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旅人

◎序章

記憶的碎片

男人緩緩仰頭飲著酒。

酒滲入他的五臓六腑。他輕呼出一口溫熱氣息，蜷縮在房間一角的黑貓猛然抬頭。

接著，一陣聲響傳來，樓下有來回奔跑的聲音。

「有人來了嗎？」

坐在對面飲酒的石川伸長著脖子說道。

「是藤吉吧。」

男人苦笑著回答。

藤吉這個人，不知該說他冒失，還是不夠穩重。大概是又打翻了鍋子什麼吧。

「真是他也就罷了……」

石川臉色凝重，手放在身旁的刀柄上。

眼前有人如此驚懼，叫人如何安心暢飲？他還來不及出言提醒，便聽到奔上階梯的噠噠聲。

黑貓站起來，全身的毛都倒豎起來。

「別慌！。」

男人大喝一聲。

下個瞬間，紙門迅速被拉開，三個已拔出刀的男人隨即衝進屋裡。

——糟了。

冒出這個念頭出現時已經太遲了。

對方一刀橫劈過男人額頭。

「唔！。」

他瞬時翻身，、想去取壁竈的刀。但在那之前，對方已經一刀斜肩劈下。

男人還是掙扎往前爬，抓住刀站起來。

這個剎那，那人在將刀高舉過頭，從正面揮下。

男人打算拔刀，但為時已晚。他勉強以刀鞘接下一擊，但強烈的力道劈斷了刀鞘，劃破男人的額頭。

男人仰天倒下，身體已然麻痺，已經不聽使喚。

——啊啊，我要死了嗎？。

男人茫然地想著。

這種死也太沒意思了。自己還有那麼多事想做，竟然得死在這種地方？

——不，我還不想死。

男人的指尖在榻榻米上撐起指尖，他微微抬起頭。

眼前站著緊握滴血刀刃子的男人。

——怎麼會這樣？。

男人在心中低聲說道。

蒙面布縫間透露出的眼神，並沒有堂堂大義。是為了錢？還是為了地位？總之，那是一雙只看得見眼前慾望的眼睛。

竟然被一把徒逞私慾的刀奪走性命——太不甘心了。

男人精盡力絕，閉上了眼。

——對不起。

他在心中道歉。

他到底在對誰謝罪？——男人沒找到答案。

◎第一章

來自前世的男人

◆1

那是個奇妙的夢——。

悠人佇立在沙灘上。

在太陽緩緩西沉的，在夕陽的照耀下，天空和海都染成了朱紅色。

附近有一顆大岩石。形狀像個圓筒，但中間部分彷彿被刨過，、變得較細，形狀很古怪。

一個女人背向自己站著。身上穿著古裝劇裡會出現的舊和服，盤著頭髮。

悠人喚她，那女人緩緩回頭。

她手裡拿著淡紫色的花。一朵不知名的他不知道這花叫什麼名字。

——真美。

花美，但那女人更美。

瓜子臉配上絲絹般的雪白肌膚，晶亮的黑眼睛清澈地像要把人吸進去，右眼下方的哭痣讓人特別印象深刻。

她用充滿哀愁的雙眼凝視著悠人。

——為什麼要那樣看著我？

悠人在心中問道，同時眼前變得一片純雪白——。

視線頓時開闊。

悠人還站在剛剛那片沙灘上，。但眼前的光景有些不同。

拿著紫色花朵的女人胸口淌著血，渾身癱軟。一個男人正緊抱著她。

男人和女人一樣穿著和服，看起來很懦弱，、不怎麼可靠。

女人用和服袖口摀著嘴，痛苦地哽噎。和服袖子染上了比夕陽更鮮艷的紅色。

——她已經沒救了。

悠人看得出來。

——不要。

心底湧出一股情感。真不想失去她——但這個心願卻無法實現。

無力感深深擊垮了自己，他感到一種心被千刀萬剮般的痛楚。

「我有事要拜託你。」

女人氣若游絲地對男人說。

「什麼事？」

男人將臉靠近她。

「我……恐怕沒辦法遵守約定了……」

「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男人堅決否定，更用力地環抱她。

她輕輕搖頭，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她整張臉毫無血色，鐵青蒼白。就連微笑也因為強忍著痛，而顯得有些抽搐扭曲。

