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衛集團

八月二十四晚深夜，我親到陳公博公館，告訴他出發就在明天一早，請即準備一切，翌日凌晨當來迎接；我也告訴他，一切均係今井副參謀長吩咐。

第二天一早我去迎接時，陳等已在廳中等候，面露焦急之色，只聽他對旁邊的幾個人說：「我們現在要到日本去，老實說，我很不願去，因為我也沒有什麼野心，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可想了。」我在旁邊催促，說：「主席，請登車！」

我記起當時與陳公博一同起行的，有他的夫人李勵莊、行政院秘書長周隆庠、實業部長陳君慧、前任宣傳部長而當時任安徽省長的林柏生、主計長何炳賢、主席秘書莫國康女士等，這些人以前我都見過面，不過從未有機會交談，只是點點頭而已！這時大家更沒有話說了。我最記憶清楚的，是他們所有人，手上都沒帶著稍為像樣的行李，也許他們以為到了日本便可以受到優渥待遇，所以不必帶東西了吧！其實要帶也帶不了。

我只記得來到機場時，天色尚未放明，而那架由我利用軍方權力調來應用的日本民航機（名目上是中華航空公司），早已停放在跑道上。

那時南京機場還由日本警備隊守衛，我們來到機場，先到附近一間很小的休息室休憇一下，為的是要等候天色轉亮，視線清楚。

後來我向機師詢問：「可以了嗎？」他答：「一切正常。」我就叫：「主席一行，請即登機。」

當他們登機以後，我就站在機旁用很高的聲音，務求在場的人都聽得到也似的向機師命令：「從現在起，此機須直線飛往青島，完了！」

原來這是今井中將想得週到，他認為替陳公博一行開汽車到機場去的司機是中國人，消息早晚要洩漏出去，所以就欲蓋彌彰，故意叫我大聲命令該機飛向青島，不予人以飛往日本的感覺。

飛機於是發動引擎，不久，開始離陸，我就跑到休息室去打電話報告今井副參謀長：「報告，該機現已啓飛，一切順利，報告完畢。」那邊回答：「很好，辛苦你了。」於是我就回到總司令部去。

飛機內衹有一個座位

現在且聽那個護送陳公博一行逃亡的小川中尉的憶述，前一段和小笠原中佐所述差不多，不必贅述，他繼續說：

這個南京機場除了跑道之外，是一片草原，飛機用力上昇，一忽兒便浮上半空，越過了南京城牆，向右邊繞了一個彎，掠過了作為南京象徵的中華門。

飛機儘管上升，卻還談不到心理上的安全，那時我的心境，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八月二十五日這天天色晴朗，飛機飛得十分平穩，照理應該很高興，可是當天的我，適得其反，我從機窗外望，暗暗不滿，何以不降雨和刮場大風呢？我又回過頭來看看機艙內部，只見陳公博以次各人，都在默默無言，用眼睛朝著機窗，看來像對那逐漸遠離的中國大陸，有無限感觸。現在且讓我來談談機內的情形。

這架MC型機並非軍用機，在日本投降後，機身剛改塗銀色，所以並沒有老爺感覺。它最多可載十五人，可能為了增加容量，乘客用的椅子已全部拆去，只在機師旁邊剩下一張，我和小笠原參謀就請陳公博坐在那張僅有的座位上，其餘的人就很對不起，在起飛時請他們握住機艙旁一些可以扶手的地方，起飛後就席地而坐，我也是以同樣姿勢，坐在機艙尾部，以便可以一眼望見各人。

陳公博是穿了一套灰色西裝，夫人和秘書莫女士都穿中國旗袍，前者作寳藍色，後者因為比較年輕，所穿衣服色澤較鮮明，她們兩人一般說來都是比較矮小的，夫人的頭髮顯然因為匆匆就道，未經潤飾，紮成一把，而兩人腳下穿的同是綉花軟底鞋，其他幾個男性都穿全套西服，各人身邊行李無多，差不多可以說是空身出走。

預備了生活費一億元

飛機已進入揚州上空，這時面臨的問題是：飛到青島去呢？還是直飛日本去？二者必須當機立斷，因為一飛出大海，就要決定方向了。今井副參課長確然指示過，到了青島體察情勢再續行程也好，不過我想，陳公博等七人，如果在青島降落，就要找地方藏匿，將來再去日本，又要另行打算；再說，在青島究竟要躱多少天？是否百分之一百安全？都是一大疑問。還有就是飛機降落青島，不能長此停放，必須立即離開。照此看來，陳等下一程便不能再有飛機可用，如要到日本去，除非混在遣返日本的日僑隊伍中搭船，但是到了那時，各人的身份如何掩蔽？還有……呵，我倒忘記了，那些逃亡用的金錢又如何處置？

八月二十四晚深夜，我親到陳公博公館，告訴他出發就在明天一早，請即準備一切，翌日凌晨當來迎接；我也告訴他，一切均係今井副參謀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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