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星光之路

媒體推薦：ˇ通往聖地雅各的朝聖之路作為作家最喜愛的主題由來已久，但鮮少有人如諾特博姆般以風趣、俏皮、感人的方式報導……一種獨特、知識性、內省式的閱讀冒險。

──出版人週刊

ˇ充滿複雜的細節與思考，本書尤適合細嚼慢嚥。當諾特博姆到出其狂喜之情，他給予耐心的讀者莫大的報酬。

──舊金山紀事報

ˇ在這本引人入勝的書中，傑出作家諾特博姆以卓越的能力喚起一個國家的靈魂。關心西班牙的人不可不讀。

──每日電訊報

ˇ諾特博姆在多數遊客止步的偏遠地區流連不去，與農民攀談，審視當地的藝術作品，品嘗簡單的美食，並...

第八章　追隨唐吉訶德──拉曼查之路

唐吉訶德之路

文學朝聖者（我們姑且稱之）無須遠尋，即可追隨「騎士」與其「隨從」的足跡。在「唐吉訶德之路」（Ruta de Don Quijote）沿途每個村鎮的城角，兩位英雄人物的金屬塑像裝設在牆上，每回都是相同的塑像，在你心中揮之不去：你看見他們兩人──鐵鑄的黑色雕像──和你走在同一條路上，高瘦急躁的「騎士」騎在馬上，長矛在握，騎驢的矮胖同伴隨侍在側。雕塑家也在各個城中心忙碌，從雷阿爾城一直到托波左（El Toboso）。街角有時會有引自書中的文句，過不久，便難以分辨你究竟是在書中或真實世界旅行。

因此對於造訪朵西妮亞之家，我還能說什麼？它位於托波左，一個寂靜之鎮，那種激發想像力的寂靜。聖雅各（Saint James）教堂聳立在村中心，在唐吉訶德的想像中，它是他心愛之人所住的宮殿。我跟隨牆上的指標前進，來到最後一個指標處，發現自己身在一個狹窄的死胡同，前方即是朵西妮亞的住家。它就在那裡，觸手可及，甚至能讓你進去。對於一個把寫作當作生命泉源的人來說，這可是一個不尋常的時刻。

走進一個虛構人物的家，可不是件小事。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曾經把《唐吉訶德》稱作第一部真實小說，假如這部小說的一個特色是想像力凌駕於真實，從而從受限的所謂真實中逃脫出來的話，那麼，塞萬提斯已完全證明想像力的力量，只不過因為四百年後的此刻，我站在這兒凝視某個虛構人物的住家、壁爐、床、廚房用具。從前我只經歷過一次相同的興奮感，那就是在維洛納抬頭仰望羅密歐與茱麗葉相會的陽台，身旁有一百個日本人爭相拍照。

我審視花園、庭院、橄欖樹、榨酒器，聽著修女似的嚮導說個不停，極力說明朵西妮亞是以誰為範本。但是我不想聽這些，我不想讓一些瞎猜的史實汙染了美好的幻想，我急欲離開此地，前往另一個城鎮阿格馬西亞（Argamasilla de Alba），距離此處不及五十公里，據說那是塞萬提斯創造朵西妮亞的地方，無論是否屬實，對我來說都無關緊要。但首先我得去市政廳一趟，一位認真的市長蒐集了大量的唐吉訶德（這回我可是指小說）。

名著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它們隸屬於公益團體，因此也隸屬於令你厭惡的人。《哈姆雷特》如此，《唐吉訶德》亦然。一個老人領我們穿過一間教室，裡頭擠滿目瞪口呆的學童，來到一間小房間，陳列著一本本打開讓人觀看的書。誰不曾讀過《唐吉訶德》？所有的名人富豪似乎都捐出他們的個人藏書︰密特朗（Mitterrand）、荷蘭的巴納德王子（Prince Bernhard）、柴契爾夫人（Margaret Thatcher）、希特勒（Adolf Hitler）、興登堡（Hindenburg）、墨索里尼（Mussolini）、西班牙國王卡洛斯（King Juan Carlos）、吉尼斯、阿根廷的裴隆將軍（Juan Perón）、雷根（Ronald Reagan），一群聖徒與罪人，史達林（Stalin）則從中缺席，只因為他在扉頁題獻的藏書不知去向。