但，那依然不減她的美——。

「不要緊。我自己知道……」

「阿絹……」

「我有事拜託你。」

「什麼事？」

「我走了以後，你還要活下去。」

「不。我跟妳走。」

聽到男人這麼說，她搖搖頭。

「別這樣。」

「為什麼？妳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有活下去的意義。」

「沒有阿絹的世界，我活著有什麼意義？。」

「不，。當然有意義。而且，生命是可以超越時代，輪迴不息的……」

「輪迴不息？」

「對。我們一定還會重逢……所以，你要活下去。等到來生，我們還要在這裡重逢。」

「對，妳說得對。那就這麼約定了。我們會在這裡重逢。」

沉默了一陣子之後，男人嘶啞地說。

「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就這麼說定。」

「你可別忘記啊。」

「我不會忘。」

——謝謝。

說完後，她再也不動了。紫色的花從女人手中掉落。那是她生命最後的碎片。

淚水從悠人眼裡漫無止境地泉湧而出。

悠人愣了片刻，但他忽然發現。

——這不是夢。這一定是……。

◆2

「我又做了一樣的夢。」

坐在對面的阿廣一聽到悠人這麼說，臉上立刻顯出露骨的厭惡。

那表情就像在說，早就聽膩了這句話。也難怪他會這麼想。

悠人從大學三年級的秋天開始，一直反覆做同一個夢，一開始他只覺得不過是單純的夢境。

但是持續半年之後，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這只是單純的夢。

「又來了。」

阿廣嘆了氣後，啜口咖啡。

悠人了解阿廣覺得厭煩的心情。像這樣在學校餐廳告訴阿廣自己做夢的次數，已經多到兩扳著雙手手指都數不清了。

儘管如此，阿廣還是無法了解。

「我覺得，那應該不是夢。」

「啊？」

阿廣皺起臉。

他會有這種反應悠人並不意外，畢竟以前自己再三說過這是夢，現在又說不是，難無怪對方會覺得困惑。

「我查了很多資料，想知道這個夢是不是有什麼意義。」

「好了啦。我看你跟小佐分手之後整個人就變得很奇怪。先是騎機車出車禍、然後又不太來學校……我知道你心裡還放不下啦，可是……」

悠人心裡稍稍一驚。

確實，開始做這個夢，是在跟佐知子分手之後。

「不是啦。」

「哪裡不是？。」

「我說那不是夢，可能是我的記憶。」

「記憶？」

「對啊。我的記憶。」

「你在說什麼啊？」

阿廣瞇起眼，浮現輕蔑的神色。

「我的意思是說，我以前一直覺得那是夢，但其實不是，那應該是我前世的記憶。」

「什麼記憶？」

「就是我的前世啊。在我生為現在的我之前，上一段人生的記憶。電視上不是經常演嗎？」

悠人探出身子，顯得有些亢奮。

但阿廣的反應卻很平淡。難道他沒聽懂嗎？悠人試圖再次跟他說明，不過阿廣輕聲說了一句，「你白癡嗎？」。

「白癡？你……」

「廢話！哪有什麼投胎轉世，前世今生的啦。人死了就死了啦。」

「不，當然有！。」

「你是不是信了什麼奇怪的宗教？」

悠人搖搖頭否認定。

「那你怎麼會突然說這種蠢話？」

「你可能不相信，但這是事實。」

「你說前世？」

「對。」

「那證明給我看啊。」

阿廣忿忿說出這句話。

悠人沒有半點猶豫。因為他早就預料到阿廣會有這種反應。

而且，今天他確實有能證明前世的根據。

「你先看看這個。」

說著，悠人將一張A4紙張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

紙上印著某片海灘的風景。這是個熱愛旅遊的部落客放在自己部落格上的照片，悠人幾天前發現了這張照片。

發現這張照片時的興奮非同小可，因為——

「就是照片上的這個海灘。」

「海灘怎麼了？」

「這就是出現在我夢裡的地方啊。」

「然後呢？」

阿廣偏著頭。

——他怎麼就是不懂呢？。

對方遲遲無法理解，悠人也漸漸有些不耐煩，但他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所以說啊，我夢裡看到的那個地方真的存在。」

