前,就有學生舉手提問。
「瑤醫生,今天是您代課嗎?」
校保健醫瑤台揣起雙臂:「從今天起,十年級的學生要加開生理健康課,由我來擔任這門課程的導師,同學們有任何這方面的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生理課?同學們的眼睛紛紛亮了起來,卻沒有一個人敢主動舉手提問。
「怎麼?沒有問題?剛才大家不是討論得很熱烈嗎?」
知道自己被抓了現行,好幾個剛剛起鬨的男生都不好意思地撓起了後腦勺。
瑤台不再與他們深究,轉身在感應板上畫下兩個人體輪廓,從線條曲線上,明顯區分得出來是一男和一女。
「想必大家瞭解,我們天宿星人與宇宙中很多其他物種不同,繁殖方式屬於非常罕見的無性繁殖。我們的一生只有兩個階段,雛態期和成人期,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有一套獨有的年齡計算方式。」
「你,」她隨手指了前排一個學生,「今年多大了?」
「雛態九年。」對方流利地回答。
「很好,我今年成人八十七年,請問我比你大多少歲?」
「這……」被問到的學生答不上來了。
「你應該回答,我不知道。」瑤台繼續講下去,「每個人的雛態期長短都是不一樣的,最早有人在雛態四年就完成了成人禮,也有人長到十八年仍然沒有覺醒,不過這些都屬於特例。」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天宿人,會在甦醒後的第十年左右達到性成熟,這也就是說——」她故意拉長了尾音,視線在每一個學生臉上依次掃過,「在座的各位,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數量,恐怕馬上就會迎來自己的性覺醒期。」
臉皮薄的女生聽到這裡已經開始臉紅了,但瑤台依然面不改色地說了下去,「雖然我們是無性繁殖,不必像其他物種那樣為了繁衍而交配,但不代表我們沒有生理欲望。我們交配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完成二次發育,進化為真正的成人。」
瑤台講的都是平時學生們最想知道卻又最不得而知的知識,此刻每個人都豎直了耳朵,聚精會神地聽著。
然而瑤台卻話題一轉,彷彿要吊足同學們的好奇心一般,介紹起了其他星球的民俗。
「很多我們的鄰星,乃至那些遙遠的星系,他們的社會結構都與我們有著極大的不同,最顯而易見的差別,就是他們有家庭。每個人,都可能出生在不同的家庭——有的人,出生在帝王家,享盡榮華富貴;也有的人,出生在貧民窟,一生貧困潦倒。他們生下來就有著地位和財富的差距,享受全然不公平的待遇。」
「他們的生命,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有尊卑嫡庶之分,高低貴賤之別。一個人,縱然可以通過後天努力改變他的境遇,但人和人努力的起步點和所需程度也存在著天壤之別。在他們之間,唯一平等的,恐怕就是沒有人能選擇自己出身的這一點了。」
瑤台的話打開了新世界認知的大門,同學們第一次聽說原來有人甦醒後——其實是出生後,但他們並沒有出生的概念——就被強行分為三六九等,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感到極度的慶幸。
瑤台猜出他們此時心中所想,一語道破。
「相比之下,我們天宿星人人平等,甦醒後即可享受同樣的物質待遇,接受公共的醫療教育,擁有平等的政治權利,這是任何一個星系都無可媲擬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聽到這裡,已經有同學驕傲地挺直了腰板。
「但是,」瑤台將他們剛剛樹立起來的驕傲徹底打碎,「如果你們以為,我們是一個如此重視平等,追求人權的種族,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
「正是由於先天平等容易衍伸出的惰性,我們對於後天努力的要求才更為嚴苛。天宿人擁有全宇宙最殘酷的等級制度,那就是——」
她的手往白板上一拍,「配偶之間的主從關係!」
瑤台擊打在感應板上的那一掌,也重重地敲打在了年輕天宿人的心上。剛剛建立起來的驕傲被打碎,一張張青澀的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在留給同學們短暫的消化時間後,瑤台又接著講了下去:「一個雛態天宿人,平均在甦醒後十年左右就會進入覺醒期。誘發覺醒的條件主要有兩個,一個是隨年齡增長自動發生,二是如果有人達到性成熟,身邊的雛態也容易受其影響而誘發覺醒,因此每一屆學生的覺醒,都容易大規模成片發生。」
「當你們正式進入性成熟期後,就會產生交配的欲望和尋找另一半的渴求,這種欲望是受到理智控制的,所以任何人都不必感到緊張。如果尋找不到合適的配偶,也可以繼續保持雛態身分,直到找到理想的對象,完成成人儀式,正式邁入成年人的行列。」
「報告,」有同學舉起手來,「到底什麼才是成人儀式?」
「笨蛋,就是交配唄。」旁邊的同學小聲嘲笑他,引起周圍一片哄笑。
下面的騷動沒有逃過瑤台的耳朵,她等到大家笑完了才說:「錯,交配不是成人儀式,甚至連其中的一部分都算不上,真正的成人儀式,是取得心頭第一滴血。」
「每一對配偶中,只有一個人能取到對方的心頭血,這個人,我們稱之為契主,而被採血的人,從此將成為他的契子。」
