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族是地球上最可愛的動物之一,號稱「人類最忠實的朋友」。
他們與狼族有著共同的祖先,但在幾萬年前,狗族選擇了親近人類;而狼族選擇了遠離人類,兩者因為有不同的選擇,當然,也接受了不同的宿命安排。狗族成為人類的朋友;狼族卻成為人類的敵人。但是他們的血液中,卻有著共同的淵源。不過在人類的心目中,狗族永遠被定位為「忠心」的代表;而狼族卻背負著「狠心」的象徵,這樣的分法,對他們公平嗎?
狗族,雖然因為成為「人類最忠實的朋友」而蒙受特殊待遇,比狼族慘遭人類誅殺幸福多了,但說穿了,事實卻證明,狗族永遠也只是人類的寵物、附庸罷了,你能想像有一天清晨醒來,你的狗兒突然開口跟你說話,還要你把他當成「地位平等的朋友」對待,你會接受嗎?或許基於「人」道精神,你會暫時答應,不過自稱「萬物之靈」的人類們,會真正想跟他們分享友誼,平起平坐,共同治理地球嗎?還是在唯我獨尊的虛榮心作祟下,視他們為妖怪,再生殺戳之心呢?
故事,就從日治時代,台灣雲林的某處鄉下,一隻名叫小黑的母性土狗,生了傳說中會出現「狗王」的九個孩子說起……
一、九子傳說
頭頂炙熱驕陽,腳踏蹣跚步履,小黑吃力地吐著舌頭,走在乾裂的黃土路上,彷彿氣喘一般,困難地大口大口吸吐空氣,四隻腳拖著好像不屬於自己的零亂步伐,朝著前面一處主人蓋的破舊木製小儲物間,一個能遮風避日躲雨的小洞走去。
小黑是一隻不算純種的台灣土狗,卻有著台灣土狗的一切特質:忠心、堅忍與負責。雖然毛色屬於淺黑色,個頭也不算大,長相十分不搶眼,但在極其普通的外表下,卻有一顆極為善良及溫柔的心,加上上帝所賦予狗族的特有嗅覺及聽覺,小黑仍然是主人最得力的助手。
這是小黑的第一次懷孕,從肚子的大小推算,小黑心想,說不定這次懷的是狗中極品──「九子」,傳說中認為,狗(台語發音與「九」相同),如果生了九個孩子,其中就會有一隻長得最壯碩、最勇猛,乃是狗中之王,平時外出有另外八隻小狗當護衛,吃飯的時候最先吃,連睡覺的時候都是把其他八隻小狗當彈簧床墊,睡在他們身上,長大後更能一呼萬應,統領全部狗族,成為道地的「狗王」。
這種幾乎是神話的傳說,流傳在鄉野地區一段很長的時間,事實上發生機率少之又少,以前曾聽說在幾年前,別的村庄也有出現過「狗生九子」的傳說,但卻沒有「狗王」出現的事實,小黑又側頭一想,即使生了九隻小狗,也未必會生出狗王,其中奧妙大概只有天曉得,便不去想它了。
小黑舒展四肢,側躺在陰涼的小洞裡,這小洞正好座北朝南,夏天的微風輕拂,格外愜意怡人,這也是她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候。
環顧四周,滿滿一間小屋,堆置了各式各樣的雜物,有鋤頭、畚箕、竹掃把等還可以使用的農具;還有舊輪胎、破木料、斷竹管等廢棄物,雖然擺設零亂,卻是極好的掩閉空間,一個專屬於小黑的私密天地。
小黑的主人住在庄尾,一個人口不多的小村落,村落旁邊是一大片綠油油的水稻田,將大地染成一片綠海,會在南風的吹拂下翻起陣陣稻浪,美麗極了!每當稻子成熟時,除了有黃橙橙的稻穗外,還有成群的麻雀會出來覓食,讓大地充滿了生機。不過務農人家靠天吃飯,只要老天爺不賞臉,一季的辛勤將化為泡影,生活頓時陷入困境!
主人以前也是種田人家,小小的一分多田地裡,在田頭用廢木料自己蓋了一間小木屋以堆放農具,全家則租屋住在庄子中間,後來發覺種田實在難以餬口,又要租房付租,便將水田填平成為旱地,在小木屋後蓋了一間農舍小住家,雖然簡陋,卻也能遮風避雨,而其他空間,便成了他改行「撿字紙」(資源回收)的堆置場所,雖然生活仍舊清苦,收入卻比以前好多了。
這屋子的主人屬於小家庭,男主人旺仔自小就是孤兒,被年邁刻苦的奶奶獨立撫養長大,兩人相依為命;但命運弄人,奶奶就在他即將成人的十七歲時,突然撒手人寰,留下孤零零的旺仔。
旺仔沒唸過書,卻不向惡劣環境低頭,平常打雜工辛苦賺錢,後來認識了原本是人家媳婦仔(養女)的阿娥,由於雙方家境都十分清寒,結婚的儀式就草草了結,不過刻苦耐勞的旺仔自從娶了阿娥以後,日子卻愈來愈改善,於是買下了庄尾那塊地,做起「撿字紙」的生意來。
阿娥很爭氣,也為旺仔生了三個兒女,大女兒叫麗美,二兒子叫小武,三兒子叫小文,特別是最小的兒子小文,自小個性就比較文靜,所以跟家裡養的小動物們感情都特別好,尤其是家中最忠心的小狗──小黑。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就在夏季某一天的深夜裡,月色明朗潔淨,氣溫清涼宜人,不似大白天熱氣蒸騰,尤其夜風徐徐吹來,輕柔地按摩著全身每寸肌膚,飄飄然舒服的感覺,讓人忘卻了白天的一切操勞與煩憂。
今天晚上小黑的肚子陣痛的特別厲害,於是她趕緊艱辛地將步伐一步一步拖回小洞,等到安穩地躺在洞內的時候,那一陣又一陣的劇痛愈來愈明顯,雖然是第一次懷孕,但母性的直覺告訴她,臨盆的日子「就在今夜」。
「公雞啼,小鳥叫,太陽出來了,太陽當空照,對我微微笑,他笑我,年紀小,又笑我,志氣高,年紀小,志氣高,將來作個大英豪!」
當天色微明,大陽公公剛露臉的一大清早,小文仍舊起床的特別早,由於現在還是暑假,一年級的他就要升上二年級了,天天早起幫媽媽煮飯便是他每天例行的一大好習慣,今天要到屋子前面的幫浦地方幫媽媽提水,於是口中啍著在學校剛學到的小曲兒,腳下踏著輕快的節奏,等到一經過那間小儲物間的時候,猝然傳來好多極細微的叫聲,小文好奇,放下水桶,慢慢地靠了過去。
小文判斷那聲音必是從小黑經常休息的小洞中傳來,走近探頭一看,不得了了,只見微亮的洞穴中,隱約有好多隻小小狗在那裡蠕動,就像小老鼠一樣,在還沒有睜開的雙眼引導下,只能靠觸覺及嗅覺行動,多可愛的表情及動作啊!小文忘了提水這件事,趕緊三步當兩步跑,回報家人去了。
「生了,生了,小黑生了!」