悠人用手指著照片說明。

「你只是以前去過，腦海裡還留有印象而已吧。」

「不。我從來沒去過這個地方，但是我卻看過這裡的風景。這絕對不是巧合。」

他並沒有說謊。別說這個海邊，悠人以前甚至從沒去過那個小鎮。

「長得像的地方到處都有是吧。」

「不對。一定是這裡，我實際去確認過了，不會錯的。」

「你特地去了一趟？」

「我去了是啊。」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解釋了這麼多，阿廣還是心存懷疑。

可是悠人沒有因此而打退堂鼓。今天他最想告訴阿廣的是另一件事。

「還不只這樣。」

「夠了啦。」

「你先聽我說嘛，我終於找到了！」

「找到什麼？」

阿廣用手托著腮。

我一刻都不想再待在這裡了——阿廣臉上寫著這樣的表情。但是，如果知道這個事實，他的反應一定會改變。

「當然是出現在我夢裡的女人啦。」

「什麼？」

悠人從包包裡拿出一張複印的照片。

照片看來是明治初期拍攝的，幾個身穿和服的男女並肩站在一間日式房屋前。

去過夢裡出現的沙灘後，他順道到附近的民俗資料館去。在那裏裡，他發現了這張照片。

「這什麼？」

「就是她啊。」

悠人指著照片裡的一個女人。

「她是誰？」

「就是她嘛，她就是我愛過的那個女人。」

「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吧不要太過分了！」

阿廣憤然起身。

「不是啦。她投胎轉世到這個時代了，。而且我也找到她了。」

悠人還想進一步說明，拿出一本音樂雜誌放在桌上。

但阿廣卻背向他。

「夠了。」

「什麼？」

「我聽不下去了。」

「阿廣？」

「以後你別再找我說話了。不然大家會覺得我跟你一樣奇怪。」

「不是啦。你聽我說完嘛，我……」

「不是叫你住口嗎！。」

阿廣轉過頭來，怒聲大斥，臉上掛著前所未見的駭人表情。

他的魄力讓悠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就不能看看現實嗎？怎麼可能有前世？你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小佐甩掉的！」

「我只是……」

「難道你沒發現，小佐現在在跟我交往嗎？」

「啊？」

「我本來是出於罪惡感，才一直聽你說這些傻話，但是我已經受夠了。」

阿廣啐了一聲，慢慢走開。

悠人只能沉默地目送他離開。

好友不願意相信自己。但是他並不打算放棄，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否定，唯有她，她一定會相信自己。

因為，他們倆人命中注定要結合在一起——。

◆3

森川誠一郎一邊在流理台前洗碗盤，眼睛不經意望向窗外。

院子裡有一棵梅樹。

梅樹後面是一片平靜的大海。光是看到湛藍水面，就讓人覺得寧靜。

森川在兩年前開了這間歐風民宿。

他從來沒有懷抱過經營民宿的夢想。

因為某樁事件，讓他對一切生厭，開始一趟近乎流浪的旅行，當時他路過了這個海邊。

——真令人懷念。

明明初來乍到，森川卻莫名有這種感覺。

他心想，做為人生重新出發的據點，這裡再適合也不過了。到房仲公司打算詢問附近有沒有出租公寓時，碰巧得知知道這棟民宿剛好要出售。

實際到現場一看，他一眼就中意了。

與大海極為相襯的雪白牆壁上，有焦褐色的柱子作為點綴。

現在森川所在的一樓有個開放式的小調理台，後方是大廚房和員工休息室。

前面是能容納二十人左右的大廳，還有鋼琴和暖爐，這兩者平常沒在使用，但作為室內裝潢的一部分份卻非常搶眼。

二樓是客房，總共有八間四坪左右大的房間，每間客房的窗戶都可以望見海。

所有生財工具都齊備，而且價錢相當便宜。

他只是單純心想，這樣可以省下重新找工作的麻煩，於是就買下了這個物件，開始經營民宿。

一開始苦多勝於樂少。雖說樣樣齊備，但建築物本身已經很老舊，需要重新翻修，而且對沒有服務業經驗的森川來說，民宿的經營可說是簡直是一連串的失敗。

直到最近才終於漸漸上了軌道。

「我回來了。」

森川沉浸在回想中，臉上才剛剛浮現苦笑，平井陽子就正好抱著牛皮紙箱從後門進來。

「回來啦。」

森川一這麼說，陽子就大大誇張地嘆了一口著氣回應森川。

「唉呦，真是氣死我了啦。」

「怎麼了？」

「超市的店長不是換人了嗎？。」

「對啊。」

「我要買烹飪用酒，他竟然跟我說，不能賣酒給未成年人……」

森川忍不住笑了。

陽子今年二十一歲，但是渾圓的臉蛋相當孩子氣。身高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相當嬌小，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