世界上有兩種光線，人類的光線和攝影師的光線，後者強迫我們明天才走得成。我們在馬德里通往瓦倫西亞路上，位於烏鴉鎮（Mota del Cuervo）的一家旅館過夜。毫不意外，旅館就叫「唐吉訶德民宿」（Hostal Don Quijote）。我的房間又小又暗，我的安眠藥是滴滴答答的雨聲和連結卡車的轟隆聲。但在就寢前，作家和攝影師談論到「騎士」與其「隨從」的長相。「我在街上看見很多桑丘，」攝影師說：「唐吉訶德卻不多。不過，肯定在哪裡還看得到。」他說得對，但是我認為隨從也會像他們的主人一樣越來越少。桑丘透過與其主人的比較而讓人印象深刻。因此，唐吉訶德的外表是由誰賦予？誰杜撰了他？當然是塞萬提斯，但是我們仍懷疑他能否在多雷的版畫中認出他的小說主人翁，儘管多雷的插畫顯然是根據作者的描述。但即使在畢卡索的唐吉訶德畫中，多雷的原型也同樣突出，因此當我們閱讀小說的時候，我們眼前活生生的唐吉訶德究竟該說是由誰創造？由文字轉化而成的影像，比文字本身的力量強烈多少，當此一影像得以超越自己源起的文字？無定論。拉曼查的餐點是功力之作，彷彿中世紀仍主導此地。白晝飛出樹叢的山鶉，晚間成了餐桌上的佳餚，而在鄰家裝瓶的薩加隆酒（Zagarrón），得以應付各種各樣的野味。

隔天，雨和我們玩捉迷藏。貝爾蒙特（Belmonte）的巨大城堡則未下雨，在起伏的景致中如一艘擱淺的大船，可是當我們駛入阿格馬西亞尋找塞萬提斯的監牢時，又下起雨來。我們依照牧羊人的指示，走路穿過村子的小巷弄，來到一扇綠色大門。我叩門，隔了好一陣子，我聽見一個老而尖銳的聲音高喊「Si!」，僅此而已。我又一次叩響鐵門環，出現了一個老太婆，背駝得幾乎直不起來。白髮的她有一張漂亮的臉孔。她說，洞穴在別處；我們於是跟著她穿過雨中，我們突然成了兩個巨人，跟著一個侏儒，小說中的虛構人物。她用一把比她的手還大的鑰匙打開一扇門，指著一排往下走的階梯。這是作家被監禁的地方，據說他在這裡寫了前幾章。我相信這一切，因為有一張小木桌，桌上有墨水瓶和兩支鵝毛筆。絕不能帶一個作家去另一個同行的書房，因為這不是讓他難受，就是讓他忍不住想自己坐在書桌前。我是屬於第二種，我想看看塞萬提斯寫序言的當兒所看見的東西。但接著我還得把電力、牆上的紀念牌、攝影師和他的相機拋諸腦後才成。只剩下挑高的石頭天花板、頭頂傳來的雨聲、街上的足音、風聲、筆刮在紙上的聲音。還有寂靜，序言中的開場白在這寂靜中誕生：「閒暇的讀者，你可以相信我，無須我起誓，我希望我著作的這部心血結晶盡可能集美好、活力、巧妙於一身。可我無法違逆同類生同類的的自然規律。因此，像我這樣天賦不高、後天失調的人，除了寫個枯瘦古怪、滿腦子充滿幻想的孩子的故事外，還能寫些什麼？」這些奇想從此占據人類的心思，它們鑽入格言與圖畫，被譯成種種語言──這地窖必須再大上一百倍才容得下它們。然而，它的空洞和作家第一次走進來的時候並無不同。充滿謎語。在空洞的空氣中捕捉文字與影像。

老太婆站在樓梯頂端等候。她指指外頭，一棵杏樹底下立著一尊作者的胸像，但這無法解開謎語。

隔天，我們在變化多端的天空下行過拉曼查。我們去了拉派司隘口（Puerto Lápice），造訪客店老闆封唐吉訶德為騎士的客棧；睡在阿拉孔（Alarcón）的大城堡中，窗洞供人鳥瞰整區；開車經過魯德拉湖群（Lagunas de Ruidera），進入阿卡拉茲山脈（Sierra de Alcaraz）。我們在昆卡（Cuenca）參觀教堂、城堡、懸屋，以及精采的抽象藝術博物館，在荒涼的塞戈布里加（Segóbriga）參觀羅馬遺跡。太陽再度露臉，玉米田沐浴在陽光中。我寫下菜餚、乳酪、酒、旅店、村莊的名稱；一位上了年紀的女裁縫向我說明，所有的繡花針跡都是以昆蟲與爬蟲命名，但即使有這些令人分心的事，「愁容騎士」和他的作者仍俘虜了我。