「無論男性抑或女性,都可以成為契主,同理也可以成為契子。有些人可能會以為,在同性婚契中,主動的那一方必定是契主,這也是常見誤區。契主與契子身分的區分完全取決於成人儀式的結果,跟性別或戀愛中的角色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戀愛雙方有一個人覺醒了,但另一個人沒覺醒,那要怎麼辦呢?」同學舉手。
「只能等,沒有覺醒的雛態,是不能採血或被採血的。但就像我剛才所說,覺醒易受旁人誘發,如果是關係密切、朝夕相處的情侶,很容易同步進入覺醒期。」
「那到底怎麼才能採到心頭血呢?」
「這是我們的本能,不需要任何人傳授,在成人儀式上,你們自動就會掌握。」
瑤台等了片刻,不見有新的提問,繼續她的授課。
「契主與契子之間是一對一的配偶關係,但他們並不享有同等的權利。契主擁有絕對的控制權,而契子對於契主的命令只能夠服從,也就是說,成人儀式上的結果,決定了一個人一生的地位。」
「這就是方才我提到過的等級制度,是天宿星上唯一存在的不平等關係,卻也是最苛刻、最無法忤逆的階級關係,不管你願不願意遵守,都必須接受。」
「這種關係是終身的,無法解除,哪怕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不能二次覺醒,重覓配偶。在這一點上,契主與契子一視同仁,毫無例外。」
瑤台打了個彈指,感應板上的人體輪廓自動開始發生變化:「當關係締結成功以後,雙方會進入二次發育,其中又以契主的發育更為明顯。以男性為例,身為契主的男性,身高會有大幅度增長,肌肉更為發達,無論力量還是體能,都會比身為契子的男性更勝一籌。」
「與此同時,男性契主的第二性徵也會發生顯著變化,喉結突出,聲帶變粗,生殖器官發育成熟,並且會長出體毛。」
「女性契主也是同理,身材曲線會發生明顯的改變,統計表明,身為契主的女性比身為契子的女性平均身高要高至少十五公分,身體素質也會更加出色。」
「那麼瑤醫生,是不是契子就從此停止發育了呢?」
「當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發育,只是相對於契主的變化,契子的發育顯得比較有限,而且容易受契主精神影響。」
「怎麼影響?」
「打個比方說,如果契主喜歡一百公斤的胖子,那麼不要懷疑,契子多半也會照著這個方向發展,就算達不到標準,也會盡可能地接近。所以不要以為男性契子就是身材矮小,女性契子就是飛機場,這些都是謬論。契子的先天身體素質占一部分,後天環境影響占一部分,契主的潛意識占一部分,以上三種因素決定了一個契子的發育程度。」
她的話引發了同學們新一輪的交頭接耳。
「那雙方能力上會有什麼區分?」
「成人儀式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契主會獲得契子的能力疊加,簡而言之就是契子越強,契主越強,這就是為什麼天宿人在尋找配偶時,天生就容易受強者吸引。」
「就像有些鳥類喜歡羽毛鮮豔的異性,而很多哺乳動物是靠力量來爭奪交配權,那些生物本能是使下一代獲得更優秀的基因,而我們的本能,則是要變得更強。若要獲得更強大的能力,就要征服更強大的人,前提是你要有能征服對方的實力。」
「我們最早的靈魂,在一世世的傳承和進化中,為了對抗各種惡劣的環境和凶狠的敵人,逐漸演變出這樣一種強者為王的配偶關係,讓決勝出來的強者變得更強,強大到足以保護整個族群。」
「雖然我們生活的時代和平而又富饒,沒有生存壓力,沒有戰亂干戈,但不代表我們可以因此懈怠。主從關係就是先人賜予我們的最好的激勵,讓天宿人的子孫,即使在和平年代,也要為了努力使自己不成為被支配的一方,竭盡所能地磨練自己。」
「在過去的九年裡,學院一直致力培養你們成為強者,然而真正的勝利,只取決於成人儀式上的那一刻,這也是每個天宿人畢生的追求——變強,征服強者,變得更強。」
征服強者這四個字惹得凌霄心中一動,連接下去瑤台講什麼都沒有細聽。
「以上,就是往年校方對即將進入覺醒期的雛態學員,進行的覺醒前準備動員。」
「每年我們都在反覆地跟自己的學生強調,要贏,要取得支配權,要成為契主,這是我們的生存法則,然而,結局往往不如我們想像得那樣美好。」
「作為一名保健醫,每年我都不得不處理若干起因為在成人儀式上落敗,卻無法接受自己成為契子而罹患心理抑鬱的病例,最嚴重的後果,甚至是死亡。」
伴隨著她的聲音由激昂轉為壓抑,每個人心中都不可避免地一沉。
「一個人成為契主的機率,有百分之五十,而成為契子的機率,同樣也有百分之五十。在座的同學,每兩個人中,就會有一個在成人儀式上敗下陣來,如果那個人是你,你會不會接受?」
在她發問的同時,很多人也在暗自問自己,眼神忐忑不安。
「如果你輸了,你的終身將被另一個人所掌控,他有權力左右你的一切……有誰認為這種制度不合理?」
等了良久,終於有一個男生戰戰兢兢地舉起手。
講臺上的女人無聲地笑了笑,眨眼間消失在人前。就在眾人意識到這個人憑空不見而四下尋找時,教室裡響起沙啞的叫聲,再看瑤台,竟不動聲色地出現在該名男生的身後,手裡多出一把匕首,抵住他的喉嚨。
饒是最後排的嬴風都怔了怔,對方的動作之快,連一向觀察力敏銳的他也只捕捉到一個影子。
這一幕變故把全班人都嚇呆了,沒人料到區區一個保健醫生也有如此矯健的身手,更沒人揣測得到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