「這也沒辦法嘛。」

「可是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耶，你不覺得他也差不多該記住客人長相了嗎？。」

陽子將牛皮紙箱放在吧台上，繼續發牢騷。

「那個收好之後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森川試圖安撫陽子。

「好～啦。」

陽子拖長了聲音回答，俐落地把買回來的食材和調味料歸回原處。

開業以來，陽子一直在這間民宿工作。

那時森川拿著徵求打工人員的紙張走到外面時，陽子主動問他：「你們在徵人嗎？」

時下的年輕女孩能勝任民宿的工作嗎？——森川原本有幾分擔心，但事實證明都是他杞人憂天。

愛抱怨是她唯一的毛病，不過容易與人親近、個性開朗的陽子，非常受客人歡迎。

不擅長待客的森川之所以能繼續經營民宿，都是多虧了有陽子的存在。

「我要泡咖啡，妳喝不喝？」

森川算準看陽子快收拾完了的時間點，問道。

「即溶的？」

「不，我想用虹吸壺煮。」

森川從架子裡拿出咖啡豆。這是他向INATIA'S這間國外咖啡商特別訂購的特調咖啡豆。

「啊？可不可以泡即溶的？」

陽子嘟著嘴，坐在吧台前的高凳上。

「為什麼？」

「即溶咖啡又便宜又好喝啊。」

「妳的意思是我的咖啡不好喝囉。」

陽子露出「糟了！」的表情摀著嘴。

森川一邊苦笑，還是用磨豆機磨好豆子，倒入咖啡粉後在虹吸壺下點火。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用地煮的呢？」