我記得海依在書中說起他打算去參觀塞萬提斯受洗的洗禮盆，位於埃南雷斯堡（Alcal de Henares）的聖母瑪利亞主教堂（Santa María la Mayor）。我們在禮拜天到達。此處已略帶城市氣息，馬德里就在近處，此次的短程旅行幾乎是繞行一圈。我們看見壯觀的古老大學，銀匠風格的前門及其石雕繩結；又一尊作者雕像，這回他舉著一支鵝毛筆，直指藍天，彷彿也想在空中寫滿他的手跡；漫步在主街長廊的群眾；塞萬提斯相傳的住家；最後則是教堂。海依一百多年前造訪教堂的時候大門深鎖，現在也大門深鎖，但我們從側門進去，來到通往唱詩班席位的樓梯。兩個男子過來告訴我們此為禁地，但我跟他們說明我們來找塞萬提斯的洗禮盆。

他們豈鬥得過這個荒唐念頭，因此留下我們獨自待在昏暗中。他們說，底下都關門了，你們若想待在此地，風險自行負責。教堂似已廢棄不用，但是當我的眼睛逐漸熟悉幽暗的時候，我突然看見它：大理石、輪廓依稀可見的洗禮盆。完成任務的我們，眉飛色舞地再一次走了出來，走入西班牙午後耀眼的陽光中。

第八章　追隨唐吉訶德──拉曼查之路

唐吉訶德之路

文學朝聖者（我們姑且稱之）無須遠尋，即可追隨「騎士」與其「隨從」的足跡。在「唐吉訶德之路」（Ruta de Don Quijote）沿途每個村鎮的城角，兩位英雄人物的金屬塑像裝設在牆上，每回都是相同的塑像，在你心中揮之不去：你看見他們兩人──鐵鑄的黑色雕像──和你走在同一條路上，高瘦急躁的「騎士」騎在馬上，長矛在握，騎驢的矮胖同伴隨侍在側。雕塑家也在各個城中心忙碌，從雷阿爾城一直到托波左（El Toboso）。街角有時會有引自書中的文句，過不久，便難以分辨你究竟是在書中或真...

第一章 經亞拉岡至索里亞
第二章 穿越名字與時代的旅行
第三章 死亡與歷史的世界
第四章 寶藏之地
第五章 離聖地雅各還遠著呢　
第六章 皇后不發笑：普拉多美術館的委拉斯貴茲　
第七章 金、棕、灰色的低語
第八章 追隨唐吉訶德——拉曼查之路
第九章 閒話歷史
第十章 國王與侏儒
第十一章 金色洞窟的黑聖母
第十二章 紀念上帝的一刻
第十三章 納瓦爾的冬日
第十四章 米爾教授 第十五章 白鴿也許明瞭
第十六章 國王、聖人和異端分子
第十七章 往昔恆在，卻又不然
第十八章 克里昂的謎語
第十九章 寂靜之谷
第二十章 我已宣誓效忠西班牙
第二十一章 馬查多的風景
第二十二章 從洛爾卡到烏貝達︰午後之夢
第二十三章 安達魯斯的絢爛花園
第二十四章 直到時間的盡頭
第二十五章 抵達

第一章 經亞拉岡至索里亞
第二章 穿越名字與時代的旅行
第三章 死亡與歷史的世界
第四章 寶藏之地
第五章 離聖地雅各還遠著呢　
第六章 皇后不發笑：普拉多美術館的委拉斯貴茲　
第七章 金、棕、灰色的低語
第八章 追隨唐吉訶德——拉曼查之路
第九章 閒話歷史
第十章 國王與侏儒
第十一章 金色洞窟的黑聖母
第十二章 紀念上帝的一刻
第十三章 納瓦爾的冬日
第十四章 米爾教授 第十五章 白鴿也許明瞭
第十六章 國王、聖人和異端分子
第十七章 往昔恆在，卻又不然
第十八章 克里昂的謎語
第十九章 寂靜之谷
第二十章 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