陽子拖著腮，不解地盯著虹吸壺。

「什麼為什麼？」

「因為……如果是即溶咖啡，我也可以幫忙泡，這樣不是比較有效率嗎？」

「我考慮考慮。」

森川笑著回答，似乎並不打算改變現在的做法。

他知道陽子說得沒錯，沖泡即溶咖啡確實效率比較有效率好。但是特地花功夫用虹吸壺煮咖啡，就好比茶道裡講求的款待之心。

但是對年輕的陽子說明這些，恐怕她也不懂吧。

「我以前就一直很好奇……」

陽子試探地看著森川。

「好奇什麼？」

「森川先生來這裡之前，是做什麼的啊？」

突來的提問，讓森川背脊一涼。

腦中那不願回想的記憶再次復甦。

——殺人兇手。

那女人對森川投以憎恨的視線。那時的冰冷眼光，他現在還無法忘記。

無論是什麼理由，對那個女人來說，這都是事實。

「你怎麼了？」

陽子窺探著森川的臉。

好像無意識間將自己的想法表露在臉上了。森川勉強自己露出笑容。

「沒什麼。妳怎麼突然會問這種事呢？」

「因為有人問我嘛。」

「誰啊？」

「買東西回來的時候，一個陌生女人問的。她問我民宿主人是什麼樣的人。」

「喔……那妳是怎麼回答的？」

會特地打探這種事的人，也挺少見的。

「別岔開話題啦！，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做過很多。」

森川敷衍地回答，但心裡同時浮現出起另一句話。

——我殺過人。

要是知道這個事實，陽子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很多是什麼啊？」

「那陽子為什麼會想在這間個民宿工作？」

聽到森川的反問，陽子的表情僵硬。

「你很卑鄙耶。」

「怎麼了？」

「用問題來回答我的問題，這樣很卑鄙吧。」

「或許吧。」

森川停下虹吸壺的火，用竹勺攪拌一圈。接下來只需要等待過濾後的咖啡滴入下壺裡。

「有狗耶。」

停下動作時，陽子正看著窗外。

「什麼？」

「你沒聽到嗎？，有狗的聲音。」

側耳靜聽，確實有狗叫聲，。而且還逐漸往這裡接近。

——怎麼了嗎？

森川離開調理台，打開窗戶。

「喔！」

他不自覺一驚。

因為一隻狗正從窗戶探出頭來，那是一隻黑色的拉布拉多，毛流整齊漂亮，還帶著紅色項圈。

是散歩中的狗跟主人走失了嗎？

「汪！」

狗對著森川吠叫。

「怎麼了？」

「汪！汪！汪！。」

那隻狗好像在回應森川的話搬一樣，不斷跳著、叫著。

——跟我來。

森川覺得牠好像在對自己這麼說。

「好可愛喔。」

陽子也走到窗邊來。

「我過去看看。」

森川丟下這句話，從後門走到屋外。

那隻狗好像早已看穿森川會這麼做，在後門前等著。

「怎麼了嗎？」

森川對狗說著，狗搖搖頭，似乎在說：「快跟我來！」，接著轉頭拔腿就便跑。

狗在途中發現森川沒跟上來，還停下腳步，繼續叫著：「汪、汪！」。

「果然是在叫我。」

看到森川也跟著跑，狗這才像領路一樣，迅速往前跑。

海吹來的風相當冰冷。

淡季的海邊不見人影。

「你要去哪裡？」

森川愈叫，狗就愈用力踢沙子，加快速度。

——真是的。

森川在內心叫苦，但還是繼續追在狗身後。

狗在沙灘上一塊大岩石前停下腳步。那塊石頭約莫有十公尺高，看起來就像一座隆起的小山。

石頭呈圓筒形，但正中間突然變細，長得很像沙漏。

那隻狗叫個不停，似乎在說：「快點過來！」。

「那裡有什麼嗎？」

說著，森川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他原本以為是流木之類，但走近一看才發現不對。岩石的旁邊倒著一個人。

「糟了！」

森川快步跑向倒下的人身邊。

那是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全身濕淋淋的，看來像剛從海裡爬出來一樣。

可能溺水了吧。

「你還好嗎？」

森川一邊問、一邊翻過把男人的身體翻過來。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因為這男人的臉美到令人屏息。

「振作一點。」

如果溺水了，就得讓他吐出水才行。萬一呼吸停止，還需要進行人工呼吸。

森川正要將臉靠近時，那男人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帶著一點藍色，就像是海水一樣深沉的藍。

「呦！」

男人瞇起眼，浮現笑容。

「啊？」

在如此緊張的狀態下，男人出奇的反應讓森川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男人慢慢站起來，像剛起床一樣，用力地伸了個懶腰。

那隻狗以奮力衝上前，強勁的力道幾乎要把森川撞倒的強勁力道衝向男人，並向他男人發出撒嬌的聲音。

「你也來啦。」

男人笑著，摸摸狗的頭。

森川只是呆呆看著眼前的光景。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

「你……你還好嗎？」

他怯生生地問，男人像小鳥一樣偏著頭。

「怎麼說？」

「怎麼說，這……你不是溺水了嗎？」

「嗯，大概也可以算是溺水吧……因為我是漂流到這裡來的。」

「漂流？」

森川覺得不解。

「對。我是順著被命運漂流到這裡來的，一回神，就來到這個海邊了。」

「啊……」

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雖然是個來歷不明的男人，但不知為什麼，森川並不覺得該提防這個人，在他心裡，萌生了一股懷念的情感。

「對了……請恕我冒昧……」

男人看著森川的眼睛，像在窺探什麼似的。

「什麼事？」

「是不是能讓我取個暖呢？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好冷啊……」

男人說完，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在初春的海邊穿著溼透的西裝站著，怎麼會不冷呢？。同時，森川也覺得好荒唐，忍不住笑了。

男人像是被他感染，也發出聲音大笑。

◎序章

記憶的碎片

男人緩緩仰頭飲著酒。

酒滲入他的五臓六腑。他輕呼出一口溫熱氣息，蜷縮在房間一角的黑貓猛然抬頭。

接著，一陣聲響傳來，樓下有來回奔跑的聲音。

「有人來了嗎？」

坐在對面飲酒的石川伸長著脖子說道。

「是藤吉吧。」

男人苦笑著回答。

藤吉這個人，不知該說他冒失，還是不夠穩重。大概是又打翻了鍋子什麼吧。

「真是他也就罷了……」

石川臉色凝重，手放在身旁的刀柄上。

眼前有人如此驚懼，叫人如何安心暢飲？他還來不及出言提醒，便聽到奔上階梯的噠噠聲。

黑貓站起來，全身的毛都倒豎起來。

「別慌！...

序章 記憶的碎片

第一章 來自前世的男人

第二章 塵封的記憶

第三章 逃向死亡

第四章 命中注定

第五章 前世的約定

第六章 各自的道路

終章 今世的記憶

序章 記憶的碎片

第一章 來自前世的男人

第二章 塵封的記憶

第三章 逃向死亡

第四章 命中注定

第五章 前世的約定

第六章 各自的道路

終章 今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